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敌人的攻击又放缓下来。
“能干掉那挺机枪就好了。”戴安澜一边整理刚刚死去卫士的弹药,一边说道。
“衍功,也许今天这个坎,我们过不去了。”
“是啊,可惜杀的都是缅甸人,要是能拼掉几个日本人,死也甘心。”
房屋外面不时传来负伤者的哀嚎,几个钟头来,已经有四十几人倒在了房屋四周。这些毫无军事素养的本地农民,既不闪躲,也不弯腰,他们拿着砍刀就这么龇牙咧嘴地冲上来撞子弹,只是因为日本特务的几句煽动之词。
“听,东面打炮了。”
“是英国人的105榴弹炮,难道他们那边还有人在反击”
杜聿明此话一出,立即就察觉到说错了,因为一排炮弹从头上飞过,向着锡堂河方向飞去。
“哪儿是反击,是日本人缴获了英国火炮,这会儿用上了。”戴安澜无奈摇了摇头,“早上我们路过那个阵地时,真是让我眼馋,两个基数的弹药堆在那里,要是我,就在夜里派一个侦察排带上电台偷偷过江,说不定找到日本人的渡河集结地带”
“胡敦甚至没有在连逃跑前,部署毁掉武器和弹药,我不知道亚历山大将军来了会怎么样,韦维尔这个人,真是不能打交道。对我们是那样刻薄,对日本人可真是大方。现在他们有重炮了,仰光眼看不保。”
“敌人又上来了。”
褚艾云喊了一声。随即剩下的5个人又投入到作战中,虽然眼下还能反击,但是注定会在几分钟内把子弹打光。
西面的夜空升起一颗绿色的信号弹。站在山头指挥的石井中佐,立即转过望远镜向那边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颗信号弹升起,这次是从房屋里发射的。显然,这两颗信号弹之间是有默契的。他刚才已经观察到,那座楼里反击变得无力起来,应该是支持不住了,但是这会儿好像有了什么变数?
一名骑兵跃上山脊,过了一会儿,已经有一排骑兵等候在那里。军号声响起时,阿门一起冲下。几名排长引导各自人马向着那片星星点点的火把冲过去。一些士兵们打开抢上刺刀,另一些拔出长刺刀,军官则使用毛瑟手枪。他们从敌人队形后方,对木纳观望的人群展开了摧枯拉朽般的冲击。
响起的枪声不算密集,但是混合着铁蹄滚滚,军马嘶鸣声,声势颇为状盛。那些站着发呆,忘记躲闪的独立军,立即被马匹撞到,或者被刺刀劈砍中。哭叫声顿时响彻一片,这一刻,所有的抵抗土崩瓦解了。
数百人的独立军撵的四处奔逃。那挺机枪正对着房屋射击,被两匹快马赶到,一下子冲散了小组,战士刺杀时,战马高高扬起前蹄,落下时将那挺机枪踏在了马蹄下,一下子将枪托踩断,在供弹漏斗留下一个马蹄凹印,于是不能使用了。
黑暗中,独立军看不清来了多少人,只感觉如风一样的骑兵,跟着军号和哨声引导下,呼啸往来,在自己周边穿梭劈砍,如入无人之境。乌合之众的本质暴露无遗,他们丢下武器四处奔逃。一千几百人的队伍,在几分钟内,入羊群般被赶散。那些跑的慢的,难免被追上的骑兵补上一刺刀。石井在山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烧,当然他也知道大势已去,现在是赶紧撤离的时候了。
297会和()
远征军正式入缅前的第一仗,竟然打的如此利落。之后清点人数,只有一人阵亡,另有几匹马受伤。消灭的敌人无法统计,可能有一两百人,受伤的可能多几倍。当然远征军和本地人的梁子,从此算是结下了。
廖耀湘带队赶到房屋前时,里面剩下了5人也都相扶相携出来了。卫士和戴安澜都带了些皮外轻伤,只有杜聿明和褚艾云完好无损,他们五人都打光了弹药。骑兵赶来前,已经有独立军突破大门冲进房屋与卫士展开战斗,如果骑兵队晚到5分钟,情况就很难说了。
骑兵连赶来时带着8匹多余的马,因为电台联络时,就得知只有8个人,所以只带了这么多。廖耀湘在法国上过军校学,求学期间学过骑马,但是没有学过过时的骑兵作战。所以他对夜间远距离奔袭,且要立即投入战斗的高强度行动,可能带来的马匹损失没有太直观估计。现在多余的马必须匀出一部分,分给马匹受伤的骑兵。这样数量有些不够。
当然这样的误算正是褚艾云期盼的,他知道林秀轩就在附近,现在是他离开队伍,回419的最好时机。
他主动向杜聿明提出,自己可以步行赶往锡堂河。反正目前敌人已经被击溃,想来没有危险。只不过多走20公里路,料想天亮后就能过河。杜聿明担心英国人可能会在天亮时炸桥,副艇长自信地拍起了胸脯,告诉他自己从小生在福建海边,从厦门到金门岛能游一个来回。前几日过做车过锡堂河时,已然看到那是一条不算很宽的河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这当然是谎话,他小时候金门还在国军手里,自然不可能游过去。
