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一天工作的公孙文看着前方在马路上飞奔前进的不明人士,皱眉,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谁,鬼鬼祟祟的在这干嘛呢,停下!”
张谦被这突然出现几乎就在身后的爆喝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回头,然后陡然停步,皱了脸。
一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的流着鼻血的脸出现在眼前,公孙文直觉踩下了刹车,回头看一眼瞪眼站在路边的人,眉头跳了跳,开门下车。
张谦看着跨步下车的男人,目光在他身上整齐干净的jingfu上停了停,吸吸鼻子,仿佛找到了妈妈的孩子,“呜呜……”
公孙文靠近的脚步一停,眉头皱得更紧,“呜呜?”
“嘤……”
“嘤?”
“我……”
“什么?别装神弄鬼的,你是谁?在这干什么?这满脸血的,犯事了?”
“咕噜噜——”
怪声再起。
张谦瞳孔一缩,涌到喉咙口的话瞬间咽了下去,撒手丢开拽得紧紧的包,朝狐疑看着他的公孙文猛扑过去,手脚并用的黏在他身上,声音颤抖,“jingcha同志救命,有鬼!它来了,来了!”
公孙文直觉抬手掐上他的后脖颈,在下手之前意识到扑过来的不是敌人,又忙卸下手上的力道,改掐为拉,“你干什么?下来,什么鬼不鬼的,下来!”
“我不!”张谦更用力的粘着他,抖啊抖,“你没听到吗?那个咕噜噜的怪声!它一直跟着我!它想吃掉我!”这么说着,那咕噜噜的声音真的再次响了起来。
张谦更用力的收紧抱着他的胳膊。
公孙文额头青筋直冒,往下撕他,“你给我下来!”
“我不!”
“下来!”
“你是人民的保护伞!公民有难,你要帮我!”
公孙文深呼吸,抬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将他扭了下来,怒道,“怪声个屁!那是你肚子在叫!它不跟着你难道跟着我吗!”
“咕噜噜……”
张谦被他吼得傻了傻,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再抬头看看眼前满脸怒气的男人和他衣服上蹭到的鼻血,嘴唇动了动,耳朵渐渐红了,低头,扭了扭,“你弄疼我了?”
“什么?”公孙文的耐性即将消耗殆尽。
“脖子……”张谦小小声,抬头瞅他一眼,又迅速低下,“我记得你。”
公孙文有种掐死眼前这个小矮子的冲动,“你能不能说句正常点的话?脑子有问题?”
“鸡腿。”
“该死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审过我,还给我鸡腿吃。”
公孙文冲上来的怒气消了消,皱眉。自己审过,还吃过自己碗里鸡腿的人……他松开手,上下仔细打量眼前垂着脑袋狼狈的人,抱胸,“脑袋,抬起来。”
张谦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
鼻子是红的,挂着鼻血,衣服裤子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乱的……虽然形象差劲,但仔细看,这长相……
公孙文眯眼,“居然是你。”
张谦眼睛亮了,咧嘴笑,“你想起来了?好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那个,咱们能遇到都是缘分,你能不能带我回市区?”
公孙文挑眉,“当然可以。”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那咱们走吧!”张谦的表情迅速阳光灿烂起来,他快走几步捡起自己甩出去的包,对公孙文笑笑,朝停在前方的车走去。
公孙文看着他,拨了拨jingfu上的扣子,没有阻止他上车的动作。
回到市区后,公孙文直接将车开到了jingju。
张谦疑惑,“你还没下班吗?”
“下了。”
“那来这里干什么?”
公孙文下车,绕过去将他从车里拉出来,勾唇,“当然是带你来吃鸡腿。”
张谦闻言越发欣喜,“你真是好人,我确实很饿。”
“我当然是好人。”公孙文抓住他的手腕,然后迅速收紧,反扣,“但你就不一定是好人了。”
张谦傻了,挣扎,“你什么意思?你抓我干什么?”
“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种偏僻路段,说你没干坏事,谁信?走,跟我进去!”
“什么?不,我真不是坏人!你放开!”
挣扎无效,张谦被扭进了审讯室。
“说,你在那什么?”
“有纸巾吗?”
“鬼鬼祟祟的,看到我的车还跑,做什么亏心事了?”
“又开始流鼻血了。”
“上次让你跑了,我看这次你还怎么溜!”
