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海保,还有什么太子太保、太子少保啊……这个保,那个保的,奴才反正是分不清谁都是谁了。”
她收了笑,静静望住他:“奴才驽钝,也不懂如何为皇上分忧。只是如果皇上再如今日这样上火了,若不嫌弃奴才手艺粗陋的话,奴才愿意再为皇上做一屉菜饽饽,拌两碟小菜。”
皇帝静静而笑,将手指又在她手上绕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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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静袅,有那么片刻,他们只是执手相望,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皇帝含笑道:“你方才求的恩典,实则是帮朕解忧,不算;你重新求一个。”
婉兮含笑垂首想了想,目光忽地落到手腕上。
她便扬起眸子来:“皇上可否准奴才去瞧瞧造办处里的玉作?”
“哦?”皇帝指尖在她手背点了点:“那有何难。只是我倒好奇,你怎求这个恩典?”
婉兮垂首错开眼珠儿去:“奴才知道皇上爱玉成痴,那宫里内造办处的玉作里便定然集合了天下最好的玉器工匠。奴才寻常看宫里的玉器摆件儿,件件皆为神工,便忍不住好奇那些玉器寂静是何样的人、如何雕琢而成的。”
皇帝轻哼了一声:“难得你也知道朕爱玉,更难得你还想亲自到玉作去瞧瞧。不过朕可先告诉你,玉作里噪声大、玉尘飞扬,那场合并无玉器成品的高洁润美。”
婉兮偏首一笑:“那样的艰辛才诞生神工之品,我便反倒更想看了!”
皇帝便笑了,扬声叫:“李玉……你既是个名字里也有玉的,便带你家姑娘去玉作瞧瞧新鲜去!”
婉兮忙摆手:“不必劳烦李爷,只需皇上恩准,奴才自己去就是!”
皇帝长眸急闪,趁势伸手一把抓牢了婉兮手腕:“小丫头,那你就甭跟爷藏心眼儿!”
婉兮手腕被抓得登紧,她知道自己还是瞒不过他,只得怯怯求饶:“……爷松手,奴才说实话就是。”
可是爷没松手,只是没那么狠劲了,却依旧还捉着不放。
她腕子上的玉镯,就在他指节间。
婉兮只得叹一口气:“奴才是想,既然九爷已然大婚,奴才手上再戴着这对九爷馈赠的玉镯便不合宜。可是这玉镯套上就取不下来了,奴才也用了蜡油、猪胰子等诸多土法,皆不管用,又怕用蛮力伤了玉,故此才想到玉作去拜求个玉器匠人,看有没有法子帮奴才把这玉镯稳妥地取下来。”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却是盯着她坏笑:“还算没傻透了,知道这玉镯子该赶紧摘下来!不过你费了这些日子的心,也是活该!谁叫你不听爷的话?最好的法子,也早就告诉你了,你偏不听!”
婉兮恼得咬牙:“爷是叫干脆砸了,那是馊主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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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心碎()
叮——当!
婉兮的话音还未落,皇帝却已经手起砚落——
一串脆响入耳。他,他他,竟然直接抓起砚台把婉兮腕上的玉镯给砸碎了!
婉兮愣了半晌,便控制不住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皇上!你这是干什么?!”
九五之尊就能这么欺负人么?
她哭着跪倒在地,可是两手再小心翼翼托着那碎成数块的玉镯,却也没有回天之力,无法将它们重新恢复完整了。
她的泪止不住地跌落下来。
这对她来说,不单单只是一对玉镯,而是九爷的一片如玉之心啊!
她没办法接受九爷的情,已是伤到了九爷的心;她只想好歹尚可完璧归赵,可如今她竟然连九爷这片心意都保全不了了……她对不起九爷,她恨自己,更是恼了皇帝!
他就算是天子,就算不愿意九爷与她之间的瓜葛,他也没权利这么粗莽地办了!
她仰头,泪顺着腮滴滴滑落。
“四爷,我恨你!”
她疯了,她知道他是天子,她说这句话就是死罪。可是此时此刻捧着这一对冷冰冰的残块,她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枉她之前陪了他那么久,与他说了那么些!
。
皇帝盘腿端坐在炕上,看着她跪倒在地哭成泪人,心下也是酸楚又别扭。
她说她对小九并无超脱兄妹的感情,可是你瞧她啊,小九那么一对镯子就敢跟他大声喊,还说恨他!
原来他在她眼里,竟还比不上小九一双玉镯么?
那是不是说,她还是对小九有情?
她之前说没有,或许只是因为她还小,还不懂;又或者是她怕他,或者是护着小九,所以才对他撒谎?
他也是越想越恼,越想心眼儿越小,他便忍不住狠狠一拍桌案:“大胆奴才,这话也是你能对朕说的?这镯子朕砸了就是砸了,又能怎样!休言一对玉镯,就是他的命亦在朕掌心之间!”
