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下雨。雷声掩盖了乱成一片的渡河声响。
马匹与人一样,多少人来疯,夜里视力还好,眼见前面马队都下去了,似乎能漏出头来没事,也就踏实下来。后面骑兵跃入河水,水流并不湍急,一千多人马迅速渡过河去。
上到对岸,褚亭长带着两个通讯员跑在了前面,以示身先士卒。当然他也为了拉开与众人的距离,方便接听通讯。马强正在高处观察,可以看到日本人那边有巡逻队过来,还远着,正在山里乱转。立即与褚亭长通话。褚亭长决定不多等,加速穿过山谷。
骑兵的一个好处是夜间行军不用打着灯,马匹的夜间视力不错,它们可以跟上前面的队伍。
褚亭长用力夹住马腹迅速从这里通过。后面从整个第5军各系统拼凑出来的骑兵,一起跟上,他们通过同样地段的时间,远比步兵要快,绝不拖沓。
即使残月已经落下山头,但是士兵们仍然可以看到两侧黑黢黢的高山。如果那里埋伏下几挺机枪,山口再有一个机枪连堵上,不知道多少人命要丢在这里。但是一路通过险要地形,始终没有遭遇伏击。众人心中渐渐有了底,一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个褚亭长或许真的如同传说,是个有造化的世外高人。
日军来的确实凶猛,正面硬抗200师也输了一阵,显然正兵难敌,看来只能来邪的办法了。关于带队的这个褚亭长,远征军战士们都有耳闻,说是一个能掐会算的奇人,虽然刚才一见面,发现比传说中说的要文弱,但是长得白净,儒雅中透着道骨仙风的感觉。当然众人当时仍然心存恐惧,因为没听说这么打仗的。根据苏联顾问建议,国军中各级都配置骑兵,但是大部分只是作为侦察兵力,也有作为通讯单位,送个信传个令什么的。在各国军队,骑兵也早已经不再作为突击兵力使用,所以这里三分之二的骑兵没有马刀。对于侦察骑兵,通常最危险的任务是火力试探,基本任务是在敌人枪响后掉头就走,也没有硬淌子弹冲的。大家都知道这位褚营长以往可是干装甲车的,骑兵这活儿他也行吗?
对于褚亭长而言,他最需要的是机动性而非装甲和火力,实际上他早就发现骑兵在山区的机动性远强于依赖道路的摩托化部队。
紧跟褚亭长的两位,他都认识,当初国军考察团在毛淡棉附近被南机关蛊惑的村民围住,就是廖耀湘领着骑兵来救的人。这二位当时在先遣队中,对褚亭长的神迹最为了解,知道当时他抄起一部范围只有几公里的电台,愣是呼叫到了20公里公里外的部队,从而搬来救兵,并阻止了英国人炸桥。
马强站立山上,盯着日军那个小队在山间跌跌撞撞乱走,日军发起进攻时,搞定了曼德勒以南下缅甸最精确的地图,不过大本营历来缺乏远见,所缅北的地图当时没有仔细收集,如今十八师团手上的也是几十年前的,很不精确。但是日军将领对行军打仗还都是内行,见了这十万大山,必然无法处处设防,心理还是感觉到后怕,他们在中国吃的亏,都是在江西山西这样多山地带。即使无力派兵守住各个山口,也派出一些巡逻队四面巡查,敌人大规模过来,不可能撞不到。他们没有预料中国军队大规模出动骑兵,以往没有这样的例子。
一行骑兵迅速通过,期间一两匹马胆怯嘶鸣起来,山坳那边日军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加速过来,但是夜里山地不熟,隔着道山梁也过不去。等他们绕过去了,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为首的日军也并不纳闷,最近这里打了几仗,双方跑散的战马也不少,保不准就进了深山,额保不准是对岸小股骑兵来侦察,总之不会是大部队。
一千一百名骑兵,迅速到了指定位置,全然无事。即使河对岸,忐忑等待的远征军众将领,也开始奇怪褚亭长果然不是平常之辈,怎么就从日军边上过去了?日本人以往的狡诈都不见了。这当然给了远征军上层很好的心理暗示,他们觉得明天一仗有门儿了。
这边开始卸下武器。一部分战士离开马匹,作为步兵加入战斗,他们还携带了一些迫击炮和机枪,任务是翻过山梁袭扰敌人后方兵站。褚亭长召集众连排军官在路边开会,他挥舞一把蒲扇赶散野地里蚊虫,如同变戏一样法,他的地图上已经多标出了几个地点,他就按照这些节点分配任务。当然,他没有详述那些标记意味着什么,只是指定几支部队向那里进军。有不识相问,那里会有什么的。褚亭长一概告知,见到敌人据点兵站,一把火烧了,回来大功一件,搞得挺邪乎,和诸葛亮点兵一样,并不详细说明。当然,其实是侦察的结果,那些节点是日军的兵站、弹药库和医院,日军一路追来,差不多也被远征军拖垮了,补给上各种设施防卫潦草,守备兵力也不多。