既然他上赶着要表现个人英雄主义,杜聿明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再三提醒小心,然后就骑上马带着大队向西赶去。他想着过桥后就给韦维尔打个电话,要求他推迟炸桥,这一点当然也并不困难。
最终,只有褚艾云和两名自愿让出战马给将军和伤兵们的骑兵一起步行返回。此时,距离天亮还有4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步行任务时间相当紧张。只是两名同伴发现,这个中尉竟然返回房屋,又取回一部背负式的电台,着实让他们感动。如此爱惜装备的军官,在军中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三人走出10公里,褚艾云突然提议让那二位先走,他必须到点与上级进行一次例行通话。两人并非指挥部成员,对这个编造出来理由并不疑心,也不想多耽误,于是径直走了。
现在,副艇长终于摆脱了最后的束缚,某种程度上,这也不算撒谎,他确实需要例行与上级通话,只不过上级是419罢了。他躲进树林开始呼叫,并不寻找频道,他知道无论在什么频道,只要自己的声音一出现,林秀轩都能找到自己。
林秀轩果然立即发现了褚艾云的声音,并开始搜索。
林秀轩一行并未来得及赶到战场,他们毕竟步行跑不过骑马。不过当时从前方传来的零星枪声判断,局面已经掌握在己方手中,索性不赶了,停下等着褚艾云通话。过了一会儿那边枪声稀疏下来,又过了一刻,三三两两溃逃的本地人仓皇从身边过去,看来副艇长是救下了。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是回头向西,第三次度过锡堂河?
看到大队骑兵向着锡堂河大桥去了,林秀轩夜不知道褚艾云在不在里面。他们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电台监听到了褚艾云的声音,他立即与之通话,并进行方向测量。
通话结束,褚艾云一个人蹲在丛林里等着,他没有夜视仪,不敢深入太多。只能让林秀轩来找自己,从刚才的交流中他意识到,这次419并不在附近,而且特别小组来的人不多。
阔别多月,他也很想立即回到419的集体中。想来,就这么消失在缅甸自己会被记录在战斗失踪人员名单上,对于战乱年代而言,这种结局自然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几个黑影从从里深处跃出,为首的是戴着微光夜视仪的马强,然后是背着山一样包袱的徐冲,最后一个是林秀轩,并没有他最熟的吕青山出现,以往吕总是林的首选人马,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总算把你找着了。”马强笑着扑过来。”
褚艾云也迎上去,准备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不料马强手长人高,一把将他的那顶青天白日帽徽军帽撩过去,笑呵呵带到自己头上,然后转身给徐冲看。几个月来,他深处后方,时常想一件事,将来与战友们重逢的氛围会是何等的庄严凝重,结果被马强一搅和,情怀落空。
“操,怎么你们还是这个帽子,不是大盖帽吗?”
“别闹,吕青山呢?”
“哦,他受了点儿小伤,去安达曼晒太阳疗养了。放心,419全体都在。”
马强犹在摆弄那顶军帽,徐冲赶过来,与褚艾云握了握手,然后卸下包袱转身离开了,他得立即到附近制高点上进行警戒,天色快亮了,黑夜带给他们的掩护也快消失了。
倒是林秀轩还多少有些文艺腔,过来和褚艾云重重拥抱一下。
“这一别,可把我们急死了。我可是天天盼,夜夜等,等着你在电台里出现。”
“我也想你们啊,可惜在戴笠跟前出了一些小纰漏,怕被怀疑到,所以一直不敢接近电台。重庆一直在破获日谍案,军统中统可是格外怀疑从日占区来的人。”
“现在好了,终于又团聚了。我们时间不多,得赶紧说一些正事儿。”林秀轩说着,要拉他到一边石头上坐下。
“时间不多?组长,这什么意思?”褚艾云站在原地,没有挪窝的意思。
“是这样,目前的形势可能对我们不利。三个日本穿越者,正在全面出击,在各方面对我们形成了重大威胁,单靠419可能无法应付这种情况,所以”
“所以,你们需要我继续留在杜聿明那里?”
