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得悄无声息，走得平静异常，甚至没能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些年来，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是在怀念那个他最爱的人？还是为龙族感到悲哀？亦或者是想要早日完成心愿？
没有人能知道，而且再也无法知道了。
托拜厄斯的分魂，他来过，如今已经走了。
程慕笙眨了眨眼睛，任由泪水控制不住的滑落。
前辈，请你走好。
……
……
……
程慕笙和冼欧力在原地停留了很久，默默与托拜厄斯道别。
然后两人万分难舍的离开了龙岛，一路上兴致很低，彼此间都不太说话，没有那个心情。
回程中两人共同乘坐了同一架机甲，根据航线设定了自动驾驶。两人这次不赶时间，所以没有让机甲多次跃迁，而是缓慢的朝着程冼星飞行。
坐在机甲的顶舱中，程慕笙呆呆看着荧幕上的宇宙，脑子里一片混沌。向来行事坚定的冼欧力，同样懒散的什么也不愿意做，目光没有焦距的望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程慕笙忽然轻声道：“上一世在日维瓦星，面对毁灭性的末世，我本来以为在劫难逃，谁知在我昏迷后再次醒来，竟然发现一切回到了过去，我重生了。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我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重蹈覆辙。这全都是前辈的功劳。”
冼欧力沉默半晌，接着说：“我们结下神魂誓言后，你跟我说了前辈与重生的事情。最开始我不太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人，能够逆转时光？没想到接触之后才发现，前辈远比我以为的更加厉害。他在剑术上对我的指点，每次都直击要害，大概因为九离仙尊也是剑修的缘故吧。”
“如果不是前辈示警，郑华澳追杀阿紫的时候，我们就无法事先做好准备；如果不是前辈帮忙，在帕里斯岛我们就会被禁术【精神枷锁】控制；如果不是前辈指点，我根本不知道捡来的一截枯萎树根，竟然是生命之树；如果不是前辈掩藏，我们绝对无法从地精族秘地、开勒米达囚牢平安出来，肯定早就被长老会或是仲裁团发现异常了；前辈还送了我们本命法宝，到现在，甚至将整个天乾宝戒和龙岛留给了我们。如此大恩大德，我们竟然无法回报分毫！”程慕笙握紧拳头，神情显得极为凄苦。
原本他还想着，等完成托拜厄斯的心愿，一定要想办法延长他的寿命，谁知竟是这样的结局！
冼欧力伸出手臂，将程慕笙揽进怀中，两个人头靠着头，不断回忆着数百年来，托拜厄斯对他们的帮助。
那个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再也不复存在了！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怀念他们共同的朋友、师长、前辈，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宇宙中没有方向，计算不清距离，就连参照物都极度缺乏，让遨游其中的人有种自己被放逐的错觉。
程慕笙和冼欧力放了一张柔软的床在顶舱，两人躺在床上，念头纷繁杂乱，却没有去理会，任由身体和思想放空。
不知道时间，看不清空间，他们就这样在茫茫宇宙中自由飘荡。
拼命修行了八百多年，两人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休息。
然而再深刻的伤痕也会被抚平，生活总是在向前行。
……
这一天，程慕笙和冼欧力从睡眠中清醒，同时看向对方，相视而笑。
程慕笙伸了个懒腰，而冼欧力检查了他们的航星路线，发现距离程冼星还有三次跃迁的距离。他对机甲下达了跃迁命令，然后开始为两人准备灵食。
他们没有再谈及托拜厄斯，但是这个名字，将永远镌刻在两人心底。
程慕笙喝了一杯灵茶，感到身心舒畅，喟叹了一声，说道：“我还没问你，顾平和思梅的事情怎么样了？”
冼欧力耸肩道：“离开时一直没发现机会，这两个徒弟都很厉害，或许我们应该将他们扔进战场秘境中，说不定能让他们互相表白。”
程慕笙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要不然，我们模仿顾平的字迹，写一封情书给思梅？”
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冼欧力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行性。
对于徒弟们的感情，他们想帮忙撮合，却又担心适得其反，毕竟他们两个毫无相关经验。两人商量了半天，仍旧没能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只能相对无语。
程慕笙很头疼，摆手道：“不管他们了，还是说说孩子们吧。他们应该可以送去低级秘境，只有那样的环境才能让他们更快成长。”
