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
“兄长,你回来了!”浅井长政看到雨秋平带着部下赶回来时,匆忙亲自迎了上去,“真是可惜,让六角义贤跑了!”
“没事,长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优势骑兵,抓住对方主帅谈何容易?这仗我们已经大获全胜!”雨秋平笑道,“最后你连破五备的骁勇,注定要在近江成为神话了啊!”
“兄长过奖了。还是兄长练得一手好兵。”浅井长政诚挚地感谢道,“虽然部队的武艺没有多少强化,但是那种训练度,那种精神,那令行禁止,真的是部队变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训练度和令行禁止确实是训练之功,但是那视死如归的拼搏精神,可是你长政,身先士卒的武家义理带给他们的啊!”雨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诶?兄长?”浅井长政忽然发现雨秋平身上浑身湿透,头发也湿漉漉的,“你怎么把全身都弄湿了?”
“因为我这小弟,亲自抓了个大家伙啊!”跟在雨秋平身后的前田利家放声大笑,“放跑六角义贤有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个前任家督罢了!他可是把现任家督六角义治给抓回来了!”
“什么!真的吗!”不光是浅井长政,周围的几个重臣都是大吃一惊。抓住了六角义治,那可是对六角家威望的巨大打击,家督失手被擒可是奇耻大辱。之后无论是战是和,六角家恐怕都只能任由浅井家摆布了!
“当然是真的!”前田利家一挥手,几个足轻就把被捆成粽子一样,面色发白的六角义治给带了上来,后者嘴里还被雨秋平塞了个抹布——他记得电影里绑人都是要塞抹布的。雨秋平不知道,即使在战场上抓住地方家督,一般也都是彬彬有礼的“请”回来。像他这样五花大绑可是太有失礼数了。
“真的是六角义治!”周围的重臣和家老们纷纷欢呼起来,地方家督被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野良田战场,浅井家足轻们不顾劳累和饥饿,兴奋地相拥而轻,不断欢呼着!浅井家十几年来的屈辱,一朝得以报复回来了!
“是怎么办到的?”浅井长政惊喜地问道,同时匆忙让人给六角义治松绑,把那块抹布拿出来。
“六角大人带着人追着赤尾大人打,结果自己追得太深了。”雨秋平笑着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六角义治,“马印一倒,六角军如鸟兽散,四处撤退,战场十分混乱。从文禄川东岸到西岸的桥梁上被溃兵挤得水泄不通,六角大人慌不择路,眼看追兵将至,居然脱下盔甲,跳入文禄川里,想要游过去。”
“哈哈,我虽然武艺不行,但是论游泳,没有几个人是我的对手!”雨秋平得意地哈哈大笑,他前世就酷爱游泳,经过系统训练的他和只会狗刨的六角义贤当然不在一个水准上。“于是我带着几个人跳了下去,把六角大人摁到水里去呛了他个半死,把他拖上来了!”
战场清理结束后,大军就前往肥田城吃晚饭,部队的折损和斩获也都统计出来了。此役,浅井军4500战兵折损了612人,还有三百多人失踪没有归队。大多是被荒神山的山冈景隆伏击和正面战场败退时被六角军追杀所致。百百家家主阵亡,三田村家家主伤重不治,浅井长政将他们分别厚葬。
另外,浅井军战兵还有近千人负伤,辅兵也有千人以上的伤亡。不过,比起六角军的损失,浅井军的损失就少的许多了。。
仅仅战场上得到的首级,就有1231级,还有两千多人被堵在文禄川西岸来不及撤走,和六角义治一起被俘虏了,受伤者估计也是不计其数。浅井家还缴获了两千多具六角军撤退时丢下的具足和竹麻甲,以及不计其数的竹枪和刀剑。不过由于六角家并没有被包围,无法取得更多的斩获和俘虏了。各家豪族的重臣和家老,也没有被俘的了。
但是六角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召集一支人数过万的大军了。先不说六角军六千多战兵的盔甲武器就丢了大半,各个豪族也都逃回了自己领内严加防守,无力再战。据一路追击而去的马廻众汇报说,六角义贤身边的部队算上辅兵,也就只有三四千人了,他们一路逃回了观音寺城内闭门不出。大量的六角家溃兵正在野良田周围四处逃散,不过由于天色已晚,浅井军也无力追捕了。
当晚,浅井军众将在肥田城天守阁内举办了盛大的宴席,附近村庄内的酒肉被全部买光,大家举杯相庆,宴会热闹非凡。他们都是追随浅井家三代的老臣,这十几年来,家族每况愈下,土地不断流失,一直被六角家摁着打。浅井军在高宫合战中一溃千里,更是不得不向六角家屈辱求和,成为六角家的附庸。这股闷气,他们可是忍了好久了。
今天的野良田之战,浅井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以劣势兵力,深入六角家腹地,大败六角家全军,可是生擒了六角家现任家督。这样的威风和畅快,让这些重臣们如何能不兴奋?浅井家从此站了起来,再也不用匍匐在六角家身前了!
