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盼着立即拿到美国人的援助。”戴安澜不无向往说道,“苏联顾问说过,坦克和火炮必须集中使用,可惜他们苏联也没有配套坦克行动的武器。放眼世界,只有德国和美国能做到。”
“报告,”又有一名通讯兵兴冲冲进来“合成团先锋绕到敌后,突破第最后一道防线,刚刚与新38师接上了。”
“太好了。”戴安澜振奋道,整个指挥部里阴沉气氛一扫而空。
“去查查,那支先锋部队指挥官名字,怎么感觉在做梦?好像三十六天罡一起冒出来帮忙了?三条防线连续击破,我们真有这样的攻坚力?”
“是。”通讯员离开。
戴安澜搓着手在地图前走来走去,参谋则忙着将新的进展标识在地图上,看来敌人一整个师团的几条防线不到一天就被撕开了,这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他得到的报告,合成团只有四千人,加上新到2000援兵,也远比敌人三条防线上大半个师团万把人少。依照日军的战斗力,每一条防线都是一场血战。得等到后面步兵上来一点点拼耗才可能突破,没想到天还没亮,竟然打通了。
“师座,如今”
“按褚亭长的建议,先让伤员乘车先去霍马林渡口,其余部队依次通过,让合成团就地巩固阵地,保障公路通畅。奇了怪了,昨天起日本人飞机好像也不出动了?”
“师座,美国人情报,日军从泰国起飞轰炸机有一个大队掉在山区,这会儿第5飞行师团不敢出动了。”
“还真是老天开眼,佑我中华了?哎,为什么不早几年开眼?”、
“但是师座,另有情报表明,日军南机关所属汉奸暗杀队,正大量渗透与我方四周,这些天有十二名连以上军官被刺杀,我警卫部队已经捕获十余名。”
“全部吊死在附近树上,让后人引以为戒。”
缅甸中部塔瓦提,日本第15军司令部。
两个小时前,饭田祥二郎带着几名参谋,黯然离开了指挥部,将要去南方军寺内指挥部述职,然后大概就要回国赋闲了。
原本大本营在人事上的动作,多少会顾及将领颜面,不过最近的战事让东条暴跳如雷,大本营已经倾全力倒向缅甸这里,饭田却无法全歼远征军,东条将失败归咎于饭田指挥太过四平八稳,终于失去了耐心,打发他去预备役。
当然另一方面,则是东条出于全盘的战略考虑,很快缅甸日军将要达到20万人,靠海运补给很难维持,必须就地征集粮食。在大本营规划里,缅甸也是作为金属矿产和稻米产地,而必须在战时体制里起作用。但是饭田大概是被本地人夹道欢迎的真情感动了,几次呈文晓以利害,觉得不宜太快征发人力开矿修路,也不宜新增大面额军票收购稻米,以免本地人产生日本人还不如英国人的感觉。
这些电报是压到东条忍耐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计划派遣手下最得力的将领——木村兵太郎来统治缅甸,同时也作为即将到来的印度战略的执行者,由于兼任陆军大臣,人事上直接跳过了寺内寿一大将也无人敢多说。在日本陆军内部,木村被认为是执行力强,残暴无情,但是拙于战术的指挥官。
木村还未到任,15军军务暂时有18师团师团长牟田口代理。饭田的离任,让缅甸作战中很多灰头土脸的将领们找到了替罪羊,大本营显然嗔怒与饭田,不会再追究他们的指挥失当。
牟田口坐在15军司令位置上,遥望着对面墙上作战地图,由于31师团通讯不灵,这副地图上的一些敌情更新要晚于戴安澜的指挥部,这也是中日交战以来极少有的情况。
“看起来,中国人逃往印度不可避免了。”
他抽着烟说道,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嗯,您的判断是正确的,当然我军也可以顺势跟到英缅边境驻防,然后等待雨季结束,居高临下冲进英帕尔。”56师团长渡边正夫说道,因为预见到牟田口将成为缅甸15军的二号人物,谈话中已经有了主次尊卑之分。
“英军刚刚把印度主力调到大马士革,应对土耳其,原本是大好时机,但是现在有了接近10万中国人替他们防守印度。”南机关铃木敬司说道,“据德国方面情报,美国人在加尔各答囤积了大约6个步兵师的装备,可以迅速补充中国军队。”他提及此事,显然有其目的,但是并不明示,因为这里他的军衔最低,最好看清形势再发言。
“是啊,实兑距离加尔各答只有650公里,如果海军可以派遣一支舰队协助我们,就可以重演仰光登陆一幕,直接夺取装备和补给,从后面切断边境的敌人。”牟田口还在期望敌人一如既往的蠢,每次都在一个地方摔倒。
“海军不会支援我们,”参谋长谏山春树说道,“海军要攻击夏威夷,这是既定计划吧?”
