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武艺。他们在不能结阵的单挑时往往落于下风。再加上兵器的不利,常磐备的足轻们几乎如同砍瓜切菜般被冈部家的武士们砍倒在地,或是在多名冈部家足轻的围攻下毙命。剩下的足轻丝毫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他们不仅失去了建制和指挥,更是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在绝望中,这些后来招募,没有上过几次战场的新兵们缺乏常磐备老兵那股忍受伤亡的能力,再也坚持不下去,纷纷扔下手中的长枪,混在人群中向后逃去。前线的五个排,没能抵抗多久,就全面崩溃了。
“太多的新兵了…”
快到雨秋平站在防线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汹涌而来的人潮和冈部家的武士!这股浪潮,几乎瞬间就把雨秋平所在地方吞没!中央阵线的瞬间崩溃,让他几乎没有时间调动两翼的五个老兵排前来支援。
“殿下!快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天野景德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拉着愣在原地的雨秋平就要像阵后跑!他毫不犹豫地抽刀在手,领着雨秋平的几个侍卫对着蜂拥过来的人群一通乱砍乱杀,立刻就震慑住了百姓。雨秋平嘴角蠕动了两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天野景德,真田昌幸和本多忠胜立刻抓住人群停止的机会,簇拥着雨秋平向着本阵那边跑去!雨秋平此刻,终于明白了前世历史上,今川义元在桶狭间的混乱中逃生的感觉!到处都是崩溃的部队和百姓,把脊背对着敌人,抛下手中的兵器或者细软,几乎不受控制地逃窜。没有人意识到自己是他们的主帅,没有人听从他的指挥,都只是亡命飞奔——因为身后就是追来的敌人!
乱军中,不时有乱民或者冈部家的武士冲撞雨秋平的所在,都会被本多忠胜和天野景德他们毫不犹豫地格杀。靠着这几个人的奋迅,雨秋平总算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本阵——也是几个大型篝火所在。等在本阵的直江忠平匆忙带着人迎了上来,关闭本阵的大门。然而,本阵内除了侍卫、传令兵,千余没有武器的辅兵和查理的一个弓箭排,却没有留有兵力。
“传令,让周围五个排立刻赶来支援!保护大人!”直江忠平急匆匆地对着掌旗兵喊道,示意掌旗兵赶紧摇动枫鸟旗。
然而,还没等众人喘过一口气,溃兵,百姓,和交杂在其中的冈部家足轻武士,就已经冲到了本阵门外。几个侍卫用身躯奋力地堵在门后,承受着门外一次一次的撞击。弓箭手们不断盲目地向着本阵外抛射,却没能造成多少伤亡。人流汹涌地东逃,很快就几乎将整个本阵半包围起来。雨秋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训练有素的五个新兵排已经完全溃散地不成样子,局面已经不可收拾,现在把另外的五个排调来也几乎毫无作用了。而防线侧后的奥平家和中根家,在一片混乱中估计也难以幸免。
“来不及了。回来也只是送死。”雨秋平落寞地低声道,随后转身,悔恨地沉声道:“传令!让各部各自逃生吧,不要管本阵了!”
命令一下,众人都是一愣。随后,却也都无可奈何地执行了命令。枫鸟旗太过醒目,在发出最后的命令后,旗杆就被天野景德一刀砍倒。本多忠胜三下五除二地把枫鸟旗折好,藏入铠甲中保护起来。真田昌幸和天野景德立刻带人去熄灭本阵内引人注目的篝火。
然而,还没等他们扑灭篝火,本阵的西大门就被轰隆一声撞了开来。冈部家的武士和足轻叫嚣着杀了进来,本阵内再次陷入一片慌乱。
“殿下,请您先走!断后的义务请有我来承担!”查理二话不说,一把将雨秋平向后推去,回身弯弓搭箭,一箭射死了冲在最前面的冈部家武士。弓箭手们纷纷然而,本阵内几十米的距离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弓箭手们纷纷射出手中最后的羽箭,就准备上前肉搏。
忽然,本阵的南门被一群人打开,一声嘹亮的大吼声随着传来:“别犯傻,弓箭手如何断后!”只见小早川弥七助满身血迹,带着几十个前线收拢下来的溃兵,从侧面冲向杀入营寨的冈部军,一时间竟压制住了冈部家的冲锋,双方缠斗起来。
“洋人老哥,你箭术最好!保护好我家殿下!这里交给我们!”小早川弥七助又是一声大吼,查理知道现在犹豫不得,立刻带着弓箭手,掩护着雨秋平上马撤退。
众人打开东门西逃,立刻就被从本阵两边逃亡过来的百姓给撞了个正着,辅兵和弓箭手大队也在黑暗中和雨秋平走散了,身边只剩下了侍卫,本多忠胜,天野景德,真田昌幸,查理和直江忠平。局面比刚才更加混乱——因为本来收容在防线后方的引马城城下町内的百姓也陷入了混乱,百姓临时搭建的住房处腾起不少火光,人们四散奔逃。还有不少迂回而来的冈部家部队,也立刻对着那几个骑马的看起来有身份的人展开突击。马匹在人群中根本跑不快,还容易成为目标。直江忠平眼看形势危急,自告奋勇地骑上雨秋平的琵琶,带着另外几个侍卫,策马撞向人群,从另外一个防线突围,吸引了冈部家的大部分追兵,雨秋平才得以继续东逃。
第一百九十六章 落荒()
随行几人在一片混乱的夜色中跌跌撞撞地向着东边跑去,雨秋平也不知道该逃到哪里才是安全。自从刚才部队突然崩溃后,他就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始终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或许,向着北边或者南边逃去,寻求逃到友军那里,会是更好的选择?
