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是出现了的,不该是出现的意外,眼眶中难掩一闪而适的幽光。
“原来她还真是有孩子啊。”锦好呐呐地开口,语气中也是微微地带上了几分惋惜和喟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见到了这样的一个母亲,心中不免有些闷闷的难受。扭过了头,看着景娴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哀求之意,“嫂子,若是可以,忙忙她吧。”
今日这一幕不管是如何的对她的冲击也都是很大,这样的颓然的无奈的,似乎是任人宰割的命运,叫她不由得也便是想起了前些年在了宫中步步为营的自己。
“嗯。”景娴淡淡地笑了,算是应了锦好的话,转念一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是开口说到,“等那妇人养好了伤,若是她愿意,就让她去[客留居]吧。”
授之以鱼不人授之以渔。而她,也不是什么圣人,等到了那妇人养好了伤,有了能够养活自己的能力,也不算是她白白救了她一场。
“是。”追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滑过了几分难言的顾虑,嘴唇轻动,想了想后,便又是沉静了下来。
“多谢嫂子。”听见了景娴如此说,锦好也才是终于放下了心来。倒是有了几分天真的小女孩的娇态。
景娴淡笑不语,深深地看了萧辰琛一眼,也才是转了话题,只道是天色渐晚,去往小厨房做些好吃的。锦好自然是欣然往之。
等到了两人相互间相携着离开,萧辰琛才是移开放在了她们身上的眸子,转瞬间似乎也就是冷淡了下来,看着追云的面色并不好看。只是明白这事情并非是追云能够避免的,倒也是不曾发火。
追云对着萧辰琛简单地将事情再度是复原了一遍,迟疑了片刻,才是说道,“属下虽是不曾发现了任何异样,但是总觉得这事情似乎是有几分不对劲,或者说是有些过分巧合。”
“哦。”萧辰琛微微一挑眉,眼眸中闪过了几分惊异,很快地也便是掩下,瞬息万变,整个人的倏然也便是染上了几分刺骨的冷厉来。
眸子更是无比地幽森冷冽,话语中似乎还是流淌着若有若无的冷冷杀意,“将此人好好查查,若是别有用心……”
追云淡淡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明白主子话语中的意思。若是查出来无事倒好,若是有事,只怕是那妇人连着孩子也是不能善了了。还望是顾自珍重的好。
萧辰琛握着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回想着景娴方才离开时的温柔缱绻眸色,他自是懂得了他的小妻子留给了他的那一个眼神,幽深冷邃的眸子在了这一刻更是浅浅地化开了几许。
晚风淡淡地吹着,映衬着天边淡淡的宛若是琉璃一般的晚霞,风光尚好。
晚餐很是丰盛,大厨房里本就是为了几位主子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景娴又是格外地准备了另外的几样拿手好戏,三个人自然也是用不了的。还是萧辰琛开口,将王府中的厨子的手艺的菜色下了一些。
景娴另外也是准备了些酒,是些已经是陈年了的[梨花酿],是从[客留居]拿过来的。这些东西,看着虽是简单,却也是她难得的一番心意,好在这一双兄妹也都是极为是配合,叫她的心头也是微微一暖。
静夜微凉,然风有情,月光皎洁,人堪夸。
*
第二日,朝堂之上。
得了昭帝的示意后,李德喜才是尖着嗓音喊了一声‘有事起奏’,这两日昭帝显然也是没有从前日晚宴中的气愤和恼怒中走了出来。即便是对盛宠了后宫数十年的婉贵妃也都是没了好脸色,因而,李德喜行事也是不免是越发的小心谨慎了些。
倒也是奇怪,先是由一个御史台的大夫列证,指出了那名动京城的[客留居]乃是楚家的嫡小姐,如今的琛王妃所有。紧接着的,宛若是被事先排练好了一般,将近是超过半数的朝堂官员,也都是急不可耐地纷纷上了奏折,奏请昭帝,那楚家嫡女,不堪为皇家媳。
而在这群人中,更是有人咄咄逼人,上折子奏楚家教女无方,琛王妃与那如今早已是被软禁的被卷入了科考舞弊案的乔子城更是有瓜田李下的嫌隙。几乎是所有的不好听的形容是女子不贞不洁的恶毒的话语中,本该不过是一些虚假的猜测,倒是叫这些老匹夫说的如同是亲眼见到过一般。
更有甚者,甚至是联想到了那时日不远的舞弊案。如此一来,那一切也都是说的通了,琛王妃为了那情夫,求了亲哥哥,得了科举的试题。所以,[客留居]上下才是如此地关照着乔子城。如此一来,这一切也都是有了解释。
楚博涛和楚景曜在众人一开口的时候,也便是已经意识到了今日这一回,只怕是旁人故意设计好了的,将这楚家的人马尽数打压在地。
楚景曜的眸子闪了闪,看着这一群上下蹦达的如同是蚱蜢一般的官员,嘴角却是不厚道地微微勾起。
201 奉旨入宫()
自古帝心难测,尤其是最忌权臣。
这样欺瞒皇帝,窥伺帝踪,卖弄科考试题的大事,若是罪名落实,真的是落在了任何一个权臣的身上,即便是不能抄家灭族,也是难以逃了好去。
