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可以使适当增加投资,不过不会太多。”林叹息道,就好像无奈接受了现实,实际上他不在乎钱,只是不习惯被人耍,不过从419截获的红色哥萨克号的电文看,船员造反这回事艘存在的。现在可不是小气时候,任何可能导致节外生枝的事情都应该避免。
“太好了,我很少见到您这样通情达理的客商,都怪这该死的战争,谁都不容易。”
“亚当斯先生,刚才我上楼时,似乎听到有人说日语,你们和日本人还有生意?”
“和日本人做生意?不,不,日本人不做生意,他们只擅长生产次品和垄断贸易。”亚当斯转而恨恨地说,显然对日本人一肚子的气,“他们扼杀了中国市场所有自由贸易,生丝、烟草、棉花、粮食日本人以低价,强制收购中国的大米买到日本,然后再将低价的泰国米运到中国买高价,这不是生意,这是抢劫。完全违背自由贸易准则,这是这个世界得以运作的另一个契机。可惜,我们不得不合这些家伙打交道,苏联人、日本人。”
114平面图()
亚当斯苦笑起来,显然是不喜欢日本人破坏了生意规矩,独占了中国。
“你们也受制于他们?”
“不,我们是一个例外,无论如何,日本人无法垄断石油。他们在东亚称王称霸,可以找到所有他们想要的,唯一找不到的,就是石油,实际上,只要我们西方国家联合起来,就能扼杀日本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鄙公司收到的最新消息,罗斯福总统会在本周,实施对日本的制裁,惩罚日本人在越南南方的放肆行动。制裁条款中,很可能包括禁运石油,他们也得尝尝苦头了。黄浦江上那些耀武扬威的军舰,也许很快就要烧煤了。等着瞧好了。”
“哦?”
“是的,刚才你看到的那几位,不是什么客户,领头的是南京政府的日本财政顾问——福田纠夫;陪同的上校叫木下,是上海滩最危险的刽子手。他们也不是来买油料的,他们想购买的,是鄙公司在中国的勘探情况。实在太让人震惊了,再厚颜无耻的人,也不会当提出这种痴心妄想的要求,犹如要求别人打开保险箱给自己看,但是日本人真的直接到这种程度,完全把别人当傻瓜了。”
“他们开出什么条件吗?”林好奇地问道。
“当然,一大笔钱,另外还有日本人自以为是的说教。他们认为半个中国在他们的完全控制下,既然我们无法分享利益,就应该识相与他们合作,出卖他们想知道的一切。昨天夜里,他们已经去了标准石油,碰一鼻子灰,今天又来和我们壳牌谈这些事情。”
亚当斯得意洋洋说了很多,似乎渐渐说漏嘴了什么,当然他不是很提防林秀轩能听出什么玄机。
“这么说,中国真的有石油。”林问道。
“理论上有,但是我只能说这么多。”亚当斯故作神秘地说道。
“日本人以前来谈过这些事情?”
“从来没有过,这正是不合常理的地方,十年来,他们在中国和满洲,已经花了不少钱勘探油气,但是他们无论在技术还是理论身,都落后先进国家20年,所有投资都打了水漂;据我们所知,五年前起,日本已经放弃了新的陆上勘探计划,转而调查大陆近海石油资源分布。不知道最近怎么又心血来潮,转向内陆,这次还特意拐弯抹角问了满洲;好像真的打听到了什么。”
“这么说,满洲有石油?”
“林先生,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矿产资源总是有价的;而消息,可能是无价的,所谓无价,指的是,泄露机密的人可能会把命搭上。美英两国政府,绝不会允许石油公司为了利益出卖这样的消息,那会使得整个制裁成为笑话;至于满洲有没有石油,只有公司最高层才知道。”
亚当斯没有触及实质问题,而是自作聪明地打了个马虎眼,林当然知道他们这些公司很早就知道中国有石油,所谓中国贫油的谬论,就是这些西方石油公司偷偷放出去的,目的是迷惑潜在的竞争对手和中国的执政者,等待时机以最有利的条件获得开采权,最终当然是没有如愿,壳牌在1951年灰溜溜离开了中国,所有资产都被没收;直到很多年后,中国成为了石油出口国后,才回到中国,最终那些鸡贼的算计,都烂在肚子里了。
“好吧,还是不谈日本人了,我想知道苏联油轮将要停靠的地方。我需要一个宽敞的地方装卸。”
“你知道高桥三叉港这个地方吗?”
