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既然皇阿玛并不在意,那便不管外头人怎么传去,又有何妨?
他心下一松,这便赶紧又向皇帝叩头,“此事因儿子而起,儿子不愿连累翠鬟,更不愿连累令姨娘宫里任何人去……故此关于令姨娘宫里曾一起出宫的玉叶和毛团儿,还求皇阿玛妥为处置。”
皇帝也是缓缓叹了口气,“今年二月,朕按例谒陵去。到时候儿朕会亲自见见毛团儿,这些话,便看他自己如何说罢。”
。
终于将这些事儿全都安排好了,终于等到皇上在看火盒子的时候儿都不安心,忽然将永璇叫进内殿去了……鄂凝舒了口气,心下终于舒坦了些儿。
她回眸瞟了瞟身边儿站着的胡博容。
按说今儿本该是英媛来,终究英媛为阿哥爷诞育过阿哥,身份要比胡博容高。可是这会子因英媛查出来怀了两个月的胎,这便不能来立规矩,更不能受了火盒子的惊吓,这才没来,反而叫胡博容得了机会同来。
想到英媛又有孩子了,鄂凝的心下便不是滋味儿。
这个英媛,说起来倒是跟令贵妃颇有几分相似的福气。虽说是内务府包衣的出身,虽说也掉过孩子去,可是就是有本事拴住了爷们儿,掉了孩子不久就能又怀上孩子去。
这样的福气,便是她这个当皇子嫡福晋的,都没有啊。
她不服,不甘,却无计可施。
便也是因了这一口怨气,她宣扬起永璇与翠鬟的那事儿来,才更加不遗余力,甚至变本加厉。
如今火终于要烧起来了,只要那瑞贵人受了波及去,想来英媛这会子刚两个月的胎气,想不惊动,都做不到啊。
。
此时与鄂凝一样儿得意的,还有忻妃。
她今儿因报了遇喜,自是也不能来看火戏,以免受了惊动。她便是独个儿安安静静坐在寝宫里,没有那山高水长里火戏的热闹,可她心下却依旧蕴满了欢喜。
看戏的欢喜。
眼见着有人的心里啊,要冒起火来了,想想都叫她觉着高兴。
谁说什么这个正月里,风头最盛的、最是烈火烹油的就是人家令贵妃了呢?她魏婉兮凭什么女儿得了皇上这样的重视去,又得了这么一个好额驸啊?
那她是没什么厚礼可以献上,也不至于非要兜头给人家泼冷水去——她啊,她得替人家令贵妃,火上浇油。
她可是好心,火上浇油,不是希望那火越烧越旺去么?
呵呵,越想就叫她越是想笑。这几个月来,终是因为这事儿,叫她好好儿地笑了一场。
总归啊,令贵妃宫里的那些秘辛,她不能白知道。否则岂不白费了当年母亲要花重金将出宫的官女子都聘请到家去教习她的心意去?那些旧事啊,她家里可是好吃好喝、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不能就这么烂在肚子里了,她得了机会便得用出来。
也巧,五阿哥那边儿也跟着按捺不住了,她早听说八阿哥的那事儿又传扬起来,她就知道必定是五阿哥那边的事儿。
那她索性顺风搭车,将自己知道的事儿也掺和进去,一并传扬开好了。
便是到时候有人追究起来,自都推到五阿哥那边去,谁会想到她一个即将临盆的人,还有工夫办这事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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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8章 七卷158 此情无计可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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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正式指配给拉旺,对于婉兮来说自是大喜事。身为母亲,这还是婉兮头一回感受到为孩子张罗喜事儿的欢喜去。
只是欢喜归欢喜,婉兮心下终究还是埋下了一段心疼去。
这心疼,就是为了麒麟保那孩子啊。
趁着元宵节进宫看戏赐宴,以及最重要的火戏,九福晋便也以公爵夫人的身份,进内廷来一起领宴。
婉兮终于得以见了九福晋。
果然不出预料,婉兮从九福晋的眼中看见了伤感和疲惫。
这样的疲惫,婉兮能想到,必定是连着掉了许多天的眼泪,才会落下的。
婉兮心下难受,又愧疚,只是握住九福晋的手,深深垂首道,“……那一年青衮杂布反叛朝廷,西北更为吃紧,彼时唯有超勇亲王能节制喀尔喀各部,保证北路的安稳。小七指婚拉旺,彼时也是她身为大清公主的责无旁贷。”
九福晋黯然点头,“奴才都明白……其实奴才早几年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信儿了,从乾隆二十一年起,成衮扎布王爷每次给皇上进奏本,都要给七公主问安。他的奏本自是先送到军机处的,九爷好歹是军机首揆,哪儿还能看不见呢?九爷知道了,奴才自然就也知道了。”
“故此奴才和九爷呀,都是衷心地给令主子道喜,给七公主道喜……”九福晋竭力地笑,却还是藏不住泪珠儿从眼角滑落,“奴才和九爷心下自是都有准备,奴才只是——心疼康儿。其实咱们当长辈的都是在打哑谜而已,只有他这个孩子被蒙在鼓里。故此当皇上的旨意一下,咱们还都没怎么,可是那孩子却、却……”
婉兮忙问,“麒麟保怎么了?”
