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有些脸红了,一边不好意思的和老太太说话,一边往三太太那边瞧:“祖母,我就是自己瞎捣鼓。”
老太太却好像把三太太忘记了一样,自顾自说个不停:“瞎捣鼓也是在做事儿,总比成天闲着挑事好,你那个菊花茶,对了些蜂蜜,吃起来确实不错……”
杏娘道:“那也是我在书上看见的。”
三太太捏着帕子,侧着头用心听着这祖孙俩的对话。
没一会儿,杏娘就觉得不对劲了,三太太十分奇怪,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她在听她们聊天,听她说的时候,竟然比听老太太说话看起来还认真,还时不时偷瞄她。
作者有话要说:菊花和三太太的铺垫终于可以用上了,快了,要出事了……
相信我,剧透不是我的本意!
魏氏发飙(上)()
杏娘被她那副专注研究自己的样子,弄得浑身发毛,背上汗津津的。【 '
这三太太一贯不靠谱,说话做事要么嚣张得让人牙痒痒,要么就是不会看人脸色,老是说一些或者做一些让人无语的事情,突然摆了这么严肃的表情出来,还真让人不适应。
杏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古代待久了,成天无所事事,有些被害妄想症,总觉得这个三太太看人的眼神像是黄鼠狼看某种家禽的那种……
“六丫头很是好学,和晟哥儿一样,都像你们爹爹,一捧上书就不撒手,”老太太笑了笑,拉着杏娘的小手,攥到自个儿手里头,摇晃着,逗她取乐,“你给祖母制了这菊花茶,祖母甚是喜欢,定要奖赏你些东西。”
杏娘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一听这些话,顿时胀红了脸。她原也不是专门为老太太制的东西,送给老太太,只不过是出于礼貌,中间也不乏讨好这位俞家的老祖宗的嫌疑,现在老太太一副要奖东西给她的样子,她更加羞赧了,不禁讷讷道:“祖母……其实我……也不是……我就是做着顽,打发时间的……”
老太太不以为意,扭头对站在边上添茶的吴嬷嬷道:“你看看这倔脾气,大家伙说着都像她娘,我瞅着,倒比她娘还老实,还羞起来了……”
吴嬷嬷眯着眼睛打量杏娘,也跟着笑,却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说得是,我看六小姐这秉性,最是好,说话做事很是实诚,又孝顺您……”
杏娘被夸得不自在,细细一品,又觉得老太太和吴嬷嬷不单单是在表扬她那么简单,她忍不住又朝跪在地上的三太太瞄了一眼。
三太太依旧捏着手绢时不时擦拭着眼角,整个人一抽一抽,有规律地起伏着,看起来很伤心,只是一双眼珠子却在咕噜噜乱转,破坏了整体效果。
吴嬷嬷一番话像是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她的表情放松了不少,一张脸笑开了花儿,摸了摸杏娘的脑袋,道:“六丫头嗳,你能事事想到祖母,祖母就很高兴了。祖母也不是那起子老顽固,非要你特地做,有心最要紧。”
杏娘傻愣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之前老太太说得奖赏,正欲推拒:“祖母,这奖赏就不必……”
老太太去吩咐吴嬷嬷做事,直接打断了杏娘的话:“把我那串红玛瑙手串拿过来。【 '”
吴嬷嬷应了声,三太太装模作样的抽噎声忽然止住了,抬起头,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眼神看着祖孙两,很是惊愕。
没一会儿,就见吴嬷嬷拿了一个红色锦盒,慢慢地走了出来。
老太太朝她做了个手势,吴嬷嬷打开盒子,把东西呈到了杏娘眼前。
起先,杏娘听到玛瑙两个字,并未在意。玛瑙这玩意儿,在古代是样稀奇货,在现代却很是常见,价格也不贵。
等现场一干人等都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的时候,杏娘才感觉到了不同。
留心往盒子里一看,这是一串很精致的玛瑙珠子,玛瑙颗颗饱满圆润,色度均匀,上头的光泽度,一看便知是因为人长期抚摸擦拭造成的。
杏娘料定这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星子,侧过头去,再看,却发现这十几颗珠子大小一致,用肉眼几乎分辨不出不同。
老太太从盒子里把串珠拿起来,拉住杏娘的手,将它套了上去,边套边说道着:“这是你祖母我小时候进宫,昭德皇后给的,是她的心爱之物……”
杏娘年纪小,胳膊还比较细,上手之后,跟镯子似的,滑来滑去,一听老太太说到那什么“皇后”的“心爱之物”,骇了一大跳,一把捂住了珠子,“刷”地一下,把头抬起来,看向她,舌头都大了:“祖母,这……这个……皇后的……我……我不能要……”
“给你你就收着,”老太太轻拍了一记她的头,感慨道,“昭德皇后给我的时候,我也就你这么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老婆子做了祖母,眼看着过几年,就要做曾祖母了,也不带这小姑娘家家的东西了。放我这也没用,只能压在箱子里头,倒不如给你来得好些。”
杏娘捂着东西,手不停地抖着,小市民心态再次复萌。
这是皇后的……皇后的东西……说不定还经过过皇帝的手……咱居然碰到皇帝皇后用过的东西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这、这太惊悚了!戴在手上会不会被人抢劫啊?话说,御赐的东西都是记档的,要是哪天被她这个马大哈给蹭到大衣橱夹缝里头去了,找不着了,她会不会被杀头啊?
