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推托之词说得像模像样,好在萧景泽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道:“所以朕才命你守陵三年,先皇和先皇后就会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九泉之下亦能安心。”
萧景泽这话太理所当然了,还没等萧承和再想出什么借口来,内侍便已经高喊了退朝。
而朝臣们则认为,这是皇上让宁王去皇陵修身养性,磨练资历,累积名声,等到守陵回来,必有重用,纷纷来恭喜他。
不过反而有几个平日里同萧承和走得近,隐约知道他想要什么的官员,心里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生怕皇帝是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一个不高兴,自己就人头落地了。
毕竟宁王许诺给他们的高官厚禄,那是建立在他能够成事的基础上的,若是失败了,别说现在的乌纱不保,恐怕连性命也要丢了,自己当初就怎么鬼迷心窍,同他混在了一起呢。
这些萧承和苦心经营了许久的人脉,竟然因为萧景泽一次有心无意之举,被打散了,有的甚至消弭于无形。
而他原以为还能拖一两个月,再想想办法的时候,萧景泽又以皇陵修建为由,让他和另一位指派的官员去了陵园监工。
第125章 难题()
第127章难题
与匈奴使臣乌尔默的扯皮还在继续。
薛赏几乎每天都是每天满怀希望地去驿馆,最后一脸颓色的归来。
向皇帝陛下禀报和谈进度的时候,薛赏总是担惊受怕的,因为皇帝陛下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实际上,自打那日谢瑶光以梦为由,将前世之事和盘托出之后,萧景泽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若说梦里的自己死在萧承和夺位的阴谋之下,只能说明自己的识人不清和无能,他只要小心提防就是,可他将谢瑶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千百倍,若是萧承和真的如她梦到的那般,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要赶尽杀绝,他……
他是不能拿阿瑶的性命去赌的,须得想个对策才是。
萧景泽走了半晌的神,忽然听到大鸿胪薛赏唤他,“皇上……”
“薛卿刚刚说什么?”萧景泽回过神,眉头皱了皱,现如今要解决的事儿可不只这一件,前有凌元照被陷害,后有匈奴和谈,桩桩件件都是大事,难事。
薛赏知道皇上这几日心情似乎不大好,忧心是因为自己办差不力的缘故,也不敢询问皇帝为何神思不属,老实道:“臣适才说,那匈奴使臣乌尔默,说什么也不愿意将控制着东西要道的疏勒之地交给我们,他说若是皇上想要西域珍宝、美女,又或者是牛羊,愿意奉上,只是这地方是国之疆土,不能割让。”
萧景泽冷笑一声,“匈奴不过是个部落,何曾立国,国之疆土,那疆土明明是疏勒国的,被他们抢了去而已,告诉乌尔默,珍宝,大安不缺,美女,在朕心目中没人比得上皇后,牛羊,我大安朝沃野千里,不需要放牧才能饱食,若是这疏勒之地他不愿让出来,那就只好兵戎相见了。”
论帝王谋略,萧景泽有靖国公和傅丞相的悉心教导,论杀伐果断,登基这么多年也磨练出一二,他的温和是性格,是客气,是谦谦君子之道,但也并不代表他这个皇帝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可……”薛赏犹豫了一下,观皇上面色,觉得他应该不会因此此事而罚自己,才道:“可乌尔默还说,若是皇上想要开战,匈奴人当以敏安公主祭旗,臣以为……”
大鸿胪寺负责一切外交往来事务,敏安公主当年出嫁和亲时,薛赏才初入鸿胪寺,他到如今还依稀记得敏安公主是个娇俏明艳的女子,说起话来十分爽朗,对待他们这些小官小吏也很是温和,她当年为国出使和亲,是国之功臣,不应该被遗弃在塞北狼烟之中。
“大鸿胪可曾亲眼看到敏安公主在匈奴?一个西域女子的胡言乱语,也能教你乱了方寸?”萧景泽道:“敏安皇姐当年嫁予龟兹国国王,龟兹被灭,她若是活下来,为何不回长安?她若是被匈奴人俘虏,在仇人身下苟全性命,为匈奴单于生儿育女,便是认了命,朕不求她做一个烈女子,以身殉国,但若要为了她一人性命,便要放弃我大安将士拼死夺回来的疆土,即便是朕愿意,那数万死在阴山之下的将士也不会答应的。”
萧景泽的冷酷,并非是天生,只是身为帝王,总要有取舍,且不说单凭一个信物并不能确认敏安公主就在匈奴,即便是真的,他也不后悔说这样的话,有些事可以让,但有些事,一步也不能退。
