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刚经过激烈战斗的秦军已经到了城下,王翦得令下城去安排秦军入城,不多时朱瑞和赵冲也上了城楼,赵冲看到沈苏姀安然无恙的站着长叹一声,“娘娘您可算没出什么事,否则末将要不安一辈子!殿下恐怕也要治罪末将!”
沈苏姀笑,“你战功赫赫,他凭何治罪?!你们就等着受封领赏吧!”
赵冲和朱瑞都是一个性子,此刻相视一眼朗笑起来,赵冲更是豪气到,“这才哪到哪呢!不破南煜末将不敢受赏!此番殿下和娘娘联手破敌大杀南煜,真正是大快人心,下一战末将第一个请功,势必再为殿下夺下三城才能壮我大秦国威!”
赵冲豪气万丈,朱瑞也一脸的振奋,这一仗从一开始大秦似乎就处于下风位上,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历年征战比不得南煜养精蓄锐,再加上人数处于劣势,大秦的将士们哪怕身经百战也不敢抱着必胜的心思,后来郴州染了瘟疫,大秦的士气一度低落,然而这不过半月时间,南煜走前威风赫赫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被破,主将被擒,连新皇帝都成了大秦的阶下囚,大秦的将士们一扫推搡之气,属于军人的豪气和野心更是被激发出来!
若是在十年之前,沈苏姀和嬴纵也会和他们一样!
可是到了如今,他们心底则有更长远更平和的打算……
沈苏姀和嬴纵面上都有笑意,虽然没有符合赵冲的话却也没有点破,赵冲和朱瑞浑然不觉,只去看城下不断入城的秦军将士,嬴湛看了看这天色打了个喷嚏,“转眼就到冬月了,要是在君临恐怕都下雪了!这会儿南煜也见冷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啊不对,你们换个地方,我在此看着等那南煜的西北大军出现……”
沈苏姀忍不住笑出声来,正要解释那西北大军不会来了,西北方向却响起天摇地动的马蹄声,嬴湛神色一变,上前一步就道,“关城门!敌军来了!”
不仅是他,便是朱瑞和赵冲都瞬间正色!
沈苏姀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将嬴湛拉回来,“你看看那帅旗,是南煜的西北大军吗?”
嬴湛一愕,又看了看嬴纵,发现嬴纵也是一脸淡色,他有些疑惑,见城上的其他士兵似乎也没什么对敌的紧张模样顿时知道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
当即也不再问,只抬眸去看远处越来越靠近的大军影子!
夜色见黑,隔得太远也看不清来的到底是谁,只等那大部队到城门几十掌之外了嬴湛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楚”字,嬴湛面色一变,“天,不会是……”
说着看沈苏姀一眼,便见沈苏姀对他点了点头。
嬴湛先是一愕,随即大笑出来,“不错啊不错!我早该想到这一茬了!那微生瑕早前得了七嫂的功力,还让宋薪给他治病,眼下还跑到我们大营里头白吃白喝不说他治病还用了我们那么多药材,还有那沈君心,登上皇位可全耐七嫂你鼎力相助啊!还有你手下的那些人不都全都给他了吗!到了如今七嫂有难,他们早该出现了!”
说着冷哼一声,“混蛋,现在才出现,那沈君心果然不是个东西!”
沐沉来护驾,说到底沈苏姀心中还是动容的,然而沐沉如今到底已经不是她的手下,她便只当这是一份情,将来寻个机会还了便是,可嬴湛一来,三言两语便将赶来护驾的沐沉等人说成了沈苏姀应得的,不仅如此,还觉得他们来的太晚了!
沈苏姀一愕,转身看向嬴纵笑道,“小十真适合去做生意啊!”
嬴纵捏了捏她掌心,“我倒觉得他说的不错。”
嬴湛在旁哼哼一声,“我当然说的没错……”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沉,低低道,“那个白眼狼,不让他出点血怎么行!”
嬴湛当初是跟着沈苏姀一起去了西楚的,那夜沈苏姀暴走离开,谁都能想到肯定是沈君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再加上嬴湛也颇有几分识人之力,后来仔细一琢磨便想到必定是沈君心怀了不好的心思,这么一来他对那沈君心只有气的,难听话使劲往沈君心身上招呼!
沈苏姀在旁一叹,略带警告的道,“小十……”
嬴湛哼笑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人家现在是皇帝嘛!以后这话我只留在心里悄悄地说,小白眼狼小白眼狼小白眼狼小白眼狼……”
沈苏姀哭笑不得,这片刻之间大军已至城下,甫一看到那整个队伍最前的银甲将军沈苏姀心中便是一热,哪怕是在十年之后,哪怕是在经历这许多之后,哪怕如今已没了主仆的名分,可看到这当年的故人,那股子深埋于心的热血还是会猝然涌上!
