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更大,机会更多,但是盯着的人也更多,偷不得懒。
顺天府衙门就坐落在鼓楼东大街的东公街内,本来占地不大,只是用一座庙凑合着,后来在正统年间,买了周姓人家的二十亩宅地,开始了扩建。到了如今有正堂、后堂各五间,中堂三间。前面有三重门,每重三间,加上东西配房等共五十八间。正统十四年兴工,景泰三年落成,共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开衙审理案件就在第三重大门的庭院里的大堂内,大堂东西长二十六米,南北进深十四米,前后出廊,五花山墙悬山顶。大堂之上挂着一块堂额,上面写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肃清畿甸”。赵之英赵府尹正在提审犯人,这一个案件正好结束,于是问向站在身边的师爷道“下一个是什么案子?”师爷恭敬地回答“东家,是京城郊外的上吊女子。”赵之英眼神一闪“哦?有人来认领吗?”“没有。”“嗯,那就这样吧,准备把这个案子结。。。。。”
顺天府衙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因为今天开衙,所以大门都是开着的,大门口的声音迷糊不清地传到了寂静的大堂内。赵府尹眉头一皱“去看看怎么回事?”捕头立马抱拳施礼“是”然后向大门口快步走去。
不一会儿,捕头回来,向着赵之英深施一礼道“大人,门口几人是来认领尸体的,因为语气比较急,和门卫拌了几句嘴。”赵之英眉头一皱,旋即散开“钟捕头,你带着他们去仵作房吧。”“是”。
第172章 来龙去脉()
仵作房里一张床板上盖着一块白布,通过白布下面的曲线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子,静静地躺着。这里的房间即使在大白天也没有多少亮光,房间里显得有些阴森。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仵作房的门也被开了,除了开门的五十多岁的仵作面无表情,其余五人都是一阵皱眉。毕竟尸体已经停放六天了,一股让人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
六人进入屋子,走到偏房,看见了躺着尸身的门板。老仵作叹了口气“行了,人就在这里,你们看看吧。”前来认领的四人中站出一个老人,年纪约在六十左右,不过身子十分健壮,大约一米七出头,豹眼环须,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但是一股精神气没人敢把他当做一个老人来看待。
老人站到床板旁边,伸出青筋暴起的粗糙手掌,颤巍巍地伸向白布,然后小心地往下拉,嘴唇微微哆嗦似乎在小声念叨什么。其余三个家属也是伸头瞪大了眼睛,终于,床板上的人露出了真容。老人悲切地喊了一声“丫头。”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也是红了眼睛“妹子。”
带他们来的钟捕头已经出去了,屋里只有仵作地叹气声,以及四个男子压抑的吸鼻声。老人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向仵作“老先生,我这女儿是如何成了这般田地。”仵作平静说道“致命伤就是脖子上的勒痕,从把她送来的人口中得知,令媛当时应该是自寻短见,周围也无其他人。”几十年的仵作生涯见惯了生离死别,如今的仵作除了可惜,心中也难以再起波澜。
老人再次开口道“我这女儿性子要强,不是个会走绝路的。还请老先生说个详细,老朽给您行礼了。”说着拱手就要鞠躬。仵作连忙扶住,“使不得,使不得。唉,老哥你既然执意要听,那我就说个仔细。只是老哥你可得缓住了。”老人红着眼睛,重重点头。
仵作这才缓缓道来“致命伤的确只有这一处,不过令媛身上还有许多其他淤青,看来生前也是受到了殴打。再有就是双手双脚都有绑痕。最后就是这下体,唉。”说着摇了摇头。
话虽然没有讲完,不过在场的几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老人咬着牙关,一脸愤怒地转过头来,盯着脸上有着淤青的男子。只见男子没有靠近床板,而是离着有个一米多,双眼没有焦距,只是直挺挺地站着。老人看着他这个样子,怒吼一声“畜生。”
两个三十多的男子也是怒火烧身,一人一边,按住他的肩膀,朝膝盖后面就是一脚,“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人走到男子身边“啪”就是一个大嘴巴,指着女子微微有些变形的脸庞,低声吼道“罗青,你看看,好好看看。当年我把玉香交给你,指望你能让她平安度日就成,现在呢,你都干什么去了。当年我就不同意你们来京城,你非要带着她来,现在如何。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玉香交给你这样的人。”
身后的两个男子也是越听越怒,按着罗青的肩膀隐隐听到了骨头的咔咔声。罗青也有些回神了,双眼看向了白布,而没有去看露出的面容。脸上又是淤青又是嘴角流血的,好不狼狈。身后两个男子把罗青的胳膊反拉着,幅度基本到达了极限,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恶狠狠往前一推,罗青的额头“通”的一声磕在大青石地板上,整个脸贴在地板上,双手自然垂在地上。老人和两个男子都看到罗青肩膀的微微耸动,也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老人看向躺在床板上的尸身,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女子的脸庞。一个男子抱头蹲下,另一个抬头看向房梁。屋子里悲伤的气氛甚至传到了屋外,仵作靠着墙壁,望向远处,一言不发。