“是的之前,他们一直不受信任,可是浅野这个家伙,最近好像一下子在日本海陆军吃开了,这在预料之外啊,目前他插手进了缅甸战役。可能是想要扭转历史,趁着1942年的大胜,趁势打进阿萨姆,彻底切断国际援华路线。”
“是这样?你们预判,会扭转日本失败的局面吗?”
“料想不会,但是有可能使得中国的抗战更加孤立,更加困难,而且可能会为他们打捞并利用春日丸的现代技术,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所以这些阴谋必须挫败。而我们最大的意外收获,就是你目前在远征军指挥部的地位,应该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
“如果真的如此,恐怕不乐观。我只是中尉,负责翻译工作而已,另外我这回是真的瞧见了中英两军的矛盾,还没有作战,各种拆台就已经出现了。所以这一仗,很难打赢。”
“其实远征军失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缅甸人民积极为日本人刺探情报,而远征军则耳目不灵,处处被动,所以我们会暗中相助,将各种情报送过来。务必让你们提前知道敌人动向。或许还可以暗杀一些关键位置的敌人将领。”
“如果组织需要,我当然没有话说,不过我必须先给你们提个醒,军统仰光站的陈质平,似乎一直在关注我,隔三差五到军官团驻地来,假借他事来调查电话通话,和人员出行记录,或许只是我多心,对军官监视是他们特务的本分。但是也有可能是我在昆明时,与戴笠谈话时的一时失言有关。”
“失言?”
“是的,当时我与他闲聊,他问起我的底细,我也不好一问三不知,就自报了母校,不料出了一点纰漏,我只知道母校为百年老校,不料这个年代实为女校,于是漏了点怯,不知道他会不会紧追不放。”
林秀轩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趟。经验告诉他,这应该算是一项重大的失言,对于旁人或许无所谓,正常人即使听出哪里不对,也不会在意,因为日本人不至于通过如此惨重的损失,来安插一个无法预测潜在价值的间谍。但是情报头子并不是正常人,他们先天的善于怀疑一切,而且暗中查访也并不困难,即使福建现在为沦陷区,但是找到一个知道底细的人调查一番,并不难。
“我觉得,问题不大。当然,如果你觉得威胁升级,随时离开,我们会掩护你。”
他违心地想稳住褚艾云。现在太需要副艇长在这个位置发挥作用了,否则他看不到可能打赢缅甸这一仗的可能性。
“对了,你的通信器材丢失了?”
“不错,当时想,下飞机就会遭遇调查,容易暴露身份,就扔到东海里了。”
“干的好,有警惕性。我让419上的舒平做了这个。”
说着他招手把马强叫过来,从他背后去下一样东西,是一个日军的牛皮制地图筒。
“舒平改了改,伪装的不错,能进行通信,距离不太远,但是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显然要将通讯器材和电池都塞进来,必须得使用这么大的物件,这个东西是在几内丸上找到的,当时他就动了这个心思。
褚艾云接过来发现做的很不错,通话设备和电池藏在底部,占的地方很小,且很隐蔽,打开上面盖子,里面还有几卷地图。
“地图是昨天意外得到的,在我们袭击日军伞兵前,从一个少尉身上找到的,更新日期很新。正好拿来掩护,你可以告诉你的长官,是回去时在路上捡到的。”
“好,这个东西我带着倒是合适,不会有人注意到。”
“那我们就此分手,我们会从下游渡过锡堂河,然后在仰光附近等着。”
“哎,真羡慕你们可以在自由行动。”褚艾云慨叹一声。
“其实,是我该羡慕你可以混迹在指挥部,不用在山野里奔波,要是能交换,我一定交换。”林秀轩笑道,这次不是假话,他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298仓库()
“那么,我们就此分别了?”褚艾云犹豫道;他内心多少期望着林秀轩会改变主意,让他回419。
“是啊,为了使命,我们都不得不做一些艰难的选择,保重了兄弟。”
简短的会面后终于到了惜别的时刻。两个人握了握手,边上马强过来,将那顶军帽重新扣到褚艾云头上。
“你说,我能完成任务吗?”褚艾云说。
“你是419上最有潜力的人,我不会看走眼的,各方面都不输程大洋,甚至更好。”
“但是海军和情报,毕竟是两个不同的行业”
“其实,操纵潜艇和潜伏工作,还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都需要耐住性子和等待时机,还有就是保持隐蔽状态。而这些,你都能轻松胜任。”
褚艾云放弃了最后的努力,无论他怎么说,林秀轩都有话等着,除了晓以利害,几乎把恭维的好话说绝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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