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他可怎么保证,这原本就是事实啊。
只是眼下救人要紧,他哪里有那闲工夫和眼前这穷酸少年磨牙。
什么事儿也得先把西门庆抢出来再说,要不然西门庆顶不住挨打,什么秘密都往外抖,那可就糟了。
他便捅了捅一旁的西城衙役吴全权,一边细声到:“老吴,你说句话,让白胖子放人。”
一边吴全权面露苦色,心底更是于心不忍。
只是自家上司洪三立有命,要求他配合李华安将西门庆提回。
他不得不秉令而行。
“你这少年有何冤屈,自可以去西城衙门出告。东城也属于西城衙门管辖,你去西城出告,也是一样的。
“一样?”
叶言瞥了一眼吴全权。
一样才见了鬼了。
只见叶言转身,开口高呼:“东城叔伯婶娘们,西门庆的和府城李家,仗着势大,今日有意偏袒西门庆,就连东城衙门都不在眼里。诸位请回答我一句。我能答应吗?”
一声话落,两旁的民人顿时高呼:“不能!”
那李华安是个眼毒的,见叶言这幅举动。
心底早已暗暗起了戒心。
一边就朝着百姓喊道:“你东城今日民众骚乱,与盐运司兵丁殴斗,已然是大罪。难不成今日还想一错再三,再犯大错吗?”
一时百姓就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鸡仔一般,都有些唯唯诺诺。
眼中虽然怒火不息,脚步却迟疑了起来。
叶言一看哪里肯依,这就如同出战。
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
要是百姓不能被他鼓动起来,今日他不得被李府给整死?
就在叶言低头沉吟,急切的思索辩词时。
却不料这时候,突然在磨坊外的东城大街上,有一道清晰的声音传过:“不好啦,不好啦,坝头倒拉。发大水啦,发大水啦!”
人群闻听此声,形势即是一顿。
有那些个眼疾手快的半大小子,当即先冲了出去问询事由。
只瞬息功夫,三四个半大小子又转冲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高声喊道:“叔伯大爷们,官老爷们都是畜生啊。今儿不知谁捣的鬼,把咱们守了十来日的坝头给扒了。咱们东城,发大水了啊!”
人群哗然!
那边李华安还不明所以,只是隐约听到民人骂官老爷是畜生。
第071章 该个打()
这便灵机一动,当即蛊惑到:“对,东城乡亲说得对。官老爷都是畜生,只管自家快活,不管民人死活。咱们砸了这东城衙门。”
此时民人犹如火药罐子按在碳炉上,都不需要引线,只待过一小会儿功夫,就得轰然爆炸。
叶言见此情形心中大惊,他是要挑哄民人。
可绝没想过要把民人一腔怒火发在东城衙门头上好么。
只是眼下百姓怒火大起,犹如暴怒中失去了理智的狮子一般。
此时要是对付不周,一个不慎就是玉石俱焚啊。
可是情形紧急,间不容发。叶言也不禁有些慌了。
“叫白文中出来,狗官!草菅人命,丧尽天良!”
李华安见民心可用,当即又跳出来一声高喊。
眼瞅着百姓那目光就不对劲了,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东城衙门那黑黝黝的大门上。
有那些个性急的就要上前拍门。
见此情形,叶言一咬牙,不能再犹豫了。
便在此时,东城院墙里突然飞出来一纸公文。
叶言正待上前,却是离着近。
眼尖手快当先便一把抓住了公文。
只一眼飞速扫过,叶言立即站到廊台上高声呼喊道:
“诸位东城的叔伯婶娘们,千万不能听信奸人挑拨。这里是西城衙门行文文书,东城坝头被扒,就是西城衙门做的好事!”
“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这是污蔑!”
那李华安当即跳起来,就要抢夺叶言手里的公文。
叶言自然早就提防他的举动,身子一晃便跑了开去,一边高声喊:“不信你们看!”
一边民人本就心存疑惑。
这些日子里对东城放水,要毁堤淹田的事情。
东城人隐约也是早有耳闻。
更加上白文中在任不到一年,官声颇佳。
东城人都知道这是个心存良知,敢跟上峰顶牛的强项令。
故而本就也有些困惑。
因则就有一个识字的老先生便接过了叶言手里的文书,也是一目十行扫看过了。
却当即将文告气的要撕碎,得亏叶言手快,一把抢了先。
“可撕不得,这是证据。”
那老先生才如梦初醒一般,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这是证据。撕不得,得拿了做见证!”
