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地从身边错过了她。
景娴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间一颤,整个人宛若是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凛冽冬日中,前一刻的浓情蜜意还在眼前,可是下一刻,竟然是变得如此的彻底。竟然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就当是在早晨,当她驯服了那匹烈马后,以一个英雄的名字‘载誉归来’,当时,他是那么的匆忙而关切,焦急地检查着自己身上是否是有伤痕,可是在知晓了她确实是毫发无损的事实后,他便一直冷着脸,再也没有说过话。
她知道,他定然是恼了她了。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怎么能够放任他上场。
进了屋,随着燃油灯的点亮,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景娴迟了一步,便是见萧辰琛已经是从轮椅中站了起来,在屏风前,不疾不徐地脱着自己的狐裘大衣。
景娴看在了心中,眼眶处微微地暗了暗,却也是扬起了笑意,几乎也是鼓足了勇气,从桌面上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萧辰琛的面前,“阿琛,你要不要喝一杯,暖暖身子。”
可是,显现在她的面前的,从来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凉薄的眼神。
萧辰琛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景娴一眼,脚步沉稳却是坚毅地避到了屏风的后边,然后只听到了一阵‘哗啦‘的水声,整个人便已经是进入了浴桶之中。
隔着屏风,景娴面上的笑意却是在此刻僵硬住了,冒着热气的茶杯,指尖上灼热的温度,却丝毫也都是补不上她此刻心中的寒凉。若是这个时候去照了镜子,或许,她就能够发现自己笑得究竟是多么的难看,多么的假。
然后,似乎也是许久之后,才是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个从自己的喉咙中挤出来的声音,干涩的甚至有些可怖,“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
转身呆呆地坐在了房间里的桌子旁,一双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看着屏风的方向,或许是透过了屏风,看着,想着一个人。
或许,就是到了现在,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事情好好的,怎么会是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追云已经是准备好了浴桶里的热水,出了屏风后,恭敬地对着景娴行了一个礼,才是和追月一起退了下去。
主子的事情,做奴才的绝对不能随意插手,更可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主子们彼此不清楚,可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着,却是能够清晰地从彼此的目光中感知相互的关切和对彼此间的重要性。
而屏风的里头,萧辰琛坐在了浴桶之中,草草地梳洗着自己的身子,面容依然的冷硬寡淡,可若是走近了看,便是能够瞧见了他冷厉的眼瞳中,所夹杂着的深深的忧虑和浅浅的酸涩,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心中七上八下的,万般复杂。
宛若是有了两个小人在相互争吵。
一个在说,你说过要一辈子都保护她,爱护她,可是你不仅是让她身处险境,更是让她伤心,难过了。这都是你的不对。
而另一个却是在说,你做的没错,做错了事情,就该是受到了惩罚,若是她日后还是如此的胆大妄为,可若是一个不小心,她出了意外,你该怎么办。
百味杂成之下,整个人迅速地站起了身来,胡乱地擦了一擦,裹着中衣便是出了屏风去。
屏风外,景娴的眸光渐渐地发散,直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头传出,回过了神来,转过了头,才是见了萧辰琛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带着身上潮湿的水汽从屏风后转身走了出来。
眼见着他身上不断是向下滴水的乌黑的发丝,景娴面露担忧,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屋子里的衣柜间,拿出了一块干燥的布,想要是上前为他擦干了头发。
却是在走进的那一刹那,只见萧辰琛英俊的眸眼落在了她的手中,沉凝了片刻后,忽然便是运功,不消是片刻后,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衣角,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干干净净,再没有一丁点的湿润。
景娴愣在了原地,手中的干燥的布被无意识地紧握,片刻后,嘴角才是溢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有内功,真好。”
眼眶处却是在这一刻,迅速地染上了几分酸涩之感,匆匆忙忙地转开了头,急急忙忙地也只是留下了一句“我去洗浴”后,便是避到了屏风的后边。
