那名苦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跪在公堂之上,他想了想之后,突然指着肖宇权身边的那名仆人,道:“使君,昨日此人也曾在场,他是肖何之仆,昨日之事他全都看在了眼中!”
那仆人顿时愣了下。
曾英看了一眼那仆人,随即一拍惊堂木,道:“本官问你,他所说是真是假?”
那仆人被这一惊堂木吓得腿肚子打颤,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公堂之上,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肖宇权,断断续续地道:“小的……小的没看到!他们故意诬陷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昨日只是出城游玩,并未前去码头,更别说殴打他们了!”
几名苦力闻言,顿时怒了起来。
“你这个直娘贼!昨日你与你家公子带着几名打手,将我等好一顿毒打,码头众人皆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我看分明是你们与别人发生了争执,被人打了之后找不到凶手,才故意将罪名载在我家公子头上,好以此勒索吧?”那仆人见肖宇权在侧,底气逐渐足了起来。
“你……你们这是颠倒是非!使君,我等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对了,昨日其他几个码头之人也都亲眼目睹我等被打一事!”那苦力大声道。
曾英眉头微皱,稍作沉吟后,道:“既然如此,成捕头,你去码头找几名苦力前来,看他们可能作证?”
成步堂应是之后,便带人离开了衙门。
“林兄,你觉得我们能赢吗?”胡万三瞪了一眼肖宇权,心中泛起嘀咕。
“胡兄,正所谓‘邪不胜正’,咱们并无过错,有何惧之有?”林渊沉声道。
两人说话间,正巧碰到肖宇权投来的目光。
目光相对,林渊便感到对方眼中散发出的冰冷杀意。
林渊却是丝毫不惧,睁着眼睛,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他二人注定会成为对手。
面对对手,首先在气势上就不能输!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肖宇权很让人畏惧。
但在林渊眼中,肖宇权也就是个暴发户,同样是一只鼻子俩眼睛,也无甚奇特之处。
莫说他肖宇权,即便是当朝皇帝来了,他也无所畏惧。
第0106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半个时辰过后,成步堂带着几名苦力来到了府衙。
“草民等见过使君。”几名码头苦力诚惶诚恐地跪拜道。
“你们起来。本官此番喊你们前来,是有一件要事询问尔等。”曾英道。
“使君请问,草民等绝不敢有所隐瞒。”
曾英点了点头,他指着小虎等人问道:“你们可认得他们?”
“认得。我等同在码头做事,他们的码头与我等邻近。”
“你们昨日可有上工?”曾英接着问道。
苦力点头。
“既然如此,本官问你们,昨日他们于码头之上被人殴打,你们可有见到?”曾英问道。
几名苦力顿时愣了下。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看了看小虎等人,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发现肖宇权冰冷的眼神,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沉默了起来。
“使君问你们话呢,你们究竟有没有见到我儿殴打他们?”肖宇权目露凶光,紧紧的盯着几人,语气森然地道。
“我……我们……我们没有看到……。”其中一人犹豫着道。
“你说谎!两处码头相隔如此之近,你们如何看不到?你们为何要说谎?”如意坊苦力闻言,顿时怒不可遏。
“昨日码头有许多货物需要搬运,我们一直忙着搬运货物,根本无暇他顾,并没有看到有人找你们麻烦。”那人低头道。
“方老三,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此话!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忘了你在码头落水之时,是谁拼死救了你吗?小虎被人殴打之时你们冷眼旁观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昧着良心说出这等话,你就不怕遭报应吗?”那如意坊苦力怒骂道。
方老三等人低着头,任凭那如意坊苦力破口大骂,也不还口。
肖宇权面露得意之色,他捋了下胡须,傲然地道:“曾刺史,如今真相已经大白。如意坊苦力不知为何人所伤,他们找不到凶手,便将此事怪罪于我儿身上。老夫还要告他们毁坏我儿名誉呢!不过,老夫也非那等得理不饶人之辈,姑且念他们家贫,便不让他们赔偿,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此事便就此了了。该如何判决,想必刺史心中已有主意了吧?”
胡万三闻言,顿时怒发冲冠,勃然大怒道:“姓肖的,你不要太过分!若不是你威胁他们,他们如何会说谎?”
肖宇权眼神微冷,盯着胡万三道:“你几时见老夫威胁他们了?”
