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么快?”宁玉瑶上次在文家和宁家置办铺子的时候,就在心里面谋算着这件事。
宁玉瑶想做大生意,铺子位置肯定不能太偏僻,而京城这种地方,但凡比较热闹的街道两侧几乎都被人早早占了位置,何况像锦绣坊这样的绣坊面积必须要可观才行,在京城里难得遇到想出让的,那也是一家卖百家求。从惠娘回乡之后宁玉瑶就让景旭远派人就开始留意铺子了,是以宁玉瑶一开口,摄政王府的胡管家琢磨之后就敲定了三家,城东城西这两家是这二月底托人转卖的,目前还没定下,城中那间主人家打算最迟五月里就要卖了,因为一直没有满意的开价才拖到现在。
因为现在两人所处的位置位于城西,就使着马车先奔城西的铺子去了。城西这家是座酒楼,两层,现在还在开着,因为过了饭点,生意看起来挺冷清的。酒楼门窗栏杆上的红漆基本完好,左边是家首饰店,右边是家粮铺。
宁玉瑶只是坐在马车里略微看了看,扭头问景旭远:“旭哥哥觉得如何?”其实她的心里已经不甚满意这个酒楼的位置。
“你说呢?”景旭远也只是恍惚看了一眼说道。
宁玉瑶放下窗帘,认真想了想,才道:“这酒楼挺大的,修缮一下可能也很合适,只是这边位置还是有些偏了,卖寻常绣品还行,但是锦绣坊以后的生意主要面向大户人家,而那些夫人太太们多半不愿意跑到这边来买,还有啊,酒楼两边的铺子还都能看,同街的其他几家就有点……”
宁玉瑶本就擅长做生意,这种地方她还真瞧不上,只不过倒是两个表哥的家具铺子倒是可以安置在这,虽然位置不显,但是面积实在是足够了,而且家具什么的大户人家是是管事的出来置办,小户人家来这种地方倒也符合,可以把这个铺子的事情回去和两个表哥商量一下。
景旭远道:“这个地方是差点,既然瑶儿想做大生意,就该选个最气派的店面,京城好几家老字号都在荣庆街,那也是平时贵妇最喜欢去的地方,依我看锦绣坊开在那边最好。”
宁玉瑶也开始发愁道:“我也想啊,可是那家铺子太小了,只有两个门面。”
“先去看看。”景旭远主意已定,宁玉瑶也只好随他。
到了荣庆街之后,景旭远就吩咐马夫将马车在街口停下,两人一起下了车。
景旭远身着紫色锦袍,腰系玉佩,长身而立,清冷俊美,一下车便吸引了不少视线,宁玉瑶选了粉色妆花精致绣花长裙,身姿婀娜,娇娇俏俏站在景旭远身边,宛如神仙眷侣。
隔着帷帽垂下来的面纱,见路人频频朝这边看,宁玉瑶小声笑道:“旭哥哥绝代风华,就是今日故意换上一身粗布衣裳,照样引人瞩目。”
景旭远冷着脸扫了一圈,目不斜视,将她护在里侧朝胡管家相中的那座茶楼走去。
宁玉瑶悄声说道:“旭哥哥你看,面积实在是太小了,完全不够。”
“先去喝杯茶吧。”景旭远领着宁玉瑶走进茶楼,选好雅间后吩咐墨羽:“你去找这茶楼跟两家邻铺的东家,就说我想买他们的铺子,让他们开价,开多少给多少。”
墨羽立即去了,宁玉瑶听到这话,震惊得说不出话,呆呆地看着面色不改的景旭远,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旭哥哥,这,这也太……”
“仗势欺人?”景旭远替她说了出来。
宁玉瑶心虚默认,茶楼不算,是东家自愿出售的,但是另外两家铺子开得好好的,兴许还是祖传产业,突然有人要买,若是普通有钱老爷,东家多半不会卖,可是换成景旭远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爷,卖了吧,不甘心,不卖,惹王爷不快,晚上大概是要睡不着了。
但宁玉瑶不得不承认,景旭远这样霸道地说出来时,她心里是带着惊喜的,紧接着还替自己找了惊喜的理由,景旭远给钱了啊,都说不讲价了,就算是祖传产业,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实在舍不得,换个地方继续开铺子也行啊。
再说,景旭远这都是为了她……宁玉瑶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笑,好像对不起要被买了铺子的人,不笑,但是自己确实是开心的。
她低下头,咬唇转动手腕上的玉镯子。景旭远盯着她瞧,见她白皙的脖颈,长长的眼睫扇啊扇的,意味深长地问:“瑶儿在想什么?”
宁玉瑶小声道:“万一,万人两家都不愿意卖,旭哥哥打算如何?”
