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无力,比之之前双腿残疾,只能绝望地坐在了轮椅之上更甚。
可她又怎么知道,他确实是生气,可是生气的对象却不是她,更多的却是他自己的。
如果他足够的强大,强大的任何的人也都是威胁不了他们,如果他早早地也就是说开了的自己腿伤已经好了的真相,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又怎么会迫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这些东西,本该是他来承受的。
他更是无法想象,若是在马场,亦或是在日后的任何一个地方,她若是出了事,他又该怎么办。
景娴的眸光中,缓缓地泛起了几分温柔,眼眶中,重新有了点点闪现的泪光,“对不起,我日后定然不会如此做了。”当她的好心,一厢情愿的以为是付出的时候,却是永远都想不到,对对方的伤害会是有多大。
“日后,你还想有下一次。”萧辰琛眯了眯眼,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凌厉光芒。
景娴将头埋进了萧辰琛的怀中,瓮声瓮气地说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萧辰琛面容这才是缓缓地舒展了开来,轻轻的将头搭在了景娴的小脑袋上,有力的双臂将其越发地抱得紧了些,“答应我,日后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世间的艰难那么多,不是所有的勇猛都能够得到了回报,也不是正好能够那么的凑巧,每一次的冒险都能够是毫发无损。今天是他看到了,可是在他看不见的每一次呢。
“好。”景娴明了萧辰琛的心意,窝在了怀中,重重地点了点头。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一夜,两颗心缓缓地交融,虽然有冷战,虽然有沉重的哭泣,可也却是因此,彼此间的感情,也是越发的纯粹,紧紧地相连在了一起。
这一夜,皎月溶溶。而等到了景娴缓缓地睡去了后,萧辰琛深深地看了乖巧地埋首在了自己的胸口的小女人,漆黑的夜里,不知是何处传来的重重的叹息声。
日后,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无论前路究竟是有多少的艰辛坎坷,还是有多少的艰难万险,他都不会是再让她流一滴泪。
*
清早,等日头缓缓地照射进了窗扉,投射到了床沿的时候,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起晚了,而睁开了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相视而笑。
起了身,穿戴好了衣物,用了精致可口的早餐,两人在追月和追云的陪同下,前往马场。
马场外已然是一片簇新,沿着行宫的方向,大大小小地已然是伫立起了数个帐篷,人来人往,煞是忙碌。而早就已经熟知了今日的规矩的世家子弟也都是纷纷换上了劲装,牵着自己府上的好马,三五成群,精神抖擞地站立在马场中的栅栏一侧。
两人一起上前行了礼,便在徐皇后的下手坐下,而因为昨日的缘故,今日却再也没有人敢说琛王夫妇的一句‘不对’,就是好事的萧锦萦虽然不屑,也只是转过了头,整个清晨,也是难得地相安无事。
宴席之上,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大都是换上了一身簇新的骑装,贴身的剪裁和流线型的设计将她们的好身材完美无瑕地衬托了出来,柔弱的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淡淡的英气,一时间也是引得那边亟待上场的少年男子,频频投来了注意的目光。
萧辰琛默默地看了四周一眼,偏过了头,对着满眼好奇的景娴说道,“今日正是狩猎,若是你喜欢,叫几个人陪着你的进去逛逛。”
景娴想了想,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挽住了萧辰琛的手,面上的笑意弥漫,似乎是有几分难得的娇俏在,“我才不要去。”
萧辰琛在心里头轻轻地低叹了一声,大手缓缓地捋着她心里温顺的头发,心里头温软却也是充实。而心里头却是另外地打定了主意。
昭帝立于高台之上的,颇为是满意地站在了最前方的几位为首的文武双全,英姿飒爽的皇子,以及身后所跟着的世家子弟,栋梁之才,一个个昂扬进取,锐气迸发的模样,心中未免也是存了在异国的使臣面前好好地涨涨自己的威风,“……今日狩猎,若是得中魁首者,朕重重有赏。”
所有的骑士在这一瞬间尽数地也都是跪倒在地,“吾臣定不负所望,皇万岁万万岁,。”