想到自身就是从战场秘境、空间秘地一路成长起来，冼欧力也认为孩子们需要去秘境中锻炼。
“行啊，回去打听一下，近年有哪个低级秘境会开放，顺便帮家族中的成员们争取一些名额。”冼欧力说道。
两人不禁想起，当初获得了海诺拉森林秘境的名额，不仅收获了生命之树的树根，更是得到了数千种传承。
那是两个人的启航之处，是人生最开始的地方。回想起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两百二十六章 人定胜天（）
回到程冼星已经是一年多以后。
这颗星球比他们离开时更加繁华，每一座城市中都是人流如织，摩肩接踵，非常热闹。
各大港口同样很繁忙，停泊着各种各样的运输飞船与旅行客机，将星球上的物产运送出去换取钱财，或是迎来数不清的游客观光。贸易与旅游业也是衡量一个星球实力的重要指标。
程慕笙和冼欧力离开时，把日常事物交托给了徒弟与儿女们，现在看来这些年轻人做的不错，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冼欧力感慨道：“孩子们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时光匆匆啊。”
程慕笙则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都是你在教导他们，辛苦了。”
冼欧力闻言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傻瓜。”
“嘿嘿。”程慕笙傻兮兮的冲着他笑，完美演绎了‘傻瓜’两个字。
两人到了程冼城，从云头上降下来，落在家里的院落前。正要朝屋内走去，就看到四个徒弟从大门走出来，在看见他们的瞬间，一个个露出狂喜的表情。
“师傅！你们回来了！”有徒弟高叫一声，立马朝着两人跑过来。他的叫声中蕴含了灵气，远远传了出去，在整个庄园内传开，告诉所有弟子这个喜讯。
接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跑步声，以及飞行时的气流声接连响起，几十个人影出现在了院落当中，全都是来迎接程慕笙和冼欧力的。
“父亲！”
“爸爸！”
四个儿女激动大叫，朝着他们猛扑过来，想要跟他们拥抱，但是却又硬生生止住了步伐。他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而且跟程慕笙又三十多年未见，难免有些生疏。
程慕笙没有介意，反而走上前，张开双臂将四个高矮不一、长大成人的孩子，抱进了怀中。他轻轻说道：“爸爸很想你们。”
孩子们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很想你，爸爸！”
五个人温馨相拥，看得其他弟子们异常羡慕。
一群人简单聊了几句，然后走进了屋内，开始说起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
程冼二人的大儿子冼玉宜说：“一年前我跟几个师兄师姐一起外出游历，大家的想法不同，没多久就分道扬镳，各自分开。我去了成涵星看望席紫姑姑，她的两个儿子年纪跟我差不多，我本来想找上他们一块儿游历，但他们两个都是刚刚筑基，修为不太稳定。
所以我留在成涵星，等待林兴海和林弘巩固修为。可是两个多月后，我们刚要离开成涵星，就有消息传来说，太极阁有人成功将东西双方修炼体系合二为一，并且在冲击金丹期时成功引来了天劫。这是末法时代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消息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重回上古时期的关键。
就在这个时候，林家有人传出话来，表示数十年前，林誉第一次冲击化神失败时，就说过类似的话语。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太极阁的成功。我当时就在成涵星，听说后第一时间询问了席紫姑姑，她说确实如此。然后我想起有几位师兄师姐，同样兼具东西双方修炼体系，担心他们会泄露这个秘密，所以赶紧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程慕笙冲击化神时，冼欧力总共收取了三十六个徒弟，其中有九个人灵根与精神力兼备，可以同时双修法术与魔法。冼欧力并没有隐瞒这件事，哪怕其他不能兼修的弟子，也告诉了他们，所以大家都知道。
可是谁也没想到，太极阁这次弄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冼玉宜记得冼欧力说过，法、魔双修的事情牵扯太大，不能外泄的话语，担心那九个师兄师姐们不小心泄密，因此才顾不上游历，回来告知这件事情。
只是还有三个师兄正在外游历，尚未回到程冼星。
冼欧力问道：“你通知他们三个了吗？”
冼玉宜连连点头：“我已经联系上三位师兄了，他们说会注意，并且马上返回家族来。”
冼欧力赞许的笑道：“做得不错。”
四个孩子当中，冼玉宜由于是老大，向来性情稳重，冼欧力对他很放心。
冼玉宜难得腼腆的笑了笑，受到父亲的表扬，让他非常开心。