只花了一天,董玉香的尸身就下葬了,要是再放那就要损坏严重了。墓碑是用木牌做的,时间紧急,也只要如此。罗青咬破指尖,用鲜血写了墓志,碑文。罗青拉着5岁的儿子就这么跪在墓前,老人和两个男子则是在旁边烧纸,撒钱。这年头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一般来说,丈夫是不用跪拜妻子的。看着罗青失了魂的样子,老人和两个男子只是红着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老人和两个男子都是沧州人士,老人叫王毅,他在沧州开了一家镖局。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是积累了一些名声,不过走镖也不是什么快递这样的安全工作,在朝廷管不到的地方,有着不少的山贼土匪,因此镖局也成了拿着脑袋拼命的活计。董玉香的母亲生她的时候没有挺过去,他父亲是王毅手下的一个老镖师,在一次出镖的时候受伤过重,去世了,留下了十岁的女儿董玉香就被王毅收为义女。这次陪同来的两个男子也是和董玉香相同的情况,也是王毅义子,比董玉香还早些,算是兄长。王毅自己也有一子一女,加上两个义子一个义女,兄妹五人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罗青在十三年前进了镖局,王毅看他身手好,人品也算不错,后来收他为徒,细心教导。八年后,更是把疼爱的义女嫁给了他。罗青呢,在镖局做的不错,娶妻之后也是生活美满,心里就有了更高的目标,那就是京城。
京城里有那些多达官贵人,机会多,搭上一个说不定就能攀向高峰。于是不顾王毅的劝解,带着董玉香就来到了京城。但是没想到京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里有本事的很多,竞争比其他地方更为激烈。罗青拿着带来的盘缠开了一家小镖局,但是根本就接不到生意。要回沧州吧罗青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妻子董玉香也是支持丈夫心中的梦想,于是一家人在京城艰难度日。唯一的喜悦就是董玉香诞下一子,罗家也算有后了。
京城艰难的生活虽然没有让罗青崩溃,但是八年不如意的生活让算不得年轻的罗青慢慢改变了性格。不再是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不再有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慢慢变成一个见人七分笑,说话做事也小心翼翼的商人模样。
八天前,一位外地来的公子在双坪村附近游玩,恰好碰到了成熟性感的董玉香。到了傍晚,来了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把刀架在了罗青的脖子上,一边把一个包袱扔到了桌子上。罗青没有去看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而是面色复杂地看着妻子。在两个家丁作势要进入小屋找儿子的时候,董玉香妥协了。第二天就是惨剧的发生。罗青凭着自己未曾落下的身手跟踪家丁来到了十几里外的幽静别院,看着那里高墙大门,守卫森严的,心里忽然没了勇气。一旦跑过去,儿子怎么办,在双坪村孙然生活了七年,但依然是个外来户,儿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季氏宗族的抚养,帮衬。再者若是这群人来一个斩草不留根,五六岁的孩子能躲去哪里。罗青离开了,甚至没有勇气看妻子被拉扯进院子的最后一眼。
后面就是借酒消愁,桌子上的银子大约能有三百多两。这年头买个清秀的小丫鬟才十两二十两的,可见这位外地公子的财大气粗。
孩子哭着要找妈妈,有些微醉的罗青火就上来了,对着儿子就是一顿打。这把怒火不是对儿子,而是对自己。八年的生活让自己懦弱不堪,心中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恶心。
罗青在墓前跪了大半天了,现在已近黄昏,儿子被两个大舅哥带回家了,凄凉的墓前只剩王毅和罗青两人。王毅看着血红的墓碑平静地问道”知道是谁吗?”罗青眼光愣愣地盯着坟包,嘴里毫无情感地说道“师傅,我累了,咱们明天再说吧。”王毅听了怒从心中来,转头看向罗青,但是看到罗青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往罗青家走去。罗青依然跪在那里,低着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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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不对劲()
夜晚时分,罗青家里非常安静,王毅和两个义子由于从沧州快速赶来,再加上白天心情起伏颇大,已经早早睡下了。罗青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繁星。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儿子睡的小屋中。
