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说着话便抬手落在他眸子上,要迫他闭上眼似得,嬴纵一把抓住她的手亲了亲,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忍不住的靠了过来,唇齿相贴,沈苏姀顺从的任他施为,浅淡却长久的勾缠,只有安抚无关**,良久嬴纵才恋恋不舍的离了她,见她眉宇之间也是掩不住的倦意这才一把将她扣在怀中低声道,“睡吧。”
沈苏姀心中其实有很多疑惑想问,譬如那意外是如何发生的,贵妃娘娘的尸骨是否找到,这一场事故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他又准备怎么做,满心的疑惑叫她心底十分憋屈,可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她却是问不出,更不愿说得太多让他想起这伤心事,末了还是一叹倚在他怀中睡去,沈苏姀心中一想通,困意便来的十分汹涌,感觉到嬴纵呼吸绵长之后她便也十分放心的睡了过去,却不知她刚刚睡熟嬴纵的眸子便睁了开。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色,春日里的夜风仍然泛凉,和内室相隔不远的小书房窗户大抵不曾关好,呼呼的发出些微的声响,嬴纵想去关窗,却委实不舍怀中之人,便稍稍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出神,这一晚一直都是她在安慰他,他从头到尾也不曾说过几句话,他想他此番的确是卑鄙了一回,可若是卑鄙一次能换来她“册妃”的话,那他也委实认了!
心念一出,嬴纵墨蓝的眼底便又有几分深沉下来,他委实是累极,可他现在却根本不能睡,甚至他就不该躺在床上如此笨拙的瞅着她,深吸口气,嬴纵估摸着时间又足足盯着沈苏姀看了小半个时辰才轻手轻脚的起身下了床,将锦被为她掖好,又站在床边失神片刻才放下床帏转身走了开,本欲直接出殿门,却是一转身穿过一道宝阁珠帘朝那小书房而去,打眼一扫果然有一扇轩窗不曾关上,嬴纵走过去将窗户合上,这才挡住了那外头的夜风呼啸声,一转身,眸光扫过书案之上的一大片墨迹,眉头一皱走过去,嬴纵的眸色便狠狠一深。
整整一小摞都是沈苏姀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往生咒,簪花小楷整齐排布,看足了下笔之人的心意,嬴纵看着那往生咒发了一会子呆,这才浅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殿门推开,殿外的容冽和容飒都在等着,容冽面色平静,容飒却是一脸的惊喜状,看到嬴纵出来便低声道,“这些日子不在主子身边,都不知今日之事乃是主子和娘娘安排,难为侯爷为主子和娘娘担心了这样久,眼下侯爷必定放下心来,小人就知道有主子在不会让娘娘出事……”
越说越觉得不对,只因嬴纵面上一片深沉之色没瞧见半点轻松的意思,容飒话一断,看着嬴纵有些不解,容冽也觉出不妥,眉头微微皱了皱,嬴纵并没有看谁,只出神的瞅着那无边的夜色轻声问道,“外面传来的消息怎么说?”
容冽闻言面色一肃道,“娘娘很好,只是雍王殿下伤势有些重,眼下他们只怕快到冀州了,一路上有咱们的人护送没出任何意外,这几日风声紧,娘娘让送信回来的人说,等她到了昆仑山之后再送信回来,让主子专心在君临,莫要露出破绽。”
嬴纵静静听着,眼底的沉暗稍稍一淡,点了点头。
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容冽和容飒对视一眼都有几分不解,然而嬴纵面色不善,他们也不敢随便说话,等了良久才听到嬴纵轻声道,“此事暂且瞒下。”
这件事当然要瞒下,可是嬴纵此时这么一说的意思却是……
容冽和容飒再度对视一眼,都颇有几分不解,然而嬴纵的命令他们不会不遵,都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嬴纵又默然片刻,“时辰差不多了,容飒还是留下,让她在府中等我便可。”
容飒应是,嬴纵便穿着那一身看起来格外扎眼的丧服转身朝府门口走去,容冽跟在他身后,没多时两人便不见了踪影,容飒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子神,口中喃喃的道,“主子怎么还要瞒着侯爷呢……这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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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连着两天两夜不眠,前夜赶了路,这两日一颗心也都没有放下来的时候,她这身子骨到底不比从前,因而沈苏姀这一觉睡得十分之沉,再加上这殿中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声响,待她醒来之后外头竟然已经天色大亮,沈苏姀怔愣一瞬,待下意识的摸到身边发现身边没人之时才忽然一个机灵惊醒了过来,穿衣下地稍作收拾,眸光四扫也没发现嬴纵的人影,沈苏姀其实已经猜到嬴纵必定已经走了,可她还是火急火燎的打开殿门走了出去,殿门一开容飒站在外头,见她出来便恭敬道,“侯爷,主子天不亮又进宫去了,主子也没说何时回来,只请侯爷不必担心,只管在府中等着主子便可。”
沈苏姀眼底闪过两分失望,默了默才道,“宫中的事情眼下如何了?”
