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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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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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带领引见,那拉氏便也得了消息了。

    那拉氏自从确定了有喜之后,整个人见天儿都是“放片儿”在炕上,能躺着绝不靠着,能靠着绝不坐着。

    终究年纪大了,刚有了这个孩子,便觉着仿佛只要是坐着,连腿竖着放下去,都有可能坐不稳胎气似的。

    可是令妃娘家带领引见的事儿传来,她还是斜靠起来了。

    “依着你们看,皇上这又是要给令妃娘家什么事儿了?”

    塔娜轻哼一声,“依她家是内管领下人的旗份,她阿玛又只是个五品的内管领,官职什么的便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回事倒是叫奴才想起来,主子刚正位中宫的时候儿,皇上给主子母家抬旗,不也曾这样带领引见过娘家人么?钤”

    那拉氏不太爱听这事儿,眉毛便扬了扬。

    她正位中宫,皇上该给的推恩给了,她阿玛该追封一等承恩公也追封了,她侄儿该降袭三等承恩公也世袭了……这个待遇没差,可是皇上却只给她母家从镶蓝旗给抬进正黄旗!

    若要是她还是摄六宫事皇贵妃的时候倒也罢了,正黄旗就正黄旗,她忍。可是这抬旗却是发生在她正位中宫之后!

    她是正宫皇后了啊,整个皇家虽没有旗籍,可是也都记录在镶黄旗下啊……怎么她这个正宫皇后,却被排除在外!

    即便舒妃也是正黄旗,纯贵妃也只是在正白旗,可是她们是妾室!跟她能一样么?

    故此就算旁人都拿抬旗当成家族荣耀,她却从来都不想提!

    塔娜知道主子又不高兴了,便赶紧道,“……可是令妃家,便是抬旗,又能怎样?从内管领抬旗,也只能在包衣佐领下罢了。总归不可能从内管领直接抬成正身就是。”

    婉兮家是内务府正黄旗下的内管领下,若是直接抬入本旗的正身,那便也是正黄旗的正身,岂不是要与那拉氏家一样了。

    那拉氏冷哼一声,“她家若这次只是抬入包衣佐领倒也罢了。总归我是绝不容她也被抬入正黄旗正身的额!”

    德格小心听着主子和塔娜说话,仔细看着主子的神色。

    这才上前小心道,“……主子不必在意。便是孝贤皇后是镶黄旗的旗份,那也不是皇上给她抬的,而是她家自己就是镶黄旗下的正身。至于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那都不是活人了,主子更不必计较。”

    那拉氏倒笑了,“孝贤皇后本就出自镶黄旗下?哈,谁说的!”

    “她们家,原本也是镶蓝旗下人!她们家旗主本是镶蓝旗贝勒德格类,后来她们家陷害本旗贝勒,投入上三旗,这才有他们家变成镶黄旗下的旗份——这事儿前朝谁人不知,皆为人所不齿!”

    “当年康熙爷为此大骂孝贤皇后伯父马齐,又叱责她阿玛李荣保‘妄自尊大、虚张气焰。朕屡加儆戒、而怙恶不悛’……”

    “她能被先帝选为嫡福晋,怕也是因为她们家曾经又一次当了叛徒,出卖了八王胤禩,这才叫先帝欢喜的罢了。”

    “她跟我,不过都是出自下五旗镶蓝旗的罢了,她哪里就比我高贵了?!”

四卷345、肚子好饿() 
“简直难以想象,先帝怎么会选了康熙爷口中背主求荣的家族里的女儿;妄自尊大、怙恶不悛之人的亲生女为储君嫡福晋的?总归说到底,先帝与康熙爷就不是一个性子,故此被康熙爷那样大骂过的人家儿,先帝还肯选他们家的女孩儿当储君的嫡福晋!”

    “皇上可是康熙爷亲自选定的皇孙,康熙爷若泉下有知,待得知道先帝选了那样人家的女儿为他皇孙的嫡福晋时,必定也要拍棺材板了。”

    那拉氏轻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先帝晚年才意识到此事,故此晚年才选了同出自镶蓝旗的我为皇上的侧福晋。兴许,这也是先帝良心上过不去,给先帝的一个告慰吧?洽”

    德格勾了勾唇角,“主子说的是!终归先帝与康熙爷不是一个性子,咱们皇上跟先帝也同样不是一个性子……咱们皇上是被康熙爷亲手抚养长大的,性子更接近康熙爷。如今咱们皇上施政,事事处处都是模仿康熙爷。咱们皇上甚至能将康熙爷的实录倒背如流,咱们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当年康熙爷曾经如何大骂孝贤皇后家族呢?”

