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如何,李承乾是不会怀疑的,因为李承乾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可比他们与玄世璟相处的时间要长的多,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李承乾看清楚他们了。
看人用人,这也是帝王之道。
但是,要对玄家下手,这个来俊臣,还真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有时候李承乾也在想,来俊臣总是能在他想要做事的时候送上一个台阶,这样的人,还真是挺神奇的,神奇的让人不想杀了他,而是一直用他。
瞌睡了就给递枕头的人,谁不喜欢呢?
李承乾将那本册子放了下来。
“临安。”
外面的临安听到里面微弱的动静,赶紧走进宣政殿。
“奴婢在。”临安躬着身子应声道。
“去,取个火盆过来。”李承乾说道。
“是。”
一会儿的功夫,宣政殿里的内侍将火盆抬了进来,李承乾拿起书案上的册子,走下了台阶,亲手将那册子放在了火盆之中,引燃,看着一整本册子被烧成了灰烬,烧得干干净净。
临安站在一边儿,默默的看着,他知道,这本册子里记载的东西,必定是能引起朝廷惊涛骇浪的东西,而且,肯定也是关于齐国公玄世璟的东西,陛下才会如此谨慎。
临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李承乾下令让暗卫去彻查玄家。
如今陛下将这册子烧了,是个什么意思呢?是不打算追究玄家的事情了吗?
但是朝堂上的风波,还没有平定下来,御史中丞来俊臣,大理寺卿狄仁杰,依旧在为这件事儿忙碌着,齐国公,玄家,能躲过这一劫吗?
宫中发生的这些事儿,庄子上的人是无从得知了,就算他们的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连宫中这么隐秘的事儿都能打听的到,要是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玄家离着被毁也就不远了,真要是这样,谁都救不了玄家。
“父皇现在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父皇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得到,以前刚来这边的时候,一整天坐在书房里,去看那些个文章,都是神采奕奕的,现如今,看个一个多时辰,就得休息上半天了。”
李二陛下和玄世璟还有晋阳,在书院的树荫下散步,走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
“父皇可莫要如此说,儿臣看,父皇的身体好着呢。”晋阳闻言,赶紧说道:“只不过是最近父皇可能又犯了老毛病的原因,一会儿儿臣请孙道长过来忙父皇看看就是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心寒()
李二陛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兕子啊,朕自己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其实朕也明白,以朕的身体,从离开宫中到这庄子上的书院,能安稳度过这几年,也是赚了,若是当初朕执意不听劝,一直在宫中,怕是也熬不过个一两年吧。”列表日下无奈苦笑:“不过朕在这书院,的确每日都很开心,看着我大唐的人才如此茁壮成长,看着那些个学生们,有时死板,有时活泼,有时胡闹,可比冷冰冰的宫中要强多了,别担心,虽然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但是还能活上个好几年呢。”
李二陛下和所有的老人一样,空余下来,看到自己的子女,都喜欢絮叨上两句。
另外,这书院,还有一点儿让李二陛下十分满意的。
那就是以前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小皇弟了。
他的二十弟,江王李元祥。
李元祥现在彻彻底底的就是一个教书先生,人在兵学院,闲暇的时候也到文学院这边看看李二陛下,说起以前的事儿,李元祥也释然了许多,也能正儿八经的跟李二陛下聊天了,这让李二陛下很是欣慰。
若是他所有的弟弟都能如此安分的话,他又何尝愿意挥起屠刀,砍到他们的脖子上?
他所作的一切,虽然为人所病垢,但还不是为了天下安稳,为了大唐江山?
要是先皇所留下的王爷们纷纷造反的话,那大唐会变成什么样子?江山会乱成什么样子?
