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弓淡然道:“我今天既不是来揭穿老将军的,也不是来阻止老将军的。而是来救老将军的!”
“救我?”严迹疑惑道:“你是说明护打的过我?”
陈长弓摇头道:“他当然打不过你!只不过当年几百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你们三人了,如果将军亲手杀了明护,你必然也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杀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就是不义之人!将军既不想看着明护误入歧途,又不想做这不仁不义之人,杀了明护之后挥刀自刎,一对的起天,二对得起地,三又对得起王爷。但是你死了又能怎样,如今王爷病重,再没了老将军,几十万的凉州铁骑就像是没了主心骨,试问,那时的凉州铁骑还是天下无敌吗?”
“不错!”严迹眸色幽深,颔下胡须无风自飘,“三月春猎,就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时机,到时我会在明护射猎的途中埋伏弓箭手,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他击杀!”
“果然如此!”陈长弓叹息道:“到时将军必会营造一种刺客击杀的假象,北平王树敌众多,春猎之时赶着来投胎的自然是不会少,如此一来,既能瞒天过海,也算是解决了事情!果然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可是将军,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之辈丢掉性命,未免有些太不值得!”
“他毕竟是我的结义兄弟!”严迹坦言道:“王爷是主,我们是臣,我既不想背叛王爷也不想明护铸成大错!只是我很奇怪,阁下就凭着我派去军中查看的人就知道了我的详细计划?”
陈长弓摇头道:“当然不是如此!两天前,将军单骑出城,直奔射猎地点,此时离射猎还有几个月,若是说查看地形,未免早了些。另外将军手下的轻弩营突然加大了训练强度,将这些联系到一起,结局也就不难想象了!”
严迹出言讥讽道:“可是还是被你揭穿了,阁下今日冒着生命之险来拜访我,不是当面戳穿我吧?那也太给我这个老者面子了?”
陈长弓定定的看了他片刻,骤然大笑,道:“一语中的!明护该死不假,可将军却不该死,如今三公子尊我为客,他的事情我就不能不管。将军放心,这个人活不过除夕,到时只需将军配合我演一出戏,我必将此人连根拔起!”
严迹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摇头道:“你处心积虑设下这样一计到底有何居心?”
陈长弓苦笑道:“世子大位如今未定,我这样做,无非就是王爷日后决断增加砝码而已!”
严迹淡然一笑,“好!既然阁下如此坦诚,我也不再疑神疑鬼!我相信朝儿没有看错人,公子大才,这北平王府风起云涌,偌大基业都是用成千上万的性命所换来,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一发不可收拾,还盼公子出手维护穆家名声!”
陈长弓起身行礼道:“将军垂暮之年还在想着穆家的深远,如此忠义晚辈敬佩,前辈放心,长弓必不负所托。既然如此,晚辈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告退!”
望着一步一个脚印的陈长弓,老者竟然默然的哼起了歌曲:“
难陈情,酒浇平。
匣中剑胆同海竭。
墨点未摔笔先哀,
看罢了,茫茫白。。。。。。”
。。。。。。
小寒。
月夜,下弦月。
这个小寒与往年有些不同,显得格外的静谧,配合着弯弯的下弦月,显得更加的萧条。
王府中依然平静如初,可是越是到了年根底下,北平王府的防卫便越是森严,因为这几日,总是有杀手不知天高地厚的夜袭北平王府,对于这样的伎俩,王府的卫兵们早已得心应手,来的越早,投胎便越早,想必那狭窄而悠长的奈何桥上,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在传承千年的九州大地上,刺客这个词语被赋予了深刻的含义,历史中,总有些刺客的作用被无端的放大。
黑夜中有两个暗影,身手矫捷,翻身一跃便已经到了北平王府之中。
两个人手执明晃晃的大刀,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来行刺的,在巡逻的卫兵面前打了个照面,随后又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什么人,竟然敢夜闯北平王府!”
“抓刺客,抓刺客。。。。。。”
黑暗中的一声惊呼,整个王府瞬间灯火通明,宛若天上的街市一样明亮,似乎要将黑影照的无所遁形,老将军严迹和穆昔虎闻声赶到,剩下的人尾随其后,全部聚集到了夏侯王后的院落门口。
穆昔虎明显有些着急,怒气冲冲的道:“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卫兵胆战心惊的道:“启禀二公子,小的见到黑影了王后院落,只是没有王爷的命令,属下不敢进!”
