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听说公子正在丹崃城抽不开身。”府卫一提到卓一澜便兴奋说道,“秦公子,你真的太厉害了,竟然事先安排一批马贼去攻西城门。开始我看那批马贼还不情愿,但一见到西城门突然便打开,那情况真是疯了!哈哈,听说,是我家公子趁乱带人打开西城门。”
府卫滔滔不绝将打听来的消息,跟楚兰歌说。
楚兰歌静静听着,偶尔问一两句。
府卫离开后。
楚兰歌坐在屋檐走廊旁的石栏杆,背靠着檐柱。
闲淡,恬静。
外面的喧闹世界,仿佛与她无关。
落霞映耀,碧波连天。
平原上,丹崃城通往彭阳关的路上。
有一名戴着银白面具,身穿一袭青袍的年轻男子,正骑着一匹火红高大的骏马,狂奔向彭阳关。
疾驰如风,尘土飞扬。
他直奔进城,也不落马,一路单骑来到府衙。
扔下战马,急匆匆便赶往客院。
迎面撞上两名卓府的府卫。
府卫一见是他,喜道:“公子,您回来了!”
“是,她呢?”卓一澜急问。
“姑娘她住在那个院——”府卫刚往那院子一指,话还没说完,一道风似的,公子便急匆匆地往前掠过,那速度是他平生仅见的。
只是,卓一澜急切走到了院子月洞门了,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气定神闲似的整理衣襟,再理理长发。
府卫二人,一脸呆滞。
这样的公子,他们是第一次见到……
第96章 因为我么()
客院厢房前。
那个人依然静坐,一见他迈步进来,即便风尘仆仆,还是步履轻盈,负手不紧不慢走向自己。她嘴角轻翘,浅淡望着他。
卓一澜碰上她的目光,神情略显不自然。
避开后几步迈到她跟前,朗声问:“你,是在等我么?”
楚兰歌含笑问:“是吧。忙完了?”
“嗯,一丢下,就赶来了。”
“……”她轻淡点头,没再说话。原本以为,再碰上他会有许多话,可真见面了,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他,一时也静默。
再转身撩起衣袍,与她迎面而坐。
须臾,他敛眉轻问:“是听到我重伤的消息……赶来西北?”
“嗯,是吧。”
“口吻就这般不确定?”他笑着挑眉。
“若是知晓你自己在玩命,我不会过来。”楚兰歌无波的面容,不像说假话。
蓦然,他严肃地将脸蛋凑近她,只见,她目光坦荡,无波无澜,逐低声沙哑问:“真的不会过来?”
楚兰歌眉头一皱。
见状,他忽而笑了,难掩眸中喜色,“你生气了?是因为我么?”
“幼稚。”
“哈哈!……”
他爽朗大笑。
楚兰歌轻蹙起秀眉,有疑惑,也很费解。
正当她双脚踩在地上的青石板,左臂骤然让一只大手拉住,只听,他已经敛住笑,眸华柔和如水上的涟漪,“兰歌,我现在极想做一件事。”
“何事?”她疑惑。
下一息,她整个人被扯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一双有力的臂,紧紧地圈住她纤瘦的身子。他的身材挺拔,而她又是格外娇小,这么一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镶进他的怀中,让他长袖衣襟淹没。
楚兰歌愕然。
一时忘记反应,呆呆地听着他心跳声。
稳健,有力,却莫名让人心安,让她有一丝留恋。
不过,她还是理智地推开他。
卓一澜没有勉强,相反,他忽然媚眼如丝,嗓音迷人地说道:“兰歌,你没有直接给我一摔,真好。”
刹那间,楚兰歌转身刚要迈开的脚步,突然有点凌乱。
刚才以为他正常了,却在这一刻……又来了。
楚兰歌不理他,倒是喊来了丫鬟和小厮。吩咐他们准备热水等,伺候卓一澜沐浴更衣,还让厨房准备了一些膳食,说等卓一澜沐浴过后要用。。。
卓一澜进屋内,坐在首位含笑看着她吩咐。
半个时辰后。
沐浴过,也用过饭。
二人悠闲坐在凉亭,品着丫鬟沏上的新茶。
这时,他们方谈起了丹崃城一战。
卓一澜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丹崃城?是姜霆还是楚季青说的?”
