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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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6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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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函那边儿便也赶忙知会一帮孩子散了。

    玉函亲自陪着福康安和札兰泰两个进来给婉兮磕头。

    两个孩子趴地下磕头起来,福康安自自然然到了婉兮身边儿,把着婉兮的手臂,亲昵得倒没有什么君臣之分了。札兰泰终究是第一回正式面见婉兮,这便有些局促,便是婉兮叫了起,也还是拘束地立在一旁。

    婉兮拢着福康安说话儿,眼睛却没离开札兰泰那孩子。

    她上下看着,越发觉得那孩子是白玉做骨、月色为神,气质幽静如夜色星空。

    这样的性子与福康安,当真是两个方向去了。

    说了一会子话,婉兮这才道,“你们今儿进宫来给我请安,又陪着七公主、九公主玩儿了这好一会子,我啊也要替她们两个谢谢你们。我预备了些心意,你们带回去,也给今儿留个念想。”

    婉兮朝玉蝉递了个眼色,玉蝉和玉萤两个端上来两个朱漆大盘来。里头林莽满目放了不少好东西。

    婉兮含笑道,“这一个盘子里是些文房,都是你们平日上学用得着的;另一个盘子里是些吃食,也是我猜着你们的口味预备下的。”

    “不过呢,可不是都给你们的,你们两个每人从两个盘子里,一边儿选一样儿。”

    在婉兮的宫里,福康安跟自己家一样儿自在,故此也没客气,先起身到盘子旁去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文房这个盘子里,除了常用的笔墨纸砚之外,婉兮还放了镇纸、笔山、香盒、印章料等几样雅物。

    吃食那个盘子里则主要是几样饽饽,还有几品冻货。

    福康安瞄了一眼,选中了那描金画彩的墨锭,拈了起来冲婉兮笑笑;便转头又从那吃食的盘子里选了一叠子炸高丽饽饽……只是回头又看见了冻货,里头有冻柿子,这便将那炸高丽饽饽又放下了,换成了冻柿子去。

    “札兰,你也去选。”婉兮含笑鼓励札兰泰。

    与福康安比起来,那孩子是文静拘谨了些儿。

    札兰泰规规矩矩行完礼,这才走向那两个盘子。

    他在文房的盘子里犹豫了半晌,将每一件文房都端起来仔细看过,最终才选了一款小铜镜形状的镇纸;而到了吃食那个盘子,倒是没犹豫多久,直接便端起了冻梨来。

    两个孩子选的时候儿,婉兮的心下也是百转千回,目光与玉函对了好几回。

    两个孩子都选好了,这才重又跪倒谢恩。

    婉兮含笑吩咐玉蝉她们去选了盒子装了,含笑道,“待得回府去,也代我给你们家的玛母、母亲、姨娘们问好。请她们若是得了闲,也时常进宫来坐坐。”

    福康安笑呵呵磕完头就出去了,婉兮单拢住了札兰泰,含笑问,“你选了冻梨,可是觉着我这儿的冻梨好吃?”

    玉函在畔也道,“方才札兰小阿哥,已是尝着了九公主手里的冻梨……”

    札兰泰却坚定地摇头,“回令娘娘,我没尝。”

    婉兮微微挑眉,“哦?”抬眸去看玉函。

    玉函便攥着手儿笑,“札兰阿哥是害羞了吧?我方才可看得真真儿的,九公主可将她的冻梨给塞进札兰阿哥的嘴里去啦!”

    札兰泰那如玉似的一张小脸上,登时浮起红云来。可是他还是坚定地摇头,“回姑姑,我方才只是帮九公主焐着,并未咬下一口来。”

    婉兮怕吓着这孩子,便将他拢回眼前儿来,含笑柔语道,“不打紧,不过是个梨,没那么多规矩。令娘娘啊就是好奇,那梨既然都塞进你嘴里了,你怎么不尝尝呢?是因为不爱吃么?”

    “可若是不爱吃,那这会子你又缘何单选了它去?不如令娘娘容你改一回,你将这冻梨放回去,另外再重现选一样儿,令娘娘不告诉旁人去,可好?”

    瞧着婉兮这样儿,玉函立在一边儿都忍不住笑,与玉蝉她们对了对眼神儿,都等着看,这位札兰小阿哥可会上了套儿呢。

    札兰泰却登时摇头,“回令娘娘,我不用换!我也……不是不爱吃,可是那个冻梨,原本是九公主的。”

    婉兮微微扬眉,“哦,这么说来,你还是顾着宫里的规矩,是不是?你家里的家教严,知道你进宫来,你家里人必定与你讲说许多宫里的规矩。且你都是在上书房念了快两年的书了,师傅们就更是教会了你许多的君臣之礼去。故此啊,你便不敢造次,这才没动九公主的冻梨,是不是?”