婉兮震惊又心痛,脑子已停摆,只循着本能,仰头怒斥他:“你不讲理!”
说罢起身爬起来,抱着碎块就想往外跑。
李玉站在门外伺候,听见里面吵起来了,把个李玉给急的呀……皇上跟魏姑娘吵架,皇上没叫,他怎么都不敢进去,只得守在门槛外截住婉兮,作揖打躬:“姑娘……姑娘有话好好说。”
婉兮被李玉这给拦住,结果皇帝迈开长腿就追上来,上前硬是捉住她手腕,将她手指头给掰开了,将她掌心攥住的碎块给抢走。
他满眼的凄冷,深深盯着她:“反正你也为此怨恨我了,那我就索性叫你怨恨到底!”
婉兮回眸失望地望他一眼,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伸手一把推开李玉,迈过门槛便冲向外去。
只在她迈门槛的刹那,皇帝的眼波才有一丝抖动,直到看见她安安稳稳迈过去了,才又恢复平静,冷冷站稳。
婉兮捂着脸直从北墙的如意门冲出去了,李玉呆呆看着皇帝:“主子……您看这……?”
皇帝薄唇紧抿,一手抚着面上被咬红的那块,负气道:“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跟朕发脾气……朕也生气了,哼!”
说罢走回去,盘腿坐在炕上气哼了半晌。却还是下地,从炕琴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小心展开看了,又蘸笔墨重勾画了几笔,才将那些残块连同那张纸一并递给李玉。
“送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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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匿情()
且说婉兮离开长春宫后,皇后看似闲闲看着佛经,却实则频频抬眼看向墙上的西洋挂钟。
那铜鎏金的挂钟已然打过了两次点儿,素春便忍不住含笑上前道:“婉兮去了两个点儿了,既然还没回来,那皇上便定然是将主子的心意收下了。主子自可宽心了。”
皇后也想笑笑,只是这笑意浮到唇角便留不住,末了还是凋零下去,只化作一声叹息。
“皇上虽然不想叫我猜着心意,故此在我面前还拘着,不想叫我看出他的心意。可是他终究一旦单独对着她,还是情不自禁了些。不独此番,便从上回舒嫔择宫一事上,我实已瞧出皇上还没放下婉兮。”
“如今后宫内都道舒嫔受宠,却谁能明白,彼时她们进宫,皇上连见都不见;只到了择宫一刻,皇上才会匆匆赶来……其时,皇上不是来看她们,皇上是来留住永寿宫啊。洽”
素春一愣:“主子的意思,难道皇上不准舒嫔住永寿宫,不是太后,竟是婉兮?”
钤。
皇后没说话,只垂下头呆呆地盯着佛经出神。
素春悄然叹息:“是奴才愚钝,直到此时才明白主子那日何故赐婉兮头戴海棠花……永寿宫正殿前植着西府海棠,纵然她彼时见了皇上面上还冷着,可是皇上却会因那海棠立时想到永寿宫……皇上便对她冷不下心来了。”
皇后手支住额角,黯然一叹:“有什么可欢喜的呢?如若皇上当真对她冷了心,说不定我才更欢喜些。我宁愿是我算错,宁愿是我看错、猜错……可惜,却原来还是猜中了。”
素春明白主子心下难受,便连忙劝解:“总归此事无论皇上如何定夺,主子都是赢家。如今证明皇上对她还有心思,那咱们长春宫就仍旧春恩长在。”
“是啊,”皇后仰头望向窗外天际:“就算没有她在,这宫里也早已有了舒嫔和怡嫔。怡嫔倒还罢了,舒嫔更是出身名门,又得太后喜欢。你可知道,她进宫时带了多少个家下女子么?”
素春一怔:“嫔妃进宫,如何还能带家下女子?这便不合宫规了!”
“舒嫔总不比主子,从前主子和娴妃等人嫁入宫中,皆是在皇上登基之前,身边才可带入陪嫁的家下女子;而等皇上登基之后,嫔妃进宫便不可带陪嫁女子,身边伺候的都只能从官女子中选拨。”
皇后也闭上眼睛:“正是。可是舒嫔进宫不但带了陪嫁女子,而且数目正是六名。倒是与本宫当年进宫时所带的数目完全相等了……”
素春心下也是咯噔一声。从陪嫁的女子数目上,也可区分后宫的等级。便是娴妃都只有四名,这个舒嫔何以能有六名!
那岂不是说……在太后心中,舒嫔的地位已与皇后平齐?!
而舒嫔又这样年轻,那是不是说,一旦皇后再诞不出嫡子,抑或有行差踏错,太后便自然可扶舒嫔上位?