景旭远目光移向窗外,平静道:“那我就让墨羽沿着荣庆街挨家打听,总有人会卖的。”景旭远暗暗的想:只要是瑶儿想要的,拼尽全力也会为她取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旭哥哥此举,跟那也差不多了吧?宁玉瑶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脸上浮上了一丝羞红,为他毫无顾忌的宠爱。
景旭远朝宁玉瑶伸出手。宁玉瑶用自己芊芊玉手感受着景旭远修长的手,手心有层薄薄的茧,再随着他收手的动作绕到他面前,被景旭远抱到腿上。
“只要瑶儿不嫌我仗势欺人,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景旭远抵着她额头,凝视她水眸道。
他眼底有最瑰丽的星光,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将她吸进去。
宁玉瑶本能地闭上眼睛,轻轻摇头:“旭哥哥对我这样好,我怎会那般不知好歹,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那瑶儿打算如何感谢我?”景旭远唇贴上去,温柔碰触。
宁玉瑶脸灿若云霞,心都被他亲化了,在他几次经过她唇畔就是不肯亲上来时,主动捧住他脸送上香唇,四唇相贴,呼吸都轻了。
景旭远本想再进一步,只是突然听到一声敲门的轻响,宁玉瑶瞬间就像是被惊了的兔子一样,缩进景旭远怀里。
“进来。”墨羽在门外站了良久,里面终于传来景旭远沙哑的声音。
墨羽隐隐猜到了什么,虽然后悔得不行,眼下却不能拖拉,推门而入,低头道:“王爷,这是左边笔墨铺子和右边的布坊还有跟这间茶楼的房契。”
第八十九章()
等到了家中和惠娘商量了一下锦绣坊的事宜之后,宁玉瑶才算是停了下来,毕竟锦绣坊开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装修,掌柜的人选,绣娘的供应都还要细细斟酌,京城可不比云镇那么简单,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五月京中闺秀游湖观景,京城城郊有一处温泉,致使周边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高很多,就连六月盛放的荷花也提前开放了,无所事事的大家闺秀最是喜欢约在一起,游湖赏景。
宁玉瑶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今日本是与许晴雅一起研讨刺绣,只是她看到许晴雅房中案几上那支半开半闭的芙蕖花,立刻来了兴趣,提议道,“今儿我瞧着天气极好,这会子京城城郊的明湖中荷花正盛,不若我们去湖中泛舟采莲如何?”
许晴雅放下手中的绣品,想起去年湖中泛波的悠然娴情,心里也生出几分期待,当下就答应下来,因为她是极喜欢藕花深处的清净柔美,只恨不得把家安在这里才好。
“晴雅姐姐,先不忙,前段日子结识了一位姐姐,乃是丞相府千金霍菡嫣,要不我们把她也请上吧。”宁玉瑶心里暗暗的打着鬼主意。
“这不太好吧,她父亲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会答应我们两个小丫头的相邀吗?”许晴雅迟疑道。
宁玉瑶看到许晴雅面色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欣悦道:“放心吧晴雅姐姐,菡嫣姐姐不是这样势力的人,我这就让我的丫鬟去传个消息,不成就算了,如果是个能相交的,以后也可以成为闺友。”
“那让丫鬟先去送消息吧吧,我们先乘马车去城郊。”许晴雅点头道。
明湖虽不是很大,却中有美景无数。延伸至山围沟隅,铺天盖地的俱是田田莲叶。因为此处正值莲花繁盛之日,城中泛舟采莲之人不胜枚举,倒把个明湖闹得十分熙攘热闹。
“小姐,先到那边凉亭去歇会儿吧。”妙凝上前来问道。
宁玉瑶已经戴上了白纱帷帽,看到那处凉亭地处偏僻,恰巧无人,与许晴雅点头示意,往着那个方向走去,此时的霍菡嫣还没到,需要稍等片刻。
一炷香之后,一辆紫色的马车慢悠悠的朝着这边驶来,没一会儿就到了宁玉瑶两人所处的凉亭停下,宁玉瑶赶紧起身相迎。
看着缓缓下来的美人,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面容艳丽无比,莲花移步来到两人面前。
“菡嫣姐姐,今日可真漂亮。”宁玉瑶乐呵呵的夸道,脑中心思流转,如果真的做了自己的大嫂,大哥才真是有福了。
“你这丫头,嘴怎么这么甜。”霍菡嫣装作微恼的样子,玉指轻点了一下宁玉瑶的光洁莹玉般的额头。