轻轻地弯了弯嘴角,将心里头升起了的怨恨,压了压。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用内力烘干身子和头发的,几乎每一次的洗漱后,都是她一点一点地为他擦拭干净。
追月进屋,有些担忧地看了明显是心不在焉的景娴一眼,便是动作极为是迅速地换了浴桶里的水,又是看了看,正是坐在了桌子旁,一双厉眼,直愣愣地看着屏风的王爷一眼,宛若是明白了什么,在心里暗暗地摇了摇头,便是迅速地出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一时间,竟然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两个彼此间的友情人,可是竟然会是走到了这一步。
景娴目光涣散,有气无力地脱着自己的衣物,好不容易才是将其褪下,挂在了屏风之上,身子轻轻地滑入了浴桶之中。
水温尚好,水面上还浮动着一些红梅,淡淡的芳香萦乱,夹杂着雪水清洌的气息,沁人心脾。景娴此刻却是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整个人的心,都压抑地可怕,脑子里更是的纷纷扰扰,一团乱麻。
猛然间的便是将自己的整个人也都是沉入了浴桶之中,乌黑如同是海藻一般的秀发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和艳丽的红梅夹杂在一起,演绎出了另外的一份惊心动魄般的妖冶的美丽。
直到是在水中的时候,憋了不知道是有多久的气,感觉自己好像是呼吸不顺畅,感受到了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时,才是从浴桶中猛然间地将头抬起。
大片的水花,顺着柔顺的长发,散落在了地上,屏风上,艳丽的红梅,则也是相当地配合地在洗漱间里四散着,因为长时间的沉入水中的,景娴呼吸不顺畅,又因为起地急了,一时半会儿地又是呛着水,此刻却也是无力地半趴在了浴桶的边上,重重地咳嗽着。
那般的大声,就好像是撕心裂肺了一般,过了好久,才是缓缓平静了下来,可是外头,外头的那个人的,却是一点动静也都是没有。
景娴的眸子微微地有些润湿,
从浴桶中起了身,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里衣,景娴僵硬地扬起了笑脸,也不顾那湿漉漉的头发,还未曾是擦干了的身子,急躁地向着外头走去。
她想问问,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她会是的冷淡。
走出了屏风的时候,慌忙间地眸光扫向了四周,却是见萧辰琛,此刻已然是上了床。
一颗心顿时也就是沉了下来。
僵硬着面容,随意地在桌子边上坐下,顺手拿过了一块干净且是干燥的白布,轻轻地开始的擦拭着自己的湿润的头发,等到了差不多干的时候,又是换了一身干燥的里衣,才是缓缓地走向了床边。
轻轻地上了床,僵硬地躺在了床边,偏过了头,看向了这个睡在了自己的身边却是隔着一个人身的男人,那般的孤傲甚至是冷寂的背影,一颗心沉沉起起,心里头莫名也是泛起了几丝委屈。
屋子里的油灯渐渐地湮灭了,淡黄色的黄晕灯光,渐渐地褪去,直到了灯芯燃尽的那一瞬间,整个屋子倏然便是沉入了漫长而沉冷的深夜。
宽大的床上,本该是一对世上最亲近的人,却是半晌无声。
直到,萧辰琛动了,在朦胧的月光下,景娴甚至是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缓缓地转了身,却是拿着背对着她。
景娴心中微颤,身子越发的僵硬了,稍稍地偏过了头,此刻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颤颤巍巍,带着数不尽的冷意。
身子缓缓地朝着萧辰琛温暖的躯体挨近,有些生疏却又是轻轻地揽着他的腰,几乎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整个人的紧绷,话语中还带着几分浅浅的颤抖,“阿琛,你别不理我。”
当她看到了他那般的冰冷而陌生的视线时,那种从心底里所溢出了的绝望,就宛如是无尽的藤蔓一般将她的整个人也都是深深的包围,再也看不见前方的丝毫的光亮。
当她历经了数月的爱恋,受尽了彻骨的温柔和纵宠,那种从天上掉到了地下,相敬如宾转而是相敬如冰的冷然淡漠,所有的温情和柔软在这一刻纷纷瓦解。
她不想,也是不愿接受。
‘情’这一字,果然是伤人伤己。
淡淡的月光下,景娴已经是轻轻地埋首在了萧辰琛的脖颈边,心中是止不住地慌张和酸涩。尽管已经是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可是鼻息间轻轻地传出来的哽咽,却是无论如何也都是掩盖不了。
一行清泪缓缓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浸透了两人彼此相交错的乌发,透着无限地淡淡的伤感。
就算是几个月前,她从来也都是没有想到了自己既然会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哭泣,她会以为自己的永远还是当年的理智,冷静的楚景娴。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她已经变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了,她已经是爱惨了他了。
而喜欢一个人,可以是一年,一天,一秒,也可以是一辈子。
萧辰琛感受着身后的女子的妙曼的身躯,身子已经是僵硬了一片,在听见了她如此的低声下气的话音时,遮掩在了黑暗中的面色更是缓了缓,心中经不住地泛起了几分心疼起来。可一想到了早晨,景娴竟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地危险驯马,丝毫也都是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软下了的心场,迅速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郎心如铁。