容飒抿了抿唇,“主子昨日来去的急,小人到现在也不甚清楚,今日的早朝还是罢了的,天圣门也不许人进出,侯爷……侯爷昨夜不曾问主子吗?”
沈苏姀苦笑,本想着先让他歇着等醒来再问,却不想她该死的竟然睡过了,连他何时走的都不知,深深的一叹,眼下人也走了却是没了法子,“还未来得及问,不过也不打紧了,你既然在外面还是时刻注意着吧,他这一走下午之前必定是回不来的,我一人在府中也委实无趣,我还是先回沈府一趟,下午他回来之前我再过来,你不必跟着了。 ”
容飒一愣,赶忙道,“可是主子吩咐小人时刻守着侯爷!”
沈苏姀摇头,“眼下正是他用人的时候,若是要你做点什么呢?你在府中等着,我只是要回一趟沈府罢了,下午必定会回来,去准备一匹马给我。”
沈苏姀说完便定定看着容飒,容飒只能满面苦笑的去照办了,沈苏姀等了片刻容飒便准备好了马儿,沈苏姀也不多说的翻身上马一路朝沈府而去,虽然嬴纵说无需她做什么,可眼下见了他也算安了心,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她可真是要难受死了!
连着晴了两日,今日的天色却有些阴沉,沈苏姀从王府之前的大道之上往西,没多时便上了圣德大道,甫一走到这处闹市之地沈苏姀的眉头便是一皱,两日之前还因为立后大典而显得人潮熙攘的大街之上眼下冷清一片,昨日一日该走的权贵都走了,宫中既然出了丧事,街上便不能喜乐,又因为那日夜里的一番戒严,便是君临城的老百姓也不敢再出来消遣,好好地君临,竟然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萧条,沈苏姀心生感慨,目光又往天圣门的方向望了一望,灰沉沉的天穹之下,沈苏姀好似能看到那冬雪一般连绵的缟素——
卫尉营的士兵们再没有前夜那般的戒严,可大街之上的巡防明显的严密许多,沈苏姀狭了狭眸子挥鞭而走,一路朝沈府疾驰而去,两柱香的疾奔便到了沈府之前,君临城的事情府中人必定早已知道,连那府门也是紧闭着的,沈苏姀猛地勒马,刚跃下马背却见一个身着刑部衙役服的人从沈府大门一边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这等鬼祟的行为当即惹得沈苏姀眉头一簇,可下一刻那人却撩袍朝她行礼,口中道,“小人拜见侯爷!小人在此等了侯爷大半日了,小人是奉了礼部谢大人的命令而来,谢大人在刑部等着见侯爷,请侯爷务必前去。”
沈苏姀听到那“谢大人”三字眉头猛地一皱,看着眼前这人冷声道,“你是刑部的衙役,却何时要听礼部大人的话了?若是没猜错,这位谢大人眼下应该是刑部的囚犯,私自替牢中犯人往外送信乃是渎职包庇之罪,你身为带刀衙役竟然不清楚?!”
来人听到这话面色一白,却只是一阵苦笑,朝沈苏姀磕一个头又怒又憋屈的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位谢大人神通广大,身上竟然带着毒药,小人本来万死不敢做下这等事的,可是谢大人骗小人吃下了一颗毒药,若是小人不照他的话做,必定要肠穿肚烂,这才……”
沈苏姀挑了挑眉,看了看沈府紧闭的府门,又看了看这个刑部衙役,忽然问道,“此番抓了多少礼部的官员?本候便是去了刑部又怎能见到这些人!”
那衙役闻言赶忙道,“此番抓了三十多个,都是礼部的,侯爷无需担心,侯爷的身份摆在此处,何况侯爷又是主审苏阀之案的,去一趟刑部也没什么打紧,小人可以安排您见谢大人,那位谢大人虽然卑鄙,此番却实在可怜,想必是要求侯爷救他!”
沈苏姀冷笑一声,“他很可怜吗?!”
那衙役苦笑一瞬,“此番宫里头出事就出在这位谢大人办的事上,侯爷您说他可怜不可怜,这等事也只有侯爷这样的身份能过问了。”
沈苏姀扫了这衙役一眼,再度翻身上马,那衙役见此连声道谢,沈苏姀却懒得听了,马鞭一甩便朝千步廊的方向去,从沈府到千步廊便要途径天圣门之前的大道,沈苏姀御马纵驰而过,几乎快要到刑部门前之时忽然听到了一溜儿响动极大的马蹄声,转头一看,却是一行身着禁卫军服饰的人从天圣门之中疾驰而出,沈苏姀眼底微光一闪,立刻便想到了贵妃的事情上,禁卫军轻易不出帝宫,此番的阵仗必定是有重差去办!
