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形,能让水凝结成实,这不是普通的阴阳术士能够做到的,就如同长安城里放火的那些人一样,眼前这位阴阳术士似乎于操控五行之水上天赋异禀。
这是一个擅长天罚的阴阳术士。
最早沟通天意的一科阴阳术,真不负那个煞气腾腾的“罚”字,逐渐演变成如今不逊于点煞这种煞气十足的阴阳术。
水柱缠向陈述,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同样的高手,其中一方还有阴阳术在手,以此术甫之,陈述应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这些人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刀身入体,人影交错,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刀身划开身体血肉的声音。陈述确实厉害,以一敌四,能支撑那么久也不容易了。只不过,败相已显,那水如洪龙一般缠住了他的脚,令他动弹不得,挥刀斩去,却让自己手中的刀也随之缠了上去。
方才交战中,肩胛上伤口似是不小,染红了他大半的肩胛。
眼看陈述就要束手就擒,卫瑶卿忍不住弓了弓身子,这反应纯粹出自本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产生的本能反应。
山体震颤,脚下那些碎裂泥石子向着这边滚来,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向这边涌来,来人一身夜行衣稳稳的跟在泥石子的身后。
“这两日昼夜赶路,还好赶上了!”那人一声轻啸,“将军,这里便交给我吧!”
泥石子炸裂四散,陈述向一旁逃去,阴阳术士一个起手,洪水如龙向陈述掠去,眼看就要缠上陈述,横空出现一团泥球,拦腰一断,隔了操控的的洪水当下便失去了灵性,溅了人一身。坑坑洼洼的山路上,不少水潭被填满。
这样操控黄土的手段,看来也是个擅长天罚的阴阳术士了。
这个凭空出现的阴阳术士显然是要助陈述逃离,没了阻隔的陈述向一旁逃去。
落单,受伤,救兵被阻。
这一切,真是没有理由不追上去。
卫瑶卿钻出洞来,眼看那边交战正酣,转身便追了上去。
平日里没有受伤的陈述,论武艺,她或许不是对手,但是眼下的陈述,真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今夜让他逃离,不管是养好伤之后,还是在西南军中的陈述,她都很难再下手了。
折了陈善一条臂膀,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值得一搏。
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陈述向前疾行,到底是受了伤,不仅肩胛上,身上还挨了几下,走的比平日里慢了不少。她默默地跟在身后,这一刹那,心跳比平时快了不少。
有紧张、兴奋还有担忧。
陈述在军中有万人敌之称,身上煞气冲天,这样的人,不得不说,就是鬼怪也是避开的。所以寻常唬人的阴阳术手段对他来说用处不大。
走至一半,陈述突然停了下来:“谁?”
果然探息的功夫远胜于常人。
一声响指声响了起来,陈述只见周围树木游移,昏暗的月光之下,眼前可见不过十步的距离,而来人躲在十步开外的丛林间操控着这一切。
“奇门遁甲么?”陈述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屑,不过人却因这个动作,不由蹙起了眉头。他到底受了伤,牵扯的有些疼痛。
诱敌杀人,让对方一死一伤,那六人又怎会对他客气,肩胛上的那一处原本伤的位置还要靠近心脏的位置,不过被他躲了过去,即使如此,这一刀还是挨在了肩头。
“没有想到乔环、裴行庭之流还留了后手。你倒是沉得住气,方才居然没有立时现身。”陈述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查探着周围的状况。
奈何丛林深处的人没有发生一点动静,仿佛不存在一般一动未动。
但是……怎么可能不存在?否则,这拦住他去路的又是谁?
“你该不会是想独自捉拿陈某邀功吧?”陈述说着,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耳尖一动,藏在手里的两颗石子甩了出去。
尖锐的石子没入地面中,一条花蛇被石子钉在了原地,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卫瑶卿看到那石子没入地面中微微挑眉,论内力,陈述虽然受了伤,但还是不容小觑。
静默了半晌,她从丛林中走了出来。
“怎的不继续隐匿了?”陈述向她看来,“暗地里下黑手不是更容易?”