一时那老先生便登高一呼,将文告内容说与了众人听。
却原来,这文告正是西城衙门连连催逼东城分衙开闸放水的行文。
更过分的是,这行文言辞激烈,口出威胁之意。
上头甚至有言,东城若是无能,自有西城代作施为。
只是免不得东城一衙上下懈怠公务,怕不得一体弹劾。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东城分衙无能。
连开个闸放个水都办不到。
不过就是淹些许田亩,少收些个秋粮么。
民人如狗,到时候喂点糙米防着不闹事就是了。
就算闹事,不还是有官府弹压么?
这点子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何用?当然要弹劾你!
叶言便在一旁,将这文告上的说辞给一一大白话讲明了给东城民人听了。
民人一听,顿时怒火冒起来三丈高。
却在这时,叶言又抢上一步问到那李华安:“这位李家的大管家,我却是不明白。你说东城衙门开闸放水,可有证据?为何今日放水,你便领着一众西城差役来东城衙门踹门?前日里传言,府城有大商人暗其中中屯粮,要在秋收后坐地起价。其中为首的,好像就是你李家吧?我倒是想问问,这催逼东城开闸的,有没有你李家参和?”
这一声问了,那李华安顿时汗流矜矜,一时竟无言以对。
正要黑着脸不理会他,自顾上前踹门。
叶言却是大手一挥,对着民人喊道:“东城的叔伯大爷们,眼前这人便是府城大盐商李家大管家。眼前这一干家丁更是欺压上门的恶奴,你们就这么死看着任人欺负,却不敢还手吗?”
李华安和吴全权对视一眼,心道不好,当即转身就要开溜。
又哪里还来的急,就听到人群里一声高喊:“打死这帮丧心病狂,为非作歹的畜生!”
“对,打死这帮恶霸!打,往死里打!”
民人个个如同红了眼的饿狼一般,就此扑向李华安和李家家丁。
那边西城衙役本要闪躲,却不想先被打的一肚子火的东城衙役们拦住了。
今日这东城地界上,就如同滚雪球一般。
先是混混欺负叶言,接着叶家邻居打盐丁和混混,后来又换成东城差役打李府家奴。
直到这会儿,东城和西城两个衙门,连同李府和东城民人。
就这么从几十人斗殴扩大到了上千人殴斗。
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
谁又能想到,今日这场闹剧,其实才刚刚开始……。
这厢东城衙门前正霹雳嘭隆烟尘飞散,一时群情激奋的民人追着李府家丁,东城衙役也和西城衙役打成一堆。
只见那贼眉鼠眼的李华安还在跳腾,嘴里犹自嚷嚷着:“东城贱民,一个个不得好死!居然敢聚众闹事,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好好好,老子看着你们闹。事情闹大了勾来官兵,你们东城贱民连带东城衙门一干芝麻绿豆官,一个都跑不了!”
“我去你妈妈地!”
只见人群里冷不丁就飞来一块板砖,不偏不倚,正对撸着袖子气急败坏的李华安。
顿时,李华安额头上就中了招,一道血痕这就显露了出来。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李华安这会儿才真怕了。
只见他在两三个随从簇拥下,赶忙就抢了一条道先夺路狂奔而去。
后面民人见他要跑,哪里肯依。
一路坠在他身后紧追不放,以至于这混账慌张的连鞋子都掉了。
却不知是人到要紧关头,狗急跳墙,还是能耐大发。
这老小子眼瞅着已经年过四旬,居然越跑越快,民人竟隐隐有些追不上他的步子。
叶言冷笑一声,当即高喊:“别放跑了姓李的,叔伯兄弟们,跟我追呀!”
一声令下,就有十来个半大小子操起家伙又追了上去。
那李华安眼瞅着人群步步紧逼,咬定不放松。
一时忙乱,慌不择路。
没往东城大街跑,竟一头朝着反方向,往东城码头冲了去。
叶言见状,拍着退哈哈大笑:“这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只见他手一扬,高声喊:“追!”
就见两旁如潮的民人如潮而出,直追着李华安乔而去。
一时东城大街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有不明所以的民人因为所谓何事。
叶言却做起了讲解员。
只见他委屈的哭泣道:“叔伯大爷们有所不知,东城白大人接到上峰催逼,要我东城开闸放水淹田。白大人是青天父母,哪里舍得民人遭罪。却因此受了西城衙门挂落,今日竟派了上百差役来捉拿白大人。更有囤积居奇的李府大管家在一旁以势压人,诸位相亲,你们说,这等混账,该不该打?”