她就怕麒麟保那孩子得了信儿会上火,这便也早就嘱咐永瑆,叫他平素在上书房里的时候儿多留意麒麟保一眼。结果永瑆回来只说麒麟保倒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婉兮便也以为麒麟保那孩子是将伤感藏住,至少还能上学来,那就还好。可是此时听九福晋的语气,那孩子怕是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九福晋极力忍着难过,可是嘴唇还是颤抖了起来,“那孩子,那孩子从皇上下旨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白天还能神色如常地进宫,进上书房侍读;可是晚上回到家里,就见不到他的人了……便连我跟九爷亲自到他门前去劝,他也不肯开门,更不肯与我们说一句话。”
“我担心,那孩子是记恨了我和九爷,以为我们故意瞒着他,都不告诉他……那孩子今年十一了,正是半大不大、似懂非懂的年纪,这个时候儿最容易跟父母生分了去,或者桀骜不听话了。奴才当真是担心,担心这孩子因为这点子心结,这便就此便与奴才和九爷——生分了去了。”
婉兮听得也是心如刀割,紧紧攥了九福晋的手,恨不得能将九福晋的痛楚给分担过来。
“兰佩你听我说,皇上虽未曾明言,可是皇上的心下并非毫无所察。皇上他一向是这世上恩怨最为分明之人,更何况他也是亲眼看着麒麟保长大的,他一定不会亏待了麒麟保去。便是婚事上,灵哥儿、隆哥儿都是额驸,我相信只要有年纪相当的公主郡主,皇上一定会为麒麟保择一个良配去。”
兰佩的眼睛便一亮,在婉兮面前深深蹲礼下去,“那奴才便请令主子从中撮合,不如将九公主指配给康儿吧!”
“若说七公主指婚得早,奴才的康儿来不及得了这个福分去;可是据奴才所知,皇上尚未正式为九公主择定额驸去!那奴才此时为康儿求这个恩典,当还是来得及!”
兰佩这句话终于还是明白地说出口了,婉兮难过得喉头哽咽,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
半晌,婉兮深深吸气,竭力叫自己平静下来。
“兰佩你听我说,如今与麒麟保年岁相当的公主郡主,乃至宗女,尚有诸多,还有几位同在内廷养育。不说旁人,便是三阿哥永璋的大格格绵锦,就在内廷与小七一同长大。那孩子与小七同岁,也是生得秀美聪慧……”
绵锦也在内廷养育,兰佩只是早就听姐姐舒妃和福康安说过了。只是绵锦生母身份低微,便是皇孙女,将来册封的品级也不会高,故此兰佩心下倒是有些不情愿的。
可是这会子不管怎么说,若福康安已经注定与七公主无缘,而令贵妃主子说起九公主来也有些支吾,兰佩心下便不由得宁愿退让一步下来。
——便是三阿哥庶出的女儿,终究也是皇孙女,又是与七公主和康儿一起长大的,倒也好吧。
兰佩于是又在婉兮面前行礼,“一切还求令主子玉成。”
婉兮却还是摇头,“此事倒着急不得。此时对于咱们来说,兴许一桩指婚不难,真正难的倒是别再叫麒麟保那孩子的心更难受去。若是这一桩指婚能叫麒麟保好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求皇上;可是倘若这桩指婚并不能叫麒麟保立时便好了,甚至反倒可能叫麒麟保更加难受去,那咱们……便还是应该缓缓。”
“总归麒麟保这会子才十一,距离成婚的年岁,还有几年。”
婉兮凝住兰佩,“所以这胡会子啊,一切重担还都在兰佩你的肩上。还望你能多陪陪麒麟保,别叫那孩子灰了心去。若待得他能好起来,我答应你,到时候自会立时去求皇上。”
兰佩想想,便也只能含泪点头,“奴才谨遵令主子的嘱咐,这就回去陪伴康儿。”
九福晋走了好半晌了,婉兮自己却还是坐在炕沿儿上,缓不过劲来。
她能想象出福康安那孩子伤心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儿——因为她知道九爷伤心时候的样子啊。麒麟保是九爷的嫡子,是相貌神情上与九爷最像的孩子,故此她只需想到九爷的模样儿,便自然能想到麒麟保的样子了。
这样一来,她眼前朦胧之间只能看见一张哀伤的脸,那一双黑瞳里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溺毙。她也是一时恍惚,无法分清眼前看见的是麒麟保那孩子,还是当年依旧是少年模样的九爷了。
这世间,除了皇上和自己的孩子之外,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九爷。她当年已经叫九爷伤心过一回,哪里能想到,时过多年,她的女儿又会叫九爷的儿子,也如出一辙地再伤心一回去啊……
