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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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7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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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垂眸,“……安澜。”

    。

    皇帝忽地停步,心下都是微微一窒。

    “你再说一遍。”

    婉兮垂首浅笑,继而却是坚定抬眸,明媚地迎住皇帝的长眸。

    “奴才说,愿将此时心情,以‘安澜’名之。”

    皇帝长眉倏扬,已是满面清风笑意。

    “为何?”

    婉兮轻吐一口气,却是回眸环顾这隅园。

    “因为此处是海宁。‘海宁’,自然叫人想到‘海晏宁和’之意。那奴才想,海宁此地不仅有海,也还有众多内陆水网。听说便有著名的钱塘江大潮……”

    “那奴才想,不如就再加上一桩心愿,便是‘安澜’吧。”

    皇帝长眸辉映这水色天光,同样涟漪微澜,“安澜……‘天下安澜,比屋可封’,说得好!”

    身为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海晏河清、永庆安澜。这海宁的地名已经包含了“海晏”之意,若再多一个“安澜”,自是锦上添花。

    皇帝不由得拍手,“说得好!高云从,传旨,朕为隅园赐名‘安澜园’!”

    。

    这样景致旖旎的江南私园,便连婉兮都要忍不住出来逛逛,那这园子里其实早就已经不止婉兮一个人。

    只是婉兮在水中曲桥上,那人便避到远处假山上的凉亭去了。

    原本是泾渭分明,外加悄悄观察婉兮一番;却没成想皇上竟然来了。

    那桥上风景,除了九曲十八弯之外,便又多了那两人不时的四目相对,后来又是十指紧扣了。那凉亭上的人,一个“凉”字倒是果然得了个扎实。

    终究还是无法当做看不见,便还是叫了耳朵灵便的小女孩儿去探听。可是都不用等小女孩儿跑回来通禀,那水风早已远远将皇帝洪亮的嗓音送到了耳边。

    “安澜园?皇上为这隅园赐名‘安澜园’?”终究还是攥紧了帕子,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心思何尝不是我先有的?因为我姐夫就叫安宁,他也就在江南供职啊!若有此处海塘安宁为祝愿,皇上一来必定欢喜,二来自然会联想到我姐夫去——我姐夫的名儿如此吉利,有这样的人在江苏为官,这对皇上来说何尝不是一桩吉祥去?”

    阳春三月,水波上光影粼粼,映着煦日暖阳;可是假山上却有些背阴,这便只觉春日煦暖隔得太远,透骨只觉山风之凉了。

    “……我原本想着今日皇上去海塘归来后,就要去向皇上请安,祝愿海塘安宁呢。”

    只是没成想皇上回来,还没等她去请安,皇上倒是先来寻令贵妃了。

    而令贵妃又将这样一份儿心意给捷足先登了!

    终究今儿皇上去干嘛了,随驾的后宫谁心里都清楚。故此其实这样一份儿心意是现成儿摆着的,谁都会在皇上面前说出这样一句吉祥话儿来——那令贵妃没什么高于旁人去的,她只是命太好,一切都刚刚好赶在别人前头去了,倒叫皇上以为她是最知心懂事儿的!

    忻嫔紧紧攥紧指尖。

    乾隆朝的内廷主位们,还不太戴指甲套,除了那拉氏那样儿极重做派儿,又极为老派儿的老满洲格格之外。忻嫔留长的指甲便是那般自然地生长着,十根手指上都空着,一个指甲套都没有。

    可饶是如此,她那养长了的指甲抠进肉里,也依旧是疼的。

    况且这疼,是自己的指甲抠着自己的肉,还跟指甲套抠肉不同,有一点儿宛若自戕一般的绝望。

    “她最有手腕儿,最擅争宠,我早就领教了多年,倒不奇怪。这会子的这个先儿被她抢了就抢了,我自然还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我只是遗憾,我姐夫那么好的名儿,正好用在海宁堤防这件事儿上,这本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却被她给活活搅和没了!”

    忻嫔说着,一咬牙,忽地疾步便朝山下走去。

    。

    乐容一惊,忙追上去,一壁疾步跟上忻嫔,一边忙着问,“主子!主子这要做什么去?主子好歹叫奴才也明白明白。”

    乐仪也说,“主子有何吩咐,便叫奴才们去办,主子何苦要亲自走这么急?”

    忻嫔轻咬牙关,“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是皇上的内廷主位,我也是皇上的内廷主位;就许她给皇上请安,难道不准我也给皇上请安了么?”

    “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就到水边儿去等着皇上,当面儿给皇上请安!”

    “主子!”

    乐容和乐仪都急了,一左一右赶紧紧跑两步扶住了忻嫔的手臂,“……主子便是想给皇上请安,又何苦非这会子?这会子她在呢,主子便是赶过去请安,又如何能如愿以偿?”

    忻嫔轻咬牙关,“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这便傻傻冷了这么多年。我如今好容易有了复宠的迹象,好容易陪着皇上来了江南,我便不能再如从前那般等着了。便是她也在,我也不能再回避下去。”

    “我就是要与她争,就是要当着她的面儿去争!终究我比她年轻十岁,我就不信我没有终究赢了她的那天去!”