素春指尖都冷下来,哀哀望向主子。
皇后轻叹一声:“按着宫规,嫔位身边该有六名女子伺候。原本我倒可以借此送个人倒她身边去,可是她却正好就带进六名女子进来,那便满额了,我便连水都泼不进去……我不信她自己有此等能耐,那必定是太后替她计算好的。”
正说着话,外头挽春来报:“回主子,婉兮回来了。”………题外话………
宫中地位,女子高于太监;官女子又高于家下女子可是事实上因为家下女子跟主子更近,所以这个身份的高低只是表面的。
197、猜错()
婉兮回到长春宫,挑眼望一眼皇后寝殿门廊下的彩画,又抬手用力揉了揉眼,这才告进。
皇后怎么都没想到,婉兮是哭红了一双眼回来的。尽管婉兮进来回话时小心掩饰,可是那一双眼已是红得如桃儿一般,一眼就能瞧见。
皇后不由得烟眉轻蹙,瞟了素春一眼。素春也是一脸的没想到。
皇后这才问:“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进的饽饽,皇上可用了?洽”
婉兮悄然扫过皇后神色,想及之前情状,便自自然然鼻头一酸,伏地道:“奴才有罪……皇上将奴才进的饽饽,都叫,叫送去喂猪了!”
“什么?”
皇后猛然一震,紧接着一捂心口,险些一口甜腥喷出来。
素春忙上前帮皇后抚着嗓子眼儿,又叫挽春去请太医钤。
皇后深吸几口气,摔开素春的手:“我没事!”
她静了一会儿,仔仔细细打量婉兮:“那你又何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又何至于,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婉兮低低垂下头去,语声里还带着委屈的轻颤:“奴才也是吓坏了,便忍不住哭起来。可是奴才又不敢就那么回来,也怕被人瞧见,唯恐被人误会是主子责罚,于是便没敢立时回来,而是躲在夹道里好好哭了一回,哭完了才敢回来。”
皇后绝没想到自己得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之前的算盘竟都白搭了。她定定地坐了半晌,连眼珠儿都转不动了。良久才无限疲惫地抬抬手:“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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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跪安出来,回到房里,又趴在炕上好好地哭了好一回。
素春悄悄来看了,献春也进来劝,直到傍晚掌灯,婉兮才停了泪。可是不仅一双眼红了,整个头脸都已肿了。
她本就哭得真情实意,便任谁都瞧不出别有缘故来。
皇后勉强用过晚上的饽饽,哀哀吩咐:“将本宫的膳食里,挑好的,给陆答应送过去。”
外头去打听消息的太监也回来,回话说今儿果然有一盒饽饽从养心殿送去给喂猪了……下头人都道稀罕,定是错不了的。
皇后叹了口气:“原来本宫还是猜错了。这个丫头,怕是暂时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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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婉兮发现自己在长春宫里的差事变了,再不用到皇后跟前去立规矩,反倒变成专职给语琴送赏赐的了。
皇后几乎是每日必赏,除了克食之外,还有衣料、文房、香药。这些零零碎碎的每天都要差人去送,她便乐得承担了这个差事。
语琴终于进封了答应,虽然位分还是最低,可是好歹是个正经的位分了,便连带着念春也有了头等女子的身份。语琴房中的陈设也由内务府按着答应的规制重新摆设,一应用度都比从前好了许多。
婉兮瞧着也跟着欢喜,语琴则每次见她来了,便每次话里话外都会多说好一会儿感谢皇后的恩典。
婉兮心下万语千言,却又不好全都说出来。转念一想,在这后宫里生存不易,语琴若得皇后扶持,倒也未必是坏事。于是婉兮也只能旁敲侧击隐约提点几句。
她相信以陆姐姐的聪慧,就算一时转不过来,假以时日也定能明白她的心意。
198、赐琴()
直到这一日,皇后赐下的物件儿竟然是一把琴。那么大的物件儿,婉兮独自抱到储秀宫去,手臂已是有些酸了。
当语琴看见婉兮抱进来的古琴,面上登时漾起微光。
那光芒,是婉兮从前即便也是带着赏赐来,却从未见到过的。
婉兮心下明白,皇后这次的赏赐,是真真儿赏到了语琴的心坎儿上洽。
婉兮便笑:“姐姐名字里难怪有个‘琴’,原来果然是最爱琴的。瞧小妹抱着这琴进来,姐姐的眼珠儿便没从琴上错开过,倒是连瞧都没瞧小妹一眼。”
语琴登时红了脸,娇嗔道:“也亏你还想与一把琴争。在这宫里,我能与你相依为命,我又如何能与一把琴相依为命?”
婉兮垂下眼帘:“谁说不能呢?这后宫里的女子,想要生存下来都要有一门自己的本事。姐姐名字里就有琴,想来定然擅琴。琴艺本是女子傍身之技,姐姐自然可以凭这一把琴安身立命。”
婉兮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