几个人夹杂在乱民里,靠着本阵中的篝火和明亮的月光勉强辨识着方向。雨秋平的衣甲已经被汗水浸透,跑了这么久,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这是他来到这里两年,上了多次战场,第一次像野狗一样被追逐着。他的处境,今川家女婿一门众,碧海郡郡代,知立城城主的处境,又能比那些同样在四处奔逃的百姓好多少呢?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多了一副在奔跑时几乎和累赘没有区别的盔甲吧。
在大溃逃时,看似所有人都在奔跑,其实却只有最前面的那些人可以安全离开。在不熟悉的地形里,大多数慌乱中的溃兵是很难认路的。跑在最前面的人看得清楚,后面人堆里的人就只能茫然地在迷路后跟着人流逃跑,很有可能其实是在做无用的原地打转,消耗完了体力后,难逃被追上的命运。
索性,天野景德就是远江人,在引马城住了很久,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在他的带领下,众人避免了在黑夜人群中迷路的厄运,而是一路向着东北跑去。
就当众人以为已经安全脱险时,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却从侧后传来,让众人皆是一惊。雨秋平回头看去,借着月光,正巧看清了那人的脸孔——山口宗永。雨秋平认得他,他是冈部元信的一个亲信。而跟在他身后的二十几个骑兵,显然就是前来追击的马廻众了。他正拦住几个逃跑的百姓,用武士刀指着一个百姓的头,恶狠狠地问道。
“喂。你有看到一个穿着红叶披肩的人吗!”山口宗永厉声道。
这一声大吼,直接点醒了雨秋平。没有逃跑经验的他,居然都没有撤去身上醒目的标志。他匆忙解下肩头的披肩,小心地塞入怀中,和周围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摘下头顶的红叶。
“大…大人。”那个百姓战战兢兢地抬手一指,手臂直直地指向雨秋平的方向——后者正在把红叶披肩塞入怀中。山口宗永顺着他的手臂看去,正和雨秋平对了个满眼。
“在那里!所有人!集合!雨秋平在那里!”山口宗永兴奋地一声大吼,立刻把附近的好几股冈部家的追兵全部引了过来。雨秋平一看大事不好,匆忙转身向后逃去,山口宗永却不依不饶地带着骑兵扑了上来。千钧一发之际,查理毫不含糊,在有些昏暗模糊的黑夜里,抬手一箭,射中了山口宗永的坐下马。马匹狂吠着把山口宗永掀了下来,阻碍住了其他骑兵追击的路线。这位雨秋平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众人立刻不管不顾地扯下一切增加重量的具足盔甲,向着北边的人群里挤去。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从北边包抄过来的一支近百人的冈部家的战兵就打着火把杀了过来,正巧堵在雨秋平等人逃跑的路上。正当雨秋平不知所措之时,这支部队的侧面却突然冲出了一百多带着红叶的部队。他们挥舞着长枪,用干净利落的突刺,击败了这支冈部家战兵,逼着他们向北边退去。
“殿下,可找到您了!”福岛安成激动不已地迎了上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小川佑东。二人带着各自的排和后续收拢的散兵,救下了雨秋平一命。
“殿下,之前都是怎么了!子经,子平他们那五个排怎么样了!”福岛安成看着扔掉了具足,衣着狼狈的雨秋平问道。
雨秋平只觉得胸口一痛,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一切都是我的失误,百姓把我们冲垮了。那五个排全都完了,前线崩溃了,本阵也被夺走了!”
福岛安成和小川佑东闻言都是满脸愕然,如此强大的常磐备的阵地竟然这么快就全部沦陷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众人立刻汇合在一起。有了这两个老兵排,雨秋平心里底气足了很多。他带着这一百多人,准备向西北突围——那里是实力最为雄厚的朝比奈家的营地所在,逃到那里,整顿部队,靠着另外三个方向的联军,还是能对冈部家形成优势的!