第072章 规个矩()
不明所以的民人一听,当即喊道:“该,当然该!”
叶言嘿嘿一笑,手指一扬,遥指前方:“那囤积居奇的李府混账大管家就在前方,见我东城民人奋起。担心自家货物受损,正往码头去,诸位说,如何是好?”
民人这下都被勾起了气来,当即喊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砸店啊!”
叶言一拍大腿:“对呀,砸了这帮混账盐贩子的店去!”
“同去,同去。”
民人纷纷高呼,叶言见状,心中更是豪奋。
“好,同去!”
一时路上民人纷纷簇拥着叶言在前,人群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一路铺天盖地,径直往东城码头滚去。
等到码头边上的五门大木牌坊时,激愤的东城民人,此时怕已聚集不下上千人。
其声如雷如涛,呼啸而来,沸腾冲天。
只见一人越众而出,当先高声道:“诸位东城父老,自有我东城设关以来,西城中富商大豪始终当我东城如同排污解垢之地,掐我士子名额,动不动就朝我东城开闸放水,毁我田亩,绝我收成,却从来不闻不问。如此恶商,诸位还能忍吗?”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声高喊:“不能!”
那人一手指着叶言道:“富商大贾,欺我辱我。诸位请看。这少年正是我东城叶言,前些日子在杨家镇龙舟赛上可是替我东城人挣了偌大脸面。”
人们纷纷转头看向叶言,但见叶言瘦弱身形,浑身血污,好似被人打得气若游丝一般。
“诸位,这少年因为家贫,被东城指挥使西门庆污蔑陷害,百般侮辱。今日气愤不过,本去了钱家铺子上找那西门庆理论,却不想那西门庆仗着势大,竟将这大好少年一顿毒打。
人群早就因为之先的流言起了气愤,一听还有这番周折,当即同仇敌忾起来。
“诸位请看。”
说着一拉叶言袖子,只见叶言白皙的胳膊上好几道“血痕”,仿佛被皮鞭抽过。
顿时个个看的咬牙切齿。
“这少年去东城衙门出告,却不想被府城李家大管家李华安带了西城衙役打上门来要夺西门庆。”
说了话,那人又一手指着前方码头边一栋铺子道:“狗仗人势,欺压良善。咱们东城人是孬种吗?诸位,你们说,这样的羞辱,我们能不能答应?”
“不能!”
“那你们说待怎地?”
“烧了这帮畜生的铺子!”
“对,烧了铺子,叫这帮畜生滚蛋!”
一时人群激愤,就有人点起了火把,大吼一声:
“东城父老,随我上啊!”
人群顿时如潮水般涌向码头一溜的商铺,不知是谁第一个先出的手。
只见一柄火把扔出,正对码头边堆积着的货物。
顿时,一股烟尘腾冲上天。
紧接着无数火把便纷纷扔来,一时将一溜店铺都点着了。
只听到店铺里鸡飞狗跳,嚎叫不已。”
那头正在自家铺子里惊慌躲避的李华安,此时因为铺子被点着了火,一时浓烟滚滚,赶紧呛着喉咙跑了出来。
叶言眼疾,一见是李华安的身影,哪里还能错过。当即便喊道:“快看,李府官家出来了。”
便有几个半大小子应声冲了出去,就要拿住那李华安。
那李华安许是属兔子的,见势不妙,当即脚底抹油又抬腿就开溜。
只是眼下已是到了码头边,再跑,他除非往大运河里跳,又能跑到哪里去?
可偏偏就在此时,许是天无绝人之路。
好死不死的,竟有一条偌大官船正伸出跳板就要靠岸。
那李华安眼瞅着眼前别无他法,唯有往官船上去还有脱身的机会。
他便抬脚就往官船上跑。
哪里想到身后的民人已然红了眼,更有那些游手混混夹杂其中。
今日这一场闹,直令这帮混混大呼过瘾。
此时已然是收不住劲头的样子,哪里还管是不是官船。
见那李华安往官船上去了,当即甩出手里的火把就往官船上一扔。
此时正是夏季炎热时节,一连阴雨多日,这几天却是高温放晴。
天热闷燥,火把搭上官船船顶的油纸,就犹如凉水倒进油锅,蹭的一声就烧起来三丈高。
见有人领头,身后那些个混混只觉有趣。
当即也是纷纷将手中火把往官船上扔。
一时那官船就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只听哀嚎声,怒骂声络绎不绝。
更有人拉开窗户就往河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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