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
元翰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叶薰浅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鲜血是如此的炽热,他黑眸里闪动着坚定的情绪,流光一刹里,她想起了自己在热带雨林时遭遇伏击,生死难测时队友的不离不弃,也是如他这般坚韧执着!
今晚的齐都,和往日不同,似乎都沉浸在无边的寂静中,叶薰浅一颗心顿时沉入了深深的湖底,两人在凄清的街道中狂奔着,宽敞的道路上竟然无一行人,只有空气中的缥缈轻烟还在弥漫着。
“浅妹妹,你先让开。”
元翰看着那不断靠近的黑影,眼皮一沉,对叶薰浅道,“与其这样逃下去,我们迟早精疲力尽,到那个时候,我们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与其选择逃避,不如殊死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好!”叶薰浅也不忸怩,元翰是从北越蛮荒之地厮杀回来的修罗战神,此刻周身都是杀气,她一步一步后退,眸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他。
她知道,这是他的战场!
这一瞬,长风乍起,剑光狂舞,他扬起的墨发,在晚风中猎猎如旗,恍如浴血奋战的神,重剑在手,以雷霆万钧之力,劈开几十名黑衣人结阵而成的白色光茧,叶薰浅目不转睛,凝视着前方光影缭乱的一幕,浑然不觉,在她的身后,上百枚钢针自路旁茶楼之顶攒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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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茕茕孑立,风露中宵!(二更)()
颈后一团劲风席卷而至,她浑身发凉,头顶上的翠叶依旧葱葱郁郁,而整个人却宛若置身于冰天雪地里。
白色光茧中的元翰,回眸一刹,看到的便是那百枚钢针无限逼近她的情景,他心急如焚,奈何强敌环伺,即便与她仅有五丈之隔,于这弹指一瞬,也无异于秦树楚天,元翰目眦欲裂,“浅妹妹,小心后面!”
叶薰浅急速转身,看着那百枚钢针攒射而至,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蚀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身体里,整颗心收缩到了极致,仿佛在这一刹那里停止了跳动……
无处可逃,无处可避,前世今生,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一瞬,觉得自己是如此的逼近死亡。
百枚钢针,针尖泛着幽蓝,浮华一瞬之间,一抹月华色的飞袖穿梭而至,似是九天银河跌入了凡尘,恰在此刻,嘈杂的“叮叮”之声响起,像是无数钢针与磐石激烈碰撞时发出的响音,伴随着星火碎落,男子足尖轻点,落地无声,宛若天神般站在了她身畔,还未来得及狠狠地、紧紧地拥她入怀,便看到茶楼上黑影一闪,他尾随而至,茶楼上已然人去楼空,脚下的楼顶,还残留着少许兰花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四殿下,你怎么样了?”叶薰浅见元翰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鲜血汩汩而流,更是担心,周围尸体横陈,血流遍地,不难看出,这里刚刚上演了一场激烈交战。
元翰握剑的手有些颤抖,看着叶薰浅,“浅妹妹,翰王府离这不远了,能麻烦你扶我回去么?”
“好。”叶薰浅顾不上其他,元翰为了她受伤,她送他回王府也在情理之中,扶着他,问道:“往哪儿走?”
“顺着这条路往南直走便是。”
他的呼吸有些沉,叶薰浅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心中自责,扶着元翰一瘸一拐地向前,丝毫没有意识到,那名刚刚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男子,望着她和元翰的远去的背影,茕茕孑立,风露中宵。
他的手中尚且握着一袖月华银锦,而银锦的一侧,千疮百孔,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
“世子。”银练看着形单影只的祁玥,心里不由得为自家主子委屈,看着那薄雾中相携离去的两人,心叹:郡主啊郡主,哪怕您回头看世子一眼也好啊……
“保护好她。”
祁玥薄唇一动,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悠悠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距离越拉越长,银练顿感头疼,这一次……估计误会大了……
世子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
她宫门坠马,他忧心忡忡查看伤势;
她遇到危险,他生怕她受伤尾随而至;
她喜欢吃松子,他每日亲自剥壳装满一罐;
……
可她,却头也不回地和另一个男子,离他而去……
银练无奈叹息,身形一动,宛如一缕墨烟般朝着翰王府飘去,明月当空,银练双手合十,暗暗祈祷,但愿郡主会想起世子……
翰王府中,侍女们从卧室里端出了一盆又一盆血水,王府上下人人面色凝重,管家连夜进宫去请太医,在太医赶来之前,叶薰浅只能对元翰进行物理降温,即使她精通各类外伤处理办法,在这一刻她也选择了沉默,只因元翰身份特殊。
天之骄子,大齐翰王,战功赫赫,如若她擅自为他处理伤口,一旦最后他有任何闪失,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身为贤王府的郡主,她需要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让明里暗里的敌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元翰是齐皇最倚重的皇子,也是北越威名赫赫的翰王殿下,太医院的人听说他受了伤,压根儿不敢打马虎眼,约莫五六名资深太医匆匆走出太医院,向翰王府赶来。
“四殿下,你忍忍,太医很快就来了。”叶薰浅以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声音柔和中隐含着一丝关切,元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有些干裂的唇动了动,“浅妹妹,本王没事。”
在北越,更重的伤他都受了,何况是现在?