然而,事与愿违,雨秋平想得到的,冈部元信当然也能想到。他居然亲自带着主力部队,切断了朝比奈家和雨秋家营地的联系,打算一口气把常磐备全部歼灭。雨秋平一看退路受阻,无可奈何,只得撤退。索性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打火把,紧靠着月光和篝火的光线,已经很难看清他人,部队想要大规模进攻已经非常困难,雨秋平也不担心冈部家全军杀过来。
然而,又是然而,冈部元信仿佛是雨秋平肚子里的蛔虫一般,雨秋平的任何一个想法似乎都被他所猜到。就当雨秋平带着部队在黑夜中准备掉头离开时,冈部家的部队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紧接着,刚才在进攻时被他们熄灭的火把再次被三三两两地点燃起来,转眼间就是一片火光。片刻后,那一小块区域就被照得明亮,雨秋平和他身边的那一百多足轻无处遁形。
在黑夜中打起火把是大忌…不过对于冈部家眼下的“猫捉耗子”的局面来说,打起火把根本不会带来多少危害。反而,让他们锁定了雨秋平的位置——就在不远处。冈部家的战兵们立刻开始向常磐备的足轻们发起攻击,常磐备寡不敌众,立刻在雨秋平的指挥下向着反方向东南退去。
常磐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那就是在混乱的人群中和战场上机动变得更为便捷,途中还遇上了之前走丢的弓箭排。而冈部家的大军,则因为部队横向展开太宽,在穿越人群时多次遭遇战线断裂的威胁,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不久后,侥幸逃出生天的直江忠平也偶然地和雨秋平会和了。
两军你追我赶,两军的距离则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等到常磐备离开了冈部家火把的照明范围后,冈部家立刻就失去了追击目标,不得不停下重整。雨秋平则不得不面临着在一片黑暗中行军的困难。他让部下一个接一个,后面的人搭着前面的人的肩膀,避免走丢,跟着十几个夜盲症症状轻一点的人,快不撤离,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和依旧在仓皇逃窜的人。
这样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后,雨秋平他们在天野景德的带领下逃到了引马城东南复杂的丘陵地带,进入里面估计就可以暂时躲过一劫了。就在雨秋平以为逃出生天时,却不想,原本漆黑一片的丘陵内,也腾起了星星火光。
此时,引马城城北。
“那小子那里肯定是遭遇了状况!冈部家怕不是趁着交换难民时突围了!”朝比奈泰亨得到传令兵的回报后,立刻做出了判断,“赶紧集结部队,前往东门支援!”
“二公子,此时莽撞不得啊!”几个家臣一看他们的二公子又上头了,匆忙上前劝道:“敌情未明,又正值傍晚,贸然出兵肯定风险太大了!”
“敌情还哪里不明了?”朝比奈泰亨高声骂道,“冈部元信利用我那小弟的善心,驱赶着百姓当成火牛一样,冲散了我小弟的阵型,趁乱突围了!赶紧去支援啊!或者索性直接去进攻引马城啊!”
“这…”几个家臣面面相觑。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集结部队!”朝比奈泰亨再次高声骂道,家臣们只好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心中却不以为然。
“二公子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夜间出兵凶多吉少啊。”一个家臣退出幕府后低声说道,“冈部家明显有备而来,我们这样冒冒失失地去增援,肯定不讨好。”
“只是二公子脾气上来了,我们估计难以推脱。到时候部队遭遇了损失,怎么和家督交代啊?”另一个家臣嘀咕道。
“这种时候,就不要和二公子正面硬顶。”一个家臣笑了一声,“我们集结部队的时候磨叽一点,然后再说我们监视的那几家豪族看到冈部家突围后有不稳的迹象,又可以耽误不少时间。二公子不就无话可说了。”
“说到底,我们朝比奈家,也犯不着去为了那个暴发户渡来人拼命啊。”
很快,这些家臣们就意识到,他们想多了。并不需要他们谎报那几家豪族有不稳的迹象,整个引马城周围,原来站在冈部家一系的豪族,看到冈部家杀出城外后,都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对朝比奈家一系的指示听调不听宣,固守营寨,大有坐观成败之势。而由于朝比奈泰朝和濑名氏俊不在现场,雨秋平又无法指挥,没有人能够拍板决断调度全局,留守的众人束手无策。而原本安定在防线外围的引马城城下町的一万多百姓,更是陷入一片混乱,阻断了交通要道。再加上雨秋平之前下过命令,但凡遇到冈部家突围,没有得到雨秋平的指示,各部都不准擅自离开驻地。这道命令可谓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他三门外的部队,没有一家赶去支援雨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