??如今,好歹李元祥还对大唐能有些贡献,手里又没有权利,就徒又一个江王的名号,虽然在书院里教学生,学生们出了书院之后也从军,但是他人可是在李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呢,他有个什么心思,李二陛下肯定也能发现。
至于以后若是李二陛下看不到了,李元祥教导出来的那些学生,在军中想要掌握住兵权,没个二三十年可不成。
二三十年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谁又能想到呢?反正李元祥不管如何,也是没有造反的能力的。
“对了,最近听说,玄家遇上事儿了?”李二陛下看着自己身边儿默默无闻站着的玄世璟。
“算不得大事儿。”玄世璟笑道:“不管如何,儿臣都会听从朝廷的安排。”
李二陛下笑着点了点头。
玄世璟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对大唐,是真正的做到了鞠躬尽瘁,从投入到书院之中的心血,便可见一斑。
人不贪财,不贪权,有能力,是个能臣。
但是李二陛下也能理解李承乾的做法,因此,问过之后,也就不再说起这个话题了。
他问了,若是玄世璟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他也只会在里头和稀泥而已。
一边儿是当皇帝的亲儿子,一边儿是能臣女婿,李二陛下能偏向谁呢?
“父皇,这件事。。。。。。。”晋阳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若是玄家能证明自身清白的话,那儿臣断然不会放过一个人。“
“你是说来俊臣。”李二陛下说道。
虽然李二陛下人在书院之中,但是这些事儿,他可都是知道的,今天有意试探玄世璟,也是想要看看玄世璟的反应,若是能够让他满意的话,玄世璟必定会成为李承乾和将来李厥这两代帝王的辅政大臣,在朝中的地位,必然是不可动摇的。
区区一个来俊臣,李二陛下可没有把他放在心里,不过是一个随时都能踩死的蝼蚁罢了,跟玄世璟这样的能臣相比,不足为道。
“好。”李二陛下说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来俊臣如何,朕不管,想来,你那皇兄也不管,其实兕子也无需如此跟朕支会,朝堂上的事情,朕早就已经不管了。“
李二陛下的这话,玄世璟并没有接,他也不知道怎么接。
在女婿和儿子之间,人家肯定是要选择自己的儿子,向着自己的儿子啊,更何况,在李二陛下看来,李承乾如此做,也是为了李唐皇室,为了大唐江山能够更好的延续下去。
所以就算到最后,玄家付出牺牲,李二陛下也都是默许的。
李二陛下的态度,看透了,也着实让人心寒。
所以玄世璟沉默了。
他有什么不臣之心吗?不但没有,反而处处为了大唐着想,因为李二陛下有恩于玄家,他处处为李唐皇室着想,满腔热忱的去付出,到最后换来的,是李二陛下的不管不问,是昔日故友兄弟的猜忌。
这能不寒心吗?
玄世璟知道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唐,李二陛下玄武门杀兄弟,囚父亲,夺兄弟妻妾,李承乾做了太子,但是没有顺利继位,李二陛下这么多儿子,虽说是李治上位了,但是活下来的又能有多少?
正是因为玄世璟知道,所以他努力的想要改变历史的结局,而他也见到了成果,所谓的成果,换来的就是如今这般局面。
或许,往后还会有更令他心寒的局面呢。
玄世璟静静的站在李二陛下身边儿,垂着眼眸,不说话,脸色如常。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情绪又能怎样,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李二陛下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在书院之中待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玄世璟就和晋阳告别了李二陛下,回了自己的家里。
回到家里之后,玄世璟的情绪依旧没有缓过来,因为方才在书院中之中,玄世璟想了不少事儿,他还依旧沉浸再那里面,没有走出来。
到了家里,跟晋阳说了一声之后,玄世璟就回到了书房里。
只有书房里,才是最安静的,他现在,十分需要安静下来。
晋阳跟玄世璟是夫妻,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家夫君,方才那表情,肯定是有事儿啊。
但是晋阳选择了不打扰,若是自家夫君想跟自己说的话,那一定会告诉自己的,自己又何必去追着强问呢?