“我脖子疼,是你掐的。”
“脸上这血怎么弄的?还有手上的,你杀人还是抢劫了?”
“我饿。”
公孙文深呼吸,瞪他,“给我配合一点!少贫嘴!”
张谦抬眼看他,仰脖子就嚎,“你冤枉我!还骗我!不就是吃了你一根鸡腿,你怎么那么小气!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至于记仇记成这样吗?”
公孙文被他嚎得头疼。
“有纸巾吗?鼻血真流出来了……”
“……”
在纠结了一刻钟纸巾的事情之后,张谦胜利了,他拿到了纸巾,还被获准使用电话。
拨梁舟的,关机。
公孙文冷哼。
张谦拿着听筒转身,用后背对着他,转拨凌春的电话。
……被挂了。
公孙文冷笑。
张谦噎了噎,塞了赛鼻孔里的纸巾,给赵知打电话。
赵知老婆接的,说赵知在洗澡。
公孙文开始不耐烦的敲桌子。
张谦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拨了关博文的电话。
助理接的,说关博文在泡温泉,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
公孙文盯着张谦慢慢垮下来的肩膀,皱眉,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喂,你……”
“我再打一个!”张谦迅速回头看他,急急说道:“就一个,我真的没干坏事,我有份工资很高的工作,我不是抢劫犯,我也不会杀人,真的。”
“快打!”公孙文见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烦躁起来,“别浪费时间。”
张谦迅速回头,在脑海里翻了翻剩下几个记得的号码,选择了何龙的。
电话很快接通,何龙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谦松了口气,忙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何龙听完后表示明白,让他老实呆着,这就过来接他。
公孙文盯着他翘起的嘴角,心情变差,“这么开心?你和他关系很好?”
“这是我好兄弟!”张谦开心回答,放下电话,“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你偏不信,你这样做事会被投诉的,以后别这样了。”
“就你话多。”公孙文冷哼一身,开门出去了。
何龙来得很快,一切都是误会,张谦直接就可以走了。
公孙文提着个袋子进来,拦住准备离开的两人,将袋子递给张谦,“拿去,下次别再那么鬼祟了。”
何龙冷着脸,“你无缘无故把我朋友抓来,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
“随便。”公孙文看都不看他,将袋子塞张谦怀里,转身走了。
送两人出门的值班小jingcha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那个,我同事性子比较急,抱歉给你们造成麻烦了,多包涵,多包涵,这事绝对没下次。”
何龙皱皱眉,没说什么。
手中的袋子热乎乎的,隐隐传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张谦低头扒拉开袋子,愣了愣,看向公孙文离开的方向,摸摸鼻子,扯何龙,“算了,都是误会,走吧。”
公孙文觉得有些烦躁,回家洗完澡后,他盯着换下来的衣服,觉得那上面的血迹莫名的不顺眼——就和那小子给人的感觉一样。
个子小小的,胆子小小的,脸看起来也小小的,就嗓门大……烦。
他将自己摔到床上,脑子里不自觉的过了一遍晚上发生的事,拿过枕头盖住耳朵,皱着眉闭眼睡了。
烦。
几天后,jingju。
公孙文啪一下将文件丢到张谦面前,抱胸,“又是你,这才老实了几天,说,这次你干什么了?”
张谦低头,心虚,“今天公司聚餐。”
公孙文挑眉,“然后?”
“喝了点酒……”
“酒驾?”
张谦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打架……”
公孙文眉头跳了跳,上下打量他一下,见他身上没什么伤,心里隐隐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不正常的想法,更加烦躁,“就你这小身板还打架?挨揍没?”
张谦迅速抬头瞪他,“你才小身板!你全家都是小身板!”
公孙文默默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张谦噎了噎,愤愤低头,“听说长得高的人容易脑缺氧,傻。”
公孙文拉出凳子在他对面坐下,吊儿郎当的坐姿,一点都不符合他人民公仆的身份,慢悠悠道,“老实交代还是严刑逼供,自己选。”
“我饿。”
公孙文翻文件的动作顿了顿。
“没力气说话。”
公孙文盖上文件,嘴角翘了翘,然后板下脸,敲桌子,“皮痒了?想挨揍?”
“那你揍啊。”张谦将不配合进行到底,梗着脖子道,“反正我饿。”
公孙文眯眼看他,“真饿?”
“饿!”张谦回答得中气十足。
公孙文点头,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张谦瞪眼。怎么走了?不跟自己斗智斗勇了?