    这会子便连玉蝉等几个,心下都微微替札兰泰捏了一把汗去。

    ——凭她们这些年与主子的相处,她们这会子已是隐约明白,主子这是在考验小阿哥呢。主子这么做,怕是一来要看札兰小阿哥的品性,二来还是在尽力为麒麟保再留一线希望去呢。

    说到底,主子也还是珍惜与傅公爷一家的情分,更何况麒麟保是从小儿在主子身边儿长大的呀。

    札兰泰仰首望住婉兮,却还是坚定地摇头,“君臣之礼,师傅是早早儿就教会了我等;进宫来的规矩,家里长辈也更是耳提面命。可是方才,我不吃九公主的梨,心下想的倒不是这些缘故。”

    婉兮轻垂眼帘,“那你与令娘娘说说,你那会子想的,究竟是什么呀?”

    札兰泰便也是垂下头去,从婉兮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那孩子长长而微卷的睫毛。映在他那张如玉的脸色之上,便宛如一双小小的鸦青色的月牙儿。

    “是因为……梨不可分。”

    随着那两弯小月牙儿的颤动,札兰泰嗓音如月光般轻袅却皎洁。

    婉兮微微一震,随即便笑了,伸手过来拢了拢那孩子的肩,“真是好孩子,你不喜欢‘分离’,是么?”

    札兰泰抬起头来,那清澈的眼底隐约有些微微的红,“因为阿玛常年在外征战。每一次阿玛走,都不准我哭;可是我却知道阿玛那一走便是无限凶险……所以我不喜欢分离,在这世间,我愿用一切来交换家人团聚。”

    婉兮的眼睛都不由得有些湿了。

    原本,因为札兰泰是兆惠的儿子,她还有一点担心这孩子会是武将之勇,却未必有足够细腻的心。可是这一刻才明了,就因为他是兆惠的儿子,他反倒更加珍惜团聚,更为珍视亲人。

    婉兮点点头,别开眼睛,看那已经装好的盒子,“那你可否告诉令娘娘,你为何又在那些吃食里,单选了这冻梨呢?是不是方才你还是想吃了,只是不想分离,这才忍下的?”

    札兰泰有些羞涩地笑了,垂下头去,不敢看婉兮的眼睛。

    婉兮也觉有趣儿,看了看玉函她们。

    倒见那几个,已是都乐得一脸的笑了。

    婉兮柔声道,“令娘娘不难为你,若你实在不想告诉令娘娘,那令娘娘便不问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带着这盒子回府去吧。这冻梨啊,令娘娘宫里还有,若你爱吃,你便散了学之后,时常随着拉旺和麒麟保两个,来我宫里吃。”

    札兰泰这才欢欢喜喜叩头道别,玉函亲自陪着送出去。

    婉兮立在窗边儿看着那孩子的背影。

    不过七岁的孩子,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能看见武将的家门之风,却又不失清雅之骨。虽说年岁还小,不过已然隐约能看得出未来的几分轮廓了。

    待得那小小的背影出了垂花门,婉兮这才说不清是惆怅还是满足地轻叹了声儿,转回去。

    却稍后玉函回来复旨,竟然又捧了那个盒子回来!

    婉兮都十分意外,忙问,“那孩子可是忘了带走?无妨,叫安歌他们送出去就是。”

    玉函忙含笑道,“主子别急,不是札兰小阿哥忘下了。而是……”玉函眼中都是笑意一闪,“札兰小阿哥特地留下,交到奴才手里,说叫我转进给九公主的。”

    “小阿哥还拉着我的袖子殷殷嘱咐,说此前听九公主曾言道,令娘娘管着她吃冻梨,今天统共只给了她一个,再没有第二个了。”

    婉兮便笑,“是,瞧着啾啾那会子的模样儿,我仿佛都是后娘了。”

    玉函也笑,“看样子札兰小阿哥便是当了真了,这便将冻梨留下给九公主。只是他还细心嘱咐,说便是偷偷儿给九公主留着,也不叫一次给她多了,便只是每日只给一个吧。”

    婉兮轻轻垂首,指尖儿轻轻拂过袍子上一对穿花儿比翼的蝶,唇角已是不自禁地扬起。

    到了二月,过年的慵懒还在,宫里却又是忙碌起来了。

    每年二月,都是皇帝祭陵去的日子。今年因原定的南巡推迟,故此皇帝还要奉皇太后圣驾西巡五台山去。

    而婉兮自己呢,则还惦记着啾啾种痘的事儿。这二月里的出巡,她究竟是随驾而去,还是留在宫里,便又成了摆在她眼前的一样儿选择。

    二月初三日,皇帝下旨,因“内务府护军统领英廉,交办事件较多。著加恩赏给二品职衔”。

    这个英廉,便是语琴母家所在佐领的那位职官了。禄常在语瑟入宫,便也是这位英廉的推动。

    眼见着这位同样出自内务府包衣旗下,同样是汉姓人的职官,这几年渐渐平步青云,如今已是二品大员。婉兮倒也欢喜道,“也是好事儿。好歹是照应着陆姐姐母家的职官。他的职位高了,对陆姐姐母家颜面上也自好看。”

    皇帝的另一道谕旨,却令婉兮等人心下都是微微一颤。

    “以江宁布政使托庸,为广西巡抚。调苏州布政使彰宝,为江宁布政使。以内务府主事苏州织造安宁,为苏州布政使。”

    语琴急急过来寻婉兮,都没顾上说英廉的事儿,只急得一拍桌子,“没想到安宁果然复职了!”