“对你,没有用。”卫瑶卿木然的看着脚尖,有些无奈,“暗器近不了你的身。”
十步开外,杀不了陈述。
换了具躯壳,她得以活了下来,却失去了十年的武艺,重新捡起来,即便有从前的经验,但到底追不上以往了。而陈述不是靠着小聪明就能杀了的对手。
“倒是识趣!”陈述哈哈一笑,单手拔出了长刀,“唰”的一下劈了过来,刀风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她向后退去,站定,而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被划出了一道裂口。
她退的已经极快,但光光刀风便能划裂她的衣裳,若是靠近陈述,就不仅仅是划裂衣裳那么简单了。
光阴从不负人,就如她从前所学,即便不再天生道骨,也依旧还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也譬如陈述几十年的武艺磨炼,自然不是白费的。
第五百五十五章 暗杀()
要杀一个武艺如今远在她之上的人,要怎么做?
眼前的是人,不是鬼怪,没有惧怕之物,背地里下黑手,离他十步开外,不管暗器还是什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真正在江湖里走过一遭才会知道这样的人,其实这样的对手,才是最难解决的。
如何跨越这落差极大的实力,杀了他?
陈述不惧,因为方才一刀的试探,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卫瑶卿也不惧,她既然会跟来,也没有打算空手而归。
她曲了曲腿,微微矮了矮身,这是一个借力的动作,经过这个借力,身法会更快。身体天生便是以身法见长,这是两辈子都没有变化的地方。
想到这里,卫瑶卿不由松了口气,好在还是个女孩子。若是她一睁眼,成了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以体力见长,且不说从一个女孩子变成一个男人会如何的让她惊悚和不习惯,便说这身体构造的巨大不同,重新捡起武艺来,定然会多不少困难。
捏在手里的银针随着她借力冲来已经甩向了陈述。
陈述手里的长刀挥了过来。
“叮”“叮”“叮”三声,他脚下落了一排的银针。
来人一手一刀,一对双刀向他砍来。
使得是双刀,却不是寻常的双刀刀法。不管江湖、还是战场,都多的是这样的人,有些人天生左右手灵活,可以各做各的,不受干扰,所以不管左右手会皆执武器。
来人就是如此,不是寻常的双刀刀法,招招直逼要害,看来是想杀了他了。
“你是乔环的人么?居然准备下死手?”相比一声不吭,认真动手的卫瑶卿,陈述显然游刃有余。
那人丝毫不理会他,陈述轻哧一声,一拳挥出,重重的打在了那人的身上。
而后,便见来人带在头上的草帽落到了一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方才这人一现身,陈述就发现了,此人身材看起来有些矮小瘦削,摔在地上,也没有发出多少动静声。
痛呼过后,那人爬了起来,看着他。
眼下两人相距并不远,陈述能清楚的看到来人的容貌。是个半大少年的模样,容貌清秀寻常,正看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没见过。”陈述大量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无冤无仇,若是乔环买凶,我可以出十倍的价钱……”
话未说完,那个半大少年模样的人又同先前一样,矮身借力冲了过来,手里别的双刀向他砍来。
“再试多少次还是一样。”陈述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如同先前一样,未受伤的手执刀,而受伤一侧的肩胛单臂出拳挥了过来。
一拳,少年又被打了出去,落地一滚,这是一个带有保护性质的动作,保住自己落地的时候没有受伤。
“我原本还以为这留下的后手会是何等厉害,没想到……”陈述摇了摇头,执刀的手抬起,指向少年,“不过尔尔。我一只手就能解决你。”
少年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并没有出声,而后再次向他冲来。
“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改变的。”陈述后退了一步,站定。
少年还是那样就地一滚,爬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再三。
“乔环选了你作为后手,就是最大的失策。”陈述说着,看着那半大的少年人再次冲了过来,挨了几拳之后,整个人动作显然没有先前快了,嘴角也有些未擦干净的血迹,“还有,我看你一直想说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一步!”声音突然响起,不同于先前毫无特色的少年的声音,眼下的声音已然变成了女子的声音,这女子的声音倒是比少年的声音好听不少,最重要的是,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陈述执手的刀对上少女的双刀,内力相冲,这一次她显然与先前的出手不能同日而语,陈述只看到少女低了低头,唇从自己的肩膀擦过,寒光一闪,一道银针从她口中吐出,这是最近的距离,银针刺入肉中,执刀的手一麻,女孩子却没有半分犹豫,一掌挥出。
陈述本能的向后退去,一切不过转眼之间,胸口刹那间一凉,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陈述抬手,银针上淬了药,虽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手臂麻痹,动作慢了不少。
他抬手摸了摸溅到脸上的东西,黏腻腻的,热乎乎的,带着腥气,是血。
血哪来的?他看向对面的半大少年,哦,不,少女,他记起那个声音了:“你是卫……”
“是我。”少女没有解释为何现在应该远在长安城的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咳了几声,嘴角还时不时有血迹渗出,看来即便受伤之下的自己挥出的几拳,也让她受了不少的伤。
“你武艺当真是名不虚传,即便我用不少内力护住了心脉,可还是受了点内伤。”少女脸上也溅了不少血,虽说经过了易容,可她眼底的光彩看的出很高兴,“单论武艺,我打不过你;你这样的人煞气深重,阴阳术的手段对你这种人来说也会逊色不少,帮不了太多的忙。”
“但是你方才逃出来时已经受了伤,你站在原地,用一样的姿势对付我,实则是有伤在身,不得已为之。”少女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咳了两声,“我挨你第一拳我就发现了,否则,你为何不趁着将我击飞的功夫补刀,将我杀了?”
