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重生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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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重生宠文)-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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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众兵卒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瘫坐在篱墙中的饥民们亦都迟缓的,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角落里一唯剩下皮包骨的老妪。

    “死了?”不知过了多久,那老妪的声音才自角落里传来,粗噶生涩,仿似腐朽的枯根。她慢慢地,慢慢地张了张嘴,慢慢地放开了手边的蒲草,抽泣着朝那汉子爬了过去。

    终于,她布满皱纹的死灰色的手掌轻轻覆在了那汉子睁大的眼上,抖着干哑的嗓子,麻木的,痴痴地哭道:“儿呐!死了也罢!死了干净!”

    哭着哭着,她又抬起了脸来,深陷的眼眶叫她的样貌形同恶鬼,却比之更可怖的是她的话语,她喘着粗气,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你再往里去才是炼狱!人妇食夫!人夫食妇!易子而食的处处皆是!这儿早就无人可救!早便都是恶鬼了!唯有死了才干净!死了才干净!”

    暗夜层层下坠,城中的火光却直冲云霄,为了免生瘟灾,北街的空地上燃起了高高的焚坑,狰狞的火舌噼里啪啦地烧着,将黑沉沉的夜都染得透红。

    兵卒们一间间一户户地将城民唤出,随之,街道之上,哀嚎声此起彼伏,哭喊声更是一声又高过一声。后头,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喋喋不休的泣音阵阵传来,他们在唱:“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圣人无德,吾辈何辜?”

    庑廊之下,芃苒的眉尖因那歌声微微凌起,她抬头看向头顶那方被烧红了的天空,只觉四下的空气都沉闷得叫人窒息。

    早几年前,鲁国也曾闹过饥荒,彼时,城中食尽,万余口皆饿死,如此,已算是凄惨至极。却她今日才知,真正的生灵涂炭,非是饥荒致死,而是人心至恶。人至相食,生咽人肉这般的事,若非她亲眼所见,她根本是连信也未会去信的。

    她非是周人,遂见此惨况,惊愕有之,却并谈不上多么的痛心疾首。只如今再看公子沐笙,看着她这夫君,却越发的觉着心疼。

    她也忽就想起了,早先周天骄亲往娄府去看娄九时说过的话。彼时,她躲在角落里,为着不被旁人捉着,将身上的银铃铛都给摘了。

    她就见那传言中跋扈傲慢的天骄公主客气得都有了几分低声下气,对着娄九半晌都未言,末了却红了眼眶,才终于握着娄九的手道:“旁人隔着远,许多事都不知,却我阿兄吃了许多苦也受了许多的委屈,兕子旁的不敢多求,只盼嫂嫂多多疼他。”

    多多疼他呀?她会试着去做的

    夜至五更,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芃苒站在屋前一夜未睡,听了这声响忙是抬头望去,待见着公子沐笙颀长的身影渐渐走近,一颗悬着的心才堪堪落地。

    夜里风大,他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漫天火光映照着他越发冷峻的面庞,劳累了一天一夜,他的身上未有半点风尘仆仆的狼狈,反是愈发的高贵疏离,叫芃苒遥遥看着他,只觉着愈发的踏实,越发的心疼。

    想着,她笑了笑,抬起手来轻轻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铃铛,铃铛轻响,脆生生的,叫压抑的空气都轻了几分。

    公子沐笙闻声抬眼,才知她竟也一夜未眠,怔了怔,便见她大步地朝他跑来,腕上的铃声清脆,她的脚步也极轻。她静静地来到了他身侧,无声地笑了笑,垂眸,便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

    周如水想得可好,要趁着开市未至好好逛逛垅城,但当真上了街,看着街市上半点肉腥也无,便着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遂进了客栈,戳着手边的豆腐,不禁就瞅向坐在方桌前的王玉溪,扁了扁嘴道:“这垅城也是奇了,怕是邺都的禁屠令都实施不得这般利落!”

    她这倒是实话,邺都上上下下都藏着掖着地食荤,哪像垅城,连猎户都禁了,全城的屠户全都改了行当。

    风寒初愈,周如水的面色看上去仍有些苍白,王玉溪缓缓抬头看她,笑了笑道:“龚茨也算是个人物,十三从军,毫无根基。当年北疆一战更是九死一生。他这般的武将,最是忠君,但凡是君上的吩咐,从来行到极致。不然,君上也不会将垅城安心交托于他。”说着,他便探出手臂,将个银盒放在周如水面前,看着她笑道:“若真叫你三日不知肉味,也不知会否学阿楚在榻上打滚。”

    周如水看着他手中的银盒有些惊喜,打开便笑,心满意足道:“好啊!藏着肉干,昨儿个竟舍不得拿来!”

