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偿我们同样品质、同样功效的蜂蜜来!”
见穆湘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点子喜色,潘萌心里也很是复杂。她闭上眼,嘴里的话更绝情了:“另外还有这些人命和伤员?你们难道就准备视而不见吗?”
穆湘也闭上了眼:“这次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人命和鲜血摆在这里,她和潘萌的感情又如何能够修复。如今这场风波,已经不是补偿回人家蜂蜜就能够解决的了。”想到这些,丝丝泪珠从穆湘的眼角滑落。
听到潘萌的话阿纳伽也很是头疼。人命大过天,却是是他们先闹出人命来的。不过阿纳伽心中也不后悔,毕竟那是兽神的旨意,那些潘家人是死在神罚之下。以莽兽族的信仰来说,他们那是寿数已尽,神亲自取走了他们的性命。如此死法,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过想想那些外族人,异/教/徒八成是理解不了这些理念的。于是阿纳伽相对婉转的说道:“节哀顺变。不过刀剑无眼,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看到。但总不能因为死去的人给生者带来不好的影响。若是如此,死者也无法安息的。”顿了顿,阿纳伽的语气更加诚恳了,“我们的问题我们会承担责任。该有的抚恤和补偿,我们莽兽族人一定不会推卸的。”
以潘萌的脾气,她真想大吼一句:谁稀罕你们的那些补偿呀!
不过在潘达担忧的目光中,潘萌还是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尽力让人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情绪:“但愿你们能做到。”这么一番经历下来,潘萌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作形势逼人,而且是用一种她不愿意的方式学会的。
阿纳伽带着几位莽兽族青年双手在胸前交叉,用莽兽族最庄严的礼节承诺道:“你放心。我们向兽神发誓,赌上我们的信仰与尊严。”
大家都知道,修士是不能随便发誓的。发下的誓言如若做不到,天道自然会进行惩罚。而且惩罚的力度不可能不公。更何况他们是以兽神的名义起誓,赌上的是整个莽兽族的信仰与尊严。这对于信仰大过天的莽兽族来说,这绝对是最严重也是最严肃的誓言。
是以至此,潘家兄妹两个已经不好再为难英赜和穆湘了。之前说的蜂后验证法也没必要再进行。在放莽兽族人带着英赜和穆湘离开的时候,潘达神色莫辨的强调说:“我们整个潘家都会等着你们的行动。”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阿纳伽如此回答道。
虽然莽兽族释放的善意足够充分,可穆湘和英赜却不知道从何而来。为此,他们两个心底多少有些不安。在阿纳伽帮忙处理自己骨裂的伤势时,穆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出面帮我们?”
“不为什么。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过是遵循兽神的旨意。”阿纳伽对待穆湘的态度很冷淡。不管兽神的旨意,他们如今已经算完成旨意了。排开宗教因素,他们自然会有些自己的情绪。基于自身的道德观念,阿纳伽自然不会对有偷盗嫌疑的人有好态度。
另外的莽兽族青年也忍不住聚集到一起窃窃私语道:“祭祀大人不是说要我们根据兽神骨的指示恭迎兽神回归吗?她们一个小毛孩,一个黄毛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同兽神有关系的。”
“谁知道呢。若是我们知道缘由了,岂不是我们也可以当祭祀了。”
“你做梦去吧!”
