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黛又打量了一会才说:“看着与娘娘一点都不像啊。”是了,庆妃看着英姿飒爽,即便穿着宫装,眉眼中也有着遮掩不住的英气。而吕灵盈眉目清婉,白白净净,庆妃笑着说:“是了,我像阿爹,她像阿娘。不过别看着这丫头白嫩,其实骨子里最犟不过了!”
林黛黛见她们姊妹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时自己寻个由头避开。庆妃百忙之中不忘抽出空来关怀一句:“千万别冲撞了贵女,当中有镇冀节度使之女,无论如何你我开罪不起!”林黛黛只牢记了她的叮嘱,便让到一边去了。
逛去御花园僻静处,她才小声问青菱道:“镇冀节度使之女又如何呢?”青菱这时一副了悟的样子:“怪不得宜贵嫔对她那样客气呢,原来是镇冀节度使的女儿。”竹华只摇着手臂催她快说,青菱说道:“奴婢也是原先在御前奉茶时才知道的一点:镇冀节度使是河朔三镇之一,最是稳定不过了。百余年间只有两姓更迭,镇冀节度使不是藩王,胜似藩王呢。听说他只三五年才回京中述职一次,偏让惠王赶上了!”
林黛黛也听不大懂,只听见“不是藩王,胜似藩王”这八个字也懂得其中利害。青菱这时又说:“庆妃娘娘说的没错,这人咱们开罪不起,寻常人等拍马的机会都没有呢。主子,依我说,咱们赏的礼得再厚上一倍才是。”
林黛黛想了想心一横:“那就不能独给她一人加倍,每个人的赏赐都得加倍!”说完这话林黛黛只觉心中在滴血,今次本与她不相干,但因为被皇后生拉硬拽了来,竟要横空破这一道财。
竹华原也心痛,只是看着林黛黛一脸肉痛的表情一时又转而去嘲笑她。三人一时只说说笑笑,谁知竟碰上了谢贞,她正一脸落寞地看着一树丹桂。这个时节菊花凋了,丹桂落了,腊梅还没发,除了花房培植出来的配景之外,也无甚好花可赏。林黛黛正纳罕谢贞一个人在这呆着,便听见远处有欢声笑语传来,原来是宜贵嫔等如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杨氏,而皇后一时不知到哪里去了。
偏谢贞只痴痴望着那已没有了花的丹桂枝头。青菱轻轻推了林黛黛一把,催她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好。可林黛黛听了那杨氏的身份之后,心头委实难安——有了这样强大的岳丈,惠王何愁不能荣登大宝呢,届时宜贵嫔不将她生吃了才怪!
她想了想,这时她决定感谢一下自己的亲爹,那个红楼梦铁杆粉丝。林黛黛学着德妃素日里的淡淡清愁,跨出了大义凛然的一步,口中轻轻吟道:“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这话果然极对谢贞的胃口,只一下,她便转过身来,眼中一时竟莹然有泪,大有找到知己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抄了红楼梦!!!大家好!!!大家晚上好!!!么么哒!
第65章 古华亭()
林黛黛见了忙拿出手绢说道:“姑娘怎么哭了。”说着就要为她拭泪。谢贞只自己接过了帕子掩住;林黛黛复又微笑劝道:“姑娘不必伤怀;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谢贞听了之后只勉强点点头,林黛黛见她心绪渐渐平复,心说这可不行啊,又叹道:“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正这时,林黛黛忽看见生的苍翠的雪柏后头正露出一抹杏色衣角来。皇后身边几名贴身宫女蓟春、艾夏等秋装正是杏黄色的。林黛黛微微一笑,心中隐约有了几分成算。
谢贞听了之后大为伤感地说:“何止人不同呢,其实花也不尽相似啊。杏花过后有桃花;桃花谢了有杜鹃。”林黛黛听了这话只沉默不语;仿佛默默思量了一会说道:“姑娘贵为谢家嫡女,父兄疼爱,姑母爱护;很快就要嫁得如意郎君,为何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谢贞一听到“如意郎君”四个字,兀的抬起头来:“如意郎君?娘娘可是听说了什么?”她在宫外被父兄、母亲等保护的很好,只隐约知道有林黛黛这么个宠妃,不知道自己的庶姐正是间接被林黛黛害死的。所以这时只是迷茫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林黛黛,林黛黛迟疑良久,才慢慢说道:“姑娘心有旁属,不想嫁给惠王么?”