薛赏听闻皇帝心意,一时间百感交集,一会儿觉得自己想问题的格局太小了些,竟没有顾及到这是军国大事,一会儿觉得皇帝这么做着实不该,毕竟敏安公主是他的姐姐。
萧景泽并未将薛赏的心思不安看在眼里,他想了想,道:“可以先将咱们要在西域诸国之间打通一条商路的事情透露一点儿给乌尔默,匈奴人不肯将疏勒让出来,也无非是想将与其他小国通商的道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咱们的想法若是成了,匈奴人不会看不到好处,他们贪婪,便以利诱之。”
先礼后兵,自古有之,毕竟大安朝半年前才刚刚结束和匈奴的战事,若是顺顺利利地和谈,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薛赏走了,可需要萧景泽处理的事情并没有结束,他翻了翻折子,将周廷之的奏本从那一堆奏折中抽了出来,这上面写的是凌元照受诬案的审理情况。
刑罚之下,有人松了口,说是收了他人银两,才敢陷害关内侯,毕竟当官的,有几个是真正两袖清风呢?这些人觉得,廷尉司要是查,肯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可谁知道凌元照常年领兵在外,妻子韩氏身为靖国公府长媳,竟然不理庶务,而他名下的产业又是如此赚钱,才收得起贵礼,回得起更贵重的礼物。
周廷之在奏折中还说,那靖国公府的老婢朱妈妈,最初一口咬定自己说得都是实情,后来有人招供之后,她又胡乱攀咬数名官员,甚至还提及皇后娘娘。
这朱妈妈是霍氏身边的人,周廷之认为霍氏有嫌疑,但因其是靖国公夫人,又有诰命在身,不能像其他人那样随意提审,须有皇帝准允。
萧景泽在奏折后面划了个勾,准了周廷之的请求。
正巧此时内侍通禀,说是皇后娘娘来书房送汤食。
“我听说你忙着处理政务,一早上水米未进,特意做了些吃食。”谢瑶光领着喜儿进来,后者手里拎了个食盒,“忙归忙,但饭总是要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要谢瑶光说,这做皇帝,是天底下顶顶辛苦的事儿,每天有批不完的折子,数不尽的政事,有时候忙起来,她还没睡醒,萧景泽就上朝去了,等她都睡着了,萧景泽还没回来,披星戴月的,但仔细算算,连大臣们都有俸禄可领,皇帝却是只干活不拿钱的,太划不来了些。
虽说萧景泽忙得没空见她,可谢瑶光却是有空来看他的,送吃食也不是头一回,喜儿刚把食盒放下,将里面的菜端了出来,那边萧景泽就已经洗了手,正在擦呢。
待到坐在桌前,先是深吸一口气闻了闻,笑道,“你听黄忠他们说呢,我早上也是吃过早膳的,本来还不觉得腹中饥饿,可一闻到皇后亲手做的菜,就突然觉得自己饿得像是能吞下一头牛。”
谢瑶光脸一红,抬头去看喜儿,小宫女早就识情识趣的出去了,还捎带着将御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知道无人在旁边看着,谢瑶光心神松了些,温言道:“那我以后亲自下厨做吧。”
她以前在宫中给华月郡主做伴读的时候,偶尔得黄夫人指点,会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大多数时候都会给萧景泽送一份去,后来出宫,再入宫,身份变了,她一说也亲自下厨,御膳房的人就诚惶诚恐的,好像她做一顿饭,就跟要了他们的脑袋似的,久而久之,谢瑶光也不再去厨房了。
萧景泽听闻这话摇摇头,“偶尔做一回便罢了,日日洗手做羹汤,我可舍不得纤纤葱白指,变成了冻萝卜,御膳房做的又不是不能吃,何必让你累那个神儿,不过,若是哪一日我想吃阿瑶亲手做的饭菜了,你可不许拒绝。”
那是有一回,萧景泽甜食吃多了,犯了牙痛症,忍了数日没再吃甜的,后来实在忍不住,趁晚上欺负谢瑶光的时候,让她答应给自己做一顿白糖糕,谢瑶光不仅没同意,还让御膳房不准给他做任何带有甜味儿的吃食,还让他吃了好几顿的苦瓜。
谢瑶光倒是没想起这回事来,笑着点头道:“帝王有命,焉敢不从之。”
有皇后在侧,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自然都不作数了,萧景泽吃了两口,又说起周廷之的奏折来,“我虽然批了准允,但想想,这事总归要先同靖国公说一声,否则廷尉司的人突然去他府中,将他夫人带走,总归是伤颜面的事儿。”
谢瑶光的人生与上一辈是迥然不同的,对于前世那些恩怨,虽然记挂于心,却早已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朱妈妈这个人,早就被她忘到脑后,此时听到萧景泽提起来,终于想起来,上一世就是她陷害靖国公府,致使凌家满门抄斩。
她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萧承和,还是霍氏?