……
第116章()
其他几位莽兽族青年所谈论的也正好是阿纳伽所担心的。兽身回归同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阿纳伽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好奇归好奇,有些东西还是不适宜直接将出来的。
“还有得历练。”阿纳伽打量了下自己的这些同族兄弟,如此评价道。他的这些同族兄弟们论品性自然是不会差的,就是性子还有待磨练。
“听闻外面的修士有一种说法叫做转世修行,莫非他们其中有一个是……”几个莽兽族青年难免偷偷瞟着穆湘和英赜,不住的挤眉弄眼起来。
再这么说下去也有些过了。神祇可不是他们能够随便议论的。于是乎阿纳伽刻意捏着嗓子咳嗽了几声,还狠狠瞪了他们几个一眼,算是给他们提个醒。几个小年轻也是一个激灵,知道自己的问题后便变得严肃了几分。
这种形势唯一不好的就是让穆湘有些郁闷。对于莽兽族,她是一点儿了解都没有。正想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些许有用的信息,却不想阿纳伽的几声咳嗽就让她的算盘给落了空。虽说如今身上的伤势让她不可能思虑太多,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些过于复杂的东西,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真的是让她很难受。
各种情绪纠结到一起,穆湘难免会迁怒到莽兽族的这群人的头头身上。恶狠狠的瞪上阿纳伽好几下,穆湘致力于发展“用眼光杀死你”的这项技能。
“噗嗤”一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英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而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阿纳伽则摸了摸脑门,最后只能低声说道:“奇奇怪怪的两个小孩子,真有点不知所谓。”
不管怎么不知所谓,该发生的总归是要发生的。莽兽族的村寨在喀纳斯的更深处,一路有惊无险的走来,阿纳伽终究是带着英赜和穆湘两个平安归来。
因为天色已晚,加上穆湘伤势问题,需要好生休息,所以阿纳伽做主没惊动村子里的其他人。不然照莽兽族热情好客的习俗,来了客人非得好生庆祝一番,歌舞应酬是肯定不会少的。到时候一番折腾下来,就是没事的人也得弄出个精疲力尽来。
给穆湘安排好地方休息,阿纳伽就带着英赜,当夜前往了莽兽族祭司居住的屋楼。对于这点,英赜和穆湘都多少心里有数。莽兽族众人兽神不离嘴,口口声声说是遵守兽神的旨意。然而兽神同神兽不过是字与字顺序的排列不同,其中若是有些联系也是可以理解的。
祭司居住的屋楼在村寨的最高处,远离村民灯火的局势让祭司这个位置多少显得有几分高处不胜寒。但是这是历代祭司都遵守的传统,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想过要去改变。也许这也是祭司在这个莽兽族地位超然的一种体现吧。
屋楼周遭树木浓密,除了屋子里如豆的点点灯光,以及天上洒下的星月之光,周围就没了别的光源。夜里山风骤起,加上不知名的虫鸣,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神秘。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但见到祭司大人时,请你保持必要的尊重。若是有什么,我想你会知道的,这莽兽族的村寨可不像潘家那么好出去。”也许是因为潘家的前车之鉴,又也许是因为英赜看起来太过年幼,阿纳伽带着点点威吓的语气说道。
不知为何,英赜却是觉得。当他一进入这村寨,他血脉里就有着不知名的力量在沸腾,为此表现得格外庄重。难得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英赜郑重道:“这我是知道的,有分寸。”
阿纳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打量了英赜几下已示确认。最后,阿纳伽才上前敲了几下门,一边敲还一边说道:“大人,我们回来了。”
大门应声而开,昏暗的灯火下,一个佝偻的老人端坐在阴影里。“回来就好。”他哑着嗓子道。随着他的声音,之前被阿纳伽细心收好的兽骨自动飞进了他的手里。
细细抚摸着兽骨,老祭司对阿纳伽说:“你也幸苦了,先行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吩咐你的。”
可阿纳伽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有些忧虑的说道:“您老的身体要紧,要不有什么咱们明天说。”在阿纳伽眼里,老祭司已经是接近油尽灯枯了,单独让他不熟悉的英赜与老祭司独处,他真的没办法放心。
老祭司笑了,虽然光线昏暗,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但这些一点都不耽误阿纳伽感受到老祭司的慈爱。就如同在哄自家不懂事的孙子一样,老祭司道:“放心吧,放心吧。兽神会保佑我的。你这孩子就是爱多想。”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纳伽只好先行告退。这会子他不好直接用言语提醒英赜,可眼神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你可知错!”随着阿纳伽的离开,老祭司脸上慈爱的表情消失殆尽,换上了极为严肃的神情,“你先祖的名声完全是被你给败坏干净了。偷人花蜜,你以为你是那山间没长脑子的野熊呀!脸都被你丢光了。”
英赜难得没有反驳呛声,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世?”英赜得到的神兽英招的传承并不完整。若不是当年连露和华凤析误入凌昼峰风刀涯上的秘境,英赜绝对没办法破壳出世。为此,好多有用的信息都被消散了。虽说英赜知道自己是英招神兽,也从某些渠道知道自己单名一个赜字,但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一些没用的信息,真正有用的他其实知道得并不多。