    “故此咱们皇上心下能当真喜欢孝贤皇后才怪了!不过是先帝亲赐的嫡福晋,于宗法礼度,不得不敬重罢了。否则也不会在孝贤皇后在世之时,将千秋节进宴一律著免啊~”

    那拉氏耸了耸肩,“何止在世时……上回内务府来报,孝贤皇后原本该拨给的祭祀庄田:庄头地六顷、园头地一顷五十亩,皇上不知为何,竟然三年多来始终未曾拨给。祭祀庄田不敷使用,倒要礼部官员竭力备办,叫他们‘甚属拮据’了去……”

    “孝贤皇后都崩逝三年了,明年便要奉安入陵,皇上还不拨给祭祀庄田,难道要孝贤在地下还饿着肚子不成?”

    德格都叹了口气,“这真是要孝贤皇后生前没得吃,死后还没得吃啊……堂堂大清嫡后,不是该以天下养么,这又是怎么说的呢?”

    那拉氏终于怨气出尽,抿嘴一笑,“说的是呢。这些事外人无从知晓,只能看见几首御制诗;御制诗能当饭吃么?他们不过是无从知道这些暗里的实情罢了!钤”

    。

    婉兮一直等到下午,连饭都吃不下。

    宫里的女子、太监们就也都陪着着急。毛团儿瞥了玉叶一眼。

    虽说上回一同去接四公主、隆哥儿的事情之后,玉叶的心已是软下来了,可是面儿上还得绷着。

    至少不能叫主子和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玉叶便一立眼睛,轻嗤道,“看什么看?”

    毛团儿没出声,只是笑笑。

    五妞瞟见了,哼了一声,“这会子主子吃不下喝不下的,玉叶你不去问问孙玉清,老爷和福晋什么时候儿才能过来么?”

    玉叶心便一跳,抬眸来盯着五妞,便忍不住冷笑。

    “这话说得有趣儿,为什么我非得去问孙玉清啊?孙玉清是御前的人,可是你敢保证他什么都知道么?他又不是李爷,更不是胡世杰大总管!”

四卷346、忍不住嫉妒() 
五妞盯着玉叶直乐。

    “哟,怎么急了?我说什么了啊?”五妞说着,眸光扫过毛团儿去。

    “今儿不是日子特殊么,你瞧主子都急成了什么样儿。但凡这会子能跟御前的人说得上话的,便都该去替主子打听一嘴。你素日与孙玉清热络,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五妞说着转向毛团儿,“人家毛团儿也没有别的意思,还不是想问问你,你若不去问孙玉清,那毛团儿自己就去养心殿问问人了。总归都是帮衬主子罢了,你犯得着跟我横眉毛立眼睛的么?”

    毛团儿长眉便是一拧钤。

    玉叶瞧出毛团儿为难来,这心下便也跟他两条眉毛似的,跟着一起一拧。

    “你甭往毛团儿身上说,现下咱们俩说话,便只说咱们俩的事儿罢了。”玉叶盯着五妞冷笑,“你也不用拿主子说事儿。你当我没瞧出来,今儿整个宫里的人都高兴,唯独你有些悻悻的!洽”

    “旁人不明白为什么,我却是知道的。总归咱们俩都是从小跟主子一起长大的,你心里有什么愤愤,有什么不平,你总归瞒不过我去!”

    五妞一家与婉兮一家,因为两人的阿玛在差事上是“一副搭子”,可是五妞的阿玛总是清泰的手下,故此两家人多年都有些明里暗里的较劲。这会子清泰进宫引见,因为女儿的事儿可能升职,也可能抬旗,这便一下子叫五妞家里追赶不上了,她心里好受才怪。

    五妞果然变色,“你这是想挑拨什么呢?总归咱们俩都是跟主子一起长大的,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能当得上这永寿宫的掌事儿女子。故此你才总是防备我,怕我也因为同样的身份,将来抢了你的身份去!”

    “都别说了!”毛团儿上前隔开两人,“这是做什么呢?今儿是主子的好日子,主子盼了这么些日子才等来的。咱们一处陪着高兴、着急都行,却怎么也不该在今天这当口拌起嘴来!”

    毛团儿虽说是首领太监,因是御前出来的人,身份也别有分量——可是《宫中则例》却有明白规定,太监的身份要低于女子,故此她在两位头等女子之间说话也不能不客气些。

    终归,太监都是贫苦汉人家的出身,而宫里的女子都是旗人家、甚至是内务府世家里走出来的格格。

    外头的动静终是惊动了婉兮。

    婉兮亲自一挑门帘走出来,盯着他们三人,浅浅道,“……今儿吃饭都吃咸了吧?咸了就多喝水去。”

    玉叶和五妞面上都是一红,赶紧深蹲请罪。

    终于外头来了消息,是孙玉清一溜儿小跑来的。进来便一个千儿打在地下,“奴才给令主子道喜了!魏管领和福晋已经告退,正待出养心殿,朝永寿宫来。还请令主子预备!”

    婉兮忍不住一声哽咽,连忙扶住门框。

    回首使劲忍住泪,含笑吩咐,“快些,将我赶早儿做的那些吃食都端上来,备好了。”

    “不过你们待会儿可别说漏嘴了,千万别说是我亲手做的!”