沈苏姀深吸口气,转身看嬴纵一眼,“我……”
“我和你一起去。”
嬴纵知她的心思,拉着她便朝城下去!
嬴湛几人便也跟了上,刚至城下,便见一身银甲的沐沉御马入城,看到沈苏姀之时眼底微光一闪,立刻翻身下马朝沈苏姀跑了过来!
“属下拜见主子!拜见太子殿下!”
沐沉身上的铠甲显然是将军级别,他这下跪却分外利落,直让跟在他身后入城的西楚士兵都惊了一惊,见自家的将军都跪着,御马而来的西楚士兵们也不敢放肆,立刻下马对着这边行礼,沈苏姀笑意扩大,上前一把将沐沉扶了起来!
“怎还改不了这称呼,这样要不得!”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快起来!”
沐沉起身,上下打量沈苏姀,摸了摸脑袋竟有些不好意思,“无论如何主子都是主子!”
沈苏姀拍了拍他肩头,“好了,大军入城的事会有人安排,咱们都换个地方说话!”
说着转身去看嬴湛,“你也走,南煜的大军被他们拦下了,不会来了!”
嬴湛眼底一亮,却也是不买账的样子,“啧,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赤焰已经被牵了过来,嬴纵翻身上马,又将沈苏姀抱到自己身前,马头一转朝街市尽头而去,见嬴纵和沈苏姀如此亲密,沐沉愣了愣才跟上去!
嬴湛笑呵呵的上前和沐沉说话,字里行间隐隐带着一股子不阴不阳的味道,沐沉心中有些明白,只得苦笑着应了,朱瑞和赵冲走在最后面,直看着沐沉的背影发愣!
赵冲拍了他一下,“你这么直勾勾看着别人做什么!西楚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晓得,不过这次人家不是敌人,咱们当兵的心胸要豁达些!”
朱瑞皱眉看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我只是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赵冲眸光微亮,“熟悉?!此人似乎是娘娘的故人,你或许在哪里见过……”
朱瑞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觉得他着甲的样子有些熟悉,那张脸……也是越看越熟悉,可是我好像不曾见过此人……则,真是奇了怪了……”
秦军和西楚大军的入城皆有王翦来安排,沈苏姀便带着一行人马回到了行宫之中,进了行宫正厅,几人分位落座,沈苏姀便问沐沉,“你们怎会来?”
沐沉唇角微扬,“早些时候便知大秦与北魏争端,后来又和南煜开战,南煜此番出兵气势汹汹,皇上和属下都很担心,半月之前得知郴州被围,我们便准备发兵了,当时想着和秦军汇合太远太绕,便想着直接突袭南煜边境比较好,却不想刚好遇上了南煜西北之地的驻军回调,我们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眼下那边已经大局初定了!沐萧明日便能赶到!”
沈苏姀神色一定,“西楚如今大局刚刚初定,调集这样多的兵马……”
沐沉坐直了身子,“娘娘请放心,正是因为大局初定才能发兵,绝不会有旁的影响,您在西楚本就有封号,现如今皇上封您为西楚上阳长公主,眼下全西楚的人都知道您是皇上的姐姐,哪有姐姐临危弟弟坐视不理的道理,是以此次来援大秦西楚朝中并无异议!”
沈苏姀皱眉,有些担心的看了嬴纵一眼。
嬴纵表情淡淡坐在她身旁,看不出喜怒。
沈苏姀垂眸思忖一瞬,“此番秦军突袭建州有些着急,你们若不来柳州的确会有些麻烦,不过也只需半日秦军的后续部队便会到了,所以我的意思,你们既然来了,我们许久未见也十分好,不过眼下大秦大局已定,为了让你们少些麻烦,稍后你们尽快带兵返回西楚。”
沐沉闻言表情微暗,唇角几动才有些受伤的道,“主子的意思……”
沈苏姀心底便有些不忍,她看了嬴湛几人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让容飒为你们安排住处,眼下没什么危局了,大家都好好养精神才好。”
说着看嬴纵一眼,嬴纵亦点头,“退下吧。”
嬴湛几人只好起身走出去,顿时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三人!
沈苏姀看着沐沉笑意更为真切了些,“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心底必定不好受,不过你放心,在我心底你仍是沐沉,这点不会变,可眼下,你亦是西楚的臣子,我只愿你们在西楚建功立业重振沐家的声威,不愿让你们难做,君臣之道很是难测,你们的皇帝心思极深亦非常人,你们兄弟二人莫要叫人生出嫌隙来,君臣失和,于国于家都不好。”
沐沉闻言面露恍然,笑意却仍然有些苦,犹豫一瞬才道,“主子,其实皇上他……”
沈苏姀便笑了,“我需要你来做说客?今次的情我和太子承了,待你回了望京代我们道一声谢,大秦和西楚若能百年安定睦邻和气自然是极好的。”
这话已上升了些高度,再不是自己人说的话,沐沉看明白了沈苏姀的态度,心底叹口气不再多言,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全听主子的,属下只想为主子尽心尽力,此番大秦连破南煜两城,南煜或许会反扑,主子可否让属下多留两日?若南煜势头寻常属下就走!”
