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了。大老远的,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外婆做好饭不见你,让他们好等。”高敏君吃软不吃硬,看严希那可怜样,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严希站在旁边扒拉着藤蔓,帮起忙来,“放心吧,外婆知道我回家了。我说,我爸还没回来么?这两天他有什么表示啊?”
“哎哟,你快住手吧,让你这么揪下去,这苗都活不了,冬瓜更不要说长了。喏,那边有小刀,你割点韭菜回去炒鸡蛋吧,家里还没炒菜呢。”高敏君看严希那手法,吓一大跳,出去说这是农村孩子,谁都不会相信吧?使劲推着严希,又道,“那什么鸡骨草的事,你爸正做准备呢,你就别管了。”
“做准备?真的啊?这么说我老爸是打算去收吗?”
“嗯,你一个小孩操那么多心干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上学。快着点,你一会去学校该晚了。”
听老妈话里的意思,严希也不再纠结了,反正老爸过的桥估计比自己走的路都多呢,什么事自有考量,必定比自己想的周到。
两人哼哼哈哈地回到家里,意外发现本该冷清的门前此刻沸沸扬扬。
严希绕着圈想过去凑热闹,被高敏君扯住示意她马上去洗澡。不甘的遛着边过去,隐约听见“不允许见面,只让送点衣服”、“要转所”之类的话,严希心里了然,肯定是六哥落网了,也就不再费心去听。
时间就这样滑过。
严振华倒卖了几次鸡骨草,嗅出了里面的商机,不过考虑到自己对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是欠缺,倒也没有冲动,而是在严希的建议下,买了几本药学方面的书籍,还时常跑到药材市场去认药兼了解行情。
期末考试结束,严希都没来得及出去玩,就被严彥拖住干手工活。严彥不知道怎么那么大能耐,连她自己编的堪称残次品的都能换回钱来,也就一直兴致不减的重复着,这大概是钱的魅力吧!?
严希却有点嫌烦了。
现在编的这些手链都比较复杂,费工夫,只能有时间的时候编点赚点小钱,而以现在的学生身份而言,成不了气候,也不可以甩手坐等赚钱。
想到曾经风靡一时的幸运珠,严希想是不是等这批手链都出去了,也转变一下风格,编些比较简约的,好歹那样省事多了,效率也高。
稻子成熟,沉甸甸、金灿灿地挂着,有风的时候,翻起一片片黄金海浪,还带着香味,看得人喜上眉稍,农忙来临。
今年雨水稍多,田里湿润,人踩着不多时已经泥泞,打谷机根本没办法下田。田梗上,马路边,人们想了法的利用起来。成片成片连在一起的稻田,外围的必经之路多半被堵死了,内围的人家挑着脱立好的谷子过不来,骂骂咧咧几句,只是自己家也是这么干的,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跨下水田,摇摇晃晃地走着。
严希戴着帽子,穿着不知哪找来的长衬衣长裤子,在阳光亲热的爱抚下,挥汗如雨,握着镰刀的手已经起了小水泡。
干活太不济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灼目、灼皮肤。这是今天收割的第三块水田,地势稍高,没那么泥泞,卷起的裤脚已经放下,盖住裹着一层干泥的白皙小腿。
育的晚稻秧苗已经很高,必须尽快把早稻收割完毕晾晒入仓,翻整水田抢种。因为稻子要晾晒,早上脱立完成直接就上晒谷坪,所以在烈日下收割是在所难免的了。不能像插秧时节选在下午干,看着红红的夕阳,还可以央着高敏君再讲已经讲过很多次的关于往天边贴红纸的故事。
在严彥和严丹无数次的嘲笑下,严希放出了无数的眼刀。
她何尝不想像她们一样穿得清爽凉快,可是,可是,阳光,紫外线,会晒黑不说,好吧,她根本就不容易晒黑,撇开这个,那些稻秆的叶子,都是毛绒绒还带刺的,一划就是一道像虚线似的口子。没戴上个口罩都算失误,脸颊上已经中标了。
再时不时听到旁人诸如 “哟,严希都让你爸妈养成娇小姐了,下个田全副武装的,这是什么样啊。”“要是我家孩子穿成这样干活,我非揍不可,还不够丢人的。什么人什么命,农民的孩子还想当公主?”此类的话语,严希恨不得内牛满面,爸爸妈妈,我让你们丢脸了。
姐妹三人收割,父母两人打谷,每装满两袋就由严振华拉回家扛上楼顶摊开晾晒。
每个人家的楼顶都是水泥铺的,晒谷子晒花生晒豆子晒芝麻,夏夜闷热不好睡觉时,还可以铺张席子,只要擦上风油精花露水之类的防蚊,绝对比睡屋里舒服,一觉到天亮。
话说回来,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能喘口气了,几人心情放松收拾好东西回家。严希换下长衣长裤,在井边搓着腿上的泥,愉悦地等着严彥摘菜回来。
“老婆,你上来一下。”眼瞅着爸爸上了楼顶,探出头来面色不快的招呼妈妈,严希蹭蹭蹭地也跟着跑了上去。
第十六章 夏忙(2)()
“怎么了,累了不想动了吧?那我来晒吧!”妈妈在楼梯上走着,呵呵的笑,仰头已经看不到爸爸,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看看!”严振华皱着眉,示意着脚下的谷子。
本应该是平整摊着的谷子,有一边已经堆起厚厚的一层,与另一边薄薄的连接着,看上去就像是在卷鸡蛋饼。
“我晒的很均匀的;他们家的都晒到我们这边来了。”看二人不明所以,严振华出声指点。
房子与大伯堂哥好几家的挨着,房顶自不必说,也是连着的。都有东西要晒的时候,各自用各自的房顶,只在别人家空着的时候,随便用。
一经点拨,二人细看起来,果然,挨着晒的估计是大伯家的,摊得非常之薄,已经越过房顶分割线延伸过来。看样子,是把自己家的谷子推了过来占地方来了。
真缺德!
