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常在呢,尽管降位,却倒是与令妃娘娘越发走动得近了。这会子令妃娘娘临盆在即,谁不知道皇上三天两头就到她的‘天然图画’去呢。多常在也是常来常往的,倒因此而更多机会见着皇上了。”
“再说了,这会子令妃娘娘又不能再伺候皇上了,可不正巧叫多常在多临君恩了去?”
祥常在这便一眯眼。
兰贵人轻盈一笑,“哎哟,我好像又说错话了。我怎么忘了,祥常在原本也与令妃娘娘交好呢。令妃娘娘既然肯如此抬举多常在,那祥常在必定也不会受亏待的。兴许祥常在这会子也得了君恩吧,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祥常在千万别与我计较才是~”
鄂常在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由得唇角轻勾。
。
六月间,西北终于传来战报,库车之战打响了。
库车为“东西城”之一,为朝廷大军东来向西攻入南疆的咽喉要道,故此乾隆二十二年小和卓霍集占刚反叛时,便将库车作为要冲之地。
第2277章 六卷 293、九公主(4更毕)()
库车原有阿奇木伯克(伯克中最高级别)鄂对,不肯与大小和卓同流合污。小和卓霍集占随即褫夺鄂对的“阿奇木伯克”之职,命他自己的心腹克里木为库车的阿奇木伯克,并派一千精兵攻打库车。
鄂对不敌,只得带着十三岁的长子鄂斯满,逃到伊犁。他们来不及带走鄂对的妻子热依木和三个年幼的儿女。
逃到伊犁的鄂对,向朝廷效忠,还曾出兵协助成衮扎布追缉准噶尔叛逆部落。
今年四月间,靖逆将军雅尔哈善领旨征讨霍集占,鄂对随军出征效力,皇帝下旨授鄂对“散秩大臣”职,赐孔雀花翎。
五月,朝廷大军围攻库车城。库车城虽为土城,但筑造坚固;朝廷军队所携带的明朝所制的大炮竟然断裂,无法攻城;且库车城中重兵镇守,骑兵八百多人之外,还有鸟枪兵,叫朝廷大军一时难以攻破。
吐鲁番贝勒额敏和卓亲去招降,却被拒。六十四岁的老人家也是恼了,亲自披挂上阵指挥攻城,却被鸟枪所伤。
六月初,大小和卓兄弟听闻库车被围,亲自带领八千杆鸟枪兵,由阿克苏戈壁捷径前来增援。雅尔哈善命沿路伏击,杀敌两千四百人;后再战于鄂根河(渭干河),擒斩叛军千余,将小和卓打伤,获其大旗。
大小和卓麾下都是乌合之众,八千鸟枪兵损失过半,剩余数千已是溃逃。大小和卓带了八千人来,最后只剩八百人退入库车城中死守。
大小和卓受伤退入库车城中,得知鄂对协助朝廷大军,恼羞成怒之下便对鄂对家族展开了屠杀。大小和卓想要强占鄂对的妻子热依木,热依木拼死不从,呵斥大小和卓:“你们这些属狼性的东西,我族的败类,没有好下场!”
小和卓已是疯狂,便将鄂对与热依木的年幼的二子一女从城墙上抛下摔死……热依木虽受辱,仍不肯屈服,小和卓便将她囚在高楼之上,极尽凌辱……
库车之战,已尽惨烈。
这样的消息,皇帝自然不忍讲给婉兮。多亏了那“狐说先生”,婉兮看罢那故事,也已是潸然泪下。
玉蕤忙上前劝解,“主子怎么又掉眼泪了?主子万万顾着身子才是。”
婉兮轻轻摇头,“我啊,还从未亲眼见过回部的女子呢。却原来回部的女子也能有这样铮铮铁骨,叫人如此钦佩。”
玉蕤也轻叹一口气,“奴才阿玛倒是见过回部女子的,说她们十分好看——她们便是汉朝时,那些诗词里所写的‘当垆胡姬’吧?听说不但美艳绝伦,还善跳胡旋舞,跟咱们内地的女子,全不一样儿呢。”
婉兮听得不由神往,忍不住吟咏道:“‘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玉蕤,这些回部女子样貌能那般艳丽,还能歌善舞,却又如此深明大义、铁骨铮铮……我若得见,必定倾心结交。”
。
面对三个幼子惨死,妻子又生死不明,库车伯克鄂对忍辱负重,向朝廷献策:“敌必不株守困城,势将遁走。遁有二道,一由城西渡渭干河,此地水浅,人马可渡,渡河,就是去阿克苏的捷径;一是由河色尔戈壁,走阿克苏大路,必从北山口要路而过。若在两处各伏兵千人,布拉敦弟兄(即大小和卓)必被擒。”
只可惜雅尔哈善不够相信鄂对,仍继续全力攻城。
六月二十四日薄暮,有索伦兵闻城中有驼叫声,似负重远行者,迅即报告雅尔哈善,雅仍不为备。夜里,大小和卓果然以四百骑潜窜西门,出北山口遁逃而去……
这消息七月才传到京师。
皇帝急调兆惠暂时放下追缉准噶尔残部之时,速速南下参与平定回部。
追缉准噶尔残部的事,此时更多落在成衮扎布弟弟、超勇郡王车布登扎布肩上。
。
车布登扎布虽为郡王之贵,仍身先士卒,所向无前,皇帝下恩旨,准车布登扎布系金黄带。
车布登扎布再获恩赏的消息传进“天然图画”,婉兮自然也是欢喜。
玉蕤便凑趣道,“真别说,这位郡王啊,还真会挑时候儿立功。这都七月了,主子即将临盆;成衮扎布王爷也要带着咱们拉旺多尔济阿哥来热河觐见了,到时候皇上必定又是大加封赏。”
“主子这女婿儿虽说还小,自己没有军功;可是扛不住咱们额驸的阿玛和叔叔这般卖力,倒是快要将咱们大清西北用兵的功劳,全都揽入他一家去了!”
