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因为这屋子中已经有了另外的一个人,即便是心中依然还是沉静如水,可是里头的心境,终究也还是不一样了。即便明面上,她确实是能够足够的镇定,可是心里头却是杂乱无章,一团乱麻。
昭帝却是静静地坐在了一旁,时而是拿过了一旁的茶盏呷了几口,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徐皇后。看着看着,眼神中也便是有几分的迷离了起来,似乎是在了他的记忆里,他从未有这样的认真地看过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他的结发妻子。
她很美丽,宛若是画中的仕女图,一举一动就好像是笔下游龙走蛇的画笔,由内而外所散发的那种气质,却是那种毫不张扬,不做声响便是能够使惊艳了整个岁月的温柔。这样的女子,确实是堪为一国之后。
她的眼瞳很亮,宛若是穿透了时光静默般的凝滞和温柔,甚至是隐隐还是有几分的熟悉。心神不过是一转,昭帝也便是暗暗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是将徐皇后看作了当年的婉儿。
面色却是在了这一瞬间倏然沉默了起来,想到了晚上的宴会上的闹剧,心中隐隐也是有几分的不快。这个女儿果然也是被娇宠坏了,想到了皇家的声誉,连着对着婉贵妃也是不满了许多。
瑾兰轻轻地进了殿来,看着两厢端坐,相敬如冰,可是心中却是明显已经是隔了咫尺天涯的昭帝和徐皇后,心中微叹,微红了眼眶,忙是蹑手蹑脚地替着徐皇后铺好了床。若是以往的这个时候,也该是休息了。
徐皇后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外边已然是暗沉的天色,终于是轻飘飘地合上了书页,口中也是轻吐出了一口浊气,站起了身子,语气也还算是恭敬,“皇上,天色已经是不早了,也该是回宫了。”
昭帝面色却好是一僵,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往外边推,不管心中如何,面上终究还是有些不好看,“无妨,朕今日便是歇在了这了。”
徐皇后面色一动,眼睫毛忽闪忽闪,“皇上,臣妾今日来身子不适,免得是过了病气,只怕是不能够伺候皇上了。想来婉贵妃处已经是将一切也都是安置妥当,还请皇上移步。”
“朕是真龙天子,岂会是怕那区区病气。”昭帝心里头跟个明镜儿似的,他可是皇上,浸淫权谋道行之深,哪里会是看不出来这都是徐皇后的推脱之词,心思自然也就是有些不悦,却也是将这些话圆了回去。
徐皇后宛若是没有听出来了昭帝话语中的示意,浅浅一躬身,“皇上不惧,臣妾却是惧怕的,若是冲撞了龙体,臣妾当担不起,还请皇上移驾。”
昭帝冷了面色,可偏偏徐皇后的理由说的却是叫他也是丝毫反驳不得,到了今日,他似乎也终于才是知道了,他的皇后,口才却也是丝毫不弱。
三番两次被人拒绝,昭帝即便是脸皮再厚,却也是不好意思再是留了下来,当下也便是冷冷地站起了身子,等了片刻后,也不见徐皇后的丝毫挽留之意,语气略微有些发冲,“那皇后就多修身养性,朕过几日再来看你。”说罢,也便是出了殿门,大步消失在了夜空中了。
徐皇后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这一席气势威严走远了的身影,整个人顿时也便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眼角处却是悄然染上了几分苦笑,最后也是慢慢演变为了静静的虚空。
“娘娘,你这又是何苦——”身后静静地传来了一个轻轻的低叹,话语中还是带着几分哽咽。
瑾兰嘴唇轻抿,看着失神落魄的徐皇后,心中微疼。方才皇上明显就是想要留下来的,可是娘娘的态度却是如此的鲜明。却也是错失了这样的一个好机会。
“瑾兰。”徐皇后微微偏过了头,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令人心碎的笑意,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你不懂——”
恩宠从来也都是不流于表面,她一早也便是已经看破了。不管有没有皇帝的宠爱,只要是徐家还在,她都会是这个皇朝独一无二的皇后。可是‘情’这一字,曾经沧海,风霜历尽,却早已是不复当年了。
……
婉贵妃听着底下宫人的禀报,面色一黑,整个人顿时也就是一僵,面色也是无比地扭曲,瞬间也便是将自己手边的一套茶具,尽数给摔得是干干净净。
她是无论如何也都是没有想到了昭帝竟然是去了[凤栖宫]。本当以为他即便是真的恼了,也会是去了[勤政殿]窝上了一宿,待是明日自己带着萦儿请了罪,自然也便是能够将此事给了了。可是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去了[凤栖宫]。
她早也就该是想到了的,徐听桐那个贱人,今日如此的盛装打扮,分明也就是想要勾引皇上。