“以身诱敌,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便学了一学,挨你这一拳,我能确定你的伤真的不轻,换言之,我有杀你的机会了。”
“你每动一次手,又怕让我看出破绽,便需借力,这一点,同我向你动手时需借力冲来时一样的。你的转身就是借力,转一次,后退一步……”
陈述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是那银针上的药的作用么?这少女也忒啰嗦了,说个没完没了的,他张了张嘴,想要打断她的话,只是一张嘴,喉中一股腥甜忍不住喷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少女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传来。
“一共五步,你将全身的内力都集中在与我相抗之上,又确定四周无人,我没有帮手,因此,你的背后就是最大的破绽。而这里,呵……”。。
陈述只觉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垂下了头,形状遒劲奇巧的树枝自胸膛穿过,老树的树枝坚硬,枝头尖尖的,彷如一支天然的利器,穿胸而过。
少女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管你们想要什么?与我无关!这是你欠我张家的一条命,该还回来了……”
他再也听不到了,因为,他死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奇异()
“这么难得的机会啊!”再三确认陈述已经死了,卫瑶卿轻舒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算多好,受了点内伤,虽然不算严重。
只是,现在可没有让她养伤的时间,卫瑶卿捡起地上的草帽,拍了拍,带在头上,下了山,现在就得赶回长安,磨蹭不得。马厩拴在路边的树旁,跨上马背,一夹马肚,向前奔去。
六个人来,眼下却只剩三个了,其中一个还受了伤。不过,好在这个擅长操控黄土的阴阳术士,终究还是死了。其实对方实力不逊于他,擅长控火的阴阳术士也受了不小的内伤,检查了一番,站了起来:“确实死了,我们快追!”
昨夜有鱼,地上泥土未干,所以要寻陈述的去向容易的很,看脚印就知道了。
虽说他们未作任何停留,解决了那个前来相助的阴阳术士,就过来寻人了,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夜行的杀人者可没有什么灯笼来增加情调,会武艺的多练就了一副好眼,比寻常人夜视能力更强。所以,即便月光朦朦,还是能看见前方的情景。
季连山不是华山那等陡峭的山脉,走势平稳,就算是所谓的崖边也呈一定的坡度,这样的山脉,孩童都能攀爬,可见一般来说,在这山里走不会生出什么危险。
可眼下的一幕却有些渗人。悬崖边一颗劲松的老枝对着陈述穿胸而过,那个不久前,还装病诱敌,一击之下,让他们一死一伤的男人眼下就这么挂在树边,死之前最后的表情惊讶中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大抵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吧!
这奇异的死状,看的有些渗人。三人静默了片刻,其中一人上前,手放到陈述颈项间探了探,回头看同伴:“还热着呢!”
这话一出,又是一静。
“来时,我就注意到了,脚印不止陈述一个人的,应该还有一个人。”看着陈述的死状,三人蹙眉,“想来陈述会这么死了,多半是那个人下的手。”
“废话!陈述这等人,会走路划了一跤,然后撞上这松树死了么?现在乔相爷那里怎么说?”
“照实说吧!”无奈的叹了口气,“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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