“菡嫣姐姐,你肯定是冤枉我了,瑶瑶可真委屈。”宁玉瑶道,接着又说:“菡嫣姐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翰林院学士的长女许晴雅。”
霍菡嫣早就看到了宁玉瑶旁边的佳人,只是苦于不相识,也不好随便招呼,现在宁玉瑶自发介绍,霍菡嫣马上就想起了许家,怪不得眼前的少女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原来是出自书香世家。
“菡嫣姐姐,我是许氏晴雅。”许晴雅盈盈上前,早前第一眼的时候,许晴雅就暗生结交之意,果然是瑶儿的眼光好。
要是宁玉瑶知道了许晴雅的想法,肯定会直接回一句:废话,能不好吗,这是我为自己大哥相中的嫂嫂。
“晴雅妹妹,果真是好模样。”霍菡嫣夸道,许晴雅大方有礼的一举一动,霍菡嫣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霍菡嫣虽然在家中受父母疼宠,但是也生成了一副玲珑心思,毕竟像她这样的身份将来嫁的地位肯定不低,管家看人什么的一捉一个准。
“哎,两位姐姐,就别夸过来夸过去得了,今日我们可是出来游湖的,莫辜负了大好时光。”宁玉瑶插嘴道。
“还把你急着了。”许晴雅掩唇笑道,相识五年,自然是知道宁玉瑶的为人的。
“是啊,就是把我急着了,两位姐姐就放过妹妹,快快上船吧。”宁玉瑶倒不否认,一副讨饶的模样,倒是让霍菡嫣和许晴雅相视一笑,少了几分生疏。
宁玉瑶三人本是大家闺秀又尚未出阁,自是不好露脸于众多生人之前,只在郊外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支流水湖,落得个安静自在。
此处离京城中有些距离,两岸青山环抱,山色空濛旖旎,湖水碧透盈澈,波光粼粼。田田的荷叶高低不一,构成娇翠欲滴的重峦叠嶂,微风过处,送来阵阵凉爽清风,伴着清淡的芙蕖花香,沁人心脾。
长夏阴阴万木棑,杖藜转过别峰来。三个人俱是撇下了丫头,亲自划了小巧兰舟,荡舟于十里清波之上。
也许是闺中极为无聊,女子们都极爱采莲,到了采莲的时节都是兴致极高的,故而自小就学了一手划舟的好功夫,立在只能容纳三人的小小兰舟之上,手持一长竿,悠游于潋滟湖光之上,看尽远山空翠,看尽红莲碧叶,真是惬意的很。
湖中芙蕖朵朵,许晴雅便想要够过去摘,不想却惊起几只雪白的鸥鹭,扑棱棱地飞走了。
“别人家里采莲,采的是莲子,你倒好,非得采花,这花儿长得这样好,你也舍得!”霍菡嫣淡笑着调笑道,“瞧,把睡眠的鹭鸟都给惊了。”
许晴雅反身指着宁玉瑶,笑道:“菡嫣姐姐就别说我了,你看看,瑶儿可比我还暴殄天物呢!”
霍菡嫣回身一看,却见正停在层层叠叠的荷叶之中的兰舟之上,宁玉瑶放下了手中的竹竿,正扭身折一只碧翠小巧的荷叶。
因要划船,宁玉瑶还特意换了一身轻便的齐腰劲装,绯红柔软的棉布,下角上面绣着精致的环纹暗绣银丝,绛紫的腰封将那身段勾勒得愈发玲珑有致,细腰仿佛一折即断,腰封下悬着两枚玉绶带,是雪白清润的一对白玉玲珑腰佩。
宁玉瑶将那荷叶折下之后,就笑嘻嘻地往头上扣,转头看向霍菡嫣两人,“长了这么多,咱们摘一点也算不得什么,菡嫣姐姐要不要也来一个荷叶帽子?”
“你啊。”霍菡嫣无奈道。
宁玉瑶的兴致很高,又使着兰舟想自己看中的荷叶出发,重重叠叠高过头顶的荷叶,摘花少女正嗅着荷花香气,笑着转身朝后面挥手:“菡嫣姐姐,快来呀,这里的花儿开得可好呢!”
此时夕阳西下,一片柔美霞光洒下青山绿水,罩在满湖的荷叶莲花上,绿的愈发翠色无边,红的愈发娇艳无双,可再多的美景,也只是眼前这位绝色少女的陪衬,墨黑的发丝反射出阳光般明媚的色泽,特别是精致完美的脸色那动人心魄的笑容,空灵的大眼睛如星辰闪烁,睫毛柔软地扑闪着嘴角纤纤地笑,有着梨花的清纯和樱花的灿烂。
暮色四合,天际幻彩流金的彩霞如同长长的七彩织锦,炫目无边,三人划舟划得累了,便将兰舟停在一处,坐在舟上享受这荷塘香风。
等霞光消散,宁玉瑶才和霍菡嫣与许晴雅道别,宁玉瑶坐在马车里,眼睛微闭,想着今日游湖的乐趣,特别是不一样的收获,那就是霍菡嫣相邀自己作为闺友去参加她一月后的及竿礼。
大齐国女子十五岁及竿,以示可以出嫁,相中这家姑娘的人家可以上门提亲了,如今霍菡嫣尚未定亲,不过宁玉瑶也可以想象到时候作为丞相府千金及竿的盛况,也不知道自家大哥有没有机会。
回到宁府之后,宁玉瑶迈步进了主房的大厅,知道娘亲还在等着自己,宁玉瑶娇声喊道:“娘,女儿回来了。”刚一福身子便被惠娘扶了起来,带到了身边,一双眼里溢不住满是慈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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