昭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听得一阵嘹亮的军号,所有的马匹此刻纷纷一齐开动,浩浩荡荡的奔跑的响声,宛若是地裂了一般,才是堪堪过了一百米,马匹好坏,骑术的好赖,便已经是分出了先后,而等到了先前的英勇少年先入了山林之际,远远便是能够看见了数只飞鸟从密林上方,或是低矮的灌木林间,迅速地掠起,尖叫声响彻了天际。
而当军号响起的时候,在李德喜的示意下,一旁的小太监已然是恭恭敬敬地拿了香炉,点燃了香,开始计时。
“昭帝陛下,不知我燎越是否也能够参与此次盛会。”赫连城自来到了京城,虽然是温柔乡,黄金冢,可是呆得久了,便是有那么几分不自在,也是分外地想想念关外的草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狩猎,能够是肆无忌惮地纵马,他无论如何也都是不愿意放过了这个机会。
要是说别的,他自然也是有几分的私心,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个残疾人,琛王双腿有疾,琛王妃却还是如花儿一般的年纪,若是此刻狩猎,他能够是获胜,生生地压了那双腿有疾的琛王,美人是否会是回心转意。
“昭帝陛下,本太子也想要是一同狩猎。”大盛太子欧阳清歌顺势也是接上了话茬。
东齐的太子,上官锋,是不甘落后,“闲来无事,本太子也是愿一起。”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眶中也是浮现了异样的眸光,此番说是狩猎,实际上却是调查,他们也想看看,大焱朝堂的中坚力量究竟是有多少的雄厚。
见人已经是将话说到了如此的地步,昭帝老辣的眼神中浮现了几许晦暗的笑意,“自然,几位请随意。”一边也是高声地吩咐道,分出了一小部分的御林军,前往保护几位身份高贵的使臣。
赫连城等人默认般的同意了昭帝的安排。心里头亦也是明白,这群派来的人,一来确实是保护,二来则也是变相的监视了。
骑着骏马,三国的使臣,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入了密林。
场上大多是只剩下了朝中的众臣,各家的命妇,以及是骑装打扮的各家小姐。
太子妃郑芊雪缓缓地从自己的席位上走出,对着昭帝和徐皇后行了一个礼,柔声说道,“太子已携诸位兄弟,世族公子,进了猎区,想来定然是猎物丰饶,儿臣虽身为女流之辈,亦是不肯相让,恳请父皇容儿臣携诸位小姐,一同进了猎场。”
说是猎场,然则并不是。在[莫干山]的山脚下,浅层的密林间,用了栅栏围了,圈成了小型的狩猎场,是为了骑射功夫不过是寥寥的大家小姐们准备的,专供是赏玩的作用。
昭帝摸了摸下巴下的胡子,哈哈而笑,点了点头,颇为是赞赏地说道,“太子妃果然是有心了,如此,便去了吧,朕倒要看看今日能有多少的‘巾帼英雄’。”
这个太子妃,是当年的柳嫔亲自向昭帝求来的,一向也都是谦恭有礼,温文尔雅,在昭帝的面前也是颇有几分的颜面。而以往,但凡是君臣同宴的宴会上,大都也都是郑芊雪牵头,招待年幼的少妇和闺中的少女。
“儿臣遵旨。”郑芊雪微微而笑,看起来颇有几分得意之色。转头的一瞬间,更是颇有意味地看了在萧辰琛身边坐着的琛王妃一眼,眼底里闪动着数不尽的流光。
而此刻,想要是前往狩猎场一游的小姐,俱已经是在太子妃的身边聚拢,色调缤纷,千娇百媚,纷纷对之昭帝和徐皇后行礼告退。三国的公主,闻言,也是一起邀约前往。
锦好从未曾是进过狩猎场,对于猎物的所有的印象也都是来源于幼时所见自己的兄长得了魁首的骁勇和荣光,此刻看着如此的多的小姐一同往着狩猎场而去,面上不由地也是染上了几分难得的羡慕和希翼。
徐皇后自是将自己的女儿的面色看在眼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一边是吩咐着瑾兰替锦好准备好了进狩猎场的装备,安排着随身保护的女侍卫。
“多谢母后。”锦好面上带着明媚笑意,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女式小弓更是爱不释手。
“你个小精怪。”徐皇后坦然地接受了,一边细致地叮嘱着锦好,一边也是转过头来,对着景娴说道,“难得来城外一趟,娴儿不妨一同去玩一玩,也好替母后看着这只淘气的小泼猴。”
锦好一听,面上顿时羞红了脸,匆忙间拿着希翼恳求的目光看向了景娴,纯真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的光亮,明眼人一瞧便是能够看出这个小妮子心里头想着什么。
景娴面色却是有些发怔,偏过了头,瞅见了萧辰平静而释然的面色时,下意识地便是想要拒绝,“母后——”她不想离开他。
“烦请母后为娴儿也准备一副弓箭。”可还不等她说完,便是听见了一道熟悉而低沉感性的男声,替她应了下来。
“阿琛。”景娴匆忙地瞥过了头,看向了萧辰琛,面露惊疑,脑海中更已经是糊涂一片,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了阿琛竟然会支持自己去狩猎场。