    婉兮明白语琴的心情,轻轻握住语琴的手,“皇上此时下这道旨意,实则是个意外。这一系列的官员调用,实则出了事儿的是广西巡抚任上。上一任广西巡抚为鄂宝,这个鄂宝因回护陆川县纵贼一案,下部严议。皇上这才调原本的江宁布政使讬庸,为广西巡抚;而讬庸原本的江宁布政使,便由之前的苏州布政使彰宝来补上。”

    “安宁原本就为苏州织造,且前后曾有数次出任苏州布政使的经验,皇上临阵点将,也唯有点在安宁头上。”

    语琴这才松了半口气下来,“原来如此。这广西巡抚任上的事儿,没想到倒成全了安宁去。”

    婉兮轻轻垂眸,“安宁在江苏树大根深,从皇上登基初年起就已经几次为江苏布政使,甚至护理江苏巡抚印务;且江苏藩司任上今年还出了苏崇阿那档子事儿,故此我倒觉着安宁复职,只是迟早之事。”

    “这会子我只是遗憾讬庸从江苏去了广西。”

    语琴听着也是微微一眯眼,“我倒是也隐约听说过,讬庸与安宁从前一同在江南任职,彼此互不买账,甚至还曾相互掣肘。”

    婉兮点头,“江苏自古以来都是朝廷财政所出,故此皇上自然不放心一人独大。皇上就是叫讬庸与安宁互相掣肘。若讬庸不必远赴广西,还在江宁布政使位子上的话,那即便安宁复职为苏州布政使,他倒也扑腾不起什么来。”

    “只可惜,讬庸这一走却远。安宁复职,自又要一家独大。”

    语琴也是皱眉,“也是。这会子两江总督尹继善还要回来处理永璇的婚事,况且永璇那福晋将来如何咱们还不好说,这便暂且也指望不上叫借助尹继善来节制安宁去。”

    婉兮缓缓垂首,“苏州布政使头顶上有两个人,一是两江总督,另一个就是江苏巡抚了。”

    玉蕤忙道,“此时江苏巡抚任上的,是陈宏谋。”

    婉兮垂眸细思,“陈宏谋?进士出身,曾为翰林……曾听闻,陈宏谋为官清廉自律,极有贤能之名。”

    语琴便是轻轻一拍手,“这样的人,又如何肯同安宁那样的人同流合污?”

    婉兮缓缓转眸,望了望玉蕤。

    玉蕤忙道,“陈宏谋既然是进士出身,且曾为翰林,那我阿玛和伯父自与之都是相熟。姐,此事交给我,我这便去找我阿玛。”

    玉蕤急匆匆出门办事去了,婉兮轻轻握住语琴的手,“安宁复职,忻嫔心愿得偿。想来,她接下来便再不会安生,必定要图谋复宠了。”

    “咱们那法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语琴便也眯了眯眼,“陈宏谋你交给玉蕤父女去,那这个忻嫔你便料理给我和语瑟姐妹两个就是。你放心,虽然不能急于一时,可是只要时机到了,那她的报应便也来了!”

    婉兮垂下头去,心下忽然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凝望住语琴,“我这会子怎么忽然觉着,英廉也忽然在这会子被皇上特恩给了二品的职衔去,当真是好事儿了呢?”

    语琴微微思忖,眼睛便也一亮,“……可不,咱们正好可以用上此事!”

    次日,皇帝开仲春经筵,遣官告祭奉先殿、传心殿。

    皇帝亲御文华殿,讲官暨侍班之大学士、九卿詹事等,行二跪六叩礼,分班入殿内序立。直讲官四人,出就讲案前,进讲孟子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

    傅恒等大学士皆随驾,侍讲筵。一众皇子皇孙等,也一同聆听。

    婉兮听了这个信儿,也是不由得轻叹一声儿,“倒不知道咱们的嫡皇子十二阿哥,听讲《孟子》之时,又是何感想。”

    玉蕤也是哼了一声儿,“皇上听经筵,值讲官每讲几句,皇上也必定宣自己的见解。十二阿哥是嫡皇子,皇上也曾问了十二阿哥两句,结果咱们这位十二阿哥果然不负皇后主子的‘期望’,必定是没将孔孟之道放在心上。经筵之上支支吾吾,被皇上狠狠瞪了一眼,叫他回去背书。”

    婉兮也是轻叹一声儿,“在内廷里,内廷主位们是还要用满话,可是皇子们在上书房里念书,尤其是儒学,自然要用汉字。皇后主子自己不爱说汉话倒也罢了,如此倒是连累永璂了。”

    玉蕤朝婉兮眨了眨眼,“十二阿哥虽被皇上呵斥,可是八阿哥却叫皇上大为夸赞。看样子,八阿哥有了尹继善大人这么个岳父,果然这一门亲没有白结。”

    婉兮也是微微扬眉。

    从前因为永璇的脚,皇帝极少在大臣面前给永璇机会展示自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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