“两个人都没说,我猜的。”
“猜的?”他先一怔,逐露出了狐狸式的浅笑,“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没那么复杂。”
“承认你会死么?”卓一澜的含着春水似的黑眸蓦地瞪过来。
楚兰歌眸子微睁,有点跟不上卓狐狸的思维。
当日,姜霆宁愿抗天子令都不说出卓一澜在何处,楚兰歌就猜测出他在丹崃城了。因为唯独在那里,姜霆才会怕泄露出来让他陷入危机,一点风险都承担不起。
第97章 用脑子想()
卓一澜见她愕然,接着又是一笑,“攻城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用脑子想的。”
“……”轮到卓一澜哑然。
看她这个样子,似乎还在生气。
于是,卓一澜将自己的事情道出。
原来上次战场上重伤,他竟然借机混进了大邑军队的伤员中,成功进去了丹崃城。
元帝好像早防着今日的情况,在丹崃城的民间隐埋一股势力,卓一澜离京时才得知这个秘密。所以,他潜进去便联系上他们。
他原本想和萧国军队里应外合。
不料,楚兰歌来了,亲自带兵攻城。
见到讨伐檄文,得知攻城的日期和计划。
牛栏街,处京城偏西,指出西方,是她要告诉他将会派人去攻打西城门。饯行酒那日见面的时间,即是最佳打开西城门的时间。
楚兰歌听到这里,便知道凭元帝的雄韬伟略,高瞻远瞩,绝不会只在丹崃城隐藏着势力,或者,整个萧国每一座城,都会有一些属于元帝培养出现的死士吧。当年楚父掌握兵权,元帝在京,多得是时间建立操纵。
浅酌一口茶,卓一澜轻赞道:“檄文写得真好,我一看到便知道是你来了。当时我心里有多高兴,你知道么?你明明说过不来西北,可为了我……你却来了。这个,是不是说,我比御飞音重要一点?”
楚兰歌敛下眼睑道:“明早,我便回京。”
卓一澜:“……”
感觉好似吃下一口蜜糖,明明是甜,奈何吞得太急被呛到了。
苦啊!
楚兰歌显得很安静。
二人静坐至天黑,各回房歇息。
平静的一夜过后。
清早,楚兰歌整理好行装。
牵上马,带着卓府的十七府卫,出了彭阳关。
城楼上,一道寂寥的青袍人影伫立,眺望着那抹淡泊到令人心疼的纤瘦背影。
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天际。
秋风萧瑟,再不久便是初冬。
路上楚兰歌不曾耽搁,花了近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京城。
西北丹崃城一战,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
据说当日金銮殿上,元帝龙颜大悦,当即颁布了一系列赦令,甚至还免了西北诸城百姓半年赋税,普天同庆。
……
卓府,沁香园。
园里很安静。
深秋叶落了满地,凉风扫过沙沙作响。
时不时会有几声咳嗽,从屋子中传出。
楚兰歌回到府里,刚下马便听到下人说御公子生病的消息,将缰绳扔给府卫,匆匆赶往沁香园。
踏进堂屋,淡淡的草药气息弥漫。。。
丫鬟一见她进来,吃了一惊。
刚想招呼,就让楚兰歌无声阻止。
楚兰歌放松脚步,往里间走去,掀开帘子,绕过百花屏风,屋子里点着淡黄的烛灯,还有几个炭炉子,在外面天凉了,一进来倒是暖和。在挂着帐帘的床榻上,有名清瘦的少年正半躺,半身盖住锦被,那骨感清晰的五指,正握着一方白帕,咳嗽得很厉害。
在床头,还摆着一把琴。
少年时不时会伸出手,温柔抚过琴身。
那眉间仿佛凝聚着淡淡的忧伤,和说不出的愁绪。
第98章 嬷嬷死了()
忽而,楚兰歌伸出冰凉的小手,按住那只抚过琴的素手,不由一怔。她本以为自己的手够凉了,却不知他的手比自己更冷,“阿音,我回来了。”
闻言,御飞音整个人一呆。
楚兰歌随意坐在床沿,将御飞音露在外面的双手收到被子里面,再扯上被子,往上盖住,“天一冷便生病。你这身体啊,日后得好好锻炼才行。”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气息。
真是她回来了?回来了!
良久,他呆滞中都没反应,两行清泪滑落。
忽而他仓惶地翻身躺下,扯上被子盖过脸,“阿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嬷嬷,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她听到您凯旋归来,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他哽咽的话音,颤抖又激动,说到后面一句话都不完整了。
若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
楚兰歌心中渐渐升起不安,感觉像出事了,“怎么啦?不要哭,有话慢慢说。”
“嬷嬷死了……嬷嬷被人害死了……”
轰!
仿佛有一个闷雷,在楚兰歌的脑海中炸响。
随即,楚兰歌双眸转冷,“是谁?是谁害死嬷嬷?”