面庞上淡淡地染上了一抹笑意,昨夜还是三令五申,要自己的千万要小心,不要是陷入了任何的危险的境地去,可是今天却是胆敢放任自己陷入到如此多的女人中,难不成就不怕自己有任何的意外。
萧辰琛安抚地看了景娴一眼,面上庞上忽然时闪现了似笑非笑的雅痞的眸光,一边也是是示意着追云低下了头,轻声吩咐了几句话。片刻后,便是见追云牵着高大而雄壮,颇有几分精神气的‘血影’大步而来。
景娴对着萧辰琛,缓缓地点了点头,上前摸着血影发亮的毛发,眸光中缓缓笑开。
锦好的马也已经被牵来,是一匹枣红色的温顺小母马,正是当年的萧辰琛从军离京的时候所赠,如今眨眼,时光迅疾掠过,一晃,竟然也已经是过了的数年,当年的小马,也是长成了精神奕奕的骏马。
许是许久都未曾见到了自己的主子,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在见到了锦好之时,颇为是依恋地在她的手心处舔了舔。
宴席上迅速地便是响彻了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
景娴和锦好相视而笑,对着昭帝行了一个礼,各自牵着一匹马,并未是刻意寻着先前离开的一拨人的方向,随意地寻了一个方向,稍稍地偏了偏,带着几个护卫,又是得了一小队的充当是护卫的御林军,朝着林间而去。
时间尚早,昭帝接了从京都传来的公文,领着几个亲重的大臣,去了最大的营帐里的处理朝事,俨然便已经是成为了一个小小的朝堂。
徐皇后带着几位相熟的命妇,去了另一旁的营帐里说话,而剩下的妇人多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了一起,说道了东家长,李家短的好不热闹,若是碰巧是遇上了的家中仍有子息尚未成亲,女儿待字闺中的,更是免不了一番相互的亲相。说道了兴头处,更是恨不得巴巴地定下了亲事。
萧辰琛就坐在了为首的宴席之上,因着狩猎的缘故,四周已经是空旷无人,一人在此,不免就有些无聊,片刻后,耳边忽然是传来了阵阵低沉而熟悉脚步声,抬头一瞧,正是叫楚景曜缓缓而来。
萧辰琛的半躺在了轮椅之上,眼神轻轻地眯了眯,似乎是在评估着什么,忽然又是凛了面色,命人拿了一副棋盘来,待在桌子上放好了后,右手执起了一枚黑子,在棋面上淡淡地敲出了一个痕迹,“景曜兄,若是不介意,还请一起对上一局。”
楚景曜看了眼那棋盘,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便是命人拿了椅子来,在萧辰琛的对面坐下。同时也是执起了一颗白子,轻轻地放在了棋盘之上,
两个同样是的骄傲但不自负,才绝惊艳的男子,就如同是今生难得的对手一般,还是第一次在琛娴的大婚后,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就为了一个棋局,一个难得的意外消遣。
楚景曜瞧着心情尚好,一边下着棋,一边还有闲情逸致喝着手中的香茗,“真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会让娴儿陪同公主去狩猎。”他以为经过了昨日的那一次意外,萧辰琛无论走到了的哪里,也都会将娴儿拴在了腰带上带着才是。
“有何不可。”萧辰琛眯了眯眼,抬眼看向了远处颇有几分开心的两人两骑,强势而霸道的声量中有着不容拒绝的高傲和冷冽,可谓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即便,他如今在外的形象,不过是一个双腿有瑕,不能行走的残疾王爷,即便所有的人都拿着嘲讽而冷血,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向了他。
楚景曜淡淡的抬眸,眼底里划过了一道赞赏,笑着附和道,“不错,有何不可。”
真正的强者,不是在于禁锢,而是敢于放手,敢于正视淋漓的事实和鲜血。
若是萧辰琛只顾着自己的脸面,今日罔顾景娴的心意,而只是一味地为了她的安全,阻止她做任何喜爱做的事情,那或许才是娴儿以及是楚家人看走了眼。
事实证明,他们都没有错。
而他也头一次如此的敬佩眼前的这个幼年英才,少年从军,所向无敌,一遭天崩地裂,堕入谷底,却依然艰难地生存,如今已然是时过境迁,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男子。
明明是最为高贵的身份,本来这天下的唾手可得,可是,这些年,却是过得着实不易。比之一般的小门小户里的最不堪的庶子,只怕也是艰难许多。
萧辰琛却是低头,默然。
这个世上,享受了多大的恩宠,与之相对应地便是要付出了多大代价。
可如果说的前二十载的所有的风霜坎坷都只为在他最落魄之时,遇见了今生最美丽的瑰宝的时候,所有的苦难尝在了嘴角,只会是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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