而最为兴奋和激动的,就是浅井长政了。他从父亲手中接过家督之位,为的就是一雪前耻,和六角家痛快一战。他今年也就只有十五六岁,可想而知,身上背负着多大的胆子。主战派的期望,主和派的埋怨,浅井家的兴衰,和一万多足轻们的命运,都由他来承担!现在,战斗终于结束,浅井家大获全胜!而他本人,也因为他带着雄鹰备连破五阵,在近畿获得了“近江之鹰”的赞誉。
浅井长政在宴会上,不顾平时彬彬有礼的形象,和家臣们一起胡吃海塞,互相夸耀着武功。家臣们也正式认可了这位年轻有为,骁勇善战的少主作为浅井家新任家督。兴奋之余,浅井长政更是要一个一个重臣敬酒过去。雨秋平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喝了好几瓶了,果然也立刻醉倒在地,在众人的哄笑中被抬了下去。
把浅井长政送回去休息后,雨秋平就在天守阁外随便溜达溜达,刚好看到了,坐在楼梯旁,一个人默默思索什么的松下轻乱。
“半兵卫你怎么不去庆功啊!里面的大人们都嚷嚷着要敬你这个大功臣一杯啊!”雨秋平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怎么看你还不高高兴啊!”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松下轻乱浅笑了一下,“于私,浅井大人是我们的好友。于公,美浓斋藤的继承人,龙兴大人的母亲也来自近江浅井家,斋藤家和浅井家也有姻缘,浅井家获胜,我自然高兴。”
“但是,打仗并不是打赢了就结束了啊,还要想着如何收场停战,巩固胜利果实。”松下轻乱摇了摇头,“浅井家大胜一场,自然不愿意主动派人去请求和谈。六角家本为近江霸主,此战颜面尽失,家督被擒,六角义贤心高气傲,更是拉不下脸来求和。”
“两军若是都不停战,长久对峙下去,对谁都不好,还容易给三好家插手近江的机会。”松下轻乱看向雨秋平,“这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仗才刚刚打完,你就像这个了啊!”雨秋平苦笑道,“别累到了。”
“不是打完才想的,打之前我就有在考虑了。”松下轻乱又是摇头,“未有远虑,必有近忧。没想好如何结束战争,就不该挑起战争。”
“那半兵卫你的意思是…”雨秋平问道。
“请今川家出面调停。”松下轻乱看向雨秋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变故()
南近江战场上,两军的对峙一直持续到8月28日。浅井军一路进逼到观音寺城城下,在城北扎下大营。随着六角军大败,家督被擒和浅井家兵临观音寺城城下的消息传来,犬上郡不少摇摆不定的豪族纷纷向浅井长政献上人质宣誓效忠。神崎郡和爱知郡这两个原本隶属于六角家的郡中,也有大量的豪族试图倒向浅井家。可是他们中有不少人家中的人质都在观音城城内,因为担忧人质安危,而不敢倒戈,只是暗中派人和浅井家沟通,表达了倒向浅井家的愿望,希望浅井家不要进攻自己的领地。
观音寺城作为天下闻名的坚城,易守难攻。六角义贤带着残部逃入观音寺城后,立刻召集领内还可以动员的男丁进城防御,把库存的不少竹麻甲,盔甲都拿了出来下发,花了不少钱临时召集部队,总算是凑出了8000人守城部队,其中有盔甲武器的大概3000。而后藤家,进藤家,蒲生家这些对六角家忠心耿耿的重臣和豪族,逃回领内后也立刻重整部队,呼应观音寺城的防御。浅井长政没有把握强攻拿下观音寺城,局面一下子又僵持下来。
现在,浅井家处于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六角家虽然大败,但是观音寺城坚固无比,浅井家在野良田合战中同样损失不小,因而无法攻陷,久留于坚城之下,又会折损士气,消耗粮食。而如果想要撤军,那么刚刚到手的神崎郡和爱知郡可能就会有了反复,毕竟不少豪族的人质都在观音寺城城中。唯一的方法就是谈判,让六角家交出人质,浅井家再撤军。可是作为战胜一方,主动派遣使者谈判又十分没面子,家中众人犹豫不决。
同样,六角家也非常尴尬。心高气傲的六角义贤遭此大败,身为家督的长子还被俘虏,让他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不愿意派出使者谈判。可是居城若是长时间被包围,对威望的动摇只会更加严重。而且,他也确实十分担心自己的儿子的安危,不知道在浅井家当阶下囚的状况到底如何。
在这样的状况下,雨秋平决定采纳松下轻乱的建议,在浅井家的请求下,前去请在京都的濑名氏俊以今川家使者的身份去调停纷争。本来他还不愿意麻烦濑名氏俊太多,之前濑名氏俊派来几个使者询问他的安危时,他也都告诉濑名氏俊不要操心。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确实需要外部势力介入了。