杏娘的脑袋顿时像被灌了铅似的,重的不行了,她一点一点地扭过头去,无比认真地看着老太太:“祖母,我记性不好,要是搁哪里忘记了,咋办?”
老太太看着自家小孙女玩变脸,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到最后,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不等她询问于她,这小不点儿就自己招了,问她丢了怎么办。她再也熬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鬼精灵鬼精灵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人小,晓得的事情可不少!我道是什么事情呢,放心,丢不了,让青菱给你收着,不带的时候,藏好了地方。”
杏娘还想再说,慢了吴嬷嬷一拍。
“老太太,你就别吓六小姐了……”吴嬷嬷插嘴说话,一脸忍俊不禁,“这玛瑙手串又没记档,坏不了事儿。”
三人在这边其乐融融,倒把三太太撂到了一边。
槿霞在边上,不住地给杏娘使眼色,用意很明显,想让她趁着老太太这高兴的档口,把青菱的事儿给说了。
杏娘总觉得这会子大家正开心着,说三太太的那起子破事,实在是太煞风景,再说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气……
正犹豫间,倒是三太太自个儿沉不住气了。
她“砰”地一头磕在地上,声音之响,把在场的人都震了一大跳。
杏娘连忙看向她,沉寂了好一会子,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三太太今天起不来的时候,她又中气十足地嚎了起来:“老太太,你可得为我和我家老爷做主啊……我知道,我们老爷庶出,好事儿轮不到我们,分院子,也合该住小的。可是,二嫂子这回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们家泽哥儿再过一两年就要说亲了,定书年纪也大了,都是做娘的人,她怎么狠得下心,来抢我们那个小院子……杏娘年纪小,不晓事,她就撺掇她来摘桂花。二老爷去得早,我想着她这些年不容易,处处忍让,她怎么能使出这起子下作手段,占我们的便宜……”
杏娘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三太太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她和魏氏,如此直白,真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老太太的脸色渐渐变了,看着三太太的眼神,愈来愈冷,等她说到后面,突然拍在小几上,暴喝道:“住口!周氏,你要撒泼,就给我滚回你们周家去,俞家不是给你随便闹腾的!”
三太太被婆婆的气势震住了,这么多年,三老爷虽然是庶出,老太太一向待人和气,并不曾亏待过他们,三太太第一次见到老太太这个样子。等她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什么“周家”、“滚回”之类的话,吓得魂都没了。
吴嬷嬷在边上道:“三太太,六小姐还在这里,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三太太一岔气,目光忿忿地往杏娘射过去。
突然,一声冷哼响起来,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吴嬷嬷,你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倒要听听,她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这是魏氏的声音。
杏娘朝门口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魏氏领着一脸愤怒的胡妈妈,站在那里冷笑着,看样子,不像是刚来的。不知道站了多久。
老太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老二媳妇来啦……”
魏氏一步步走进来,给她行礼,然后自顾自坐到了边上,通篇动作做下来甚是流畅,也不见任何扭捏,待坐定了,她居高临下看着三太太,盯了许久,才不阴不阳地说道:“三弟妹,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可没有些人那么好的本事,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贪人东西。”
“你……”三太太从脸到脖子全红了,魏氏坐着,她跪着,气势本就不如对方,再加上对方意有所指的讽刺,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天天打小梅园的主意,不由得心虚起来,用大声嚷嚷掩饰心里的想法,“你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发誓,你从来没有算计过我们三房?”
