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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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淑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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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古维镛也不多说什么,和刘大夫和古春继续向周夫人那边走去了。

    此时古婉如正在房里陪着周夫人闲话家常,古春已退了出去,古维镛和刘大夫便随着丫头的通报走了进来,周夫人听说古维镛亲自陪着大夫来看自己,心里涌出一股欣喜与感动来,这个男子虽然待自己不冷不热,可是她又第一眼看到他起,就被他深深迷住了,就算他待自己淡然,她也仍然会爱着他,并乞求着他的任何一点点的关怀。

    古婉如望见母亲脸上的欣喜,亦为着母亲而开心着。许是这个原因,她觉得母亲的脸色很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病容。

    其实这也是古维镛的想法,此时周夫人面色红润,说话的底气也很足,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刘大夫看了看周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怔,又赶忙给周夫人把了脉,他一面为周夫人把着脉,脸上的惊奇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古维镛见刘大夫的脸色又惊又疑,不由地问道:“刘先生,内子怎么样?”

    刘大夫见古维镛发问,连忙将古维镛道:“夫人面色红润,脉象平稳,看来夫人的病已完全好了。”

    此言一出,当场的人皆是一怔,既然大喜,这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奇怪,周夫人多日卧床不起,她自己也很是担心,只道是古雅动了什么手脚,却不想突然就这样好了……

    古婉如听得母亲的病已无大碍,也是惊喜不已。

    古维镛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病来得突然,好得也突然,不过……没事就好了。

    “刘大夫,却不知母亲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好得这样突然?”古婉如惊喜之余,又细问了起来。

    刘大夫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道:“夫人的症状,倒是少见,依老夫看,许是周夫人近来操劳过度,又饮食不当,故发此病状。夫人以后不宜吃过甜的食物,也不宜过度操劳。”

    听了这话,周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周夫人的确喜欢吃甜食,只是这操劳过度……大夫若是让自己不要操劳,那这古府里管事的权力岂非又落到舒月手里了?

    想到这里周夫人又紧张地看着古维镛,果然,古维镛脸色淡然道:“既然这样,日后府里的事情先让舒月管着,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周夫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是既然古维镛也发话了,周夫人又不能拒绝,毕竟在女人的世界里,丈夫有绝对的权威。她只有强笑着道:“谢谢。”

    古维镛看了看周夫人,正想说什么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纷乱的嘈杂声,紧接着一个绿衣丫头惊慌失措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口里还在不断地叫着“刘大夫!”,那声音很是紧急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

    那绿衣丫头不顾外面丫头的阻拦就冲进了屋子,一瞧见屋子里有这么多的人,又看到古维镛坐在屋子里,她一对上古维镛那威严的眼神,一个子吓得呆在了原地。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古维镛向那绿衣丫头厉声道。

    绿衣丫头吓得脸色惨白,顿时跪了下来,拼命地向着古维镛磕头,道:“婢子知错,求老爷恕罪。”

    古婉如见绿衣丫头那狼狈的模样甚是可怜,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向古维镛道:“爹爹,女儿看这丫头这样慌张,定是出了什么事,爹爹何不先问问她?”

    古维镛看了古婉如一眼,然后向那绿衣丫头道:“起来!”

    那绿衣丫头闻起又磕了几个头,连唤了几声:“谢老爷”后才站起身来,古维镛仔细看了看这丫头,她长得很是清秀雅丽,头发半梳半挽,发上插着一支简单的素银穿花簪子,身上穿着浅绿盘金彩绣襦裙,系着深蓝色宫绦,颇为不俗,他并不认识这个丫头,也不知这是哪房里的丫头。

    秀容看到这丫头却皱了皱眉,她认得这丫头,这本是大少奶奶舒月房里的二等丫头,名字叫珍珍。听说古雅三小姐看中了这丫头,向舒月将这珍珍要了过去,此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这样慌张?难道……秀容心里一跳。

    而古维镛则向珍珍问道:“出了什么事?”

    珍珍听古维镛这样一问,神色又是一变,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一双秀美的眼睛里透出恐惧之色来,颤颤巍巍地说道:“老爷……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她……”

    听到“三小姐”这三个字,周夫人、古婉如、古维镛的神色严肃起来,古维镛见这丫头神色如此慌乱,脸上满是泪痕,他心里骤然一紧,盯着这丫头,问道:“三小姐怎么了?”