苏御史,顾太傅甚至是向来也都是在了朝堂上静默地如同是一个榆木疙瘩的镇国候,也都是不免担上了两分心。纷纷出列,说着好话,却一言一行,俱是正直,面上不免是对咄咄逼人的柳尚书一行人的蔑视。
含蓄了担忧的眸子却是在见到了楚相这一双父子不骄不躁,不悲不喜,淡然冷淡的面色时,也都是安下了心来了许多。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不管是怎么说的,自问还是对这一对父子两有些熟悉的,若非是真的成竹在胸,只怕此刻也不会是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这般想着,心中不免是放下了心来。
好不容易是抓住了楚家这一行人的把柄,这些自诩为是楚家的政敌的官员,哪里会是轻易地放下。不过是片刻也就是有了人从这一群人脱颖而出,对着昭帝恭敬地禀奏,:“禀皇上,唯恐有变,可否先把琛王妃收押入大牢,再行定夺。”
那脸上的得意竟然是如此的清晰可见,生怕是旁人不知道这人是想要就此对着楚家,还有琛王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这话一出,在场的多少人也都是变了面色。楚博涛本是文俊的眸色顿时也便是冷淡了下来,看着那出头冒尖的官员眼神很是不善。楚景曜温润的笑意更是在一瞬间便是给变了个彻底,冷冷的看了那官员一眼,淡淡嘲讽,“黄大人如此忠君为国,照本官看来倒是该升上了一级才是,否则,倒是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那黄姓的官员想来也都是没有想到了楚景曜竟然是会说出了这样的话,不免这面上也是带上了几分潜藏的得意,愈发的谦虚缓和了些。
苏御史一听,面上顿时也便是浮现了一丝淡笑,大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倒是极为是惊讶的模样,“哦,景曜,不知这黄大人究竟是有何德何能,又该是升上了何职才是?”
“刑部典狱长正好。”楚景曜一字一顿,瞧着也是倒是格外的严肃和端正。那极为是考虑周到的模样,倒是叫一旁都是听清楚了的官员纷纷都是嘲笑不已。
这可是明明白白地嘲笑和冷遇了,谁不知道,刑部的典狱长历来都是是刑法大家,说起来就那品级还真是比那黄大人如今的品级高上了那么一级。可是这黄姓大人可是文举出身,承蒙皇上恩遇成了御史台的一名大夫,如今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也是管不到这量刑上来的。楚景曜的这一番话无非也就是嘲笑和责怪他权责不分,多管闲事了。
“果真是极好。”顾太傅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冷笑。他虽是儒士,却并不傻,如今被参奏的可是他的嫡亲的外孙和外孙女,他老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听着满朝文武毫不顾忌的笑声,黄大人的一张老脸真是胀的通红,勃然大怒,当即也便是打算跪下,“真真是强词夺理,皇上——”
“黄爱卿确是过虑了。”昭帝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面上也是滑过了几分幽深冷淡,“未经审讯就押入大牢,不符合我大焱律法,更何况,这还是我朝亲王妃。如此,为了以示公允,朕就让她直接到了殿上,当堂殿审,与乔子城当场对峙,如此裁决,众卿可有意见。”
正好看看这丫头,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是如此能够不动声色就是搅了他的朝堂,倒是个了不得的。另一边,眸色却是越发的显得冷然,有些人的手果然是甚的是够长了,看来也该是好好敲打敲打,以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臣等无异议。”一众朝臣齐声应道。眼下的这个情况,无论是对亲哪一派,或者是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的人来说,也都是极好情况。
被当场驳了面子,黄大人的面色不由得也是变了几变,略微是带着几分苍白。毕竟若是真的是为上位者所忌,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可是面对的是将他绝对地捏在了手心里的昭帝,此刻却好是没有骨气的,分毫也都是不敢出声,只能是在了众臣的带着讽意的冷嘲下,呐呐得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这一双眼神躲藏在了其后的,望向了楚景曜的眼中,却是带着刻骨的恨意。
昭帝很是满意地看了众臣一眼,大手轻叩着龙椅的扶手道:“李公公,你去传旨,宣琛王妃,乔子城入宫晋见,另传郑鸣……”
李德喜心神一闪,慌忙也便是福了身,恭敬地回道:“奴才,遵旨。”
只是临走前看了一眼依旧是成竹在胸的楚景曜,心中依旧还是存有疑虑的,他虽是对昭帝忠心不二,却也是不愿意琛王出事的。罢了,若是能,自己便是多多提点一下吧。