现在可是抢收的季节,没有谁家的房顶是空着的。谁都希望趁着日光暴烈好把谷子晒好,那么多的稻子这么点晾晒的地方,不可能摊得多薄,想要干得快,只能勤翻动了。经常是今天收回来的谷子晒一天,确保没有湿气不会闷坏就先收起来,明天新收割的先晒,然后几批谷子轮着晒,直到可以入仓。没想到还能做出占用别人家的地方这么缺德的事。
“算了,过来就过来吧。下午我多翻几次,水汽也差不多没了。咱们家今年种的也不多,明天就能收完,影响不大。”高敏君上前解开袋子,把刚扛上来的稻子倒出来,回头轻声安抚着严振华。
正考虑把自己的地盘抢回来的严振华,闻言只好作罢,拿着工具帮自己老婆把谷子铺开。
两人一向如此,严振华的怒火高敏君总能轻而易举的化解,高敏君的怒火严振华却没辙。
“诶,姐,回头你别那么辛苦干这些活了,我……”严振华看四下里无人,挪到高敏君身边咬耳朵,还趁机摸摸手吃豆腐,完全把严希当成隐形人,也不知是以为她不在,还是无所谓。
高敏君羞赧的斜眼一瞟,抽回手说了句“要死”,余光中严希瞠目结舌,被雷击中似的站着一动不动,羞恼地喊道:“严希,你还不下去炒菜吃饭,还站这干嘛!”
严希回过神来,得,恼羞成怒了,赶紧走人吧。严振华年龄比高敏君略小,开玩笑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秀恩爱的时候喜欢叫“姐”,那个调调严希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吃老妈的豆腐,是要进行示范教育还是怎么的?
下午,挑破水泡的手嘶嘶的疼,在持续的疼痛下,严希顶着大斗笠坐在房顶经受烈日的考验,甩着手上的长棍捶着没脱干净的稻穗上的谷粒,然后平均隔十分钟就翻动一次谷子。
太久没进行那么大的劳动量,晚饭后一反常态早早爬上床,一夜好眠。
早起吃过妈妈煮的鸡蛋粥,爸妈先行把打谷机抬走,姐妹负责把谷子晒好后跟上。严希套上昨天的一副行头站在田头,看看水泡已经干了的右手虎口,叹息一声,这是最后的磨炼了,加油吧!
事实证明,运气不佳的时候,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虽然水泡已经干了,碰到还是会疼的,为了避免镰刀把让伤口雪上加霜,严希握镰刀的姿势不是那么规范,力气也不敢太大。
尽管危险,倒也一直没出岔子,哪成想临到最后悲剧了,竟然一拽,刀头奔到左手去,小指划了个口子。
并不是多严重,顶多出点血,那也够让人郁闷的了,右手疼了左手疼,难道犯痛星了么?