部署完一切,大约一半人马散去,只剩下500多骑兵,都是第5军骑兵营的底子,用的是苏联莫辛纳干骑枪,很多人还配发了冲锋枪和手枪,他们要去袭击进攻主力联队后方,褚亭长要求能战则战,不能战立即转移,不要恋战。
凌晨,密支那城西,日军开始发起零星炮击,他们不在乎对手掌握他们的进攻时间,他们一向按部就班,按自己时间表夺取任何他们想要的地方,中国军队即使提前知道计划,也拿他们没办法。
日军利用这些天自制的木筏开始拉着重武器渡河,对面中国军队阵地偶尔打几发炮弹过来,掉在水里溅起水花,根本无法阻止日军行动。日本飞机比预计地晚了30分钟到,天色大亮开始轰炸城区,日军战斗机一比一出动,在高空等待交战,但是今天,飞虎队没有出动拦截。
日军三个师团各出动了一个联队发起了第一波进攻,第二梯队到了河边开始渡河,这是褚亭长要等的时间点。他知道这里的水系都来源于冰川融水,每天天亮后,水位就会上升,江面也会变宽,届时他们就不可能靠简单的泅渡器材回来了。在日军计划里,今天他们准备一举解决整个缅甸战役,然后就可以向西去对抗孱弱的英国人了。
日军第一批三个联队向密支那发起进攻,按照褚亭长的建议,戴安澜的200师且战且退,直接退出了密支那,在城北山区利用地形继续抵抗,他将预备队留在那里,没有投入使用。果然,日军发现中国军队退而不溃,先沉不住气,开始投入预备队。于是将等在河边的第二梯队两个联队投入战斗,总共一万三千多战斗兵全过了河。为了火力支援,靠后部署的山炮开始移动阵地。前线日军仗着大炮飞机,向着6倍与己方的中国军队发起了进攻,士兵们都惦记着冲进城去抢劫一番。
一支日军炮兵大队,风尘仆仆地在山间赶着大车冲向前方。中国军队退的太快,他们的75山炮射程已然够不到了,只能转移阵地。预计下午就得渡河。
这些日本兵破衣烂衫,胡子拉碴,很久没有修整了,他们每天奋力作战,只因为上级灌输的的各种军国主义思想,军部告诉他们,华侨剥削缅甸人的不义之财必须抢回来,最近上级又开始传播新的口号——印度有全世界最美的女人等着解放,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去印度打仗了。
后面扬起烟尘,似乎有汽车队或者骑兵过来,但是参谋部已经严格将各部队行军通道分开,怎么会发生这种错误?
中国骑兵从烟尘中钻出来,最前方的骑兵要么端着冲锋枪,要么手里握着一尺八寸长的中正式刺刀,这些刺刀挺长,权当马刀使。
474密支那会战()
炮兵们伸长脖子,想看看是不是56师团的混蛋骑兵走错路了。烟尘中骑兵已经冲进了敌人炮兵队列,在敌人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阵砍杀。不少疲惫的日军坐在大车上打盹,为了防止掉落下去,用绳子将自己捆住,刀砍到脖子上都没醒过来。有些醒来的,想跑一时也拖不得身。也有有跑的快的,向两边山上爬,不过攀登一直是日军弱项,没跑太远就被骑兵用冲锋枪扫倒按照褚亭长的部署,所有人既不追击,也不下马,就在马上将手榴弹从日军炮管里扔进去,将这些山炮炸毁。将8门山炮摧毁,所有人并不停留,伤员向原路撤走,其余人继续入旋风般向前突进。逃走的日军看的傻了,他们从未见过中国军队的行动如此迅捷,有有组织。可怜这8门昭和15年产的全新山炮,历经颠簸从长崎运到南洋,4月初才从仰光登陆,靠着汽车、大车一路艰辛,不少山路还得人力推,终于到了前线,一炮没放成了废铁。对于工业疲弱的日本,无疑是最让大本营丧气的故事。
与此同时,日军后方的运输线也遭到了袭击,几路轻步兵弃马翻山,翻过不设防山脊,发现褚亭长并非浪得虚名,他摇动蒲扇,信口瞎指的位置上,竟然都是敌人兵站要害。这些多路出动的部队几乎无需调整位置,同时出击,展开袭扰作战。当然仍然有一两支人马军事素质太差,没能准时找到目标,就近加入了其他方面的战斗。日军优先将炮弹拉上去,一些弹药和器材就堆在路边,野战医院也草草设立在通道上,几乎没有守备兵力。这些进中,唯一遭到比较坚决抵抗的地方在野战医院,日军伤员用自杀战术引爆手榴弹,造成了这天造成偷袭最惨重的一次伤亡。
