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方面的原因。”那人的眼角倒是染上了些许笑意，“这丛牡丹实在难得，它反季节生长，没有经过任何的人工培育；恐怕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丛。”
“其实并不难得，只要它要求的环境达到了，在某个特定的契机，它就会如此，虽然少有，却是一个必然。”戚棠倒是对此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美人的观点，的确新颖。”冼明觉点了点头，似乎对戚棠的观点十分赞许。“美人你现在，就像是这一丛牡丹一样，逆向生长，外界因素的干扰，可是很致命的。”他似乎意有所指，“宗门招生近了，你想去哪个宗门？天璇宗我替你探过了，也不过尔尔，古树参天，却是空心儿的。”
戚棠倒是仔细地品了品他的话，空心的参天古树？是在说这天璇宗徒有其表吗？但是戚棠倒也没打算去那天璇宗，她答得随意：“这还得看，哪个宗门肯收我，毕竟初级三阶的实力，放到小宗门之中才勉强够看，更别说是七大宗门了。”
冼明觉仿佛是听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一般：“哦？还有宗门不想拉拢一个未来的九阶炼药师？”
戚棠瞥了他一眼：“借你吉言了。”
冼明觉微微敛了笑意：“嗯，不过听说届时，云天和云棠都会代表天璇宗来原城，你可要小心，不要被她给发现了。”
戚棠点了点头，恐怕这才是今日前来一叙的重点。
“至于天衡宗，你有兴趣吗？”他问道，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微微的敌意和一些酸溜溜的味道。
对于盟友来说，戚棠的选择不是她一个人的选择，而是有关他们二人下一步如何动作的选择，所以她答得坦荡：“天衡宗，暂不考虑。”
冼明觉微微有些嗔怪：“你这么说，倒是不怕程实伤心。”他话音一转：“来了这么久了，那些废物也不知道为我的美人布个座椅，害我美人站了这么久，还真是失礼。”话还没落地，已经有人搬了两把交椅，一把给戚棠，一把给冼明觉。冼明觉翘起了二郎腿，“以我看来，瑶光宗是个不错的选择。瑶光宗的女弟子多，你到那儿不但可以大饱眼福，还能寻到一些有利于你修炼的功法。”
“对于戚棠来说，瑶光宗的确是个好去处，可对于戚堂木来说不是。”戚棠第一是不喜欢在女人堆儿里，三个女人一台戏，整个瑶光宗过半女弟子，这戏台一出接一出的搭，戚棠想一想就一个头两个大了。更别说，她现在还是个男扮女装的身份，在那女人堆里，难保有露陷的时候。
“难道你想去开阳宗？”冼明觉挑了眉毛，“开阳宗十之八九都是男弟子，你若是去了，比瑶光宗还容易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
“哪个宗门对我来说，意义都差不多，只是要选一个看着顺眼儿的去。现在，我选不出来。”戚棠对于这挑来挑去的环节不甚感冒，而且自身的实力也就在那儿放着呢，在宗门这方面去，戚棠有很大的被动性。
冼明觉表示自己并不能为戚棠提供多少帮助：“我在除天璇宗之外的其他宗门，眼线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数，更别说能与你照应的了；在其他的宗门之中，你得自求多福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我得了情报，天璇宗的代表云棠和云天要来，我已经与你说过；还有便是那天衡宗，程璟也会来。”
在提到这个人名的时候，他特意的观察着戚棠的反应，可戚棠却是毫无反应，甚至对于这个人名无动于衷。
“只有一点，还需要美人帮我。”冼明觉显然对戚棠的这个表现十分满意，他的眼角莹烁着笑意，更像是一种蛊惑。
“如何？”戚棠在这事上才有了反应。
“在各宗弟子大会上，务必独占鳌头。”他的指尖轻敲交椅扶手，似乎是在显示着这副身子主人的愉悦。
戚棠微微挑眉：“冼公子未免也太看得起我；宗门之中人才济济，又是各宗弟子大会，又怎轮得到我？”
那人倒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看向戚棠：“美人你倒是从哪儿学来了这客气话儿，那济济人才若能赶得上你美人的才华，天火不知会花落谁家呢。”揶揄过后，还没等戚棠那儿反驳，他倒又自顾自的正色：“说真的，美人你大可不必担心，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三个月，超过那些新生，对美人你来说，是足够了的。”
既然有冼明觉在，戚棠不会放过这么个利用的机会：“既然如此，冼公子最好还是把强劲对手的信息提前告知给我才是，让我心里也有个底。”
冼明觉笑道：“那是自然。”
戚棠的目光扫了这庭院一圈，这里十分幽静，甚至连虫鸣鸟叫都被一并省略了。
冼明觉轻咳一声，拉回戚棠的注意力，“难道美人不想知道，我让你去拿这个第一的原因吗？”
戚棠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无非是给云家个大耳刮子罢了，以她为掩护，方便冼明觉去做一些事情。可冼明觉的嘴角却扬着一抹看透一切的笑意：“在那会上，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美人你。”他说话带着几分莫名其妙，让戚棠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她想起了某件事情，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关于我身世的那些人，冼公子你都处理干净了吗？”