“不知道,不知道……嬷嬷被抬回府时,浑身是血,全是血……我一碰,满、满手都是……都是……嬷嬷,是我没保护好嬷嬷,你怪我吧,都怪我!”御飞音颤抖地说着,露出半边的脸颊,满是惊恐。
泪流满面,嗓音也不清。
一个字,一个字都是颤抖。
可见当日,他有多么的害怕。
楚兰歌回过了神,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安抚着他,拍着他的背,柔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嬷嬷也不会想见到你这样,是不是?有我在呢,有我在……”淡淡的嗓音,盛载着浓浓的温柔,听之让人格外安心。
渐渐的,御飞音情绪稳定了下来。
她抬起袖,轻轻拭过他脸上的泪痕。
毕竟是一个少年,跟正常人不一样,长年生活在黑暗中,失去了亲人便好像要失去了一切。一如曾经她的死,给他造成的阴影。
御飞音紧紧抱住楚兰歌,将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默默无言。
她,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便是这般,静静呆着。
世界于他们来说很大,也很小。小到在他们的心里,只容得下自己的亲人,只容得下自己在乎的人。没有什么比彼此更重要了,对他们说来,世上仅剩下这一处光亮,一处温暖。
若失去了,便失去了一处光亮,丢了一份温暖。。。
而他们的亲人,本来就很少。
……
夜阑人静,寒冬萧杀。
沁香园屋内。
楚兰歌趁着御飞音睡着时,起身沐浴。
洗去路上风尘,换上干净的素衣棉袍。
刚走出内间,出到堂屋。
紧闭门窗的堂屋,点着数盏桐油灯,将屋内照得极亮。
花梨木的餐桌,摆上热饭,和一副碗筷。
卓府的管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兰歌拧眉,寡淡道:“管家大人,天凉了,地上寒,你跪在这里所为何意?”
第99章 不是做梦()
一句“大人”,道尽疏离。
她离京时曾将二人托付给他,结果,归来之日,见到的竟然是一死一病。
管家悔道:“姑娘,还请降罪。”
“降罪?岂敢。我一介草民,可不敢对您做什么。”楚兰歌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坐下,拿起碗快便开始吃东西。
管家心里苦,自知这位小主正在气头上,磕着头不敢再多讲。
时间一点点过去。
楚兰歌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吃光,管家还是跪在地上,不敢动一下。
终于,她放下碗筷,问道:“说罢,到底发生何事?”
原来是两个月前。
嬷嬷有时会做一些针线活去铺里换钱。她不喜有人跟着,便特意跟管家提了,不要让人跟着他。管家见她几次外出都没事,犹豫之下便答应了,却不料出事了。
据见到的人描述,嬷嬷是在街上让一辆马车撞死,马车是丞相府的。
“丞相府的马车,你确定?”楚兰歌眸子阴沉。
“确定。”管家肯定道。
“有查出是谁在马车上吗?”
“没查出,也不敢多查,怕惊动相府的人。不过,有人见到当日相府嫡系的两位小姐都先后出过门。还有丞相大人上朝也坐马车,只是,他下朝的时间和嬷嬷被撞的时间对不上。”管家也悄悄去打听过消息。
楚兰歌忽而问:“最近丞相府有没有哪个马夫死了?或者离开?”。。
“没有。”管家肯定道。
“那好。”楚兰歌目光落向他,轻淡道:“起来吧。”
“谢姑娘。”管家行一礼,举止适宜起身,恭敬立在一旁。
楚兰歌幽冷地吩咐道:“留意丞相府所有的马夫,将他们的资料尽快给我。一定要暗中查,不能打草惊蛇。”
死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平民,丞相府中的人不会放在心上,但若知晓卓府暗中在调查这事,那么,真相很快就会被掩盖了。
管家深懂这一点,暗中派人查出是丞相府的马车后,就没有继续让人追查。
等管家退了下去。
丫鬟进来收拾了桌子。
楚兰歌重新进了里屋。
走到御飞音床榻前,和衣趴在床沿,闭目歇息。
一夜之间,御飞音睡得并不安稳,曾噩梦惊醒数回,每当闻到身边熟悉的气息时,他才会渐渐再次睡过去。
翌日。
天色一亮。
御飞音幽幽醒来时,惊愕坐起。
一只小手轻按住他的肩膀,楚兰歌已经洗漱完毕,正好坐在床沿,见他猛地坐起便知他心中所想,“阿音,醒来了?有没有感觉好上些?”
“您?您真回来了……不是做梦,不是梦。”御飞音清秀的脸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