    珍珍流着泪道:“三小姐快死了……”

    …………………………………………………

    零星小筑。

    一架紫檀木镶大理石屏风后,一群丫头吓得不知所措,晓秋跪在那张紫檀月洞门架子床前,满脸泪痕地看着床上的人,胭脂红的帐幔垂了下来,古雅正躺在那张躺头,一张原来秀美的脸此时此刻没有一丝的血色,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床边的帐幔,头背上的皮肤也是惨白得近乎透明,明显可是看到那皮肤下面的一条条骇人的青筋。

    古雅的头上已渗出了汗来,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得了羊?疯的病人,身子蜷缩着,痉挛着,脸色惨白如纸。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晓秋跪在床头哭得差点背过气,古雅仿佛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她疼得冒了一头的冷汗,额前的发头也被那冷汗腻湿了,她痛苦地惨叫一声,那疼痛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她的身体里,要将她生生的撕裂,她痛得着在床上打了个滚,攥着帐幔的手挣扎地一拔,只听“嗤——”地一声,那胭脂红的帐幔竟被她生生的撕裂开来,可是古雅痛苦的惨叫声却并不停止,仿佛随时就会痛死过去。

    看到这悚惧的一惧,晓秋生生地哭得晕了过去。

    屋子里其他的丫头见床上的三小姐痛不欲生,而晓秋又哭昏了过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许是古雅此时的样子太于恐怖,也太过于可怜,一群丫头都哭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舒月来了。

    舒月看到古雅如此模样,也吓得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她的心怦怦跳着,又看晓秋哭昏了去,便忙叫丫头们将晓秋扶下去,又叫人去请大夫。

    舒月刚来不久,古维镛也赶来了,他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脸色阴沉沉的,没有丝毫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屋外的时候他就已听到了那悚人听闻的痛苦的喊叫声,那时他的心就莫名的紧张起来,他走进屋子,门上的蓝色珠帘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仿佛是一波涌动着的海浪,古维镛伸手捉住那把令人心烦的珠帘,用力一扯,只听“砰砰砰砰”的珠子坠落滚动声接连响起,那珠帘就被他这样随手扯碎了,他也不理这帘子,提起步子就走了过去,绕过那架屏风,然后就看到一袭胭脂红色帐幔从床架上“嗤”地一声撕了下来,红色帐幔垂落后,令人惊悚的一幕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前些日子还是灵秀美丽的少女,此时此刻却因病而变得苍白、扭曲,她痛苦得紧紧咬着下唇,有血从她那苍白的嘴唇里渗了出来,纵然古维镛平日里再是如何镇定,此时此刻脸色终于是变了。

    舒月见古维镛亲自来了,连忙向古维镛行礼道:“公公。”

    古维镛没有看舒月,只是盯着那古雅看。

    古雅在痛苦之中听到舒月的声音,知道是古维镛来了,她忍着巨大的痛苦,朝着舒月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古维镛震惊呆愣的眼神,古维镛看着古雅,古雅也就这样看着古维镛,只一眼,古维镛心里突然一动,看着古雅那有些熟悉的轮廓,那熟悉的眼睛,还有那惨白的脸,以及她那唇边的血……

    仿佛……

    仿佛是二十多年前,她在死前的模样……

    古维镛眼前一阵恍惚,是她,是她……

    古维镛呆愣愣地看着古雅,然后呆愣愣地、轻轻地说了两个字:“静柔?”

第三十四章 交锋(中)() 
珍珍连忙领着刘大夫走上向前,一阵巨烈的抽痛又从古雅身体里传了来,仿佛是有什么人用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身体,古雅挣扎着在床上打滚,丫环们连忙赶去压住古雅,可是古雅在这死命的挣扎之中,人也似发了疯般,丫头们又怕伤着古雅,四五个丫头都没有法子将古雅压住。

    这时古维镛走到了古雅床边坐下,伸手就按住了古雅的右手臂,古维镛是个练武之人,力气极大,用力一按就将古雅挣扎手按稳,刘大夫趁机给古雅把脉,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有冷汗从他干黄的皮肤里渗了出来。

    “怎么了?”古维镛看刘大夫脸色不对,面无表情地问道。

    刘大夫脸色一变,又看了看古雅的惨白的脸色,收回手颤声道:“三小姐脉象紊乱之极,且我看三小姐印堂发黑,似是……中毒之状……”

    古维镛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古雅,又看了看刘大夫,道:“中毒?”