“处理干净了。”冼明觉答得笃定：“当然处理干净了。他们的存在会让美人受到威胁，而我，作为美人你的盟友和爱慕者，当然不允许他们的存在。”冼明觉勾了勾唇角，看向戚棠，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他勾勒出的甜蜜爱意；可戚棠总隐约地察觉到了危险。
可是戚棠却对他这话语和眼中的爱意免疫，笑话，她戚棠难道还看不出来冼明觉这表层的爱意之下的危险吗？无论从什么方面说起，冼明觉对于戚棠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伴侣，而戚棠，本身也就对冼明觉没有任何感觉。
冼明觉又说了几句甜蜜的俏皮话儿，自己倒先比戚棠倦了，挥手预备打发戚棠离开。戚棠虽然讨厌他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可她更像是把冼明觉放在了一个雇主的位置上，戚棠听从他的安排，得到自己的报酬，这不像是同盟关系，而像是上下级关系。
可戚棠更乐得如此，她微微的压底了纱帽，盟友或朋友这种任何一种与“友”字有关的关系，总意味着她不能理性对待。有程实那么一个烦人的家伙就够了，许多天不见他，戚棠一方面觉得耳根子清静多了，可是在一个人用餐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寂寞。
程实不也在天衡宗，他那么个爱热闹的人，怎么会错过这次机会，冼明觉只单单提到了程璟呢？
作为一个朋友，戚棠的确对程实有些担心。之前恼于他把赏金令贴的满城都是，所以没有联系他，可是近些日子以来，从她从司药局出来之后，那赏金令便陆续地减少了，戚棠的恼意到今天竟然全部都消失了。这对于戚棠来说绝对可以算是一件古怪事儿了。
戚棠毫不介意地称自己为斤斤计较，锱铢必较，一般情况下对于一个人的恼意，通常会在戚棠的脑海之中存在很长时间，直至报复了那个人，恼意才会消失。可程实却是个例外，这似乎是戚棠对朋友的特权，又像是戚棠对所有人的容忍程度都有所上升——在她决心金盆洗手在这一世绝不踏上杀手的老路之后。
可不论如何，戚棠都要给程实发出个慰问的。她回到了客栈之中，摸出那传音石，她问的很简单：“宗门招生你来吗？”
这一块其貌不扬的小石头在录入了戚棠的声音之后，很快由滚烫又重新恢复到了冰冷。
可那块被程实奉在案头，他时不时都要摸一摸，在这乏味的日子里撑不下去的时候，能给他唯一慰藉的传音石，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它光滑，安静，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
而在天衡宗之内，程璟专属的书房，安静的大厅之中，略带冷漠的女声却给这死寂的空间增添了些许的色彩：“宗门招生你来吗？”
程璟自己也没察觉到地皱了皱眉头。
他仔细地聆听了许久，确信这传音石能承载的声音的时间已过，才愿意相信，这只能使用三次机会的传音石，却被戚棠用了其中的一次来传递着这么一件，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她问程实，宗门招生的时候他是否会去。
程璟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毕竟，她与程实以及许久没见面了，按程实对她那深沉的爱意，恐怕她对程实是下了什么迷魂汤的。
可这迷魂汤，难道真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程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从程实那儿费工夫地狸猫换太子，可不是为了听戚棠问程实这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的。一向聪明果决的程璟，在遇到与戚棠有关的问题上，却像是一匹在城市中迷路的千里马，一筹莫展，什么事情都不符合他的预期。
第一百章沈芙蕖（）
可这对于程璟来说，却是新鲜的。至于他把这传音石掉了包，放到自己的面前，到底是为了听些什么，程璟他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程璟作为一个哥哥，一个长兄如父的哥哥，他怎会允许程实跟那女人之间有再一步的进展。倒霉的程实还捏着那块传音石嘟囔着戚棠还真是无情无义，怎么还不给他写信，却不知道，他已经被杜绝了在招生时期回到原城了。
那个女人，程璟的目光放到远处，戚棠的容貌浮现在他的眼前，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勾得他体内共生了近二十年的家伙不惜来反噬掌控他的身体。