“这功勋,整个漠南蒙古、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全加上,都是头一份儿的!”
因这已经做了姻亲,成衮扎布兄弟两个建功,便是叫拉旺身份越发贵重;而拉旺的身份益发贵重,那小七的身份便也跟着越发的水涨船高。
婉兮想来,也是垂首而笑。自己这闺女虽说也是有一半汉人血统,可是额驸家却当真卖力,若此便是前朝后宫,又有谁还敢低看小七一眼了去?
她这便放下心来,安心等着第三个孩子的落草。
。
七月十四戌时,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婉兮的第三个孩子、序齿九公主,平安落地儿。
新生的小公主的平安降生,已经叫人足够喜庆了,更别说这第二天七月十五就又是七公主的两周岁生辰;而再过两天,七月十七,就是小十四永璐阿哥的周岁啦!
这一时之间啊,别说婉兮宫里的人,便连整个内务府恨不能都为了这三个孩子忙起来了。预备给新生儿洗三、上悠车的;预备给十四阿哥抓周的;预备给七公主庆生,又要预备衣裳去热河的……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又热火朝天。
爷因为这三个孩子不同的因由,上自皇太后,下至宗室福晋们,预备的好几份儿的礼,这是流水价地往“天然图画”里头送。
婉兮手下人终究不够忙的,便连婉嫔、语琴她们全都带了人过来跟着一起忙,尚且有些忙得手忙脚乱去呢。
这个七月,整个后宫里就不用看别人儿了,整个后宫的主角就唯有婉兮和三个孩子。
第2278章 六卷 294、小名(1更)()
因今年七月召见蒙古王公的规矩早已定下,皇帝陪了婉兮两日,七月十六日,皇帝奉皇太后圣驾从圆明园起銮,赴热河。
将那欢喜的气氛完完整整留给婉兮,皇帝一直到南石槽行宫、密云行宫,才正式处置库车之战的后果。
皇帝连下旨意叱责雅尔哈善,革去“靖逆将军”职,将雅尔哈善交与刑部侍郎永贵、令在屯田处效力。其“靖逆将军”印,暂由富文之子明瑞署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用兵西北,粮草是大事。这位侍郎永贵所负责的屯田,就是朝廷大军在驻扎地同时驻兵营垦。这年奏报朝廷:得谷三万五千八百余石,可为兵马粮草,不必惊扰当地百姓。(现在那边还是军垦,都是乾隆爷留下的法子啊~)
皇帝七月二十二十到达避暑山庄,便又下恩旨,将几天前皇帝刚刚下旨赏给金黄带的拉旺的叔父车布登扎布,晋封为亲王。
若此成衮扎布兄弟,已然都为亲王。再追溯他们的父亲去,就是这一门父子兄弟皆为亲王了。这样的煊赫,便是内扎萨克蒙古与外扎萨克蒙古全加起来,也难有人企及。
虽西北用兵,库车围城已然四十余日,皇帝仍不忘赈恤西南那遥远的云南丽江所属白沙、朿河、木保、刺缥等四处的雹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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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西北的战火硝烟,一肩挑起,带离京师。圆明园里,婉兮这便留下的依旧还是重重的欢喜。
此番那拉氏还是要侍奉皇太后,故此还是随驾而行。皇帝便将纯贵妃留下来,摄理六宫;可是纯贵妃这会子身子终究也绵弱了,皇帝也怕她扛不起这些责任来,这便叫舒妃也同留下来帮衬着。
妃位之上,愉妃随驾;嫔位上论及随驾之人,语琴和颖嫔都想留下来陪伴刚临盆的婉兮。
婉兮留下了语琴,却劝颖嫔随驾同去。
终究颖嫔是蒙古八旗出身的格格,这样的时候儿应该随驾。
婉兮捉着颖嫔的手道,“……陈姐姐如今也都四十有二了,家中陈阁老又刚溘逝不久,陈姐姐也是伤了心去。叫陈姐姐一个人带着小七和麒麟保,我当真是不放心。你这般随驾去,叫陈姐姐身边儿有个帮衬,我才能放下心来。”
颖嫔一想到福康安那活猴儿似的脾性,便也是笑,“也是,陈姐姐的性子太好,管束不住保哥儿。还是我去吧,他要是不听话撒腿就跑,大不了我骑马撵他。看他跑得快,还是马跑得快!他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拿马鞭子抽他小腚!”
