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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澜嗤笑一声，“朕以前行事是不是太过仁慈了，让你都有了错觉，以为谋害皇后的罪名，你一个人承担得起？脸真大……”
华月趴在地上的双拳紧握。
第986章 华月公子4（）
华月确实没有想到卓一澜会牵连九族。
卓一澜以前行事嚣张，手段诡秘，却有一点没有变的，是在大事上面，他每次针对的，都是罪魁祸首，不会牵连无辜。不知不觉中产生了错觉，错误地以为他是个仁慈的君王。
最为明显的例子，就好比齐家的处置。
齐唤所做的事，即使没有摆在明面，却也足够灭掉九族好几次了。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家还过得好好的，齐唤也还活着，甚至齐景还得到重用。
华月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他死无所谓，却从未想过要去连累亲属。
“陛下，您不担心皇后了吗？”华月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抓住手中唯一的把柄。
卓一澜冷漠道，“睡着的人，早晚会醒。”
华月心头一塞。
时间久了，那些御医也不是吃干饭的。皇后身体无恙，只是没有醒过来，便会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但是听说陛下对皇后极为重视，他会冒险吗？
华月心底有一丝不确定。
接着，华月不动声色道：“皇后中了三日魂，三天内人会跟睡熟了一般，倘若得不到解药……”
得不到解药会如何？
华月不说下去，那意思就像是得不到解药，便会永远醒不来一样。
卓一澜徒然站起。
他走到了华月跟前，一脚踢去。
华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狼狈不已。卓一澜没有因此停下，亲自动手，继续将华月揍了一顿，直到华月脸都肿得不成人样了，还吐出了一口血。
血中还带着两颗牙齿。
华月几次痛得差点晕过去，却一直没有哼声。
卓一澜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伏在地上的华月，“你真是萧轼养的一条好狗，主子都死了，你还要继续给他卖命。”
“陛下，可否消气了？”华月脸都肿了，又缺了两颗门牙，说话有点口齿不清。
卓一澜突然一脚踩在华月的手指。
只能听细微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华月痛得差点惨叫出声，一头冷汗直冒。
卓一澜面无表情道，“这才有一点点解气了。”
“那……那陛下是允了吗？我家主子和楚将军本是一对夫妻，葬在一起合情合理。陛下如果让他们风光合葬更好，世人定会称赞陛下仁智。”华月还是有一点希望主子能留下最后的尊荣。
人死如灯灭，再大的恩怨，也会跟着消了。
华月一直认为，卓一澜是个做大事的，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他生气的，应该是皇后的问题。
造成现在的局面，是他原先的计划，出了一些偏差。
华月又很艰难地说道：“陛下，只要你应允……皇后三日内、三日内定会醒来。”
“允！”
卓一澜面色冷凝，很是莫测。
华月连忙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我想亲自给主子举办葬礼。”
“你是在防着朕？”
“不，这是我最后能替主子做的事。”华月的事情败露，自知必死了。
没有人在伤害过皇后，又威严过帝王，还能活下来。
第987章 华月公子5（）
华月又道：“陛下，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愿一人承担。”
所以，能放过他的亲属吗？
卓一澜眼中略带噬血，“不可能。”
华月心头巨震。
那话中的杀意太浓，仿佛毫无回转的余地。
卓一澜似笑非笑又道：“不过，你倒可以选择，是放弃合葬的念头，或是救你的血亲。”
华月随之沉默。他伏跪在卓一澜脚下，姿态卑微之极，却又不改初衷。
虽然卓一澜应允了华月合葬的要求，却没有答应放过华月的族人。
张简对于卓一澜的决定，有点意外却又不算很意外。但凡涉及到皇后的一点危险，卓一澜都不会冒险。
卓一澜让张简全程跟着华月。
华月带着一身伤，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去操办萧轼的葬礼。
