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睿面色缓了缓,再次地恭敬地说道,“父皇,母妃——”从父皇的态度上,也是看出了他实际上并不想要迁怒。
若是可以,他还是希望母妃能够恢复份位的,如今有皇子的宫妃俱是在妃位以上,若是他有一个在嫔位的母妃,久了后,太子之位也并非那般的名正言顺。
“行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先起来吧。”昭帝的面色又是沉了下来,摆了摆手,似乎是并不打算和他继续说话。
萧辰睿这才是起了身来,面容上有了淡淡的苦涩之意,“父皇,儿臣的这个太子之位,是当年三弟受了重伤后才是侥幸得到——这些年,料是母后和三弟对儿臣也是颇有怨愤,儿臣甘愿是辞去了太子之位。”
这话,更多的还是试探,他既然能够毫无顾忌地提出了此事,必然在心里头就有八分笃定,昭帝并不会撤了他的太子之位。
果不其然,昭帝的猛然间也就是抬起了头,而后便是迅速地在心里衡量了起来,而后才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萧辰睿,见他目光清亮,一派诚恳,心中越发的舒缓了些,才是静静地开口道,“皇后不是那样眼皮子浅的人。”
倒不是他不想顺势地摘走了太子之位,只是如今才是出了这事,他若是贸贸然就换了太子,只怕是百官人心不稳,军心动荡,无异于社稷。
而再来,他本该是最为是钟爱的儿子,却是双腿有瑕疵,这一生,只怕是于这个帝位无缘了。
“在其位,谋其政,平素多多衡量斟酌,楚相等人最是忠心不二,凡事多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昭帝淡淡的嘱咐着。横竖这个儿子也是自己亲自教出来的,也还算是不错。
“儿臣必然会是虚心好学,自当是孝顺母后,友爱兄弟,必然是不会叫父皇失望。”萧辰睿说的是义正言辞,就差是没有将手举起来,发着誓。
昭帝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地拿起了一旁的折子,对着萧辰睿说道,“好了,退下吧。”
自己所想要是试探的都已经是拿了答案,萧晨睿静默,面色是极为恭敬地退了出去。
[昭德殿]的大门才是关上,昭帝便是探过了身子,看向了一旁的李德喜。
李德喜自是极为明白昭帝的心思的,当即也就是行了一个礼,将方才的小太监传来的话恭恭敬敬地对着昭帝呈上,“禀皇上,小子来报,说是镇国候去了皇后娘娘的[凤栖宫]。”
昭帝神色却是一凛,面上隐隐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冷肃和慌乱,慌忙间是偏过了头,“果真是镇国候?”
李德喜确认地点了点头,昭帝的面色却是带着几分难得的阴沉,有些无趣地将手中的折子扔在了一旁。
心中烦闷,话语中也是没了方才的从容不迫,“那小子从小就是宝贝皇后,当年更是没少故意将妹子藏着捏着,没少叫人笑话,可偏偏他却是甘之如饴。”脸上带上浅浅的笑意,只是没有想到了,他的妹妹最后却还是嫁给了他。
这也算是缘分。
“去了多久了。”昭帝算了算时间,心中只觉得有些莫名的踌躇不安,莫名的慌乱。
这话里话外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的酸涩,一边也是在暗暗地想着,那小子年轻的时候,就不如楚博涛忠厚老实,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该不会是在皇后的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可偏偏他如今是心下有愧,否则必是迅速地冲向了[凤栖宫]。
这般想着,面上便是越发的显得急切了起来。
“许是有一个时辰了。”李德喜将昭帝的情绪看在了眼里,眸光中却是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瞧着皇上的模样,倒像是初识情滋味的毛头小子一般。这么多年,总算也是认对了人,皇后和殿下的福气只怕是无人可挡,好在自己即便是娘娘落魄之时,念及旧情多加照拂,宫中的眼高手低的宫人,倒是要小心了。
“竟然是如此久了——”昭帝哪里坐得住,草草地勾画了两份奏折,当即也就是又派了几个小太监暗暗往着[凤栖宫]而去。
等到了半刻钟后,得了镇国候已经是出了宫的消息后,昭帝的心也才算是七零八落地放回到了自己的心中。
思忖了片刻,便是命人拿了空白的圣旨过来,洋洋沙沙地挥就了几分,很是细致地在上头盖上了玉玺,也不等风干,便是着急地催着李德喜前往宣旨。
这圣旨一共是三份,两份的主人公正是在了宫中,李德喜自然是得亲自地走上一趟,而另一份却是由着羽林军的首领拿着迅速地送往了宫外。
*
[凤栖宫]。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琛王萧辰琛,乃是中宫嫡出之子,自幼便是聪敏好学,文武兼备……于国有功,特此封为超一品亲王,领亲王双俸,琛王妃封为一品亲王妃……安宁公主萧锦好,乃朕之嫡女,温婉可人,良善娴淑……特封为正一品公主……划安阳,清河两县为封地……钦此。”