“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条条框框,跟我冲进去!”
穆昔虎一马当先,一脚便踹开了王后房间的门惊呼道:“娘你没事吧?”
身后几人循着脚步踏了进来,刺客没抓到,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王后和参军明护裸衣露体的攒缩在床上,夏侯王后明显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而那明护,也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一阵寒风呼啸,桌子上面的蜡烛摇摇曳曳,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说,更没有人敢说这第一句话!
良久,老将军严迹沧桑得道:“你们先把衣服穿好,我们在院落中央等候!”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王后夏侯氏和明护前后而至,**被抓了个正着已是百口莫辩,如今只怕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王后披头散发,再没有往日的流光溢彩,甚至没有扎那简单的步摇,明护一脸漆黑,不忍抬头。
北平王府的规制,那可是大得很,除了一般的议事厅,暖厅客厅书房,光是这精巧别致的水轩便有十来座,这几百人在这院落之中,竟然还显得格外的宽敞。
夏侯王后面带怒色,如今破罐子破碎已经是全然不惧的神情,厉声道:“老将军,王爷命令,除王爷之外男人不得在晚上出入王后院落,你无视王命,是何道理啊?”
“恬不知耻!”王后话音未落,严迹已经闪了出来,一脸严肃的道:“王爷究竟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背着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
穆昔虎面色微微凝起,左右为难。
“苟且?”夏侯王后大笑一声,“我与我爱的人在一切怎就成了苟且?北平王强抢民女难道就不是苟且吗?”
“住口!”严迹大喝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没想到你还巧言令色,今天这个场面,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此话刚落,突然一群士兵长枪短剑的冲了进来,片刻之间已将王府上下众人团团围住,穆昔朝惊讶的道:“二娘,你为何未经我父允许私自调用虎师的步兵?”巨臀妖艳女星曝大尺度床照"!
第037章。一败涂地()
明护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开始后悔为何自己今日没有控制住***但话又说回来,谁能想到今天会有刺客入府,而且众人都在二公子的带领之下了王后院落。
“穆昔朝,我以为你每日惯入花丛,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既然你听说过,也该明白,这虎师是步兵中的精锐,两战营更是虎师的先锋,若是不想弄个鱼死网破的下场,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拼杀,任谁也活不了!”夏侯王后目光如冰,语气阴狠。
恰在此时,两个暗影自屋顶之上盘旋而下,宛若伴花失美,踏月留香的江洋大盗,夹着冷淡的月光,那两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显得格外帅气。
“长弓哥哥!”穆昔月最先认出,活蹦乱跳的走至近前,轻声道了一句。
陈长弓揭下遮面,露出那张冷峻的面庞,面带笑意的道:“还是瞒不过你!”?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尴尬,人都怀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态,没有人敢出言调侃。?
陈长弓与夏侯王后互相对望,却仍是默默无声,在众多火把的烘托之下,人们可以看出,两个人在相互凝视。
王后被看的极其不自在,脑中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刚刚闯入他院落的刺客就是眼前这二人,可是二人手中已经没有了明晃晃的砍刀,换成了雪魄刀与释仇剑,她总不能见到手拿刀剑身着夜行衣的人就说是刺客,相比于王后的宏大气质,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见夏侯王后不开口,陈长弓只好先开口道:“夏侯王后有什么话要说吗?”
夏侯王后已经不像几日前的富贵华丽,这一夜似乎苍老了许多,明晃得火光之下,那微微扬起的脸陡然之间多了几条皱纹,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冰人一样,似乎躯体里眉头丝毫的血液回流。
两者相互凝视,一个是鲜衣怒马,智慧与武功并存的陈长弓,一个经历人间百事,娇媚柔和杂糅的夏侯王后,两人目光荡起滔天巨浪,似乎要将人都卷进去。
“陈公子,这里是北平王府,你擅闯擅入,视王爷为何人啊?难道所谓的江湖人,丝毫的不懂礼数吗?来人,给我轰出去!”夏侯皇后怒气冲冲的道。?
此时数十名刀剑甲士将陈长弓团团围住,呈现半圆形正欲攻击,严迹一声大喝道:“住手!这两位是我请到府中的贵客,谁敢无理?”?
陈长弓上前一步,浅笑道:“王后何必恼羞成怒,此刻完全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何不坐下来谈一谈?”
夏侯王后冷哼一声道:“我与你有何好谈的。像你这种江湖草莽,也敢登这大雅之堂,不过如今真是可惜!”