纵使心中有疑问,但这种事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先入为主,还不如看廷尉司查的如何,“听你的吧,不过照外祖父的性子,他是不会担心颜面二字的,他心思不在内宅之中,霍氏表面功夫又做得不错,舅舅的本事也不弱,外祖父知道霍氏奈何不了舅舅,才不管这些事儿的,若是霍氏当真要动摇靖国公府的根基,不用廷尉司处置,外祖父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萧景泽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你前几日同我提起的梦境,我思来想去,总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萧承和是仁德太子之子,行事又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我不可能随意处置他,若是将他外放,鞭长莫及,难保他不会像怀王那样招兵谋反,只能先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可长安遍地是京官,他若是与人走动,也不可能拦着,想来想去,总觉得难有万全之策。”
“你觉得派他为先皇去守陵如何?”谢瑶光突然想到这个主意,是因为萧承和上辈子为了打压靖国公府,曾让凌元照为萧景泽去守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子。
第124章 梦一场()
第126章梦一场
图雅公主暗暗皱了皱眉,这小皇帝倒不像想象的那般好忽悠,看来只能回去同乌尔默商议之后,再作打算了。
而另一边,乌尔默看到凌元照提出的条件,鼻子差点儿都没气歪了!
要把河西平原全都割让给你们也就罢了,毕竟我们匈奴人又不种那些农作物,可出产铁器的龟兹、出产美玉的于阗,还有其他掌握这东西交通要道的属国,怎能控制在大安人手中!
“贵国这条件实在是苛刻了些,我匈奴国小民贫,全靠与这些属国之间通商易物才得以繁衍生息,若是如数割让给你们,我们焉能存活?”乌尔默皱着眉,在桌上展开的地图上指了指,“最多将这两处地方让给你们,再给你们三百头牛羊。”
这些贪得无厌的大安人,不就是侥幸打了一次胜仗吗?竟然敢狮子大开口!
乌尔默心中烦躁,又惦记着图雅公主在宫中行事,说话便有几分不客气。
有关内侯凌元照在侧,大鸿胪薛赏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道:“我们大安不缺那几头牛羊,这些地方是皇上指明要的,使臣大人或许不知道,这几座城池以前可都是我大安的国土。”
乌尔默哪里会不知道,只是觉得那地方现在是他们的,大安人想抢回去,无异于是在同狼抢食,他看了薛赏一眼,摇头道:“我不能答应这样荒谬的要求,贵国接受王庭提出的议和,定然是不愿再起战火,我们将河西之地退还给你们,已经表示了足够的诚意,二位大人也该适可而止才是。”
薛赏虽然为人胆小怕事,但到底是二品大员,又是个专心办差的,听到这话顿时急了,就要同乌尔默理论。
凌元照按住了他的胳膊,不疾不徐地看向桌上的地图,“我是武人,不懂适可而止,只知若是在战场上,哪怕战到只剩最后一人,也要守住国土。”
一个不肯退步,一个不肯松口,薛赏脑门上的汗是不停地流,心知今日是谈不妥这件事了,便不打算再费口舌,和凌元照起身告辞。
二人行至驿馆门外,正巧碰上图雅公主的马车从宫中回来。
身材高挑的姑娘又戴上了面纱,一身宽大的衣袍裹在身上,似是怕极了这三四月里的太阳。
凌元照的视线对上图雅公主的,后者的眼眸弯了弯,似乎是在对他微笑。
一时间,这位大安朝风头无两的关内侯竟有些失神,好像透过眼前的女子,依稀记起了三十多年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娇俏姑娘。
皇宫,椒房殿中。
谢瑶光让珠玉煮了一壶解酒茶来,低声埋怨道:“那匈奴使臣乌尔默明摆着是在考验你的酒量,我瞧你神情清醒,还同图雅公主说了几句话,怎么这会儿就又是头晕,又是恶心的?”
萧景泽笑了笑,腹诽道,要不是说难受,一回来阿瑶肯定要先赶我洗浴换衣裳,弄走这一身酒气。
明明此刻酒酣半醉,正是亲近佳人的好时机。
只见谢瑶光用手背贴在他脸颊上试了试温度,觉得有些烫,将帕子在水盆中浸湿了,拧成半干,替他擦了擦脸,见他眯着眼,又叮嘱道:“先别急着睡,喝了解酒茶再歇息,不然一觉醒来,铁定要头疼的。”
年轻的帝王费力地睁开眼,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谢瑶光的手,“我不睡,你坐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吧。”
“想说什么?那个图雅公主?”谢瑶光不得不承认,图雅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还是个有故事的美人,“她是敏安公主的女儿,你打算将她们母女俩怎么办?留在匈奴吗?”
“我是突然想起一桩旧事来,母妃当年与父皇闲谈时曾说起过敏安皇姐和亲一事,说是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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