偏她竟没有更好的法子。尽管她还有啾啾,可是缘分一事最是阴差阳错,偏偏叫啾啾心里早早儿就印下了一个札兰小哥哥。在自己女儿自己的心愿,与九爷的儿子之间,她终究还是再偏心向自己的女儿一回。
她便觉得对不起麒麟保这孩子,更对不起九爷、九福晋去。
此情无计可消除,倘若一切还能有半点转圜的余地,该有多好……
“额涅,您怎么了?”偏是小七脚步轻盈走进来,撞见了她落泪的情形去。
只因是自己的孩子,故此小七进来,那在外头伺候的官女子和太监们这便都不用进来回禀,小七是直接走进来的。
婉兮忙背转过身去,举袖拭泪,竭力平静一笑,“没事。”
小七却静静地在婉兮脚下的紫檀脚踏上坐下来,垂下头去,“女儿知道,九舅母刚刚来过。”
婉兮便不由得紧张得屏息,垂眸望住女儿。
可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七的发顶,却看不见小七面上的神情。
“……莲生,你是听说了九舅母过来请安,你这才来的,是么?”
小七却不说话,深深垂着头。
婉兮凝视着孩子的发顶,还能看见她小小的肩,有那般柔软的线条,却也撑着小小的倔强。
婉兮便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那个同样带着小小的骄傲,不想屈从于命运安排的自己。
婉兮的视野点点模糊了。
她伸手,轻轻摩挲女儿的肩头,“你也是——放心不下麒麟保,是么?”
小七肩头微微一梗,随即终于点了头下去。那孩子却还是不肯回身,更不肯抬头,却是声音里带了些颤音,“……额涅,麒麟保今年过年都没进宫来拜年,更没进园子来看火戏。这不像他。他从小到大,这些年,哪一次不都是早早儿就跑进宫来了?更别说这火盒子本是他最爱看的,他还说等他过了十三,能进宫当侍卫了,那他要亲手放给我看。”
小七说到此处,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婉兮难过的无法自已。此时此刻,唯有为孩子们而难过的母亲;哪里还有什么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呢,她从炕上滑落下去,蹲在女儿身畔,将小七抱在了怀中。
她不去强行非要看女儿的脸,她由着女儿将脸埋在她的衣褶里去。
“莲生,其实额涅也是不放心麒麟保。你说得对,凭他的性子,不进宫来拜年,不到园子来看火盒子,那便一定是说他难过了……可是莲生啊,这世上会不会有事是尽善尽美,叫所有人都欢喜,没有人会伤心的呢?兴许有,但是更可能那事情本身是无关紧要,才会叫那坐失的人也能并不真正在乎,故此才能也如没事儿人似的笑出来吧?”
“据我这些年的经历,我觉着这世上但凡是要紧的事,便都没有能做到两全其美,能叫所有人都欢喜的。一件事里,总会有得有失,那自是得到的人才会欢喜,而失去的人必定伤感。就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所以啊孩子,不管咱们有多担心麒麟保那孩子,可是我们却真的给不了他想要的,就也真的无法尽数治愈了他的创伤去。咱们伤心难过,咱们为他悬心,自是应当;但是话却又要说回来——傻孩子,我绝不要你因此而以为自己做错,更不准你为了麒麟保而责怪你自己去。”
“这件事里,麒麟保无辜,莲生你同样没有做错什么。若说是谁有错,怕只是时机不对,阴差阳错。”
小七静静听着,终于在母亲的怀里用力点头。只是泪也更是汹涌地流淌而下。
婉兮拥紧小七,柔声道,“想哭便哭,额涅不会拦着你,你也更不必觉着有什么丢脸的去。你今年才多大啊,傻孩子,你到今年才九岁去,依旧还是个孩子。眼泪是孩子天经地义的权利,兴许也是小孩儿们最好的语言,你不想说话就不必在额涅这儿说话,你便尽情地将眼泪都流出来就好了。”
“等泪流干了,额涅等你自己平静下来。那这件事儿就翻过去,咱们就从此只为了来日做绸缪,等着长大成人,等着与拉旺成婚了,好不好?”
小七将婉兮抱紧,终于放心地嘤嘤哭出了声儿来。
婉兮抚摸着女儿的青丝。她知道凭女儿的年岁,此时的伤心和不舍,倒未必尽是情啊爱啊的;那些情愫,以小七的年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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