褚亭长骑兵主力马不停蹄赶向下一个目标,马强一直在观察这里,他描述为最后一个还河的敌人联队指挥部。敌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过河,人员等着对岸小筏子回来,各种辎重弹药打包,装在车上准备,准备泅渡(日军马匹较高大,仍然可以泅渡)。
不过听到远处枪声后,敌人军官处变不惊,立即展开积极防御,中佐心智过人,预料可能是骑兵,立即指挥辎重部队拉过几辆大车,企图利用堆积大米的大车和作为障碍物和防御工事,又派出机枪手架起上机枪,枪口对准后面山谷。即使是这样简单的防御,也可能使得从山口冲出的骑兵吃大亏。
耳听骑兵队到了,徐冲和马强果断分头行动,徐冲在山头射击,打死准备解下大车上马匹的几名日军,又撂倒已经蹲到大车上的机枪手。日军驮马受过训练,一般枪声响起,几乎不惊不乱。不过已经跑到半山腰的马强奋力扔出一个燃烧瓶,就掉在大车附近。一堆火焰忽的起来。那些牲口终于开始害怕,腾起四蹄,到处乱跑。刚刚完成的简易工事,顷刻间没有了。
饶那中佐经久战阵,随机应变,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见前面几辆大车分左右跑开,队列后方门户大开。再抬眼,滚滚烟尘中,中国骑兵已经到了跟前,再掏手枪已经无济于事。骑兵们冲进敌人联队指挥部,一阵乱砍乱杀。
这里的士兵以辎重和通讯部队为主,几仓促间乎没有还手之力。
与炊事员都配发武器,一般士兵自带手枪的美军不同,日本国力不济,非战斗兵往往没有武器。几匹暴烈的三河马撞开躲闪不及辎重兵,有人抢到跟前,奋力用莫辛纳甘枪刺捅死日军中佐。远征军骑兵使用有折叠刺刀的苏联马枪,作为马上刺杀的近战武器。
有骑兵过来,将燃烧瓶扔到已经打包的大车上,惊动马匹四处乱跑,也有纵火点燃敌人弹药的。一时间弹药箱噼啪乱响,营地内乱成一片。骑兵队后面哨响,这是褚亭长约定的信号,他反复要求所有人行动统一,不可恋战,大家一起调转马头向南疾驰,向下一个目标扑过去。
此刻,河对岸日军已经取得了胜利,56师团人马已经冲进了密支那,在火车站附近,与新22师展开激烈争夺战,一个小时内,周围街巷纷纷易手,为日军所控制。
按照以往惯例,中国军队抵抗的决心,通常会随着友邻渐渐失去阵地而瓦解,因为猜忌心最终会占上风。所以日军军官都很有把握火候差不多了,胜负会在一个小时内出现。但是背后传来不妙的消息,有情报说,敌人骑兵抄了后路。沿河升起的炮兵修正气球上,日军观察手也看到了后面情况不妙。
负责指挥的18师团55联队山崎四郎大佐,转身发现后面几处渡口火起,浓烟滚滚,他转向南方,看到又一处渡河开始冒出浓烟。可见不是意外,确实有敌人袭击,而且组织严密。他抬头观看气球上旗语,报告后方有敌人出现。
他开始猜测是美英军伞兵在行动。大本营情报,美英正在印度东部,集结一支由监狱重犯进组成的秘密部队,由一名曾经在伊拉克和巴勒斯坦,疯狂屠杀阿拉伯人的犹太复国主义疯子温盖特领导(温盖特并非犹太人)。
南机关由此判断如果英军不敢用印度人投入作战,很可能使用特殊部队,进行伞降特殊作战。山崎心想不妙,看起来,是那些家在行动了,这下该怎么办?
英军特别空勤团的前身的l分队,在马圭附近漏了一手,活捉了影佐祯昭少将,这次战斗给铃木敬司留下了深刻印象,开阔了他的眼界,他开始臆测一些敌人可能的战术,写到报告里。前线军官深受他的误导,以为英军伞兵已经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实际上,温盖特本人还未到达印度,他的卿迪特部队还在纸面上;至于l分队,早就返回中东,去策划一次针对,亲轴心国的土耳其首相格拉乔夫的刺杀行动去了。
山崎四郎没有下令停止进攻,他不知道后方情严重到何种程度。但是眼看炮火支援没有了,也不再有弹药运上来。他有些着急,准备将刚刚过河的杉本大队调回去,但是河水暴涨似乎过回不去了。可恨90米高空上的两名观测手,自作主张简化了旗语,没有报告敌人用了骑兵,只是报告了敌人,让下面指挥官乱猜一气。
密支那北方高山上,戴安澜用望远镜望着战场,他站了几个钟头,看着日军将最后预备队投入密支那争夺战,褚亭长也发来电报,报告了一切按计划行动,十分顺利。兴奋之余,他突然牙根恨的痒痒,要是那些坦克和大炮没有被毁掉,这会儿,完全可以打一个大歼灭战了,吃掉眼前一万多敌人。
只要那些150和87毫米的大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