“如今是我们陆军主政,海军也不能自行其是。”牟田口得意道,完全没有了几天前,自己差点被活捉时的窘迫。“饭田将军就是太过保守,如今帝国必须与时间赛跑,束手束脚是不行的。要利用一切对我们有利的部分。对了铃木,你的印度人大起义计划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中,不过我希望批准一次特殊行动,把影佐将军救出来,他目前就在加尔各答港外英国监狱里,那座监狱的守卫只有78个人。其中有一位,是谍报局的人,可以为我们传递消息。”
“救他?有意义吗?另外你怎么总是从德国谍报局获取情报,他们可是海军的背景,海军怎么会可靠?所以陆军省强调要加强与帝国保安总局的关联。”
“恕我直言,对于英国殖民地的谍报工作,保安总局还没入门,这次的情报显示,影佐将军与多名国大党要人关押在一起,如果能将这些人救到我们这边,将形成非常有利的局面。”
“交给你去办吧,寺内将军收容了3万印度人,都扔到15军这里,已经吃掉了不少大米,也得派上用场。至少打光了,也不用消耗粮食了。”
与此同时,秦小苏与马强的特遣队在敌人阵地的豁口处,面临敌人的反扑,但是敌人始终没摸清这里情况,进攻不得要领,而他的坦克与对面新38师的通讯始终畅通,38师第一个步兵连迅速赶来,稳住局面,随后又有一个加强营靠近,彻底控制通道。
新38师士兵出发前被告知,只要是坦克都是自己人,避免了夜战误伤。而日军始终没搞清哪些坦克是自己的。
第一批卡车在四周零星的枪炮声中,穿过坑坑洼洼的公路,这些路段被日本人挖成了工事,只能简单用烂泥填埋,也来不及夯实,等着汽车通过压平整些。
伤员层层叠叠躺在卡车内,看着天上的繁星,和不断飞过的曳光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他们只听说,去了印度就会有完备的医疗,然后就可以乘美国飞机回国了,战争对于他们已经结束了。伤兵们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正在四周奋战的跑泽弟兄;他们中一些人原本在密支那已经领到了自杀用的手榴弹,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又有了生路?
其中一辆卡车里,只躺着一名伤员,旁边却有8名卫士护卫。此人正是被毒蛇咬到,却又侥幸活下来的杜聿明,其实一天前,他已经恢复了神智,急着想知道军情,但是戴安澜特意把他塞上卡车送去印度,等同于剥夺了他的指挥权。身边的卫兵也没有电台,无法有效参与指挥。
杜聿明的周身仍然麻痹肿胀,不能动弹,但是看着天上星斗可以分辨出车队是在向西行进,当然他的听觉也恢复不错,可以听出一路枪炮声都是己方火力优势。既然木已成舟,他决定不说话,这样军队既能找到出路,自己也不用担责任。
仍然留在后方的远征军指挥部内,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将以交替掩护方式向西撤退,戴安澜决定把前方交给林临奇,中段交给褚亭长和廖耀湘,自己亲自断后。此刻耳畔枪炮声渐渐变响,说明55师团搜索联队靠近了。戴师长知道这个老冤家,正是奇袭腊戌,断绝远征军后路的那支部队,现在只能先避开,但是迟早得收拾他们。
虽然仍然是卷铺盖逃出缅甸,但是他现在心情不错,源于他对战争前景突然有了极好的预期,这种好感来自于合成团摸索出的新式打发,也来源于美国武器展现的压倒性优势。他觉得,如果有10个合成团,就足够打回来了。
走出指挥部时,通讯连收到了最后一份电报。通讯员没有念出来,只是交给到他手里,显然是一份看过必须烧毁的机密电报。
他找没人地方打开,借着月光观看,是重庆发来的。电报内只有一行字:已查实林临奇为隐入我军通敌分子,立即逮捕林及以下所有与之相关匪谍,逮捕后关押于军内,勿让友军知晓。
戴师长顿时感觉一阵晕眩,他想,上峰是不是昏了头?