谢贞登时急道:“怎么会!”才说完一张秀脸就羞得通红,只把头压的低低的。林黛黛这时惊道:“既然愿意嫁给惠王,那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呢!”谢贞只捏着手里那块帕子羞赧道:“娘娘的意思是……”
林黛黛凑近了悄声说:“我是看与姑娘投缘才悄悄说的,姑娘千万不要说出去了,不然届时可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了。”谢贞忙点头,林黛黛说:“我听皇上与贵嫔娘娘的意思,都十分中意姑娘啊,这次不过是为着姑娘的名声着想,走个过场罢了。”
谢贞听了迷茫道:“可是……”说着眼睛悄悄望向宜贵嫔那边,宜贵嫔那边并着恪妃、穆芬仪等伴着杨氏女渐走远了,但仍可听见她们的笑语声。林黛黛随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失笑道:“姑娘可真傻,哪有可劲儿捧着自己孩子的道理,贵嫔娘娘素日里不知多疼爱姑娘呢。私底下我都不知道听了姑娘多少回了。”
谢贞还是不信:“可表哥都许久未来过我家了,姑母这次也不怎么理我。”林黛黛看着谢贞登时无语,她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宜贵嫔的侄女与秦媚儿的亲妹,都不需怎样动心思,就如竹筒倒豆子般的什么都说出来了。
谢贞看着林黛黛脸上有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由问道:“娘娘怎么了?”林黛黛叹道:“我是为惠王的一片痴心可惜啊,哲妃才薨了,他就常常来谢家,末了再娶了你。我不说旁的,崔家必得恨毒了你吧?我在宫里也常常闻得姑娘在闺阁中做的诗,怎么姑娘做的诗那样有灵气,在这事上这样看不透呢?再说杨家那位姑娘,她的身份比起郡主来也是不遑多让的贵重吧?到时眼见着她被姑娘压下去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贵嫔娘娘疼姑娘何愁这一时呢!”
谢贞仍是游移不定,林黛黛要的正是她的迟疑,她登时拍板道:“不若这样吧,姑娘想来几日后还要入宫吧?由我向惠王传一句话,若他对姑娘当真有心,便到宁寿宫花园里的古华亭候着,若没有,便不去。这样若惠王去了,姑娘便放下心来,我也算成就了一段大好姻缘;若没去,姑娘就另觅佳婿吧,此事自也只有我同姑娘知道,于姑娘清誉也无碍。”
谢贞只站在那里低下头来不做声,林黛黛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只也安静的站在一旁,过了一会才听见谢贞文文弱弱地说了声:“那就多谢娘娘了,如此大恩……”
林黛黛忙掩住她的嘴:“与姑娘投契才说这些,要是姑娘再说些什么恩不恩的,可就没趣儿了。说起来,姑娘身边的侍女呢,怎么也没人跟着姑娘?”
谢贞这才羞赧道:“方才心里闷闷的,将她们遣走了。”林黛黛掩嘴笑道:“姑娘真是小孩子心性,这下她们必在哪里干着急呢,姑娘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说着目送谢贞离开之后,果然见到艾夏从那海棠后头走出,微笑着对她行了个礼:“和主子的话,奴婢必会带给我们娘娘。”林黛黛只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快追上去吧,惠王那边,就请娘娘想法子了。”
接着几日容景轩都是歇在兰林殿里,天气渐寒,林黛黛一时兴起叫了锅子来吃。容景轩先时嫌弃的很,后来也随她一起吃,吃着吃着容景轩忽问道:“那天相惠王正妃,你也去了吧?”
林黛黛正忙着吃羊肉,听了只“唔、唔”点了两下头。容景轩见她这幅馋样只用筷头点了点她的头:“你觉着那个好?”林黛黛只胡乱说道:“哪个都好。”容景轩翻了个白眼道:“那哪个最好呢?”林黛黛想了想认真道:“还是那个叫林黛黛的最好。”容景轩道:“正经问你话呢,再说了,那个叫林黛黛的哪里好了?人憎狗嫌的。”
林黛黛这次认真道:“看着是那位杨亦珍姑娘最起眼,那翡翠,啧啧啧。不过贵嫔姐姐的侄女,是叫谢贞么?也很好。”杨亦珍,镇冀节度使之女是也。容景轩听了心中却不顶愉快:这几日因着惠王婚事,白日里他常召了宜贵嫔去,宜贵嫔看着十分中意杨亦珍。究竟看重杨亦珍什么,不用说容景轩都知道。
然而宜贵嫔所看重的,正是容景轩所顾忌的,一时他只停了筷子不做声。正这时,阿丑由乳母抱着“啊呀、啊呀”地走了过来,一见他们正用着膳,登时高兴地直伸手。林黛黛见了只夹了点碎豆腐去喂她,阿丑也吃的津津有味。一时容景轩只顾着看阿丑吃东西的傻样,到底林黛黛秀美,容景轩英挺,阿丑此时也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只是眉眼间仍极像容景轩。
林黛黛听乳母说今日也喂了些辅食,便不欲再给她吃,阿丑急的直伸出小手去追林黛黛的筷子。容景轩笑着说:“她要吃你就给她嘛。”林黛黛只翻了个白眼:“下午吃了鱼粥又吃了苹果的,也够了。”容景轩听了从乳母手中接过阿丑放在膝头:“好小气的母妃,她不喂,父皇来喂。”说着便也夹豆腐给她吃。