可偏偏萦儿这个不着调的丫头,出了这档子事,惹了昭帝的脾气。一想到了那贱人此刻正是和昭帝做着如此亲密的事情,必定也是会在了昭帝的面前污蔑自己和萦儿,心中不可抑制地也便是升起了一股子怒气。心中的愤怒,燎原的几乎也是要叫人发疯。
“可是看清楚了。”婉贵妃重重地坐在了一旁,眼神中也是充满了刺骨的冷意,而其中的冷淡勾勒出了极致的阴冷来。
“奴才不敢撒谎。”那小太监看着虽说也是个机灵的,可是哪里是经历过了这样的场面,当场也便是吓得是腿软了,连忙也便是跪倒在地,心里头却是无比地惴惴不安。
这小太监正是婉贵妃安插在了[凤栖宫]里的一枚眼线,平日里或多或少地也便是从[凤栖宫]里传了消息过来。只是旁日里,徐皇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有什么好的消息。今日碰巧是遇见了昭帝,心思一转,忙不迭地也便是偷偷溜到[婉心宫],连忙是来报信来了。
婉贵妃的胸口已经是重重地蓄着一口气。晚上这一出,她心里也是明白的,萦儿必然也是叫人设计了,而这设计的人呢,不消说也便是那个贱种之流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也便是染上了嘲讽和厌恶来。
果然是不安分的一双婆媳。小的胆敢是算计她的女儿,叫她身败名裂。大的更是不要脸地勾搭起了皇上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弃妃,老三更是瘸腿的,也不怕是最后争抢到了最后,也没有那个命享受。
那小太监说了该说的,在婉贵妃满脸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下,得了[婉心宫]大宫女的赏钱,便已经是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婉贵妃则是心烦意乱在了屋内坐下,思绪中更是一团乱麻,面色青紫一片,越发也是显得气恼。这还是这几年来昭帝第一次抛下了她。
草草地洗漱了事,上了床榻,可是翻来覆去,却是了无睡意。
196 拒娶锦萦()
昭帝冷冷清清地出了[凤栖宫],本是想要一如以往般地前往[婉心宫]的,只是想到了夜里萧锦萦在众臣及其家眷面前,如此的大失颜面,心中不免也就是升起了几分恼恨。
心中烦忧,不免也就是暗恨了几分不争气。本应当是熟悉的路,心思一转,也便是换了方向,顺着大道转身也便是回了[勤政殿],自去了殿中歇下。
李德喜身为了昭帝身边的首席太监,瞧见了昭帝如此的变化,虽然是面色不显,可是心里头却是暗暗高兴的。等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这后宫只会是这般的平平淡淡的过了,可是如今看来,这[凤栖宫]的这位,可是要复起了。
好在他一向也都是记挂着当年徐皇后的恩情,平日里也是多有照拂,不算是磨灭了良心,可是那些眼高手低的小太监,只怕是讨不了好了。
第二日,虽未曾是上朝,可是一大早的。自宫中下发下了几道赐婚的旨意。几家勋贵,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是大体,也都是门当户对,叫人满意的。即便是有些不满的,却也都是出于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按耐了下来。
这些道旨意,本应当是昨日是在[琼林宴]上宣读的,只是当时晚宴中发生了萧锦萦的事情,盛怒之下,最后这整个宴会,也只能是草草了事,因而此事也只能是被暂且搁置了。
此次赐婚的人却是不少,皇室子弟中,四王爷萧辰轩,五王爷萧辰恒,六王爷萧辰烨也都是被赐下婚事来。
萧辰轩的母妃正是齐妃,齐妃出身皇商齐家,而此刻昭帝御笔赐下的齐王妃,正是御史台的一名御史大夫的嫡出女儿,家世清贵,在京中也是素来颇有贤名。
而静妃所出的萧辰恒的赐婚对象,则是近些年来出挑的新贵兵部侍郎的嫡出女儿。不同于是文人的科举仕途,兵部侍郎葛明虽然是以武举出身,却是有了实实在在的军功。其女儿,这些年更是因为其父水涨船高的地位而越发的也是受欢迎了起来,京中想要求娶得人也是不在少数。
这两门若是单纯看起来,还真是极为是匹配的婚事,可是若是和萧辰烨的比起来,王妃的人选上,也便是降了几分档次。
而萧辰烨,被赐予的婚事,却是镇国候府的嫡小姐,徐梦竹。镇国候府为是世袭罔替的簪缨世族,自太祖当年便是闻名于世,一门显赫,为人处世却是难得的谦虚谨慎。
虽然是这些年已经是渐渐地隐没于世间,可是其在朝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更别提了如今后宫中,还是存在的留着徐家血液的徐皇后和琛王。
而徐梦竹身为了镇国候府唯一嫡出女儿,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若非是徐皇后看重了萧辰烨长于自己膝下的人品和德行,性情刚直,否则即便是如何,徐家也不会是同意了这样的一门亲事。
虽然昨日晚宴上的动静确实不小,堂堂的一国公主在了晚宴上竟然是如此出丑,足以是叫人贻笑大方。可是今日,这几道有重量级的赐婚旨意下来,凭谁也是无心再是记挂着萧锦萦的糗事,话里话外的,迅速地也便是将这个不轻不重的话题给掀了过去。