五分钟后,公孙文提着个袋子回来——熟悉的包装,熟悉的味道。
张谦开始分泌口水。
公孙文将袋子放到桌上,拿出里面的饭盒,打开,拆筷子,“刚好我也饿了,我先吃个饭,等我吃完再接着审。”
“你、你让我看你吃?”张谦被他的小气震惊了。
“你可以选择闭上眼睛不看。”
张谦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的人性呢?”
“吃了。”
“……你真不挑食。”
“你真不老实。”
“……”
等饭吃完,其它打架的人也审完了。事情很简单,两桌客人都喝多了,其中一个撞到了另一个,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张谦是请客的那个,所以被一并带了回来。
临到离开前,张谦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公孙文压下上翘的嘴角,拿出另外一个袋子,走过去塞他怀里,低声说道:“别空腹喝酒,会胃疼。”说完转身就走。
张谦傻乎乎的看看袋子,再回头看看他,心中怒气减了减,冷哼一声,走了。
半个月后,张谦再次光临jingju,这次他终于不再是犯事的那个。
公孙文在他对面坐下,皱眉看他,“被抢劫了?”
“没,就是帮人抓了下小偷。”张谦摸摸肿起来的脸,含糊说道。
公孙文见状有些烦躁的扒拉一下头发,起身,“老实呆着。”
张谦看他一眼,低头不动了,“这么凶……”
公孙文开门的动作停了停,回头看他一眼,抬步出去了。
一刻钟后,公孙文提着一个医药箱和一个饭盒进来了。
“吃。”他讲饭盒推过去。
张谦咧嘴露出个笑来,“鸡腿?”
“白粥。”
“……哦。”张谦咧开的嘴迅速合上。
“给我吃完。”公孙文伸手戳他额头,开医药箱,“不准挑食,头仰起来。”
张谦配合仰头。
两人目光相接,公孙文率先挪开了视线,弹他额头,“闭上眼睛。”
张谦不情不愿的闭上眼,哼哼,“小气鬼。”
“闭嘴。”
“小气鬼。”
“粥没了。”
“小气鬼。”
公孙文涂药的动作重了重。
张谦倒吸一口凉气,终于老实了。
离开时,张谦说了谢谢,公孙文没忍住,抬手拨了下他的脑袋,声音带上了笑意,“小矮子。”
张谦回以老拳。
公孙文利落躲开,转身,挥挥手,走了。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张谦没再光临jingju,公孙文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在某一个秋日的夜晚,他下班后将车开到了荣光楼下,盯着进进出出的人,有些烦躁。
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了出来,蔫蔫的样子。
他下车,靠在车上,在人路过时揪住他的胳膊,拉他上了车。
张谦大惊,“谁?啊,是你啊,jingguan你怎么在这?有案子?”
公孙文将他塞到座位上,关上车门,然后绕过去坐到驾驶座,发动汽车,“系好安全带,还有,我叫公孙文。”
“啊?”
“公孙文。”他侧头,看一眼身边这个有点不顺眼的小个子,嘴角翘起,“个子这么小,带你去练练,怎么样?”
张谦满脸迷茫,“哈?”
半个小时后,某高级健身馆。
“给你,先穿我的训练服,明天给你买新的,先热身,再慢跑半小时,ok?”
张谦抱着训练服,傻了,“不是,jingguan,你……”
“公孙文。”公孙文上前,拍他脑袋,“不敢练吗?小矮子。”
张谦迅速上钩,怒瞪,“练就练,谁怕谁!你才矮,你全家都矮!”
“等着你练赢我的那天。”
“你给我等着!我很快就会赢你的!”
莫名其妙的对练比赛开始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张谦一直没赢,不过身体越来越好倒是真的。公孙文在他心中也从混蛋霸道不讲理的坏人,变成了关系很好的兄弟。
“周末请你喝酒,去不?”他脱掉上衣,从柜子里拿换洗衣服,“练了几个月,感觉人都年轻了几岁,对了,这家健身馆不错,地方这么隐蔽,你怎么找到的?”
“我家开的。”公孙文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皱眉,“今天有事,我先走了。”
张谦疑惑的扭头看他,却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怎么回事,感觉最近怪怪的,工作压力大?”
周末,气氛很好的晚餐,空掉的几个酒瓶。
张谦直接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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