程慕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下一刻，他和冼欧力却都皱起了眉头，因为想到席紫告诉他们的，林誉濒死时说过的话——
“我这次终于知道、知道天地元气……太极阁的研究才是正确的，灵气就是元素，这两者本就为一体！
只有明白天地元气的本质，才有可能引来天劫，修炼到渡劫期。而一旦有人修炼成仙，末法时代便会彻底结束，迎来全新的纪元！”
这番话中明确提到太极阁的研究为正确，还说到了天劫，如今与那个太极阁的金丹修者一对比，确实非常能够煽动人。
但是他们不清楚太极阁与林家，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引起意外动荡，让原本就暗流汹涌的问道星系和神迹星系，再次爆发狂澜。
程慕笙思忖道：“这太极阁是想要上位么？他们私底下研究了数万年，如今终于有了切实的成果，再加上林誉说过的话，想要借此开辟出一个新势力，倒是非常有可能。”
冼欧力也认为太极阁不简单：“他们这么多年都不被人承认，肯定想要为自己正名，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两人的徒弟和儿女们，见两位师傅商量大事，个个都不敢出声打扰，在一旁倾听他们说话。
正在这时，冼欧力的通讯器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林誉。冼欧力大概能猜出他想要说什么，很快接通了电话。林誉的虚拟影像出现在半空，他满面寒霜，似乎修为又有提升。
他说道：“太极阁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吧？我查证过，是真实的，并且太极阁还有数千人都在经受新的修炼体系培育，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诸多修士渡过天劫，大放异彩。正是知道了这些事，我才授意林家将我曾经在心魔劫下说过的话，传播出去。我认为太极阁很有可能发展成新势力，而且无法打压，只有趁机分一杯羹，才能确保将来林家依然有权威性。”
冼欧力伸出右手食指摆了摆：“你说错了，就算能引发天劫，也不表示能渡过天劫。你要知道，天劫比心魔劫更加可怕，身死道消的几率高多了。再说太极阁的打算究竟如何，你并不清楚，我认为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更好。反正现在你也搭上了太极阁的顺风车。”
林誉想到四位老祖被冼欧力坑死在天劫下，心中蓦地一凛，他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就连他都差点死在心魔劫下，上古传说中动辄令人死无葬身之地的天劫，又岂是好渡过的？
林誉很庆幸自己打了这通电话，否则他很有可能将林家带入歧途。不过，太极阁的成功或许是侥幸，但是程慕笙和冼欧力两人，总不会是侥幸吧？就连他们培育出来的顾平，同样也是法、魔双修，并且快要踏足元婴期了。
说不定，这两人比太极阁所培养的方法，成功率更高。
不过这样的方法向来是不传之秘，双方关系再好，林誉都不可能让他们传授正确方法。
想到这里，林誉没再说天劫的事情，而是问道：“假如太极阁真的趁势崛起，你们要如何？”
冼欧力笑了笑：“他们想要权势，任由他们去争夺好了。我是觉得，长老会和仲裁团把持问道与神迹太久了，久到让所有人忘记，这个世界是以实力为尊！只要有人能突破化神、大魔导士或是大剑士，达到大乘期、法圣或是战圣，那才是权势格局大洗牌的时候。”
林誉认真看向他：“你如此有把握？”
冼欧力耸肩说：“我没有把握，但是我跟慕笙答应了一个人，必须要飞升成仙。所以，我们会始终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林誉一怔，自末法时代以来，除了九离仙尊之外，冼欧力是第二个表明决心，想要飞升的人。而其他的东西方修行者，已经无人敢于下达这样的决心，就连想法都不曾拥有！
对于其他人来说，修行到化神期已经千难万难，而且至今化神、大魔导士和大剑士，全都是个位数字，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敢奢求成仙成神？！
就连林誉同样没有想过，这些年他积极打击罗家和郑家，除了报仇雪恨外，也是因为达到化神期之后，他整个人就没了目标。潜意识中，他认为今生必定止步于化神，根本没有发奋修行的必要。
可是听了冼欧力的话，林誉只觉得自己太失败了——能否做到不是关键，但他怎么可以放弃奋斗，甘于现状？！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这一瞬间，林誉心中升起一股恼怒，是对他自己的怒意！
他僵硬的朝着冼欧力点了点头，正要结束通话，仔细思考自己的前路，却听到冼欧力问：“六年后‘万灵剑冢’秘境将会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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