察觉到了李德喜几不可闻的目光,楚景曜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也就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却也是几乎已经是认定了,这李公公,想来也是个妙人啊。
宫中的消息传出来时候,景娴和萧辰琛并着锦好三人正是在了花厅里用着早膳。昨日是多说了一会子话,又因是在了自己家中,心情宽泛,今日也就起的晚了些。
三人缓缓而又是细致地用完了早饭,才是等着丫头将这些杯碗盘碟的收了下去,便是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不得不停下来,蹙着眉,向着外头看去。
茯苓跟在了王府的管家后,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屋子,付管家看了在场的人一眼,草草行了一礼,心中不免有些急切,便是说道,“王妃,皇上有旨,宣您马上入宫晋见。”愣了愣又是补充说到,“李公公正是在了外院等着。”
听此,萧辰琛俊朗的眉毛,不禁是皱了皱,眸光轻轻地在了同样也是诧异的景娴的身上扫过,便是对着管家问道,“可是和何要事?”
付管家眸色清淡,“看李公公的面色似乎是有些紧迫,只是瞧着另外的一道旨意,似乎是给了那失利的新科探花乔子城的,好似也是牵扯到了王妃的[客留居]。”一边心中却是暗暗称奇,他也是才知道这京都城的第一酒楼竟然是王妃的。
“皇嫂。”锦好的面色不免也是有几分的担忧。她是宫中出来的女人,哪里会是不清楚这里头的阴暗和复杂,无论是何事,心中已然是不喜了两分。
景娴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她淡淡一笑,“无妨,本不就是什么大事,想来皇上不过是想要问我些话罢了。你在家里呆着便好。”一边也是对着茯苓和管家吩咐道,“好好伺候公主。”
茯苓素来也都是极为信奉自己主子的话的,当下也便是应答,付管家是王府的老人,越发的也是觉得这王妃有气度,连忙道:“是,老奴一定照办。”
锦好感念景娴的照顾,自然心中是一片熨帖,只是这个时候,想着自己也是不好添乱,忙是收敛了面色,心中却已经是下定了好好照料王府的决心。
“嗯!”景娴淡淡地点了点头,和萧辰琛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是转身入了内室,换了一身适宜的宫装,带着追云,便是出了屋子,去了前院。
李德喜正是坐在了前院喝茶,看到景娴出来,忙是弯腰行礼道:“奴才见过王妃。”
“李公公。”对方可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景娴也是不托大,淡淡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后,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温婉的笑意,“劳李公公辛苦一趟,我们走吧。”
前些时候,在宫中见了那么几面,虽然不太熟悉,她倒是对这位李公公的印象不错,中规中矩,不偏不倚,倒是宫中的难得的明白人。
李德喜有些意外的扫了一眼景娴,面色却是因此轻轻地缓了缓,想着那管家也是该把自己的话带到了,也不拖沓,当下也便是恭敬地请景娴上他带来的马车。
府中备有有马车,景娴自然也是不会坐了宫中的车驾去,只听得了一声极为是矫健的马的嘶吼声,追云驾着马车便是从后院到了外院来。
景娴上了马车,果不其然是见了萧辰琛已经是在了马车中坐定,嘴角不禁是荡开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往里走了两步,便是在他的身边坐下。
李德喜宛若是未闻般地径直上了马车,一行人朝着宫内迅速而去。
到了宫中,景娴缓步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的威武雄壮,气势恢宏的[勤政殿],心里不由暗暗吃惊。不过是片刻后,便是已经收敛了心神,然后是转过了头,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萧辰琛。
本该是在了王府中的琛王殿下,忽然身后出现在了马车中,李德喜见了,心头也是不禁吃了一惊。好在在了宫中也是见得久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即也是没有发问。
看着面前的宫殿前如此明白书写的[勤政殿]三个字,萧辰琛的眼神暗暗闪了闪,只是不经意地捏了捏景娴的手。得了李德喜的示意后,默默点了点头,便是领着景娴在殿外等候。
李德喜脚步匆匆地进了殿,片刻后,宣召的声音便是从殿内传出:“宣琛王妃晋见。”
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大殿内,众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着缓缓走了进来的这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