老祭司摩挲着自己手里的兽骨,神情里流露出丝丝怀念。最后他道:“我如何不知道。我手里的这块骨头,如果我没算错,应该是你曾祖尸解遗留下来的东西。”
第117章()
“曾祖?”英赜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迷茫。别说曾祖了,他便是父母都没有见过。自破蛋而出的那一刻,英赜看到的只有连露。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他和连露的羁绊也是天然而生不可割断的。那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不同与任何契约,他与连露的关系平等而又坚定。
猛地被人提到骨肉亲缘,英赜明显反应跟不上了。他下意识的歪了歪脖子,漆黑明亮的眼睛看向老祭司。英赜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他的茫然是有内往外透露出来的。
“怎么?”人老成精,既然是一个部族的祭司,那就足够说明了对方的睿智。老祭司笑了笑道:“这么说来你可能想不明白。说到底,这块兽骨已经在我们莽兽族传承了上千年。你们一族悠长的寿命也确实是人族不能比拟的。”
千年的岁月在英招一族身上不过是几代传承。按道理说来这传承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断开。不过时间的威力相来不能小觑,它们会在一点一滴中分化所有。所以,有些情感在长期的沉寂中,被时间给封印了。
“也许你需要摸一摸你先祖的遗骨。”老祭司见英赜的神情,再提示了一把。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英赜此刻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下意识的抬了抬手,他接过了老祭司递过来的兽骨。
千年的时光打磨已经让兽骨脱离了它原本应有的样子。虽然还有骨头的形状,可质地已经有了大大的改变。它常年受莽兽族的供奉,整个质地如同金玉一般,光华内敛,单单看起来就明显让人觉得不凡。
可血脉联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阻断的。当英赜接触到兽骨的那一刻,他似乎觉得千年的时间就回溯了,仿佛血脉至亲就站在他面前。英赜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可眼前的一切被触碰后就碎成一块又一块的,最后化成了虚无。
兽骨传递的信息还不止这些。英赜不说接触过自己的血脉至亲,便是同等级的存在也没见到过一只,所以很多东西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和传承记忆。没有人手把手的教导,自己慢慢的摸索肯定是效率不高的。可如今接触到这只兽骨,就如同这兽骨自动承担起了教导的责任。大量的信息也随着传递到英赜的脑海里。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老祭司也情不自禁的留下了泪水。英招神兽曾经庇护过莽兽族,整个莽兽族也奉上了自己忠诚的信仰。一代代莽兽族人也为此守候了千年。除了欣喜,老祭司心中还有着丝丝功成名就的满足感。
英赜定定的站在屋里,因为要接受庞大的信息,他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老祭司见状也轻声退出了房间,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打断了英赜接受这一切的传承。
祭司对于莽兽族来说至关重要,是整个族群与他们的信仰沟通的桥梁。让英赜单独同老祭司接触阿纳伽就已经够不放心的了。所以他一直注意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大人,怎么了!”见老祭司从自己的屋楼里退了出来,阿纳伽赶忙迎了上去,“您这是?怎么是您出来了。”
“无碍,无碍!”老祭司摇了摇手,明显知道阿纳伽在担心他,只好如此安抚道。
“可是?”
“没有可是!”老祭司深深的看了阿纳伽一眼。他被层层眼纹包裹着的眼睛投射出智慧的光芒。握着阿纳伽的手,老祭司严肃而又慎重的道:“要知道我们终于不负兽神所托,迎接回了新一任兽神。”
阿纳伽再怎么沉稳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见老祭司再三强调这些,也难免稳不住了。莽兽族向来避世,哪里会接触到外人。既然说是迎接回新的兽神,那只有他带回的穆湘和英赜两个了。再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新一任兽神的人选不言而喻。
“您这是确定了?”面对这样的情况,阿纳伽难免会有些怀疑,“那位才几岁的样子,如何能担此重任。”因为事关重大,阿纳伽自然会说得很委婉。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错不得。年纪看起来小无所谓,关键是要有实力。以他的血统,想在这个年纪修成现在的这个样子,那已经是不容易的。”
这么一点,阿纳伽也似乎明白了一些。兽神、兽神,那必定是兽不是人。一个神字奠定了对方的血统,可血统也必然限定了对方很难修成人形。可如今看到的,英赜小小年纪就修成人形,那是神级血统里几乎是奇迹般的存在。
想明白这些,阿纳伽眼中却是忧色更盛。英赜确实是兽神传人又如何,化作人形又不等同于足够的实力。他的实力期待于未来,这难免会有很大的风险。
阿纳伽表达了自己的忧思,却不想老祭司又是笑了:“还记得你名字的含义么?有你这样的守卫辅佐,他若是还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就只能怪我看走眼了。”
巨大的责任压到了阿纳伽身上,可阿纳伽并不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反倒是郑重的单膝跪下,献上自己最高的敬意。然后他对着老祭司说:“不会的。您不会看走眼的。”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