“你别说话,我给你倒杯水。”叶薰浅转身欲往桌子的方向走去,不料自己的裙衫被象牙床的边缘勾住了,她身形顿住的一刹,元翰握住了她纤细润滑的手,“小心。”
双手交握的瞬间,叶薰浅的脑海中浮现出万千念想,不同于祁玥那双手的光润细腻,这是一双时常重剑在握的手,掌心长满了硬茧,南征北战,只为护住大齐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嗯。”叶薰浅轻声一应,然后有些不适应地抽出了自己手,莲步轻移,倒了一杯水后返回,放在元翰唇边,他微微抬起身体,慢慢地喝。
她神情专注,看着他杯中水越来越浅,而他,却在悄悄地看着她……
太医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赶到了翰王府,五名太医合作,给元翰做详细的检查,叶薰浅对古老的中医涉猎不深,对内功更是一窍不通,太医们皆为国医圣手,交流的语言多为专有名词,她听不懂。
再加上病人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静养,于是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她舒展着自己累了半天的腰肢,仰望漫天繁星,那一轮高悬的冰月分外皎洁,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祁玥,她敛下眼睑,盖住了美丽的双眸,心中自嘲,大概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玥”字吧!
周围之人的注意力都停驻在了元翰身上,自然不会有人过多地关注她。
静默中的她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糟了!”
她湖蓝色的身影在翰王府的花园里穿梭着,若是放在平时,她必定会为这些名贵花卉而驻留,可这时,想起了祁玥被她遗忘在了某个角落,她的心就揪得厉害!
她不懂轻功,不断地奔跑着,晚风习习,她的身影,宛如蓝色流光从清寂的街道上掠过,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已经被京兆府派来的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叶薰浅就跑到了原处,树依旧是那时树,可此地却已人去楼空,再不见他的影子。
她清丽的容颜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缓缓闭上双眼,唇畔的笑意有些萧瑟,是啊……他凭什么会在原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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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今天叶子很勤奋有木有,么么哒~
第六十章 满城风雨()
葱茏碧树之下,是女子单薄的身影,她的容颜隐在黑暗之中,充满着迷离的气息。
隐藏在暗处的银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扶额长叹,世子这般决然离去,如若知道郡主在这望天树下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定然又要心疼了。
盛夏之季,往往昼长夜短,直到现在,天色才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候,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但对于在现代生活了十年的叶薰浅来说,这个时间点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正是斑斓夜生活的开始,她并不觉得有多晚。
夜晚的寒气有些重,她双臂环住肩膀,试图给自己一点点温暖,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几乎毫无疑问,她应该回贤王府,因为她是贤王府的女儿。
十分巧合的是,望天树的位置,在贤王府与祁王府的中轴线上,即从望天树所在之处出发,前往贤王府和祁王府的路程相等。
向左还是向右?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叶薰浅脑海中交替响起,让她沉疑了,迟迟无法迈开第一步,想到祁玥那既别扭又傲娇的性子,叶薰浅一阵头疼,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兀自在望天树前左右摇摆走了几十次不止,看得银练眉毛都打结了,为叶薰浅和祁玥干着急。
叶薰浅纠结了许久,她咬了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似的,迈开脚步朝着路的左边走去,一路上还不停腹诽:姐真他妈的犯贱!犯贱啊!