沐沉是委实想帮她的,沈苏姀对上他那双略带几分祈求的眸子心中微苦,只好点了点头,“也好,你愿多留几日也可,这几日安心在城中便可。”
说着转头去看外头的夜色,“时辰不早了,你去歇下,明日我们再叙。”
沐沉当即站起身来,抱拳行礼之后方才在铠甲锵锵声中走出了正厅。
沈苏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正要叹气,身前却罩下了一道暗影,嬴纵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出厅门,问,“你昨夜歇在何处?”
沈苏姀笑着指了指,抬手将他的脖颈环了住,又道,“沐沉的心思虽然机敏谨慎,可到底不知庙堂的凶险,我都不知道将他们留在西楚是对是错了。”
嬴纵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等此番回朝,立刻为苏阀平反。”
沈苏姀听闻此话立刻抬头看他,鼻头有些发酸!
嬴纵抱着沈苏姀穿过几处月洞门便到了一处院落,香词在院门口等着,见二人归来立刻行礼,而后十分识趣的并未进屋侍候,甫一进门,嬴纵才抱歉道,“这件事拖了许久,你放心,我早让刑部着手准备了,只是战事太长耽误了。”
终于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屋子里布置简单压制,一片温暖,使得沈苏姀的心也温软一片,她抬手抚了抚嬴纵脸,“我都明白,我怎会急在这一时半刻?”
嬴纵径直走向内室,却又在浴房门口停下,问她,“去沐浴?”
他眼底溢出了火星,沈苏姀看的分明,说起来,他们已经许久不曾……
沈苏姀面颊之上飞上红云,点头“嗯”了一声!
嬴纵弯了弯唇,抱着她大步入了水气腾腾的浴房!
灯火闪动,水汽氤氲,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嬴纵将沈苏姀的衣裳一件件的剥落在地,沈苏姀亮晶晶的眸子里是嬴纵俊逸的影子,她亦将他身上沾了血污的袍子脱下来,待看到他挂在里衣上的香囊之上唇角一弯,扯下来握在手中,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他最外头的袍子已经脏了,这香囊却是干干净净,沈苏姀一笑,“它管用吗?”
嬴纵除了衣裳,二人都只剩下了一件里衣,一把将沈苏姀抱在怀中,沿着那浴池的台阶下了水,因是皇家行宫,这地方的陈设都十分的不俗,嬴纵将沈苏姀圈抱在怀中,下本贪恋的倚在她肩窝里头,沈苏姀昨夜就已经沐浴好好地睡了一觉了,嬴纵却是今天晚上才到,他面上的疲惫显而易见,让沈苏姀看的十分心疼。
“从郴州到这里要走四日,你怎么才两日多就到了?”
沈苏姀梳理着嬴纵的墨发,语声温软的沁了水汽一般,嬴纵转头含住她的耳珠,一点点的捻弄品尝起来,沈苏姀轻喘一声,“你适才说要休战,莫说连我都觉得惊讶,底下的将士们怕也是想不到,此外,他或许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她师父重华!
嬴纵的动作停下来,缓缓离开她的肩窝抱着她让她侧坐在他腿上,温热的水汽将她有些惨白的脸熏的微粉,那双黑亮的眸亦显得湿漉漉的惹人疼爱,嬴纵瞧着这幅模样,心底的火气汹涌的更加厉害,可他却享受这样温存的时刻不愿打破。
“若是在从前,我大抵会想一路打到南煜王都去!”
沈苏姀勾唇,“都说美人怀,英雄冢,是我消磨了你的锐气吗?”
微微一顿,她语声坚定道,“你要战,我必定陪你!”
嬴纵闻言忍不住去吻她,唇贴上她的,却未动,许久之后才磨挲一瞬离开她,眸光越发缱绻缠绵,“我这几日都在夜观星象,我发现大秦最合时宜掀起兵战的时机并不在眼下,兵甲凶煞,会冲撞王朝的气运,若是时机不当,会生噩乱且无法成事。”
沈苏姀眉头微扬,“当真吗?你不要哄我……”
嬴纵瞧她这疑问的模样心中真是爱极了,忍不住低笑起来,大手在她腰肢上轻抚,语声低沉悦耳道,“我为何哄你,今夜无星,等明夜,我教你看!”
沈苏姀眼底仍然存疑,瞅了他许久才呼出口气,“若是如此,那做这个决定反而简单了,对下面的将士也有了交代,只是……只是师父他……”
到了如今,沈苏姀仍然不知道除了“师父”她还能叫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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