    闻言,王玉溪也不言语,不过低低嗯了一声。大病初愈自然要食得清淡,大鱼大肉才是伤身。她由着性子来,他却不会放任。

    见他这般,周如水也不计较,捻起肉干,倒是先递在他嘴边,凑了凑道:“你也用些。”

    王玉溪笑笑,未有推拒,顺着她的手咬了小口,又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眼,认真问她:“一会去庙里,是要求甚么?”

    昨日闹着要逛逛街市,今儿个起了却忽的改了主意,直问他近处有否灵验的庙宇,能否前去瞧瞧。想她平日在邺城也不喜拜神求佛,如今忽的有此一言,也是稀奇。他自晓得她非是担忧兵戈之事无解,遂便也有些上心,只想小姑们心中的弯弯道道也是极深,缘由千万总,头绪亦难猜。

    想去庙中,倒还真是周如水临时起意,遂也怪不得王玉溪觉着稀奇。

    她前几日不过不慎染了风寒,好了便是好了,却她昨儿夜里总是睡不安生,心口更是闷得厉害。她知这不是病症便也未有声张,只是再

138 浪成微澜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般想着也有些好笑,窗外清风拂过,窗棂的缝隙中透着亮,她抬眼看着王玉溪,只觉得他分外耀眼。不觉就又笑了笑,弯着眼睛用捻过肉干的小手去抓他的手。

    手上故意胡闹,眼中却亮晶晶的,轻轻道:“我早先求的倒不多,不过是家国长安。如今过着过着,想求的倒多了。”说着,她就见他月华皎皎的面庞温柔如玉,眼中也满是柔意,遂又笑得更欢。

    常人都道,他是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早先她也是信的,只是真靠得近了,才晓得他骨子里冷得很,杀伐决断,果敢凌厉,和温润实是搭不上边。遂如今能与他这般亲近,她实是欢喜。

    她这般笑着,顾盼生辉的眼眸中就如有了繁星,王玉溪看着眼热,伸出手去,滞了滞,终是落在她的唇边,替她擦了擦嘴角,揶揄笑她:“小心些,垅城中严得很,你莫要未将兵戈截下,倒被龚茨抓个了正着。”

    闻言,周如水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玉嫩的精致俏脸瞅着他一劲地笑。纤长的眼睫扇了扇,忽的就靠近他耳旁,古灵精怪道:“三郎说得正是,不若晚些咱们再弄几条烤鱼。如此过了馋瘾,底气自然便足。遂区区肉干,也就不足为奇!哪能再露得馅来?”

    她这般,一双媚眼大而亮地望着他,颈上白玉般粉润肌肤堪堪就在他眼前,欺霜赛雪,似是悄然盛开的含露牡丹,清艳得有些逼人。

    早先他与她不甚相熟时,她大方端庄得很,甚还有些拘谨。却如今,倒不枉周沐笙笑她是只皮猴。

    王玉溪到底觉着好笑,取了帕子替她擦手,嘴边勾着浅浅的弧度,细心捏着她的指尖,周身全是周到妥帖的温润,纵容道:“你呐!实是个窝里横的!”

    大佛寺在垅城外三十里处的泰安山上,是垅城中香火最盛的寺庙。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响着,不多时,便到了山前。周如水撩起车帷一看,便见王玉溪已从通体雪白的骏马上下来,站在了车前,月白的袍子如月色般朦胧,朝她一笑,伸出手来接她。

    她弯了弯眉眼,瓷白盈润的脸上稍显红润,被王玉溪引着下了车来,就见他望着前头的山路问她:“真要自个攀上去?”

    周如水抬起眼来,顺着脚下的石子路往前看去,就见山路比预想的崎岖了许多,葱翠的树木之间,一级级石阶蜿蜒而上,富贵人家的女眷们都坐了轿辇,只零星几人在石阶上走着。

    山路陡是陡了些,却也不至于叫她打退堂鼓。遂她点了点头,眸光闪动明媚,

    未有半分气馁,反是跃跃欲试,清甜的声音嫩脆悦耳,笑道:“自个攀上去总显得更诚心些。”说着,又朝王玉溪眨了眨眼,扬起小下巴,一脸的鬼机灵,“若真攀不动了,不是还有三郎么?”

    周如水的性子便是这般,即便出身宫廷,懂得太多弯弯道道。却真当信了谁,那发自心底的信赖真情也足以叫人动容。

    王玉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指尖,目光幽深地看向她,轻嗯了一声,声音极轻,染了鼻音,叫周如水心头一酥,顷刻便红了耳尖。

    拾阶而上,一路的景色青翠喜人,遥望过去,垅城外新开垦的田地被整齐地分成了一块又一块,如是棋盘一般。

    周如水起先未曾注意,待见一队兵卒整齐划一地提着锄头往田地里去,才恍然发觉这是施行屯田令后所开的新田。不觉便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又看,拉了拉王玉溪的衣袖,眼中藏着欢喜与小得意,与有荣焉道:“龚茨老实也有老实的好处,你看那田地多好,今秋定是硕果累累!到时边关无需运粮!盐引便可废了!”