虽然开门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还是惊醒了这几天找不到妈妈睡不踏实的儿子。看到儿子从床上坐起,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罗青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还是强做笑脸,坐到床边,双手扶住儿子,嘴里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儿子天真地说道“以前娘亲总会哄孩儿睡的。”罗青不自觉地低下眼睑,不与儿子对视。沉默几秒,罗青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元儿,听爹爹说。”小罗元感受到父亲有些冰冷的手掌,虽然身子感到不舒服,但依然认真地盯着父亲。
罗青缓缓说道“今天来家里的就是你的外公和大舅二舅,明天早上你和外公说把你带到沧州去。爹爹有事过会要出去一趟,然后再来找你。”“爹爹要去做什么呀?为何不与外公一起走?”罗青强忍着鼻酸,平静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你只要记住明天早上起来,就和外公他们一起走,爹爹会赶上你们的。”“恩”突然罗青很严肃地说道“记住,以后千万不要来京城,记住了。”小罗元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依然点点头。
罗青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有留恋,有安慰,有不舍更多的是一股决绝,伸出手,轻轻抚着儿子的桃子头,小罗元虽然看不懂为什么,但还是看出了父亲与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于是也望着父亲,一声不吭。不知过了多久,罗青拍了拍罗元稚嫩的肩膀,起身慢慢走出了儿子的小屋。
出了屋子的罗青,抬头看了看没有月亮,只有闪烁繁星的夜空,吐出一口浊气。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把朴刀,一把短刃,轻轻打开破旧的大门,出去了。
在凌晨时分,天色还没有亮,一座占地极大应该有三四十亩的高墙大院外的树林里潜伏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石像。突然看了看天色,慢慢走出树林,小心地到了宅院墙边,然后拿出一根竹竿,斜靠在院墙上,像只猿猴攀爬而上,不一会儿就爬上三米多的院墙,进入了宅院。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宅院里传出了阵阵喊杀之声打破了黎明时的沉寂。
罗青的家里,王毅和两个义子也起床了,然后就看到坐在小院子里的罗元。王毅急忙上前,拉着衣着单薄的罗元问道“孩子,怎么不多穿点?”罗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爷爷,你是我的外公吗?”王毅神情一怔,然后露出了微笑。昨天白天,罗青可没有介绍到家中的三人。
罗元小脸严肃地说道“昨天我爹爹说,让我跟外公还有两个舅舅一起去沧州,一早上就走。爹爹说他出去有些事,会赶上我们的。”罗元的话一说完,王毅和两个义子的脸色都变了,王毅急声问道“你爹说他去做什么了吗?”“爹爹没说。对了,我屋子里有个包袱,里面有好多好多银子,爹爹让外公带着。”王毅闭上了眼睛,眼皮微微颤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咬紧了牙关。后面两个义子也是眼眶泛红,一个说道“怎么这么傻,怎么不想想孩子?”另一个拍了他的手臂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
王毅慢慢张开眼睛,然后正色说道“我们立马收拾收拾,尽快出发,马匹什么的也准备好,先出京城再喂食,不然可能来不及,一切都要快。”
五分钟后,三匹马,四个人,快速地往南而去。再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冲进了罗青的家中,疯狂地破坏,然后几人敲开了邻居家的大门,问罗青儿子的去向。辗转了半个小时才从一个村民口中得知,罗青的儿子随着三个男人往南而去了。
带头的大喊一声“你们骑着马往南追去,我回去报知公子。公子的脾气你们几个也知道,找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是”
此时,在福王府里,洪玉身后跟着一个侍卫,走向刚练完拳的朱厚炜。两人来到身前,躬身行礼,朱厚炜问道“怎么了,大早上的有什么事?”洪玉对着侍卫施了个眼色,侍卫便开口道“启禀王爷,今日凌晨,前几日被发现的女子丈夫罗青摸黑杀进了一座宅院。而后,宅院里出来三十多人追到罗青家中,似乎要对他的儿子不利。他儿子已经跟随沧州的亲戚往南而去,那宅院中的庄客也是派人追杀。”朱厚炜听了,叹了口气,然后问道“那宅子是谁的,这么目无王法的?”那侍卫立马回答“宅子是一个徐州客商的,十年前在郊外买了一片地,然后开始大兴土木。在调查中,洪侍卫发现了一些情况。”
朱厚炜看向面无表情的洪玉,洪玉又看向侍卫,这个年轻侍卫只好尴尬说道“那座宅子几年了基本主家都不来住,但是一个月前,从南面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