“三弟妹,”相比起三太太的激动,魏氏显得镇定异常,她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你不用激我,我们二房连着我陪嫁的几房,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口人,统共就我跟晟哥儿、杏娘三个主子,过些日子我把小梅园一开,自己的院子都嫌地方太大,住不满。就算我成心贪你那院子,我也没法凭空再变出些人来把你那院给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先小惩三太太一下,好吧,肯定有很多人看出来了,三太太有一个大阴谋,不知道下下章能不能码出来……
魏氏发飙(下)()
魏氏这话,让杏娘很自然的想起了前些日子跟丫鬟们侃大山时聊的那些关于三房的事儿,回忆起青菱说的三太太有意利用三老爷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儿子、新纳的小妾为由,强占二房的小梅园,什么过几年,小妾菊露要生娃,俞承泽也要娶老婆……
杏娘就忍不住一抽,说蛋疼可能不大文雅,不过此时此刻,除了这个词语,她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来抒发自己的心情了。
按照三太太的说法,将来小妾要下崽,儿子要娶媳妇儿,媳妇儿要给她儿子生儿子……这笔烂帐怎么推也算不到边。
她把对未来的假设性想法全部算作了跟人抢房产的筹码,再加上华氏那件事,俞家人本来都向着她,临末了,她自个儿不知道抽什么风,把人儿子给留了下来,反过来打了自己人的脸面。
现在,她又用着华氏翻出的最后一层浪,变着法从俞府炸油,大家伙唯一的感觉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魏氏是个要强的,自打二老爷死后,她自己把自己脑补成了小白菜。三太太仗着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强,在她那里没少沾便宜。
三太太欺负着欺负着人家,渐渐的也就把“拿二房东西”当成了习惯,今儿个她把对付老太太的招数在房里排练了好几遍,倒是没想到,魏氏突然冲出来跟她对着干上了。
魏氏书读多了,有时说话喜欢文绉绉的,对人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儿,这会儿说起话来,用那副冷冷清清没有起伏的调子对着人,阴阳怪气得厉害。
三太太脑子有时候拎不清,可是并不是天生的笨人,私底下把魏氏的意思琢磨了一下,立刻就意识到了对方是在嘲笑她。
“魏兰婷,你……”三太太瞠目,胸口起伏不定,看着魏氏的眼神,恨不得把对方给剐了。
虽然她当时处于各种考虑,看华氏的儿子俞承业比较乖觉,认下了他,没把人连着那对母女一起扫地出门,可是心里毕竟还是膈应着的,一看到俞承业那张肖似自家夫君的脸,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儿子”的身份,进而联想到他那不要脸的亲娘……那种胃里泛酸水、吃饭咽不下去的感觉就别提有多难过了。
再加上俞三老爷最近又多了一房年轻貌美的妾室,流连不归,一个月三十天,有十五天是宿在菊露屋子里的,剩下的一半时间,除去三老爷出公差、应酬、办公睡书房,还有査、梅两位姨娘和她抢占山头。偏偏她又是正妻,就算心里呕得要死,脸上还是要摆出一副宽宏大量、大气端庄的模样儿,真正是有气没处撒——说来说去,归根结底,当初这个菊露,是她自个儿巴巴把人硬塞到三老爷身边做妾的,现在酿出了苦果,她除了自己吞,别无他法。
魏氏的冷嘲热讽,矛头直指俞承业和菊露,三太太不爆发才怪!
她再也顾不上原本打算给老太太死磨烂缠的计划了,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咕噜一下站直了,一个箭步冲到魏氏面前,伸出食指,戳着魏氏的鼻梁骨,破口即骂道:“魏兰婷,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老爷纳妾认儿子你干你何事,你们二老爷死了,难不成还要我们三房跟着一道憋着受苦受累,吃斋念佛,苦修度日?我们想多要个院子咋啦,哪里碍着你了?小梅园与其空关着养老鼠,还不如给我家泽哥儿,他将来考上了状元,你这个做二伯母的,不是也要来沾光的?”
魏氏自己又不是没儿子,俞承泽考上状元,她跑去抱大腿,这不就是在诅咒人俞承晟将来没出息吗?
杏娘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就你家儿子是天才,人儿子还没长成,就提前被判了死刑了,这样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三弟妹你要让人给你腾院子,自然碍不到我的事,只不过,小梅园是我们二房的地儿,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亲自指的,就算关在那里破败了,我也不会让给谁。”魏氏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把脸直接拉下来了,丝毫不惧三太太那副随时可能冲上来扑倒她的泼妇样儿,下巴微抬,斜眼睨着对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地挤了出来:“三弟妹,别怪我这个做嫂子的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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