程璟又一次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困惑。他很少有这种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可是那一旦和戚棠有所关联，似乎就成了常态。他厌恶她不是吗？几乎恨不得她死，最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可是他却总想得知关于她的消息，以前还可以自欺欺人，那是因为关心程实，顺便，了解一下这个戚棠。可是现在，程实人就在上京，可是他还是想打探到戚棠的消息。
为什么呢？程璟可以想出一系列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是为了断了程实这么一个念头；又或者是从长远发展来看，她作为戚云之徒，也是七大宗门的一个心腹大患；必须得持续关注她的动向云云。可是程璟骗不了自己，他关注戚棠，绝不是因为上述的理由。是一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在跟谁说话，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心情。他曾一度的嫉妒程实，可以那么名目张胆的在她的身边。
这些，程璟以前几乎都不会说给自己听的，这在他的脑海之中，一直被视为不该有的思想，可是自从在铁索桥上抱住她开始，程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声。当时抱住戚棠的，不是程璟，而是他体内的那个东西，可是程璟当时，明明是有力反抗那家伙的，却直接让他占了主导地位，让他肆意妄为。
程璟愈来愈想不通自己，他或许是受到了体内那个东西的影响和蛊惑，连带着对戚棠的想法也逐渐改观。可是戚棠，程璟揉了揉眉心，他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他站起身来，或许是在房间里整日的看书看得太久了，头脑晕聩，他刚才竟然想起了戚棠？
程璟走出书房。他的专属书房占了天衡宗最高峰上一个极好位置。在这座九层高楼的顶端，程璟微微的仰起头来，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只看到一幕星辰。令人眩目的星辰和吹起的夜风才让程璟清醒了一些，他肯定是被他体内的那个东西蛊惑了，他妄图同化自己，以便不动声色地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师兄。”程璟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程璟不转头就知道是谁，他淡漠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师兄你不是也没有休息？”那人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宗门招生将近，师兄又日日忙碌，虽然知道你累不垮身子，但是看着，也总叫人心疼。”
程璟的目光从星幕上收回，看向那女子。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从屋中映出的光照在那人的身上。
她一身素衣单薄，头发简单地挽了髻，只簪一珍珠小簪就别无坠饰；既不会显得太过于朴素没有女人味儿，又不会太过于华丽艳俗而有损清雅。程璟对女人装着这一方面，素来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可他也有自己的喜好。每次见到戚棠的时候，她总是大大咧咧利落地像个莽夫。若她有眼前这沈芙蕖一半的温婉可人，恐怕她在自己心间的印象都会好很多吧。
说到眼前这沈芙蕖，她亦是天衡宗的一大传奇人物，被提到的时候总免不了要说和程璟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以至于程璟与云棠的婚约传出时，天衡宗好多人都为她忿忿不平；可她却淡然一笑，“没事，想必那云棠小姐比芙蕖更受师兄的几分喜爱吧。”这可与那云棠善妒，曾几次来明里暗里地找她的茬儿，跟她炫耀，要招人待见得多了。而她本身，也是天衡宗镇宗长老的孙女，又被掌门收为关门弟子，和这程璟，成为了天衡宗掌门的唯二弟子。
“不必担心我。”程璟薄唇轻启，他刚才盯着沈芙蕖看了好一会儿，或许惊了她，她的脸色微微发红，“师兄你今天晚上好生奇怪。”说话时，那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还不住地看向程璟。程璟的薄唇更抿紧了几分：“是我唐突了。你若没什么事儿，便先回去吧，夜太深，如果待太久，对你名声不好。”
程璟几乎很少有一次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还没等沈芙蕖细数程璟这次到底说了几个字，就看到了房间内灯光映照出来的程璟眼中的逐客的意思。再留下去，程璟肯定会不高兴，沈芙蕖历来对程璟的表情拿捏得很准。她的脸色仍旧带着绯色，“那，那我回去了，师兄也早些休息吧。”她莲步轻移，依旧是来时的端庄，却像是一片白色的云朵，悄悄地飘下了程璟的阁楼。
程璟几乎是目送着她下了楼，无论怎么看，沈芙蕖这样的女子，才更像是应该被他喜欢的女子。沈芙蕖或许也发现了程璟在看她，她抬眼看了程实一眼，跑开了，像是欢脱的少女一般；可是，明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