按照前田利家的想法,此刻六角家领内大乱,只需要直接向西穿过六角家领地,进入京都即可。不过,求稳妥的雨秋平,还是沿着琵琶湖逆时针兜了一个大圈,避开六角家的领地,于9月1日抵达了京都。
“红叶啊,你怎么每次都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啊。”濑名氏俊看到雨秋平来到驿站后,就苦笑连连地把他迎了进来坐下,“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要追悔莫及,当时就不该派你过去的。”
“让殿下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雨秋平脸上一红,道歉道。
“上次让你吃个饭,你就去剿灭了一家山贼。这次让你去帮忙参赞军务,你就成了近畿鼎鼎大名的浅井家的今川客将,万军中生擒六角家家督的雨秋红叶啊!”濑名氏俊笑道。
“啥?鼎鼎大名!”雨秋平一下子吓了一跳,“怎么就鼎鼎大名了呢!我就是趁着六角义治掉到水里时,带着人把他捞出来了啊!哪有什么万军中生擒家督这种事啊!怎么会被传开的啊!”
“这么大的事,还能瞒得住不成?”濑名氏俊笑着摇头,“你当时抓住六角义治的时候,周围敌我两方要有千多人吧。这些人回去随口一说,就又是几千人知道了,然后越传越广,十天的时间足够你在近畿家喻户晓啦。”
“雨秋大人这一弄倒好,我们一系列事宜又要耽误了。”濑名氏俊的副使责怪道,“本来这几天,我们在朝廷和幕府上下打点好了,觐见和申请的事情马上就有着落了。”他边说边有些气愤地埋怨道:“你的事把事情都搅黄了。”
“这是为何?”雨秋平不解地问道。
“现在的公方殿,和六角家关系极好。”副使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公方殿元服时的乌帽子亲,就是六角家的先主六角定赖担任的。而公方殿能够在三好家反对的情况下回归二条御所,也是在六角家的支持下。公方殿在近畿最为依赖的势力,就是六角家啊!”副使叹了口气,“今川家的部将出现在南近江战场上,帮助六角家名义上的附庸浅井家与六角家开战,还大破六角,亲自活捉了六角家的家督,六角家元气大伤,这可是让公方殿恼怒异常啊!”
“这…”雨秋平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那当时殿下为何还放我去支援?”
“本来以为你就是去扮演一个军奉行的角色,两边也不会真的爆发大战,估计就是浅井家死守佐和山城逼退六角家。”濑名氏俊笑着叹气道:“这次家督派我出使时,就要求我尽可能联合浅井家制约六角家,以防止六角家凭借和公方殿的好关系,在我们上洛后独霸近畿。因此,我也希望你能和浅井家搞好关系,限制一下六角家。”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你不主动宣传,大家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今川家部将待在浅井家出谋划策。”濑名氏俊尴尬地摆了摆手,“谁曾想两家居然真的爆发了大战,浅井家大胜,你还立下大功。这下就把公方殿给激怒了。”
“那事情还能挽回么?还能觐见公方殿拿到上洛申请么?”雨秋平苦着脸问道。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次出使的任务失败,别说什么封赏了,都有可能降级。那他就真的没有机会迎娶今川枫了。
“可以。”濑名氏俊宽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此来,是应浅井家的请求,请我去调停两家纷争的吧。”
“殿下明鉴。”雨秋平吃了一惊,点头道。
“那我就顺水推舟,和公方殿说,为了对手下的孟浪行为表示歉意,我亲自去调节两家争端。”濑名氏俊笑道,“给公方殿一个台阶,他也不会难为强势大名今川家的。又卖浅井家一个人情,帮他们一次。”
“殿下的外交之才,在下真的是佩服。”雨秋平感叹道。
“恭维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好好学便是,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濑名氏俊拍了拍雨秋平的肩膀,“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啊?”雨秋平问道。
“三好家…似乎有异动。”濑名氏俊皱着眉头说道,“我的两个忍者手下和我说,山城国和大和国的三好家忍者这段时间异常活跃。我们本来以为是来监视今川家活动的,结果发现似乎是针对大和国去的。不知道是筒井家还是松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