“知道,几条河道的交汇区,周围有一片芦苇塘。”
“我们与上海政府的警察部门有一些私下交易,那里不受水上警察或者缉私队管制,通常装卸私油会在那里,至于日本人,谁也买通不了,但是他们的舰队从来不去那些小的港湾。一部分成品油,可以通过管道,直接输送到你船的油罐里,另一部分灌装油料,只能用吊车吊运,这得费一些时间,如果你有熟练的工人,一夜可以完成。苏联船上的人可能指望不了,船上的起重机操作手,在香港上岸时逃走了。”
“我有人手,这个没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祝我们生意顺利。”亚当斯说着举起酒杯,林非常敷衍地,和这个小人干了一杯。
晚上,他坐着汽艇回到船厂,问了一下进度,舒平告诉他,一切照旧,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很快419号就发出警报,通过无人机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正骑着自行车靠近厂区二号门。他赶紧让吕青山带上夜视仪,躲在暗处盯着,过了一会儿,吕青山报告是,是马小弟来了。于是警报解除。
林秀轩赶紧回到办公路,把办公室灯打开,为了让马小弟尽快找到自己。过了一会儿,楼梯响动,马小弟出现在了门口,腋下夹着一卷东西,很像是图纸。
“大门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林故作吃惊道。
“我有二号门的钥匙,是3年前从张广才那里偷配的,所以不必经过门房大爷,也能进来,”马小弟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他有厂里所有的钥匙,我提醒你们,要特别当心张广才这个人,他对这座厂实在太过熟悉,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他太久,而且我听人说,他老婆的弟弟,以前在日本警察署当过包打听,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我会留意的,”林心想,你哪里知道我们天上地下的侦察手段,还是别操这份闲心了,“对了,图纸”他赶紧问正事。
“你要的东西,胡先生已经弄来了。”
林赶紧将办公桌上文件夹和茶杯清理干净,这会儿,马小弟已经将图纸展开,铺在了桌子上。
“这是崇明路6号,日本宪兵司令部的三层平面图。牢房在顶层。夜里一共有4个看守,楼下有16名宪兵,而白天人数多一倍”
“不,不是这里,”林打断了马小弟,“目前可以断定人在日军十三军团司令部。”
马小弟凝起眉头,有些不解,他眼前这个人可是在几天前刚劫错了押运车队,这会儿好像又很有把握,具体到马强关在哪里,那是胡跃新也还没有搞到的情报。
“好,这是狄思威路上,日本陆军司令部平面图,”马小弟利索地换了一张图纸,可以看到这张图纸要复杂得多,与之相较,之前的宪兵司令部就显得实在太小儿科了,“林先生,这座建筑简直就是要塞,四面高墙,塔楼,电网、东西两侧兵营,大约一个半中队守军,常备4辆维克斯装甲车,6门高射炮,没有一个团的兵力不可能打进去。”
马小弟忐忑说道,实际上他觉得一个团都说少了,当年的813的战事还还历历在目。日本海军陆战队千把人和民团死守虹口据点,国军投入十几万人进攻,其中不乏装备精良的德械师,装备上并不次于日军,不仅配备了可以与黄浦江上日舰队对射的150毫米重炮,还有坦克和亨克尔轰炸机,但是即使如此,也无法攻克日军重兵防守的坚固据点。等到一周后,日本援军陆续登陆,战况于是逆转。而狄思威路上这座据点,当初被国军轰炸机,精准炸到了弹药库,几乎成为废墟,但是87师用了一周,仍然无法攻克。他这些往事,都是他亲眼看到的,所以他有理由判断,即使林厂长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突袭几十名日本宪兵把手的宪兵司令部或许还有些许机会,但是,攻进200多敌人守备的司令部,那是天方夜谭。
林不理会马小弟关于兵力的担心,他按住地图,迫不及待地观察起来。地图用日语标注,描述十分详尽,不知道胡跃新怎么弄到的,但是凭借到这些天在火葬场对这座堡垒的观察,这张图与外部看到的几何尺寸、门窗数量是完全一致的,另外地下车库的出口,与无人机观察到的也一样。他的心跳急剧增快起来。
115空袭()
“地下车库在这里?”