“你……!”胡万三气的脸蛋直哆嗦。
肖宇权所说之话,语气之中虽尽是威胁,但却并没有说过任何威胁过方老三等人的字眼。
胡万三也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林渊眉头紧锁,肖宇权的权势要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苦力居然会因为肖宇权一句话的语气,便矢口否认亲眼见到肖何殴打小虎之事。
当然,这些苦力可能都有着逼不得已的原因。
毕竟肖家势大,且又掌管了大部分码头。
他们若想继续在码头做工,就不能得罪肖家。
尽管他们可能被逼无奈,但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林渊对他们充满了鄙视。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此话当真是一点也不假。
同为码头苦力,他们比如意坊百姓好不到哪去。
但在面对压迫之时,一个奋起反抗,而另一个则甘愿被压榨。
如此奴性深种,也难怪他们只能当苦力。
这些苦力的伪证,顿时给本案带来了巨大的转折。
原本行凶的肖何,此时竟突然变成了受害人。
而小虎等人反倒成了敲诈勒索的刁民!
肖宇权这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手段着实非同一般!
“我等百姓辛苦劳作,却惨遭毒打,而今凶手逍遥法外,我等却要承担罪名。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使君若不能提我等做主,我等情愿一死!”那如意坊苦力胸中郁气难抒,似是觉得辩解无望,竟突然起身对着公堂上的墙上撞了过去!
众人都未及反应,反倒是林渊察觉到了异样,及时拽住了那苦力衣角。
饶是如此,那苦力依旧撞在了墙上。
好在林渊及时拽住了那苦力衣角,使得他力量受阻,才没有命丧当场。
但那苦力依旧头破血流的昏死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将众人给吓了一跳。
曾英眉头紧锁,忙自暖阁之中走了出来。
快步来到昏死的苦力跟前,曾英查看了一下情况,忙让人去找郎中前来。
他当官这些年,还从未遇到过以死明志之人。
肖宇权却依旧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中尽是冷漠。
胡万三咬牙切齿地看着肖宇权,心中怒火上涌,怒吼一声便冲到肖宇权跟前。
“姓肖的,你欺人太甚!”胡万三捏着拳头,作势便要动手教训肖宇权。
肖宇权却毫无惧色,他冷冷地道:“曾使君,有刁民在公堂之上想向本县男动粗,按照律法该当何罪?”
曾英脸色难看至极,他心中对肖宇权早就恼怒不已。
“依肖国男之见,该当何罪?”曾英寒着脸道。
“老夫并非朝廷命官,对大周律法也并不熟识。老夫只是想提醒曾刺史,身为父母官,便要赏罚分明。做错了事就该受罚,此乃千古不变之理!”肖宇权正色道。
“多谢肖国男提醒。”曾英没好气地道。
林渊见状,走了过去将胡万三给拉了过来,而后对曾英抱拳道:“使君,胡掌柜心忧手下伙计,情急之下,失去了理智,倒也情有可原。况且,胡兄只是说说,并未真正动手,还望使君从轻发落。”
“罢了,本官念你初犯,便饶你此次。日后再敢咆哮公堂,定不轻饶!”曾英本来就没想着惩罚胡万三,便借着林渊所说,顺势说道。
胡万三狠狠地瞪了一眼肖国男,对曾英行礼道:“多谢使君宽恕,万三绝不敢再犯。”
肖宇权脸色微寒,他看得出来,曾英根本就是有意放水。
“曾刺史,我儿被人冤枉,名声受损,若不严惩,我开国县男威严何在?”肖宇权步步紧逼地道。
曾英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此案尚有疑点,本官决定亲自调查此事。若他们真是冤枉了贵公子,本官定会给肖国男一个交代。不过,若是让本官查出有人说谎,本官也绝不姑息!”
第0107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曾英前半句话,表明了自己断案之态度。
后面这句话是曾英说给那几名前来作伪证的苦力,以及肖家的家仆听的。
几人听到曾英的话,身体纷纷哆嗦了起来。
“曾刺史,此案真相已经大白,又有何疑点?刺史迟迟不做出判决,莫非是想包庇他们不成?”肖宇权意有所指地道。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渊,此时悠悠地开口道:“肖国男何必如此心急?莫不是怕使君再查出一些事情不成?”
“你这话是何意?”肖宇权听出林渊话中有话,眉头顿时一拧。
林渊哼了一声,淡淡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又何必如此心急?”