直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发丝上渐渐地带上了一丝浅浅的水纹,细细听来,还存有浅浅地抽泣声,萧辰琛的心中一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地回转过了身子,下颚抵着景娴的头,抬手,紧紧地将她搂紧了自己的怀中。
满心的冷淡和冷然,刻意伪装出来的所有的淡漠,似乎在这一刻,尽数也都是换上了浅浅的温柔和无尽的心疼了起来。
景娴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萧辰琛此刻态度的软化,整个人几乎也是越发的用力地将自己埋藏在了他的怀中,委屈的泪水,在他的胸口处,肆意流淌,不消是片刻后,就是沾湿了一大片。
这是萧辰琛第一次看见了景娴在自己的面前落泪,那一滴滴的水晶珠子,就好像是一颗颗的火苗,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整个身子熨烫,一丝一丝将他的心口都是融化了。
如此,却也是越发地痛恨自己,为何要装出那样的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惹得她伤心落泪。双手轻轻地在景娴的身后拍了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凑上前,用吻温柔地为他拭去了所有的情意,动作虽然是生疏而迟缓,却是难得的不骄不躁,缓缓的抚摸下,还传递着深深的情意。
过了许久,景娴才是从萧辰琛的胸口抬起了头,泪珠一颗一颗地从眼眶里蹦出,似乎才是蹦了出来,便是被迅速地擦抹了,话语里还带着浅浅的哭腔,“阿琛,我以后不会了。”
萧辰琛看着面前如同是八爪鱼一般地攀附在了他的身上的女子,心中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说到了正事,却又是冷沉了一张面色,严肃地发问,“不会什么?”
当事情已经是严重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必须要彻底地断绝她一切会出意外的可能,才能叫她彻底地记住,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也都是不能碰。
“不会再逞强驯马。”景娴说的斩钉截铁,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地窝在了萧辰琛的怀中,面上微微地浮现了几分不好意思,声音也是低了八度,“也不该是使手段故意地限制了你的行动。”
萧辰琛的眸光暗了暗,看来,她还是没有明白他的心里究竟是在想写什么。
见萧辰琛不说话,景娴自知有错,软声的想要是解释道,“阿琛,我也是关心你,你的腿伤才是刚好,我们用心瞒了那么久,如果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日后你的处事就会是更加的艰难。”
她是在为他着想的,所有的一切,她只是希望,他能够过的轻松一点。腿伤的完好,是日后出奇制胜的手段,绝对不能在现在的这个时候,就这般大大咧咧地显露在人前。
皎洁的月光从窗扉外透了进来,将整个室内也都是照得清清楚楚,景娴几乎是毫不费力地便是攥紧了萧辰琛的眼瞳,自然也是没有错过了他的眸子闪过了的那一瞬间的冰冷和无意间泛起了的笑意。
萧辰琛缓缓地勾了勾唇,语气低沉,宛若是诗歌般的吟唱,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我以为,你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才是我的心目中最重要的。”
他的眸子很深,很深,那样的一双深邃的眼瞳,就好像是深海中的一颗星,幽深而神秘,而看着她的眸子,高贵而又是虔诚,却又好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包容而体贴。
景娴泪珠子已经是逼回了眼眶,轻轻地抬起了头,抽了抽鼻子,眸光中,却是带着一种执拗的坚持,“可是你生气了。”
他怎么能够生气,他怎么能够那么冷漠地对她,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他啊。
“不错,我确实生气了。”萧辰琛的面色再度冷冽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景娴的臂膀,眼瞳深深,就好像是要将她的一切也都是看尽了的他的眸子里,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地轻笑,“傻姑娘。你如此的不顾自己的安危,胆敢驯如此烈性的野马,更是在我的身上扎了一针,好叫我行动不变,我又怎么能够不生气。”
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药,她的银针才是刺破了他表层的皮肤,便已经是的起了作用。可她或许无法想象,当他身子酥麻无力,坐在了轮椅上,看着马场上的她一次次的惊险,他的周身,所萦绕着的,惊恐,担忧,他有多么的无力。
那种无力,比之之前双腿残疾,只能绝望地坐在了轮椅之上更甚。
可她又怎么知道,他确实是生气,可是生气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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