他的手指移动到,标注着b2的地图上,可以看到平面图比其他楼层小的多。
“是的,四周、上层,都是一米厚的混凝土墙,这座要塞在813时,被广德起飞的国军轰炸机投下的炸弹,炸毁过弹药库,当时从废墟里抬出七十几具尸体,看到的中国人民众无不拍手称快,所以后来日本人翻修时,加强了墙体厚度。”
“b3更小,显然是牢房,看来最多关20个犯人,看守数量不会超过10人。”
“是的,我们得到的情报,从敌人对牢房每天的伙食供应判断,大约关着10至15人。”马小弟说道,显然除了地图,他还带来了其他情报。
“胡先生还有什么说法?”
“胡先生说,他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敌人转移人员的时间和名单。”
“哦?这样太好了。”林不由得喜出望外,如果能再次在半路上行动,远比进攻一座巨型碉堡来得容易。
“但是,胡先生得到了另一个坏消息,司令部行刑队得到了通知,近期将会会在司令部后院进行一次处决,处决名单没有泄露。”
“什么?近期是指几天?”林大吃一惊。
“胡先生判断,很可能不是马兄弟,而是是我们这边的某位同志。”马小弟说道,“一般情况,行刑队会提前五天至一周得到确切消息,并得到20日元的津贴,这是日本人的习惯,但是处决人员会带上头套,所以行刑队至始至终,不会知道姓名。”
“是这样?”
常识分析,这个人不会是马强,但是林知道自己不能打这个赌。万一日本人丧心病狂,决定为外白渡桥上死去的同类报仇,那岂不是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某种程度上,这并不算是最坏的一种结局,对于419或许算是一种解脱,可以免于不必要的冒险。但是,他与马强的感情很深,当初是他把马强从陆战队挖来的,于情于理,自己是不能做那样设想的。
“这里还有一条通道?”
“是地下车库到牢房的通道。尽头有一部很小的电梯与b3连接,电梯只能乘3个人,b2唯一楼梯通向一楼,而不是b3,这个设计很奇怪。”
果然,地下车库与牢房是连通的,这与观察的情况符合,马小弟感觉奇怪,这因为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林知道这是防止犯人集体逃走的措施。监狱设计者,故意设计了很窄的逃生通道,并不妨碍预警提犯人,但是一旦牢房出事,犯人就无法及时逃走。甚至会在电梯口发生一次你挣我夺的内讧。
“嗯,维克斯装甲车平时就停在车库?”
“是的,原本有4辆,现在只有3辆了,另一辆被其实是被你们打坏了,目前在日军修械所维修。”
“修械所在哪里?”
“哦,在2公里外的吴淞路上,原日军11挽马师团辎重处。大部分损坏车辆都在那里维修,效率很低。”
林草草看了其他几层楼的平面图,找到了他想知道的重要信息,包括电报收发室和电话交换机的位置,弹药库的位置。他已经有了大致的行动计划,但是还得和其他人合计一下,当然程大洋和政委的意见已经不太重要,他很想听听吕青山的建议,这个人比自己更仔细些,容易洞悉计划中不合理的地方,上次就是他建议将伏击区选在弯曲道路上,等待敌人减速,正好适合徐冲进行狙杀,从而省却了大动干戈发射反坦克导弹。也许这次吕青山能想到一个办法,把巡航导弹也省略掉?他已经注意到了敌人半埋地下的弹药库,与地下车库间隔着2米左右的厚重墙体,如果被引爆,可以将整个四邻不上层建筑炸上天,但是如何具体实施,他还来不及设想。
“另外2份,是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部和海军陆战队在施高塔路的司令部平面图。日常的守备兵力标注在旁边,但是日本人经常调动,也没个准。”马小弟没有展开另几分地图,只是介绍了一下。
“我知道了,十分感谢胡先生的帮助。”林走过来,与马小弟郑重地握了握手,这几份地图,是他最近几天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其价值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对了,胡先生还说了什么?”
马小弟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
“是这样的,我把你上次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话,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他说,这话不是你发明的,1936年红军大学上,就有人说过。”
“我可没说过是我发明的。”
“胡先生说,既然你知道战术上需要重视敌人,那么还是三思而行,这场中日间的战争必然是持久战,不必争一日短长。我们有时候必须经历痛苦的选择,不能为了救一个同志,而冒险在行动中牺牲更多的同志。”
“关于这一点,我会三思而行的。”
“然后胡先生还说,如果你们执意要行动,请尽可能把我们被捕的同志一起救出来。”
“你回去设法告诉胡先生,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忘记。”
马小弟留下地图离开了,林赶紧回工人宿舍,与其他的人合计计划,几天后,陆军司令部就会处决一名人犯,看来行动要提前进行。
一个小时后,烟雾缭绕的宿舍内,出现了僵持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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