是什么呢……沈苏姀稍一犹豫,大抵有五六十人的队伍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微微一叹,沈苏姀抬头看了看刑部大门上的牌匾到底是先进了刑部,刚一进门身后那中毒的衙役便也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几步奔进门内便走在了沈苏姀的前面,压低了声音道,“侯爷这边走,谢大人因为品阶不低,眼下乃是单独关着的。”
沈苏姀眼底闪过两分阴霾,不言不语的跟在了此人之后,这个衙役看样子也是个小小的官,沈苏姀早前来过刑部多回,刑部的人见到她也不意外,只恭敬的行礼之后便忙碌起来,大抵是因为贵妃之事的影响,刑部的人面上都有几分急惶不安,倒是没人过多的注意她,一路到了一处看起来条件不十分差的牢房之前,那衙役带着沈苏姀走到其中一间的外面,朝里头喊着道,“谢大人,侯爷人来了,您就把解药给小的吧!”
“什么!她来了!”
“苏苏,你来了么!快出来!”
里头的人声音洪亮雀跃非常,沈苏姀听得眉头一簇,这才从一旁走到了那牢门之前,豁然便看到谢无咎仍是那般玉树临风的模样站在牢房之内,只是无论那张脸何等俊朗,站在这地方又是熬了两晚的,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狼狈,沈苏姀眉头微蹙,并未言语。
谢无咎看着沈苏姀一双眸子简直要蹦出火星来,先朝着沈苏姀咧嘴一笑,这才笑呵呵的看向身边那衙役,口中道,“这毒药的解药十分简单,一碗春风得意楼的莲子百合粥便可解,呵呵,你且去吃粥吧,让本官和侯爷聊一聊。”
那衙役听着此话几乎瞬间便知道是被耍了,看着谢无咎的那张脸恨不能进去将其狂揍一顿才好,沈苏姀叹口气看了他一眼,“先退下吧,下一次精明些。”
那衙役有气发不得,却是不敢忤逆沈苏姀,当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沈苏姀这才对上谢无咎的笑颜,眉头微挑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谢无咎笑意一滞,面上顿时满满都是苦涩,“苏苏,救我!”
沈苏姀蹙眉,谢无咎立刻扒到了牢门之上哭诉起来,“苏苏,这一次的事情当真是别人陷害我啊,那天晚上本来是好好地,我们一起看着贵妃上的那大船,忽然之间船上就放起了焰火来,那么多的焰火合在一起你能想象吗?本来只是焰火也没有什么,可是我根本怀疑是有的人做了手脚放的是炸药,哎,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那焰火不同寻常威力十足,何况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安排放烟花,船上的人就那么几个,是谁点的火呢?总不是贵妃自己!更不可能是我,我难道会自杀么,所以这件事必定是有人早有预谋!”
“礼部对这些船和大典所用之物都是看守严密的,能做手脚的必定是位高权重的,眼下宫中的内斗你只怕比我清楚,所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苏苏,我这一次可真是被连累被陷害了,无论如何你要救救我,看在我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好不好呢?这一次贵妃和雍王都出了事,若是找不到真凶最后必定是要将罪责放在礼部身上,这头一个上断头台的不就是我嘛!就算找到了真凶,若是无人帮我说话,只怕我也是要丢了小命的,苏苏,江湖救急啊!”
沈苏姀本来只是皱眉听到,听到最后两句的却是眉心一跳,“你说什么?贵妃和雍王一起出了事?出事的不是贵妃?怎么还会有雍王?!”
谢无咎一愣,想了想才有些明白,轻咳一声道,“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太后已经被那动静吓晕了,几个公主也没有顶用的,秦王倒是想扑,被十殿下抱住了,我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雍王从未央阁飞出去了,好家伙,那船上砰砰全都是爆炸声,大火烧的船都不见了原样,雍王竟然就那么扑过去了,扑的倒是好,眼下只怕是尸骨无存,难怪你不知道,雍王这一次只怕不好公开出来,难道外头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难道秦王……”
沈苏姀紧皱的眉头越发拧成了一个川字,一双眸子更是骤然凌厉的望着谢无咎,谢无咎悻悻一笑收了话头继续哭诉,“苏苏,这件事你真的要帮我啊,我在君临无依无靠,可是只能靠你了,你就看在我们都是重活一世的份上帮我说句话罢,我可是个惜命的人啊,苏……”
第二个“苏”还未道出,谢无咎那双桃花眼便对上了沈苏姀凌厉的眸子,她冷冷的看着他,抿着唇问,“你适才说了什么?重活一世?”
谢无咎一鄂,眸光一转道,“难道不是吗?我一家都被杀死自己侥幸逃了出去,我听说你小时候也是一家人都被害只剩自己一个的啊,这难道不算死里逃生重活一世吗?咱们都是苦命人,这次要是真的死了只怕没好运气逃脱了,你就帮我一把吧!”
沈苏姀深深狭了眸子看着谢无咎,谢无咎在她的目光之下竟然没有一点紧张之色,半晌,沈苏姀才唇角微抿的道,“你当年从谢家逃出去的时候身边是不是带着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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