    忻嫔心意已定,乐容和乐仪两个都拦不住,忻嫔两臂分别甩开她们两个,踩着旗鞋已是大步流星下了假山,奔到了水边儿。

    。

    皇帝攥着婉兮的手,刚绕过那曲桥的九曲之处,走到水岸来。

    忻嫔便已等在水边儿,盈盈朝皇帝行礼。

    “妾身请皇上的安,请贵妃娘娘的安。”

    婉兮都忍不住微微眯起眼来,静静凝视着忻嫔。

    ——忻嫔已是急了

    婉兮便反倒莞尔一笑,“忻嫔妹妹怎么来了?可是在假山之上瞧见了我,这便下来给我请安?”

    婉兮说着亲自上前,扶住忻嫔的手肘,“忻妹妹太客气了,我怎么当得起。”

    忻嫔尴尬一怔,两只手臂下意识想要避开婉兮的手。

    她是需要有人来扶,却等的不是婉兮。可是婉兮这么抢先儿上前托住了她手肘,那皇上就算有心上来扶她,却也没有机会了不是?

    忻嫔便尴尬地推拒,“是贵妃娘娘太客气了。妾身怎敢有劳贵妃娘娘扶起?”

    “瞧你说的,咱们姐妹有事谁跟谁呢?忻妹妹难道忘了,当年妹妹刚进宫的时候儿,曾经与我有多么亲厚?”婉兮却柔中带刚,依旧坚定伸手攥紧了忻嫔的手肘,顺势一提,倒叫忻嫔不便再使劲儿往下坠。

    “那时候儿咱们姐妹共住在我的永寿宫里,妹妹可是在瑞贵人进封之前,头一个能随着我住在永寿宫里的姐妹呢……咱们那时候儿饭都恨不能吃同一个碗里的,筷子都差不离儿要同一双用了,又何论我只是扶一扶妹妹?”

    婉兮说着回眸故意瞪皇帝一眼,“都是皇上忽然来了,倒叫忻妹妹措手不及,见了我反倒拘束起来,是不是?”

    “皇上……忻妹妹可不想见到皇上呢~”

    。

    忻嫔知道她自己忍过了,可是这会子实在再也忍不住,心下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她扬头盯住婉兮,冷笑一声儿,“妾身听不懂贵妃娘娘说什么呢!妾身怎会不想见到皇上?妾身分明就是特地来给皇上请安的!”

    忻嫔说着冷不丁一侧步,从婉兮手中挣脱,走到皇帝面前去重又行礼。

    “妾身请皇上的安。妾身听闻皇上今日亲去巡视海塘堤坝,妾身是女子,虽说无力帮皇上稳定堤坝,可是妾身却还是愿为皇上分忧。”

    “妾身祝愿海塘安宁,江南海清河晏,皇上江山永固。”

    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忻嫔也悄然松了一口气,唇角浮起笑意。

    。

    皇帝微微含笑,淡淡听着。

    等忻嫔说完,皇帝方点了点头,“海塘安宁……嗯,忻嫔你有心了。”

    忻嫔听皇上也用她的“忻”谐音了个“有心了”,心下便是一喜,这便引用《庄子》里一句,盈盈一礼,“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

    忻嫔的话说到此处,婉兮自都是心下洞然明悉了。婉兮不由抬眸凝注皇帝。

    总归忻嫔这话,皇上信则有;若皇上不信,那便什么都没有。

    便如吉庆这名儿,也绝不亚于安宁,同样是个极好的口彩的名儿。可是皇上依旧能在皇太后七十万寿之年,依旧治罪吉庆,判了斩监侯去。

    故此这世上,没什么名儿能吉祥到保人性命去。能不能活下来,只在自己是否犯罪,那罪行在皇上心中又是否是必死之罪。

    皇帝感受到婉兮的目光,不由含笑抬眸迎上婉兮的目光。婉兮故意瞪了一眼,这便转开了去。

    皇帝这才一笑,回眸去看向忻嫔。

    “你说的好。天下安宁是百姓的心愿,也是朕的心愿。”

    忻嫔心下欢喜更甚,便又是行礼,“听皇上提到‘安宁’,妾身倒是一时恍惚,竟想到妾身母家的姐夫去了,还请皇上治罪。”

    皇帝唇角微微一勾,“你姐夫本来就叫安宁,且在你出生之前就已替朕在江南办事,朕早就在意他的名字的彩头,又治你什么罪呢~~快起来吧。”

    忻嫔便顺势又含笑道,“那妾身便也替姐夫给皇上请安。”

    皇帝点点头,“有心了,起克。”

    忻嫔这才平身而起,却是更向皇帝凑近了些,身子几乎要贴住皇帝的手臂,“妾身记着皇上每次南巡,都是从苏州赴杭州,然后从杭州回銮,还要再回苏州。这便一来一回,皇上总要在苏州驻跸两回。”