    她口吻中的欢喜未有半分的隐藏,王玉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眉眼柔和,“何止龚茨,你舅父那儿定也不逊于此。”他的声音温雅醇厚,袖笼中有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沉香香气。

    周如水听了他的话,更是笑得咧了一口白牙。扭头又是一愣,见再往前去,便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之上,生着一颗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榕树的气根如是老者的胡须在风中飘拂,枝干之上更是挂满了缠着红绳的木牌,清风一吹,满树的木牌在风中飘荡,清清脆脆,如是银铃一般。

    “那是甚?”周如水眉目一动,满是好奇地放开王玉溪,提起樱粉色的裙摆跑了过去。

    树冠硕大,显得周如水的身段愈发的娇小,她踮着脚尖仰头看向树干上的木牌,看了一会,和着絮絮清风,扭头朝王玉溪招了招手,“三郎快来瞧,这些个木牌真有意思,上头全刻着芍药兰草,还有”

    说着,她索性乐滋滋地凑近最近的一块木牌细细地念出了声来,“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枝头梅子纷纷落,树上还留有七成!有心求我的儿郎呐!莫要耽误好时辰!枝头梅子纷纷落,树上只留有三成!有心求我的儿郎呐!良辰吉日是今天!梅子纷纷已落地,倾尽筐来叫他取!有心求我的儿郎呐!快些口莫再迟疑!

    檀口殷红,眼波生娇,她的声音在清风中甜媚至极,如是娇柔的嘤呢,琅然悦耳。

    王玉溪踱步上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树间的木牌。他俊秀精致的眉眼仿如水墨,站在她身侧,会意道:“自古以来,中春之月可以令会男女。想来这儿便是垅城中仲春之会所在了。”

    “仲春之会?”周如水有些疑惑。

    王玉溪低头看她,眉目瑰姿丽逸,似妖似仙,解释道:“天地相交而生万物,男女交合而生子。仲春时节花草繁盛,万物滋润。男女在彼时相会寻伴成侣古来有之,可算是秉承天道循环之理。”

    “男女相会?”周如水低低一笑,半点不害臊,“若是如此,有夫家有聘者也可来么?”

    王玉溪斜她一眼,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无夫家者才可往。”

    周如水轻轻嗯了一声,乌黑透亮的眼眸又望向方才那木牌,抬了抬下巴道:“这姑子胆可足!也不晓得她中意的儿郎收未收着她的情意?”

    她轻轻地嘀咕,王玉溪的瞳孔深处亦掠过笑意,垂眸,瞥向周如水腰间的流云百福佩,清越的嗓音若丝绒滑过,一语双关道:“若那儿郎亦中意这小姑,便会亲手将自个的配玉赠给她。”

    轻风吹得他的衣袍微微掀起,带了几分飘渺仙气。

    周如水闻言一怔,呆呆地扭头看他,嫩白的耳畔缓缓便漫上了浅粉色的红晕。她嫣红的唇角往上一翘,低头看了眼自个腰上的玉佩,须臾,便踮起脚尖,拉过他的手臂,红着脸,侧头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晕染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王玉溪侧头看她,眼神直勾勾的,她亦也直直望着他,澄澈的眸儿清清润润,如黛的眉儿细细弯弯。二人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在一处,不言不语,四下都泛着甜。

    少顷,二人都笑了起来,王玉溪伸出玉琢般的小指勾了勾她的鼻尖,抬眼看向仍看不到尽头的石阶,微一弯身,指了指自个的后背道:“累了罢,我背着你走。”

    周如水也不含糊,点了点头,分外不客气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肩上。

    她窈窕柔软的身姿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待就这么走了一会,忽的,就贴上他的耳畔蹭了蹭,闭着眼轻轻软软地说道:“那日我去兰若庵求见母亲,跪了一夜,起先只是做戏,后头却是真难受。幼时阿兄带着我,我走在抱厦跌了一交,母亲都心疼得不行,偏要罚阿兄去抄书,后头总让阿英一步不错的跟着我,只怕我磕着了碰着了。可后头大兄死了,她忽的就变了,为了宫中那个位置,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斗了这么多年,可一朝之间她便甚么都不要了,连我和阿兄也不要了。我病了那么久,她都如毫无所知,我跪在庵门前哭了一夜,她仍不理不顾。后头天要亮了,我就想,我该怎么办呢?随后你就来了,那时我本以为,你是再不会理睬我的。”

    方才看见那些规整的田地,她就想起了那日她跪着求他,想起了后来在兰若庵前,他自晨曦中走来,叫她不至于孤零零的“无功而返”。想着想着,她无声地笑了笑,带着憧憬,带着小心翼翼,贴着他的脸,分外认真地说道:“待到时咱们年岁大了,三郎也要这般背着我呐!你不晓得,我已背过你两回了!你可重啦!压下来和座山似的!可我却如何也放不下!三郎也要这般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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