    刘大夫点了点头,脸满的忧色,看向古雅那痛苦之极的模样,他又担忧道:“且三小姐所中之毒很烈,我怕三小姐她……她……她会挺不过去……”

    古维镛更是错愕,挺不过去……挺不过去的意思是……难道古雅会死?

    古维镛的脸色掠过一丝复杂,千头万绪从脑海里涌了出来,到底……到底是她的女儿……如果古雅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没有了……古维镛木然地看着古雅,古雅趁古维镛失神之际,挣脱了古维镛的手,痛苦地扯着床幔,只听“嗤”地一声又将那床幔扯了下来。

    刘大夫大惊道:“叫拉住她!”

    珍珍又连忙上前试图拉住古雅,而那舒月亦想去扶住古雅,然而此时古雅像是发了疯般,两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她拉住,又有好几个强壮的丫头来帮忙将勉强制住古雅。

    古雅痛苦得喘着气看着古维镛,虚弱之中又唤了声:“爹爹……”

    听到这声“爹爹”,古维镛心头猛然一震,这本是很简单的很普通的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却像是一个重锤,将他的心狠狠的敲了一记,只敲得他心头巨震。

    爹爹……

    他几乎忘记了,他是她的爹爹……

    几乎忘记了,当年古雅的母亲临死之前,对他的嘱托与乞求……

    当年因为她母亲的死,他几乎将所有的愤怒都宣泄都这个孩子身上,早已忘记了他还是她爹爹。

    古维镛盯着古雅看着,脸上仍是那副冷淡淡的模样,可是眼里却含着一丝丝的动容。

    “爹爹……”古雅又唤了他一声。

    古维镛看着古雅,不发一言。

    古雅忽然向着他勉强一笑,很浅淡的一个微笑,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她笑得很温柔,仿佛是一阵温和的春风拂过,再是浮燥不安的心,在看到这个笑容后,也都会柔和下来,平和下来。

    就如当年她母亲的微笑一样。

    古维镛一时看得愣住了。

    古雅虚弱而又真诚的说了一句话:“爹爹……我知道爹爹不喜欢我……我没有怪爹爹……”

    古维镛一怔,看着这张与那个女人相似的脸,心里涌出一丝复杂的感情。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所有的前尘往事在他们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放映,当年出征西北,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她那样美,那样美,她在他眼前出现,已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最美丽的风景。

    可是她却为了生这个孩子而死了……

    他一直认为,是这个孩子害死她的……

    然而,他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她生下古雅后,乞求地看着他,用那极度虚弱的声音向他说道:“求你……在我死后……好好照顾她……对不起……”

    那已成为了古维镛心中永远的伤痛,每当他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心里就像是有刀在割,一刀一刀狠狠的割……所以他恨这个女儿,若非因为古雅,她又怎么会死?

    然而……然而现在,此时此刻,古雅也快死了……她死了,她的女儿也快死了……

    古维镛神色复杂地看着古雅的脸,手不自觉地一点点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也凸现了出来。

    “爹爹……对不起……”古雅看着古维镛,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了这虚弱而又真诚的几个字来。

    古维镛心头一震,熟悉的记忆如湖水般涌入心头。当年……当年她母亲就是这样,有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与世长辞,将剩余几十年的寂寞与愁苦统统都留给了他……

    他的心头巨震,脑子里已乱成一团,以前那些模糊的,茫然的感情渐渐清晰起来,他之所以这样讨厌古雅,之所以不愿意见到她,只是因为心里有个结,一个死结,所谓因爱生恨,他并非不在乎古雅,就像三年前,他暗中派人守着零星小筑,就是害怕她自尽而亡,也因此救了她一命……

    他似乎慢慢地明白了,然后,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古雅不能死!

    她是她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古雅的头无力地垂首了下来。

    古维镛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向刘大夫怒道:“快!她若死了,我要你陪命!”

    古维镛的话并不是吓唬他,如此以古家的势力,要杀一个大夫,绝对不是不可能!

    珍珍看了一眼古维镛盛怒的模样,如此愤怒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丝关切,看来……小姐的苦肉计已成功了。她的眼睛有笑一闪而没。

    三小姐的这一招,的确够狠,也亏得三小姐能下得了手。

    刘大夫吓得身子发颤,唯唯诺诺地应着,又去为昏死过去的古雅把脉,枯枝般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害怕着古维镛的威严。

    古雅的脉搏还在跳动着,很微弱地跳动着。

    这时周夫人也从外面忙到了零星小筑,跟在周夫人身后的还有周夫人的女儿古婉如,周夫人的儿子古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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