等到谷子收仓,稻草入库,严希的手也恢复如初了。
大人们忙着放水翻整水田,小孩们跟在小溪小河流里摸鱼抓虾,偶尔摸上来一条小水蛇,或是腿上让水蛭缠上,就在水里扑腾起来,又扑腾到田梗上、水田里,惊了正在劳作的老黄牛,招来大人的一顿好骂。
严希喜欢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落日的余晖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那笑闹声就像墨一样渲染开来,慢慢散去,心,却因此起了波澜。
当秧苗立在水田中摇曳生姿时,暑假已经过去一半,天气愈发炎热,间或下几场急雨,又到了拔花生的时节。小孩总在花生连苗带果实搬离土地后,挎着小篮子,奔走在空旷的土地上,去捡那掉队的花生。
对此,严希总是乐此不疲。幸运的话,一次能捡到好几斤,到家用水洗洗,加点盐直接煮了吃。或者,剥了壳,放上石磨加水磨成浆,煮开了加糖当饮料喝;花生浆里加面粉煎饼吃;还可以把花生浆做成豆腐。当然,严希会的仅为水煮花生而已。
第十七章 再见苏以南()
忙碌一过,严希又开始了悠哉游哉的日子,苦于太阳毒辣不便闲逛,没事就跑去王丽烨家翻翻书,看看漫画,有时两人还尾随王叔叔去图证都不办,随便找一间开着空调的阅览室躲进去就不再出来。
有时候也会结伴去江边揪蒲条,在江边高耸入云的松树下,铺上几张纸或者席子,盘腿坐着编蒲扇或桌垫,累了就打打牌,热气在这片江水清凉的弥漫下显得消散不少。
南江贯穿全县,流域面积广,水流量丰富且清澈,水里鱼虾游动,螺蛳、蚬的肉质也分外鲜美。时常,江上江边人气是很旺的。平常有人打鱼,夏日有人游泳,秋日有人摸螺蛳捞蚬,就连冬天,在冷风吹拂下,也会有职校里谈恋爱的小情侣拥着火热的情滚烫的心来这里抒发上无邪。
那天,在江边呆到日头西斜,伙伴们在各自父母的招呼下离开,暑气不再,该是干活的时候了。
严希无所事事的光着脚踩在水里,水让太阳晒的有点温,脚底是滑溜溜的、清凉的石头,很舒服。手里无意识的揪着蒲条,其实也不知道揪那么多还要编什么,只是觉得光站着很傻。
江的对岸,几个放牛的孩子“扑通”地跳进江里,欢腾的玩起来。“快点,快点。”“马上就到了。”稍远的上游传来几声催促,有黑脑袋时隐时现,不多时,三个黑脑袋很快游过来,又很快的往下游游去。
“哎呀。”“干嘛?”“我的腿。”“不会是抽筋了吧,南子,南子,回来,风子抽筋了。”一阵嚷嚷,严希扭头看去,就看两人浮出水面,七手八脚的拖着另一人张望着朝自己的方向游来,这附近的唯一上岸处就在旁边。
“严希!”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严希吃惊的睁大眼,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不是苏以南是谁!
“你们怎么在这游泳啊,离你家挺远吧?”看到他们身后的人痛苦的扭曲着脸,严希拧眉,怕是挺严重,游泳最害怕抽筋了,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再起不来。无端想起前世王丽烨的爸爸,好像就是在水里因为抽筋而送了命。
苏以南摆着千年不变的表情,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倒是他身边的小眼睛男孩开了口,“我们比赛来着。”
严希争先在他们前头踩着水花上了岸,指引着他们往树下走,“那儿,扶他到那儿坐下吧,那有席子。”
称为风子的人被放下,苏以南把他的腿放平,自己侧跪在旁,一手压在抽筋那条腿的膝盖上,另一手握住脚板,使劲地往大腿的方向扳,因为抽筋而崩得僵硬笔直的腿更是紧崩起来,痛得风子嗷嗷叫。待肌肉渐渐放松下来,苏以南改为绕着小腿的肌肉群揉捏,风子不再嗷叫,享受地眯眼轻哼,“嗯~南子,你的手法,太; 苏以南悄悄瞅了眼严希,倏地甩手站直身子抖了两下腿,瞪着风子说:“死不了了吧?我得洗洗手去,免得沾上脚气。”
“去你妈的,老子哪来的脚气?”风子臭着脸捡起一根树枝就往苏以南身上砸,可惜人家已经闪出了老远,另一人也转身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风子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严希,“小妹妹,你家在这附近吧,怎么认识苏以南啊?”
严希笑眯眯地耸耸肩,不打算回答他,姐已经不是小妹妹了。
风子对严希的沉默不以为意,光着膀子靠在树上,笑嘻嘻地伸手拨弄着严希带来的纸牌零食,整个一无赖样,“这的风景还挺好的啊,看不出你这么会享受哦。”
“只是没地方去罢了。”
“坐这打牌也真是惬意。”风子洗着手里的牌,对走过来的人大声说,“南子,浩子,要不咱在这和小妹妹玩会牌吧,小妹妹还带了吃的呢。”
你要不要那么自觉?要不要那么没有羞耻心?你们衣衫不整的只穿一条泳裤,要和我坐在一起玩牌?严希差不多要翻白眼了。
苏以南三步并做两步走来,健康的肤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光泽。上次以为他是瘦竹杆,没想到还是有点肉的。苏以南走到风子身边,朝他翘起的二郎腿轻踢一脚,没好气地道,“玩什么牌,没事了就走,赶紧游回去。”
“是啊,咱们的衣服鞋子放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事没事。”浩子担忧的附和。
“可是,我不想游回去了,万一又抽筋呢。”
“不游回去,难道跑回去?光着脚跑?”
严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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