“一派胡言!老夫只是想尽快了结此事罢了,你们别忘了,老夫还要状告你们殴打我儿呢!”肖宇权低眉冷哼道。
他顿了顿之后,对曾英道:“罢了使君,这诬陷吾儿清白之事老夫就不追究了。就请使君快些了结此案,也好继续审理我儿被打之事!”
曾英看了他一眼,道:“朝廷自有其法度,此案既然告上衙门,本官就要彻查清楚。”
“听使君此话,莫非我儿被打一事就此算了不成?”肖宇权盯着他,言语之中已是怒火中烧。
“肖县男莫要动怒,容本官把话说完。如意坊苦力被打一事,本官会彻查到底,但本官也说了,此案颇多疑点,也非一时半刻便能查出真相。本官会将此案压后,现在本官就来审理令公子被打一事。”曾英不偏不倚地道。
肖宇权闻言,寒如冰块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看向林渊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与得意。
在他看来,林渊等人敢和他作对,简直就是不知死字该如何写。
此番定要让他们知道得罪他肖宇权,就必须付出惨痛代价。
“使君,我儿被此二人打成重伤,若不严惩,大周律法威严何存?”肖宇权正色道。
林渊闻言,心中冷笑。
他盯着肖宇权,淡淡地道:“谁能证明是我们打了肖何?”
“我能证明!就是你们将公子好一顿毒打!”肖家那仆人上前大叫道。
林渊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肖何之仆人,所说之话不能作为证据!”
“他亲眼所见,为何不能当做证据?”肖宇权扬眉喝道。
林渊切了一声,道:“如若他所说都能作为证据,为何小虎他们所说却被否认?”
肖宇权眉头一皱,哼道:“他们只是一群刁民,向来仇视我肖家,他们所说之话如何能信?”
胡万三闻言,顿时怒了起来:“姓肖的,你说谁是刁民?”
曾英脸色也很是难看,他一拍惊堂木,盯着肖宇权道:“肖国男,如意坊百姓也是本官下辖百姓,你说他们是刁民,便是说本官未尽教化之责了?”
肖宇权对着曾英微一拱手,道:“使君莫要误会,老夫也是对事不对人。如意坊向来便是刁民所聚之处,他们所说之话如何能信?”
林渊哼了一声:“如意坊百姓如何刁钻,也好过一条满口胡柴的恶犬!”
那仆人闻言,顿时大怒:“小子,你骂谁是狗?”
林渊双手背在身后,却是看也懒得去看他一眼,淡淡的道:“谁应谁是狗。”
“老爷,他骂我是狗!”那仆人自知不是林渊对手,只能求救于肖宇权。
肖宇权盯着林渊,也不知是太过愤怒还是别的原因,竟脱口而出道:“小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林渊闻言,拍了拍手道:“不错,看来肖国男也承认他是条狗了?既然如此,那一条狗的话又如何令人信服?”
胡万三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人不与犬语。狗嘴里吐出的话,又岂能当做证据?”胡万三哈哈笑道。
肖宇权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怒道:“尔等放肆!”
眼看双方之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曾英拿起惊堂木便使劲拍在了桌案之上。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
“都给本官住嘴!此乃公堂,岂是尔等骂街之处?”曾英厉声喝道。
双方见曾英动怒,于是不再说话,却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若不是顾忌此处是公堂,只怕双方早就掐成了一团。
曾英扫了双方一眼,沉声道:“如意坊苦力所说既然算不得证据,肖家仆人所说自然也不能算作证据。肖国男,你若能证明他们打了贵公子,本官自当处罚他们。但若无证据表明,本官也不会冤枉好人。”
“曾刺史,他们动手打伤我儿,乃是不争之事实,这何须证明?”肖宇权低声怒道。
“王小虎被人殴打昏迷,他们指认贵公子行凶,本官便问他们要了证据。如今,你说他们殴打了贵公子,本官自然也要讲证据。”曾英正色道。
顿了顿之后,曾英沉声道:“本官要对得起这顶乌纱帽,凡事自当依律法为准绳。否则,大周律法威严何在?关于这点,还是肖国男提醒的本官呢!”
“好,那就让老夫看看曾刺史是如何公平处置的!”肖宇权咬牙切齿地道。
曾英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肖国男说他们打伤令郎,那就情带出证人。”
肖宇权脸色铁青,他气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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