颖嫔是蒙古格格,性子飒爽,平素那福康安淘气起来的时候儿,真别说,也就颖嫔能吓唬住他。骑马射箭抽鞭子,颖嫔样样儿都能治住他去,叫他不得不服。
此次随驾的后宫,皇后、愉妃、颖嫔之外,多常在和祥常在这两位出自厄鲁特蒙古的,自然都在列。最后的一个额缺,就是兰贵人了。
皇上带着六个后宫这一走,圆明园便也清静下来许多。
虽说婉兮还要坐月子,还要操持九公主洗三、上悠车、小满月、大满月这些事儿。但是终究凡事都有内务府来经办呢,她就动动嘴就够了;再者她这都第三回了,早已是轻车熟路,没什么劳累的。
倒是一想着小七穿着多常在给做好的喀尔喀的小衣裳,到热河的草原上去……她就悬心得不得了,恨不能就在眼前儿,亲眼瞧着呢。
语琴瞟着婉兮就笑,“都下生儿这么些天了,你到底想好咱们怎么叫九丫头没?也总不能天天九公主、九丫头的叫啊~”
说来也是巧了,“九儿”是婉兮自己的小名儿,而“小九”则是九爷,这九公主排行在九,已是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婉兮自己也颇费了好几天的踌躇,总是没想好。有心想等皇上回来再定夺,可是今年皇上行围的事儿多,注定回来要晚。总不能几个月后才能定下来闺女的小名儿啊。
婉兮垂首细想,继而缓缓抬眸望住语琴,“……就叫‘啾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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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扬眉,细细想了想,便也含笑点头,“叫九儿,是你;叫小九,又有旁人了……若叫‘九九’,这两个最大的阳数儿又不大适合女孩儿家……嗯,取谐音‘啾啾’,倒是妙法儿。”
“所谓‘鸟声啁啾’,‘丝管啁啾空翠来’、‘乳雀啁啾日气浓’……若女孩儿家叫来,便叫人觉清灵活泼,轻巧可爱。”
语琴拍拍婉兮的手,“我觉着好,就这个吧~”
婉兮便也松了口气,含笑点头,“总归‘鸟语’、‘花香’不分家。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儿,就喜欢花香,这便取个鸟语的名儿,也合了她的性子去。”
正说着话,外头刘柱儿进来回话,“……内大臣带领个新的侍卫来,想给主子请安呢。”
婉兮便一扬眉,“这是什么规矩?侍卫都在后宫之外行走,不便与内廷主位见面的。这个侍卫怎么要进来给我请安?”
刘柱儿却笑,“主子见了,心下便明白了。”
婉兮扬扬眉,情知这里头有故事,便也点头,“叫进吧。”
。
说是侍卫,婉兮想着怎么也得十三岁往上了,这便按着成人的身量高度去看门口儿——结果进来的没那么高。
不过虽说没那么高,却也不矮,不过就比婉兮以为的那个高度,矮那么半个头罢了。
语琴看着都惊讶,“……说是新来的侍卫,却是个小孩儿?”
那孩子黧黑的皮肤,却又一双寒星般清冽的眼睛,当这孩子的面容完整印入婉兮的眼底——婉兮便惊得一把抓住了语琴的手臂,好悬自己从炕上起来,忘了是在坐月子呢。
语琴吓了一跳,却见婉兮已是含泪,柔声唤,“……伦珠!”
——原来这孩子,正是玉壶与傅清的遗腹子,那个生在雪域里的孩子,伦珠。
伦珠这孩子,今年已经七岁了。还是个孩子,可是个子竟然已经窜得这么高了。
伦珠规规矩矩跪倒请安,再抬起头来,已是笑容满面。
一个有寒星一般眼睛的孩子,一笑起来,竟如高原的阳光一样炽烈又温暖。
第2279章 六卷 295(2更)()
婉兮招手唤,“快起来,快过来,叫我瞧瞧!我这一晃才几年没见,你就长这么高了!”
伦珠便也含笑起身,走到婉兮炕边儿,又在炕边儿跪下来。
婉兮有一些忍不住要垂泪,却还是忍着,使劲儿地笑,“……真是雪域长大孩子,你这孩子一走过来,就想带着一股子雪山上吹来的清风。这眉毛越长越像你额娘,可这眼睛却越发像你阿玛了。”
婉兮虽无缘与傅清见面,但是她熟识九爷和福隆安、福康安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属于傅家儿郎的眼睛去。
伦珠满面含笑,定定凝视婉兮,“……奴才额娘吩咐,叫奴才给令主子拜请大安,还有给三位小主子也请双安。”
婉兮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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