这是这一出,终归的或多或少也都是会作为了一出谈笑风生里的话柄不是。
*
[婉心宫],主殿。
婉贵妃仪态是相当的高贵典雅大方地坐在了大殿的上首的位置,华丽的衣衫,精致靓丽的妆容,珍贵的首饰,却也是掩盖不了了她面上的淡淡疲倦和青色。似乎这一个女人的娇柔和妩媚,几乎也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是尽数也都是消失不见了。
底下的位置坐着的正是几位身份高贵,家有实权爵位的诰命夫人,都是些世家大族的豪门权妇,当家主母,而最为是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家中都要有一个两个堪担大事的嫡子。虽然昨日才是进了宫,今日一早却是被婉贵妃再度被宣进了宫里来。
这婉贵妃心里头打的主意,在场的几个勋贵夫人,也都是知晓的,无非也就是想要在了这些人中,为二公主萧锦萦找一个得意驸马。
此刻见了婉贵妃如此模样,几位贵妇人都是微微敛下了神,相互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可是心里却也都是在琢磨着,该是如何打消婉贵妃的心思。
虽说只是普通的勋贵世家,奈何这心里头的弯弯绕却是一点也都是不少,即便是心里头也都是这般想着,可是面上的话,却是说的是相当的漂亮,“不知贵妃娘娘下旨召臣妇入宫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却是不敢当,本宫今日召你们来,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婉贵妃面色一凝。她今日召人入宫的心思确实是不纯,萦儿才是发生了这种事,一举是毁了她的好姻缘,她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女儿好好地筹谋的。如此一来,本是心高气傲的脸上不免得也是缓和了几分,倒真是有两分的温婉的味道。
说闲话?几位妇人的面上不禁是一愣,不过是片刻后,也便是回过了神来,心思也是越发的细腻和小心,低头说了声‘是’。
婉贵妃很是为她们的识时务感到满意,静静地端起了一杯茶,便是捡着身边的几些趣事不轻不重地聊了会儿,微微一笑,轻抚着茶盏,状似是不经意间,也才是说到,“宋夫人,本宫听说世子如今已过是弱冠之龄,却还未曾娶亲。”。
这宋夫人正是当今的西伯侯宋於的嫡妻,其长子正是西伯候世子,宋扬名。先前是随军历练,一来二往的也便是耽误了婚事,虽然不够是出挑,可是在这些勋贵中也是个难得不错的人物。
“是——”这宋夫人一听,心神顿时也便是一凝,话语中带着几分迟疑,额上也都是出了细细的冷汗,极为是迅速地抬起了头来看了婉贵妃一眼,忙也是按下了自自己的心思,笑着说着婉转的话,面上不禁也是带上了几分愁苦来,“禀娘娘,也非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愿意为儿子娶亲,只是这小子也是个皮的,偏偏无事要跑到了那劳什子北地去,得了个不小不大的校尉虚衔,这一来二往的,叫我的心,也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是这孩子哪一日是——若是真的如此,也是这孩子的命了。”
虽然是没有明着拒绝,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也都是这个意思。北地那可是和北虏相接的地方,既然人家都已经说是自己的儿子常往战场,更甚还是明里暗里咒了自己的儿子为国捐躯,如此一来,还真是不好多逼迫了。
果不其然,婉贵妃的面色也是暗了些,宋夫人这也才是轻轻地喘出了一口气。可其余的几位妇人,却是纷纷的叫苦不送。
本以为这婉贵妃先叫到了宋夫人,还不曾是庆幸了自己是逃过了一劫,可没想,不过是这三两句的功夫,如今这把火,却已经是烧到了自己的头上来了。忙也是快速地想着法子。
正殿一旁的屏风后,一个是身着华衫,衣衫贵重的少女面色惨白,听着前头传过来的声音,宛若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手中的绣帕更是被狠狠地拧做了一团儿,锋利的指甲更是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手掌心。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并且是深知自己已经是没了多少的选择,如今却也是只能这般安安静静地听着了。
婉贵妃漠然地将自己手中的茶给放下了,头也是轻轻地转向了另外的一边,面上带着几许缓和,“刘夫人——”
“娘娘,公主淑惠锈敏,更是深得皇上和娘娘宠爱,若是能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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