李德喜拿着圣旨立于正殿,面上开着宛若是菊花一般的笑意,先是对着萧辰琛,景娴和萧锦好纷纷道喜,才是对着对着徐皇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恭喜娘娘,总算是苦尽甘来。”
然后也是随意地指向了身后,“娘娘,这些物件都是皇上特意为您寻来赏玩的。”身后,许多的小太监,正是在搬动着数十个箱笼,瞧着那几个人吃力的模样,可见也都是些好东西。
“多谢公公吉言。”徐皇后淡淡一笑,“这些年承蒙公公多加照拂,如是公公不弃,日后多来[凤栖宫]走走,本官这里时不时也有些好茶,还望公公不要推辞。”
“娘娘言重了,本是奴才的本份,难为娘娘还记得奴才的喜好。”没想到还有如此的惊喜,他最是喜欢喝茶,李德喜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心里头却是暗暗地打算日后必将是多多尽心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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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镇国候府],正院。
徐荐轩才是进了府邸,便是感受到了一阵低压的气氛。换了一身便服,等到了正院拜见父亲之时,竟是出乎意料地见到了徐夫人以及是二子一女俱在。
秦氏的面色似乎是带着几分晦涩的躲闪,而自己的女儿却是泪眼彤彤,通红了一双眼,躲在了长子的身后。幼子平日里性子多是嘻哈嚣张的紧,可今日却也是老老实实的,哭丧着一张脸,站在了一旁。
再一看,老镇国候正是立于高堂之上,面上严肃,冷沉之余还夹带着几分异样的恼恨,心中暗知,必是自己的女儿惹到了父亲了。
心中虽然是惊觉,却也是依旧是目不斜视,恭敬地对着老镇国侯行了礼,“父亲。”
老镇国候倏然将脸一沉,张口便是满满的怒言,“你竟然还是知道我是你的父亲。”身上再也是散发出了无尽的寒意,“你妹妹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告诉我,若非是梦竹丫头,不小心说漏了嘴,你究竟还想要隐瞒为父到何时?”这般想着,心中便是越发的愤恨,当初自己的一个千娇百宠的女儿进了宫,二十余年来过着这样孤单寡淡的日子,他也是多有耳闻,可是这是帝王家事,他无法也是无权过问,这要怪也只能是怪自己的女儿当年为何是如此的奋不顾身地偏偏要嫁给了皇室子弟。
没想到了,更可恨的是,那柳家女竟然是硬生生地抢了自己的女儿的荣耀和恩宠,更不知所谓的是,竟然还敢暗自嚣张了那么多年,可怜他的一双外孙和外孙女,这么多年,也不知是过多少凄惨的日子。
老侯爷自从是退下来了后,平日里也多是在府院中颐养天年,再也不愿意去宫中赴宴了,因而对昨日宫中之事,却是丝毫也都是不知情的。今日性子正好,闲来无事正好在院子里溜着弯,隔着墙角,倒是听到了明日清晨来请安的孙子孙女的模模糊糊的几句谈话,当场就是变了面色,当即也就是叫住了几个人,一边怒气冲冲地往着正院而去。
进了正院后,便是忙不迭地逼问着。对上气势强劲大开,眸色阴沉的老侯爷,徐家的两个孙子辈的男子虽然面色有些难堪,但总归还是顶住了这股威压,倒是平日里多是千娇百宠的徐梦竹,许是从未经历过如此的严厉的苛责,当即也就是委屈地蹦出了泪来。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徐荐轩回来了。却也是打断了老爷子的盘问。
一旁的徐夫人三言两语也就是将事情讲了个透彻,客观公正,只是隐隐带着几分对女儿如此单纯的性子的担忧。
眼见着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依着镇国候府的门第,京中世族豪门的未婚才俊,皆可备选,可这满京城,诸如是镇国侯府一般的清正人家却是不多。这样的性子,却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原来是这样,徐荐轩先是暗暗地瞪了一眼徐梦竹,对于这个只怕是性子单纯,有口无心的女儿,心中也是带上了几分异样的忧虑。面上不显分毫,转眼间便已经是恭敬地回复道,“父亲,此事——”
话还未断,只见门外徐府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太爷,老爷,圣旨到。”
两位镇国候相互对视了一眼,徐荐轩忙吩咐管家备上了香案。在老镇国候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外院的正厅而去。
来宣旨之人,正是羽林军的首领,周元。当年他也曾在老镇国候的帐下效命过,和徐荐轩也是颇有几分交情。此刻正是被徐府的管家,在正厅招待着用茶,见了来人,当即也就是面含笑意地站了起来,抱拳笑道,“周元见过老侯爷。”一边也是对着徐荐轩点了点头。