489从前线消失()
戴安澜掏出火柴,准备烧毁机密文件。思忖着怎么把林临奇抓起来,从电报行文看,肯定不是让他等到了印度再动手,而是不顾任何战况,立即抓人,看着像军统的做事风格——粗暴、简单、雷厉风行。
“师座,营外不宜点火,”立即有边上卫士提醒,“最近缅北混进不少江南来的通敌分子,伪装成我军或者华侨出没,专门袭杀高级将领。已经有十二名营团长被冷枪暗杀。”
“哦,知道了,你们收拾东西去吧。”
他仍然沉浸在深切的疑惑中,不明白重庆怎么会给这个他还未谋面,却印象极好的林临奇扣上一个通敌分子的帽子?通敌分子怎么可能把日军打的屁滚尿流?他简直有些愤怒,当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想或许可以等到了印度再软禁林临奇和他的部下。
由于一脑门子思绪,他没怎么将卫士的提醒放在心上,仍然掏出打火机,将纸条放进火中点燃。看着窜起的火焰,不禁冷笑起来。他突然觉得中华民族历史周而复始,每每关键时刻,就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内讧发生,总会有岳飞、袁崇焕或者一些不太知名的将士被各种莫须有的名义害死。
远处山上,有人盯着这里很久了,终于看到了一点火光。
这个人早已经摸清了这里是中国军队的一个师以上指挥部,因为这里守备兵力极多,而且灯光管制极严。能够深入到这里,这当然得益于他自己就是中国人,穿上军装可以混入军中,实际上,他早就可以动手,但是那些挎着盒子炮营团级军官不入他眼,他知道值此帝国用兵不利之时,必须刺杀一个大人物才可能扭转局面。
趁着他一刹那的火光,他透过瞄准镜,看到了几名头戴钢盔的卫兵,都背着全幅的苏制ppd冲锋枪,这是第5军军部直属部队才有的装备。
士兵们正围拢一名带着普通军帽的军官,那名将领衣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别着很小的枪套、没有打绑腿手上有一只防风打火机,按照经验不可能是团以下军官;再看此人身后成群的军人抱着成捆的地图和电台设备,正装到骡马背上,这更加强了他的判断。仅仅是那些电台,这里就不止是一个师级指挥部。
在火光泯灭前,暗杀者果断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枪响,那边火光突然黯淡下来,然后是一片混乱,也没看见是否打中了。
林秀轩仍然在公路尽头组织阻击,对抗31师团的反扑,敌人来的很乱,显然打掉通讯节点的那颗炸弹起了大作用,日军各自为战的战场自觉性很高,但是没统一指挥。通常丢失阵地的部队,只是反复冲击,企图恢复原来的阵地,又没有友邻配合和炮火协同,相对很容易摸到意图,也容易防守。而随着远征军渐渐到来,防守压力逐渐减弱,后半夜,日军各路反扑打成添油,被远征军几次反击,打到更远处了。至此,日军唯一可能威胁公路的只剩下火炮,不过远征军既然是夺路而走,对这样级别的威胁以及造成的损失并不在意。
林比戴安澜更早一些知道重庆要抓他,无人机随时监听这里的几百路通讯,这件事本身当然在预料之内,因为陈质平逃了回去必然要兴风作浪,而他又来不及更换身份。虽然贺明善于制作假证件,但是设备不齐全也很难做到,尤其最近他们在缅北连日奔波,也没有闲工夫干这个。
眼看后撤活路已经打开,他必须深藏功名,考虑撤退了;首要的,当然是不能让褚副艇长受牵连,通过监听美方电台,发现史迪威有意让褚亭长带兵,他也是重庆可能接受的人选,可会有一次火箭提拔,这对于419对抗已经得势的日本穿越者,将是非常有利的一面。所以两人一直走的不近,就是为了方便褚艾云撇清关系。
他计划脱离部队后,回到419与程大洋交换一下意见。从419返航的动作看,也许不会有中途岛战役了。这显然是日本穿越者改变历史努力的一次重大成功,该如何因应?还需要讨论。
褚亭长带着骑兵赶来时,林临奇已经消失,他立即接替指挥够,立即找周有福问询那个工兵上尉去向,周答曰不知道。只是说去山头侦察一下,一个人走了就不见了。随后呼叫其余部队,发现他派出去的两路人马的3名指挥官,同时不见了。
这当然是一件足够蹊跷的事件,所以褚亭长按照想好的计划,在周有福面前背着手走了几分钟,故作思忖,然后一拍大腿,决定向戴安澜指挥部发报,报告林临奇临阵失踪。但是还来不及发报,就得到了最新消息,戴师长被敌人狙击手击中了腹部,目前生命垂危。
听闻坏消息,他不由得脑袋晕眩,当然首先想到的,是佐藤提及的扰动远离,时空固然可以改变,但是具有顽强的自我修复趋势,虽然并不是什么有意志的神灵,但是它就是这么运作的,如同金属内的应力,总是抵抗外部施加的,使之变形的力量。
由此想到,接近9万人(算上新38师)的远征军是否能够顺利逃脱,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下结论。此刻,一辆道奇中吉普正载着戴安澜向印度去,只要及时送到英军医院,师长就仍然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