而卓一澜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踏进去的时候，还有一堆御医在争论着什么。
卓一澜进去后，霎时鸦雀无声，纷纷跪到了地面。
“你们可查出什么？”卓一澜眸光扫地桌面的瓶瓶罐罐，正是御医刚才研究的东西。
太医院的院首出声，“陛下，臣等可以确定，那药粉无毒，还有助眠的作用。”
“哦？”
卓一澜走近。
在中间一个小小的瓷碟上面，有一丝粉末，还带着血迹。桌上还有一块沾血的白布，是从楚兰歌伤口中换下来的。那丝粉末就是从白布上弄出来的。
这些粉末，就是残留在楚兰歌伤口的药。
卓一澜道：“去抱一只兔子过来。”
“遵旨。”容伶听命。
一个太监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就抱了只小兔子过来。
卓一澜将小瓷碟上的粉抹，倒入了半碗清水当中，再亲自灌给了小兔子喝。
药效极为明显。
小兔子刚喝的时候，还能蹦跳两下，很快就趴在地上，懒洋洋的不动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只是睡了过去，并没有其它的症状。
这个样子，正跟楚兰歌差不多。
御医们直抹汗，不敢劝陛下。
还没有找出解药，那点粉末很是珍贵。
他们没有料到，陛下会突然这样做……
卓一澜连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御医，刚才见了华月一面，他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可以确定，华月没胆子杀皇后。而这个药物，很可能是让人沉睡，却不会致使。
与其让一群废物研究，还不如直接看一看药效。
卓一澜将小兔子抱起，放到了容伶地怀里，“看好它，直到它醒来。”
“遵旨。”
容伶小心地抱起兔子。
院首战战兢兢地过来，“陛下，小兔子让臣等照看……不是更好？”
喝下了药，效果如何，他们正好研究一下。
卓一澜寒眸掠过他的身上，“你们说这世上，有能人睡着睡着，还没有一点症状就突然死去的药吗？”
“老臣行医四十余载，尚未见过。”院首说了一句真心话，“人在死之前身体不可能没有一点症状发生，好比脉象就会越来越虚弱。”
卓一澜绷紧的神色，缓了缓。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容伶怀中的兔子……
第988章 华月公子6（）
接下来。
卓一澜守着楚兰歌。
原本的宫人让他打发出外面。
外面那些御医还在研究，卓一澜却不抱什么希望，等他们研究出来，他的皇后说不准已经醒来了。
“阿楚，是你先醒来，还是那只小兔子先醒来呢？可别闹出个人不如兔，你要争气点。”快点醒来啊！
“……”
床上的人儿没有动静。
他抬起了手臂，白皙的手指勾起了她落在枕边的青丝，一下又一下的，漫不经心似的把玩着。
“我知道你是太累了，想多睡一会。”他轻声呢喃着，仿佛她能听见一样，“可是你也不能睡太久……醒着的人会妒忌的，我天天累死累活的，很不服气呢。”
“阿楚，该醒来了……”
“阿楚，……”
喃喃了好一阵，他忽然沉默了。
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他眼中流露着不需要隐藏的温柔，“你睡着了，外面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早点醒来说不定能看到。”
“那个家伙死了，居然还能作乱，想要跟你合葬？他的脸咋就这么大呢。”
“还有那个华月的，不要命也要让我成全。成全什么？成全萧轼，委屈你吗？谁会想要跟一个杀了自己的人合葬。……萧轼算什么东西，凭他也配？”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乐意，对不对？”
“……”
反正，他是绝不会答应！
所以，他私下让人去安排好了……
而另外一边。
华月把萧轼的遗体火化。
张简也让人从楚府抱出了一个骨灰坛。
华月盯着那个骨灰坛良久，还从骨灰坛底部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丝泥土。当初他藏起骨灰坛时，就是将它埋在了地下，可还是被找到了。
他再三确定，的确是他之前埋过的骨灰坛。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两人的骨灰混在一起。
张简见此，眸子忽然眯起。
华月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合葬后，有人再将他们分开。骨灰都混在一起了，还怎么分？直接断了某些人的心思，例如卓一澜。