老镇国候不过是冷哼了一声,就是从周元的身边迅速地掠过,坐在了首座,见此,徐荐轩也只是无奈地对着周元一笑。徐夫人和徐家的几位公子小姐则是纷纷的见了礼。
“元小子,听说你是来宣旨的。”老镇国候最先是按捺不住,率先发难。
“下官确实是来宣旨的。”周元随着昭帝那么多年,相比起来,总算也是多了几分圆滑,不轻不重地也就是将事情给圆了过去,一边也是自一旁的锦盒中拿出了一道包好的圣旨来。
香案已经摆好,徐家人也是齐齐地跪了下去,周元展开了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老侯爷于国有功,佑我祖宗基业……镇国候之嫡长子,敏而好学,恭谦有礼,颇有乃父之风,特封为镇国候世子,正四品司隶校尉;其幼子性情聪慧,特封为六品都尉……赐南海东珠十二颗,天丝锦十匹……”
整一个的圣旨,前头先是歌颂了一番镇国候府数十年来的鞠躬尽瘁,对此多有褒奖,而后更是破例地封了镇国候府的两位孙少爷官职。后边紧跟着的则是一连串的赏赐。就是徐家人也是没有想到了竟然会是如此的厚重。
此番恩宠,近些年来,可谓是绝无仅有。
周元宣读了旨意后,简单地叙了叙旧后,便是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老镇国侯爷,收了旨意,面上却依旧还是不好看,随意地将圣旨扔在了一旁,千思百想,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声重重地冷哼。
这么一口气,他怎么也都是咽不下去。
徐荐轩自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执拗,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解释着昨晚的诸事,“父亲,皇上已经是处置了婉贵妃,已经是将她降为了柳嫔,移出了[婉心宫]……”
“我是老了,可是我的心还没瞎。”老侯爷的一句话,将徐荐轩想要说的话给逼了回去。精瘦的身子忽然是多了几分佝偻,大手重重地拍在了那桌子上,当即也就是冷了面色,“那狗犊子的柳家,果然是天下第一等的无耻,竟是将我的桐儿逼迫至此,果真是可恨之极。”心里更是在暗暗地思索着,定然是要那柳家好看。
秦氏虽然是对徐皇后心怀怜惜,可是到底等她嫁进徐府的时候,徐皇后已经是在府中备嫁,姑嫂之间虽多是彼此敬重,可到底是少了分真切。今日听了圣旨后,得知了封赏官职,自然也是为自己的两个傍身的儿子高兴的。
徐梦竹心中也是难得高兴,不说如今姑姑已经是稳稳地在宫中站稳了位置,两位兄长更是得了官职,自己的身份必然也是水涨船高。而她又是出生侯府,深受皇恩,不知道能否是配得上他。
想到了那眉眼如清如画的男子,嘴角淡淡地升起了几丝淡淡的甜蜜来。
老镇国候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四周在场的人,自也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在场之人的心思的浮动,眉眼上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怒色,忍耐了许久后,偏过来头,草草地挥了挥手,便是叫她们一个个的退了下去,“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些年,得了恩赏的家族屈指可数。这些赏赐,落在了他的眼中,就好像是嘲讽一般的。就好像是鲜明的证据来,在时时刻刻地唤起了若非是自己的女儿一个人独自在深宫中受尽了委屈那么多年,哪里会是有今日的恩宠。赏赐有多厚重,就说明了昭帝的心里实际上是有多么的愧疚,而自己的女儿就是受了多少的委屈。
徐夫人恭敬地带着女儿对着公爹行了礼后,便是离开了屋子,去了外头。身为了当家主母,她自是需要叫人将那些个御赐的物件,登记入库。心里头不仅是为自己小姑子守的云开见月来得高兴,更已经是暗暗地盘算好了,那些天丝锦正好可以用来给自己和女儿做几身衣服,等春日宴的时候,也好是艺压群芳,得了一个佳婿。
徐少谦和徐少游,自然也多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祖父的态度有些不虞,当即也都是静下了心来,行了礼后,便是恭敬地退出。
徐荐轩走的最晚,如今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日后在朝堂之上,默默地为他的外甥顶起了一片天。
正当他走时,身后缓缓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老镇国候的,“荐轩,无论是什么时候,你不要忘了,听桐是你的妹妹。”
“儿子不敢忘,父亲放心,有我在,必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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