陈长弓淡然道:“确实可惜!”
夏侯王后阴狠的道:“我说的可惜是你年纪轻轻就要丧命在此!”
陈长弓笑道:“我说的可惜是王后本已权势滔天,却不知满足,如今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实在可惜!”
“哦!”夏侯王后不由的一愣:“这种场面你以为你吓唬的住我?如今我兵符在手,两战营气势凶猛,寡不敌众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陈长弓又是一笑:“寡不敌众的道理我当然懂!所以我今天也没打算反抗,既然结局已定,王后何不坦诚开来,反正如今你已无理由败退,两战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夏侯王后怎么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北平王病重近半年了,这几十万铁骑再也不是只认穆字大旗,只要我一声令下,摧枯拉朽便能将山川踏为平地!凭着近千的府兵你以为挡得住我?”
穆昔龙一脸怒气,大吼道:“二娘,难道你想乘人之危吗?二娘若想徒增杀戮,就要先从我穆昔龙的尸体上踏过去!”
穆昔月心如刀割,呻吟一声捂住了脸,他怎么也没想到年根底下的北平王府会经历这样的杀机,瞬间泪流满面。
“那明参军呢?你是真的爱他吗?”陈长弓语调如冰,沉声问道。
“狗永远是狗,时候都是!他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等到虎儿得了世子大位,我第一个杀得就是他!”
陈长弓摇了摇头,他不明白,在这个女人眼中,贞操究竟是什么?是不择手段的筹码吗?
明护那原本阴沉的脸上变得更加漆黑,就近拔出一名士兵的宝剑指着夏侯王后,声音嘶哑的道:“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只是一把匕首吗?你我背叛了王爷,背叛了道义,今天你却说我只是一条狗,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只是一缕春风,我不信,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夏侯王后侧过头去,泪眼婆说的说了句:“别怪我,也别恨我!”?
明护冷冷的道:“我不怪你,因为你并没有错,我也不恨你,我已不会再恨人!”只见他执剑咬牙,挥手一抹,鲜血染红了天空,壮士闭上了双眼。
在明护倒地的哪一刹那,夏侯皇后明白此刻他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不由的咬紧牙道:“来人,格杀勿论!”?
“夏侯王后!”陈长弓一声长啸,震耳欲聋:“收手吧!寡不敌众是真的,四两拨千斤也不是没有可能,此刻王府外围已经埋伏了数千强弩手,只等老将军一声令下!我知道几日前你便将两战营的士兵隐藏在王府附近,那不过是我故意撕开的口子,是让你说出真相而已!听我一句,收手吧!”
恰在此时,穆昔虎突然一个跳跃挡在了夏侯王后面前,手中宝剑乍闪,带着哭腔道:“她是我母亲,不管她是对是错都是我母亲,我不会让人伤害他!”
夏侯王后面挂寒霜,满脸泪水的道:“虎儿,你过来!”?
穆昔虎眼含泪水,一脸蜡黄,扑通一声扑倒在母亲面前,夏侯王后只觉得无力站立,心如刀割,他将穆昔虎的头埋在怀里,沉声道:“你要记住,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娘现在最大的奢求不是你能得到世子大位,而是你好好的活下去!”
转瞬,夏侯王后又将目光转向陈长弓,哽咽的道:“陈公子好手段!我今日败得心服口服,若我今日束手就擒,阁下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长弓躬身道:“夫人请讲!”
“善待我儿!”
骤然,夏侯王后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一用力,割断了穆昔虎的手腕,穆昔虎数十年的武功修为瞬间付之一炬。紧接着又在自己腹前猛然一刀,结果了自己性命。?
带着最后的一口气,面对着穆昔虎泪眼婆娑,这无德的夏侯王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娘最不后悔,就是做了你爹的妻子,你要记住,你永远是北平王的儿子!”
“母亲!母亲!”
那一声动彻山河,带着北平王的铮铮傲骨,响彻环宇。
这一场智谋之斗,几乎是以毫无反抗的过程结束了,没有人庆贺,因为没有胜利者。而第二天,这消息不胫而走,却都是在赞颂夏侯王后。
据北平王府告示所写,昨夜刺客入侵,夏侯王后不顾个人生死挡在了重病的北平王面前,丢掉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另一方面,二公子穆昔虎被刺客割断手腕,折了数十年修为,而除此之外令一的牺牲者明护,则是刺客王府的内应。
有好人便有坏人,世界总是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