    “妾身的姐夫如今在江苏布政使、苏州织造的任上,便总要有两回接驾的机会,姐夫一向以此为殊荣,妾身的心下也实感圣恩。”

    忻嫔说着哽咽了声儿,“妾身的阿玛曾做过两江总督、闽浙总督,便无论是江苏还是浙江,都留着阿玛当年为朝廷尽忠的旧影……想来此时阿玛在天之灵也必定一路向皇上叩首;”

    “便是妾身的阿玛不在了,可是江苏还有姐夫多年尽职,相信阿玛也必定能含笑瞑目……”

    忻嫔的话,指向了当年的一桩旧事:乾隆六年,那苏图为两江总督;彼时安宁为苏州织造、江苏布政使。因二人是翁婿的关系,那苏图还曾上奏本,恳请回避。

    倒是皇帝认为不必回避,反倒鼓励二人,说二人皆是可用之臣。

    当年翁婿二人一同在江南为官,倒也曾是一段佳话。

    只是那段佳话终究已是过去二十多年了,那苏图离世也已经十多年了,皇帝曾记老臣功劳,故此对忻嫔也曾颇为善待,只是……终究全都是淡了、忘了。

    忻嫔此意自是重新勾起皇帝这一段记忆去。

    皇帝轻叹一声儿,点点头,“朕也没忘记过你父亲。江南能有今日海清河晏,你父亲当年自有功绩。”

    忻嫔抬眸,眸子里闪过粼粼泪花儿。

    “如今的两江总督是尹继善大人,尹继善大人叫妾身也时常想起自己的阿玛。尹继善大人也曾多年为封疆之臣,前后曾任多地总督;妾身的阿玛在生时,也是曾为七省总督……”

    忻嫔说着,泪珠儿便无声落了下来,“只是尹继善大人现在依旧在世,蒙皇恩,女儿也成了八阿哥的嫡福晋;而妾身的阿玛却已经……妾身此时置身江南,便更想到那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待’之憾。”

    皇帝点点头,轻叹一声,终于伸手轻轻扶了扶忻嫔的肩。

    “朕自然明白,故此这一次才带着你一同南巡而来。不止今次,实则上次南巡,何尝不也是此意——朕啊,就是想叫你也来你阿玛曾经任职的旧地走一走,也能叫你阿玛在天之灵看一看你,叫他放心。”

    忻嫔膝盖一软,泪珠儿滚落,人也如花瓣儿一般飘落在地。

    “皇上,皇上……妾身,妾身已是等了皇上太久太久了。”

    婉兮噙着一抹笑望着这一幕,转身就走。

    “皇上与忻妹妹说话儿吧,妾身便不陪着了。妾身告退。”

第2430章 90、如意(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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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嫔心下一喜,这一回忙不迭诚心实意半蹲行礼,“妾身恭送贵妃娘娘。”

    婉兮凝着她,不由得笑了。

    与忻嫔在宫里相处多少年了,哪一回她肯真心实意向婉兮屈下她那尊贵的镶黄旗满洲世家格格的膝呢?可是这一回婉兮却看得明白,忻嫔可是实打实甘心乐意的。

    皇帝却挑眉,挑眸瞪了婉兮一眼,“谁叫你走了?忻嫔是看见你与我在一处,这便上前来给你我一起请安的。你若走了,叫她怎么能自在?”

    皇帝说着已是抬步走上前去,一把捉住了婉兮的手肘。

    “况且你刚儿也说,忻嫔与你姐妹情深的,倒是朕在这儿,碍了你们两个的事儿。那该走的是朕,也不是你。”

    。

    婉兮却故意还是不看向皇帝,偏之转眸去凝着忻嫔。

    “方才是方才,眼前儿是眼前儿。方才兴许是我看错了,误会了忻妹妹的意思。依着我这会子看来,忻嫔妹妹其实根本就不是来给我请安、与我说话儿的……”

    婉兮眸子绕着忻嫔,凉凉地打了个转儿。

    “忻嫔妹妹只是为了皇上来的。忻嫔妹妹方才说得明白,她是想念皇上太久太久了!”婉兮说着抬眸,依旧不看向皇帝,只是望向高天,清凉而笑,“那妾身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岂不是给忻嫔妹妹碍眼去了?”

    婉兮说着向皇帝微微躬身,“忻嫔妹妹只希望皇上留下来,她希望皇上只陪着她一个。我瞧着她这么哭得梨花带雨的,也是楚楚可怜。皇上怎么能不心软呢?”

    “那妾身还是恳请皇上留下来,该走的是妾身。”

    皇帝恼得咬住了嘴唇。

    若是寻常斗嘴,十个婉兮都不是皇帝一个的对手,可是这会子偏是赶在女人家最小心眼的事儿上,皇帝终究是男人,这事儿上的话就有些不那么擅长了。

    “爷说了,不准你走!”皇帝恼得只能低吼,手指头攥紧婉兮的手肘。

    “不走又作甚?”婉兮恼得抬眸盯住皇帝,脸颊已是绯红。

    皇帝皱眉,一腔不快都转头向忻嫔去。

    “你可说够了?你要请安,朕已然准了。你这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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