四卷347、还是膝下小女儿() 
清泰和杨氏终于走入永寿宫来。婉兮不能出门相迎,而是要在正殿里坐着等。

    清泰和杨氏进来,还向婉兮行礼请安。婉兮便怎么都扛不住,急忙起身,跪倒相迎。

    一家三口,眼中都是盈盈有泪。只是碍着宫规,并不敢抱头痛哭。

    幸好清泰是内管领,差事上便要进宫承应;杨氏是内管领福晋,后宫有册封礼、亲蚕礼、万寿节等节项的时候,还可以进宫入班伺候。故此婉兮这些年陆陆续续也见过阿玛和额娘几回。

    便在这事儿上,婉兮还是庆幸自己出身内管领下。虽旗份低微,可是内管领下人都是皇上自家的家仆,便是那些宫规、男女之别,在主子和家仆之间便也没那么严谨了。

    这便是什么上三旗正身都比不上的。在名声与实惠之间,婉兮宁肯要后者钤。

    婉兮亲自扶着二老,至明窗次间落座。

    婉兮行家礼,亲自为二老奉茶。

    清泰和杨氏,不由得眼中又是含泪。

    女儿进宫太早,进宫的时候还不满十四周岁。再加上婉兮从小性子就是活泼,倒从来都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淑女,故此这样奉茶的礼数,在家时都极少行;这会子已是妃主子,却反倒如此,倒叫二老心酸。

    在家时,虽然官职不高,可好歹是唯一的女儿,关起家门来自然是大小姐;可是到了宫里来,便是出身最低的嫔御,素日的委屈,熟谙宫规的他们两口子,心下最是明白。

    婉兮自己倒是收起哀伤,满面换上明媚娇俏的笑。

    既是又在二老面前,她便不是什么令妃,又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儿罢了。

    婉兮抬眸望清泰,“阿玛过来,女儿给阿玛篦头。”

    清泰有些不解,“令主子……这是作甚?”

    婉兮冲母亲眨眨眼,杨氏扬眉,便也会意,含笑推着丈夫,“……去吧。令主子的吩咐,你都敢不听了是怎的?”

    清泰的脾气略有些不好,小时候总叫婉兮觉得严厉。可是这会子已是隔着君臣之别,清泰只得赶紧乖乖到小杌子上坐了。

    杨氏也亲手帮着女儿,将丈夫的辫子给散开。

    婉兮故意将镜盒子给扣上,不叫父亲看见镜子。这才拿了篦子和刨花水来,一点点替父亲梳着。

    进宫十一年,清泰和杨氏今年都已经年过五十,奔着六十去了。清泰又是担着内管领的差事,每日里最是琐碎,故此两鬓已然多见了白发去。

    婉兮小心梳着,趁着父亲不留神,悄悄将白发一根一根拔了下来。

    杨氏跟女儿一起忙着,瞧见了,也是含笑眨眼。

    这事儿在家里,她都不敢做的。也就这小女儿吧。虽则丈夫从前对女儿也是严厉,可是女儿总是有法子办这样的事儿去。

    清泰坐得笔直,却也还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去。

    女儿又在做什么,他如何能不知道?

    从前女儿小的时候,每当他发脾气责骂了女儿,女儿总会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儿,偷偷过来拔下他的胡子作为“报复”。

    拔胡子甚疼,他每次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就算疼醒了,也还是装作一动不动,由得那小丫头顺了气去罢了。

    1

四卷348、难道都是错了么() 
可是父亲终是到了年岁,白发那么多,便是那样小心翼翼地偷着拔,也拔不完了啊。

    否则——岂不是是将父亲拔成秃瓢儿了呀?

    婉兮自己心里淘气地想象着,真是想笑,却更心酸。

    父亲尚且还可以拔一拔白发,而母亲的,她连提都不敢提了。母亲鬓边白发分明比阿玛还要多了去了。只是幸好母亲进宫穿戴礼服,头上戴了钿子,鬓边还可贴片子,这便将白发遮掩了去洽。

    可是她心底的伤感却不敢叫双亲知晓,这便转开个话题,只问今儿引见的事儿去。

    “……今儿忽然传说,咱们家人要带领引见。倒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事儿呢?”

    婉兮歪下头来,望了父亲侧脸一眼,“……皇上是不是要给咱们家抬旗了?”

    婉兮最希望的还是抬旗,终究要为小侄儿桂林着想。否则侄儿岂不是也要跟哥哥似的,到了三十五岁的年纪,也只能还当内务府的官儿钤。

    若是能抬旗,侄儿长大就能参加科举,那便是前朝的官职了。

    清泰却垂下眼帘去,淡淡道,“不抬旗。”

    。

    婉兮手便一颤。

    那篦子不比普通梳子,齿距太密,便一不小心刮着了清泰的头皮去。

    婉兮忙小心收敛形色,又是努力一笑,“不抬旗就不抬吧,总归我还喜欢阿玛和额娘都是内管领、内管领福晋,这才还能看见二老进宫,好歹还能见上一面。”

    婉兮咬咬唇,又小心道,“……既然是的带领引见,便不是抬旗,那便是皇上要授予阿玛官职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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