星辉垂落,树影婆娑,将叶薰浅纤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路上的血腥之气渐渐散去,若不是叶薰浅嗅觉异常灵敏,定然不会察觉到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
不知不觉走到了祁王府门口,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打在石阶上,铺了一地的洁白,顺着石阶向上看去,只见王府高门紧闭,两侧的麒麟石雕栩栩如生,看起来威风凛凛,更衬出祁王府的庄重威严。
叶薰浅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不语,大概是有些倦了,她的眼皮时不时地落下,遮挡住眸中疲惫的神光,银练无数次地想要现身提醒叶薰浅进去,可作为隐卫的职业操守让他沉默了。
隐卫的职责,是要在主人有危险的情况下现身,而不是整天出现在主人身边……
叶薰浅在风中站了约莫一个时辰,她手指动了动起,微微抬起下巴,仰望天幕上熠熠繁星,忽而脚步一迈,转身、离开……
此刻,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
等回到贤王府,众人已经都睡下了,王府上下,一片清寂,只有风声陪伴着她一路前行。
琼华在下午叶薰浅和祁玥进宫见皇后时就已经回贤王府了,本以为叶薰浅今晚会留在祁王府,却不想在起夜时碰到了刚回来的她,顿时吓了一跳,仔细地揉了揉眼睛,方才小声道,“郡主?”
“你大晚上的起来做什么?”叶薰浅无奈地笑了笑,如今的时辰,在现代也就十二点,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就算很晚很晚了。
“郡主,你怎么回来了?”琼华掌灯,屋子里顿时盈满了橘黄色的柔光,将叶薰浅脸上的疲惫掩去了些许。
叶薰浅扯了扯嘴角,无语地笑了笑,反问道:“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不是不是,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琼华忙不迭地摇头,狐疑地观察着叶薰浅,试图从她美丽的容颜上找出一丝破绽,心道:照理说,这么晚了,祁世子根本不可能让郡主回来才对……就算是要送郡主回贤王府,也必定亲自护送……
“好了,你眼睛都快肿成熊猫眼了,赶紧睡去吧!”叶薰浅面色坦然,即使是面对琼华的打量也丝毫不露破绽,伸手摸了摸琼华的眼袋,催促着道。
琼华本想问叶薰浅关于她和祁玥的事情,结果见她这样催促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虽然来贤王府伺候叶薰浅的时日不长,但也基本上摸清了她的性子,她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莫要弄出一堆“郡主不休息,奴婢怎敢休息”之类的理由!
于是点了点头,顺带提醒了一句,“那郡主也早点歇息吧。”
“嗯。”
叶薰浅轻声一应,简单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去除身上残存的血腥之气,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他那茕茕孑立的影子,就像是茫茫天地间飞掠而过的孤鸿。
她觉得,她肯定是病了……
翌日,旭日东升,晨光熹微,叶薰浅昨夜将近五更天才睡着,这会儿正酣然沉睡着,浅阁的侍女们受琼华指示,无人惊扰她的睡眠,是以她一直在睡着,直到午时仍未醒来,浑然不知帝京齐都已然满城风雨。
齐都最大的赌坊,一夜之间,化为焦土,断壁残垣,物是人非。
天顺赌坊上上下下,共计三百八十一人,无一生还。
仅仅一夜,翰王殿下珍珠桥遇刺,天顺赌坊星火燎原,发生这样的事情,京兆尹掌治京师,职责所在,因此首当其冲!
圣云殿上,温度降到了冰点,气氛低沉到了极致,齐皇高坐于龙椅之上,俯视着匍匐在地的群臣们,半晌,才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群臣山呼过后,慢慢起身。
人人低着头,不敢去看齐皇的眼睛,这齐都的消息最是灵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可顷刻间传遍全城,更何况是翰王遇刺、赌坊着火这种事情!
“京兆尹何在?”
果不其然,齐皇上朝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京兆尹!
“微臣在。”郭大人从队伍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并未起身。
“你可知罪?”齐皇浓眉一挑,话语中蕴藏的怒意毫不掩饰,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天顺赌坊三百八十人无一生还,总要有人用生命来为这件事负责,方能平息此事,而京兆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京兆尹郭大人缓缓抬头,诚惶诚恐地看着齐皇,然后徐徐跪了下来,侃侃陈词,情真意切,“皇上,微臣食君之禄,却无法为君分忧,翰王殿下遇刺、天顺赌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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