阿丑一时笑的露出了白净的六颗牙,容景轩喂着喂着忽然说:“这璎珞不错。”阿丑身上并未着旁的什么,只一个玉锁铃铛璎珞项圈悬在胸前。林黛黛望了一眼说道:“唔,这是陆姐姐送的。当然好了,这是陆姐姐将自己多年压箱底的好玉拿出来做的。”容景轩听了伸手去拨了拨那项圈上悬着的玉铃铛。
这时林黛黛又开口了:“皇上好久没去姐姐那了吧?”说着只眼里略带着哀求的望着容景轩。容景轩知道自陆嫔梦了五鬼之后,林黛黛就一直与陆嫔交好,况且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惜颜殿了。于是他伸手拍了拍林黛黛手背:“放心,明日下了朝便去看她。”
林黛黛微微一笑,见到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青菱对她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第二日容景轩下朝后果然往惜颜殿里去了,正换着朝服时,忽然想起林黛黛昨夜里一句话,便对莫怀德说:“缅国今年不是进了块冰种翡翠么?送到昭仪那里去。”莫怀德一边低头说好,一边暗自咋舌,那块翡翠水头好、颜色正。见惯了好物的恪妃要了几次容景轩都未肯,今次和昭仪随口一句,容景轩便命送过去了。
换上常服,容景轩便乘轿到惜颜殿去了。
那厢惠王才下了朝,正要出宫回府,忽见自己贴身太监迎上来低声说:“方才小唐子来找奴才,说有事要和主子说。”小唐子正是在养心殿办事的太监,这样多年来惠王恩威并施,也算将他养熟了,平日里也递了不少消息。
惠王问道:“为着什么事?”那小太监说:“奴才听着像是为了王妃的事,说现在在古华亭候着。”惠王妃正是惠王近日一件心事,他听了也不疑有他,只理了理袖子便往固古华亭去了。
谁知一到了古华亭,并未见到小唐子,只见到了谢贞。他一见是谢贞,就心知有诈,偏谢贞一见了他就高兴地扑了上来:“我就知道表哥一定会来!”一时连眼眶都红了,还在呜咽着说:“我早该知道表哥一定会来。”
惠王看着自己这个一贯天真烂漫的表妹一时无语,只问道:“你怎么进宫的?”谢贞语无伦次的说:“皇后娘娘今天又宣我们进宫呀。”
二人正说着,惠王忽听见有太监轻轻拍手的声音——容景轩在皇宫内行走虽不必像出宫那样又是香炉又是乐舞的那样夸张,但也有太监在前头开路,以免什么人冲撞了皇上的。惠王甫一听见“皇后”二字,就知落入圈套了,再一听见这拍手声,登时明白皇后想要做什么。
一时他想带着谢贞藏到树丛里去,但又想到皇后必有后招,到时谢贞双目赤红的从树林里被揪出来更加难堪,索性带着谢贞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大家一定都在看爸爸去哪儿
第66章 纳采()
容景轩初一见到惠王时还有些高兴;正要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宫里;忽然见到在他身后跪着的谢贞,原本要问的话登时就说不出了。惠王向容景轩行完礼后见容景轩未让他们起身,便仍在地上跪着。
偏谢贞不明所以的轻轻抬头望了一眼,只一眼容景轩就发觉她眼睛红红的。容景轩头几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他年轻时有些馋女儿,宜贵嫔灵醒,常命谢贞进府。后来因容景轩与谢家的关系恶化,才未宣谢贞进府。但是因为将谢贞抱在膝头逗弄过;容景轩眼里谢贞到底与寻常贵女不同。
于是他只温和问道:“贞儿眼睛怎么红红的;可是你表哥欺负你了?”谢贞登时急急抬头说道:“没有没有,表哥待我很好,不曾负我!”不曾负我;这四个字委实有些微妙。惠王听了心中暗道一声苦,恨不得登时毒哑了自己这个白兔表妹。但他也知道若是他此时急着撇清自己与谢贞的干系,反而显得更加不堪,于是纵然心里跟吞了口黄连水似的,也只能暂且认下这件事来。
于是他只磕了个头说道:“表妹近日因一些事有些心绪不宁,儿臣在正想了法子为她宽慰一二呢。”谢贞在旁边听了只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近日有什么事能令谢贞心绪不宁呢?再看到谢贞那眼神,容景轩登时便以为自己明白了:必是谢贞从哪里听来了宜贵嫔更属意杨亦珍的事才心绪不宁。但惠王是更中意这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的,所以此时才来宽慰谢贞,要她放心,自己非她不娶。
未婚男女私会也能说是不文之事,只是容景轩根据谢贞的样子,脑补的厉害,想出了二人执手相看泪眼,互道“郎心匪石,不可移也”与“妾心匪席,不可卷也”之类的戏码。一时也不忍让小儿女伤心,便只说了一句:“往后的日子还长,何必非急在这一时呢?”
谢贞听到那句“往后的日子还长”登时整张小脸都羞得通红,只低着头不敢说话。惠王只好又磕了个头说道:“父皇说的是,是儿臣孟浪了。”容景轩看了他半晌,觉得这事到底有违宫规,但自己这儿子自哲妃薨了之后就少见欢颜,一时也不忍太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