徒增烦忧罢了。
如今玄家面临的事情,若是自家夫君不想让自己知道,不想让自己参与的事儿,那她就不参与,安安稳稳的治理好家中的事务,这就算是帮了自家夫君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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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死亡()
至于玄世璟,自己回了书房之后,周围也没有人打搅他了,他也能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考虑往后的事儿了。
显然,走到今天,所谓的情谊,是绝对靠不住了,人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虽然早就想到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了,但是玄世璟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他想做的,他能做的,他都已经尽力去做了。
人只是人,成不了神,尽管玄世璟的脑海之中比如今的人多出那么多的东西,但是并不代表玄世璟就比别人聪明了,他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借助了人们几百上千年累积下来的东西罢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很优秀的人。
经历过朝堂的风风雨雨,或许玄世璟成长了一些,能够与贞观年间的那些大臣们同朝为臣,这就是玄世璟最大的收获了,能够与他们斗,这是乐趣,但是也能从他们的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或是一心为民,或是鞠躬尽瘁,或是明哲保身,或是权势争夺。
玄世璟也是人到中年,有中年人的迷惑,再加上最近多事之秋,虽然表面上淡定的很,但是也是在是焦灼。
旁人看来,来俊臣弹劾玄世璟,无疑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但是大多数人也忽略了,这只蚍蜉身后,站着的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若是寻常人被来俊臣这般弹劾的话,或许事情也不会被拖这么久了。
现在事情的关键,已经不在来俊臣身上了,不然的话,李二陛下也不会挡着晋阳的面儿,这般询问玄家的事儿,而且也仅仅是询问了一句,久没了下话,晋阳搭话,说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要处置来俊臣,也未尝不是要试探李二陛下的态度,结果李二陛下说,他已经远离了朝堂,这件事他不会管。
和稀泥,推脱,不给明确答案。
不过即便是给了,也没什么了,一个来俊臣而已,李二陛下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深夜,狄仁杰依旧在翻看自家家仆被打的案子的卷宗,大理寺的人在长安城及周围找到的所有蛛丝马迹,狄仁杰都仔仔细细的去看了,这件案子,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自家家仆被打的事情了,狄仁杰想通过这件事,扯出更多的东西来。
而长安城的府衙之中,月黑风高,牢房里的守卫也是昏昏欲睡。
两个官差模样的人,腰间挎着长刀,从外面走了进来。
“换班了,两位兄弟都回去休息吧。”
牢房里的两个差役早就已经困的不行了,从长凳上起身,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随意的拱了拱手,就离开了牢房。
半夜换班,平常都是如此。
换班之后,刚刚进来的两人就守在了牢房之中,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人就朝着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
“现在外头的人都已经撤干净了,牢房里也就只有咱们两人,赶紧把大人吩咐的事儿给办了。”
“好,你帮我在这儿看着点儿。”另外一人说道,说完之后,就讲身上差役的衣服给脱了下来,里面是一身深色的衣裳,扯了一块布,将自己的脸给蒙了上来,随后就朝着牢房里头走了去。
牢房里除却关着赵正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犯人,都是在长安城犯了事儿,被送到长安府衙这边来的,定了罪之后,就被关在了牢房之中,因此,实际上这长安府衙的牢房,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至少做事,也不太可能避开别人的耳目。
要是光明正大的弄死赵正的话,来俊臣会落人口实,将把柄送到朝中的御史们的手中,要是暗中下手的话,这牢房里,鱼龙混杂的,查起来,也十分困难。
另外,来俊臣也答应了赵正,让他死的不那么遭罪。
“赵正。”
那人走到赵正的牢房门口,轻声呼唤着赵正。
这会儿牢房里即便是有其他犯人,也都已经睡着了,但是那人呼唤赵正的声音,还是压低了不少。
赵正在牢房里,本来睡的就不沉,在被人呼唤了两三声之后,赵正睁开了眼睛,朝着牢房门口这边看了过来。
“你是谁?”赵正问道。
“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东西来了。”那人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赵正见如此场面,也就知道,这不是来送东西,这是来索命的,此人,也必定是来俊臣派来的,白天的时候,来俊臣说的那些话,他可还没有忘记呢。
“看来还真是着急呢,白天这才刚刚见过,晚上就来给我送终来了。”赵正从稻草上起身,站了起来,来到了牢房门口,接过了那人手中的瓷瓶。
“让你家主子放心吧,你家主子的手段,我是听说过的,我也不会那么想不开,让自己遭罪。”赵正说的:“你家主子白天说的事儿,虽然我没指望他,但是也希望他能做到吧。”
赵正从洛阳往长安来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好。”那人回应道。
赵正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即便是信中有再多的不甘心,可又能怎么样呢?
形势不由人了啊,他现在只是后悔,当初不该上来俊臣的这条贼船。
赵正看着牢房上头那一方不大的窗户,牢房的过道里,有微弱的光芒,但是外头,却是一片漆黑。
连月光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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