出殡的队伍，是临时寻来。
披麻戴孝，吹吹打打的，也算是齐整。
合葬的墓在城外风景颇好的地方，还立了墓碑。
华月烧完了冥纸，将酒洒于墓前。
张简淡定道：“你要求的事已经办妥，应该到你履行诺言了。”
“放心，皇后娘娘三日内就会醒来。”华月站了起来，还动手拍掉了身上沾染的尘灰，“张简，相识一场，能否帮我一个忙。”
张简不客气地说道：“跟你相识的人，都被你坑过了吧。好比当初跟在兰歌身边的人，后来选择跟着你的，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
“……”
华月垂下了眼睑，脸色有点不好。
不能否认，剩下的人不多……
张简又道：“你不愧疚吗？他们是信任你，才跟着你。可是你却把他们全部推入了火坑。”
华月猛地抬头，“主上有着大才，胸怀天下，跟着他做事，委屈了谁？倘若不是卓一澜……”
既生瑜何生亮！
若这世上没有卓一澜，天下绝对是他主上的！
第989章 华月公子7（）
张简听了面上的表情都不曾波动一瞬。
华月一阵激动过后，也渐渐冷静，“张简，这件事情全是我个人策划的，与我的族人无关，希望……你能够劝陛下网开一面。”
“你心里有数，这个可能性很小。”张简可以劝一劝，结果如何不好说。华月最大的失误，就是将诡计动到了兰歌身上。
某人的逆鳞，触之即死。
张简出声，“时辰不早，该回城了。”
其他的人都在等着华月而已。
华月想逃走也不可能，此次送葬的人当中，有一支禁卫军。这次回城后，华月必定会收监，囚禁起来，何时定罪还要看卓一澜的意思。
华月跪在墓前，“离开前，我还想单独和主上说几句。”
这意思是想让张简离远一点吗？
张简听出来了，倒是没有拒绝这个小要求。反正凭华月一个人，不可能逃走成功。
站在数丈外，等着华月。
华月跪在墓前，背对着众人。
一刻钟过去。
张简开口，“华月，可以了。”
“……”华月没有回答。
张简疑惑地看着了一眼，连一点回应都没有，又等了一会儿，华月的姿态都没有变过，蓦然，张简心头一怔，“不好！”
他快步奔过去。
等靠近了，即看到了地上有一滩血。
一根发簪刺破了他的咽喉，刚才他让张简离开，就是为了方便自尽？！
华月死了。
是自杀的！
因为他清楚今日不自杀，来日也逃不过一死。自尽于主子的墓前，正如了当年他的誓言，誓死追随，也算是全了主仆之义。张简心情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是非对错，只能留给后人评说。
他不能说华月不好，也不能说他好，端看世人站在何种角度，如何去看待此事。
站在他们这一边来看，华月当然有罪。
可是在萧轼那边的人看来……华月很是忠义。
张简招来人，让他们安葬华月，然后在天黑之前回城，皇宫可还有一位，正等着他回复。
“死了？”卓一澜压抑着怒火。
张简转念一想，顿时也不好了，“……是、是自杀了。是我疏忽大意了，当时他说要单独待一会，我应了。”
人死了，可是阿楚还没醒！
这才是卓一澜发怒的根源！
张简又犹豫地说道：“他说阿楚三日内会醒。”
“……”卓一澜死死地抿着唇。
一句空话，凭什么相信？！
张简内心也很忐忑不安，“我……有点相信他这话，毕竟，他还让我向你求情，希望你能放过他的族人。”
罪及九族，牵连颇广。
现在边境还在打仗，很容易造成人心惶惶。华月主动在墓前自裁，仔细琢磨，其中也不是没有想替族人争一线生机的意思……
张简将利弊分析了一番，最终怎么样还是要看卓一澜的决定。
“呵！”
卓一澜凛然道：“人死了，罪还没清。”
张简很是沉默。
看陛下这个意思……
卓一澜又道：“传朕的旨意，逮捕华月所在的连氏一族归案，等候发落。”
“遵命。”张简心中有点遗憾，却还是遵从旨意，认真去办此事。
第990章 华月公子8（）
连氏九族入狱。
九族之人，再怎么不兴旺的家族，还是有数百人。然而华月一家，因为有他，日子过得富足，却一朝被牵连徼狱，让人唏嘘。不过，官府尚未颁布连家的罪名，因此还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仅在小范围内有些影响。
宫中的事，例如皇后遭到算计，外界并不知情。
然而朝中一些权贵，还是察觉到异常。
例如太医院中的御医，没有一个人回府，还有皇上已经有两日没有参加早朝，一直是丞相在代理政务。
渐渐地，猜测纷纷。
朝中人心惶惶。
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陛下遇到不测。甚至还有人想到最近逮捕的连氏一族。
株连九族！
当朝圣上登基以来，第一次株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