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虽然不是三年挑选之年,但是朝中也难免会有些特例。譬如有功之臣的女儿,便有被这样纳入宫来的。而朝廷刚刚结束了大金川之战,这一场耗时两年的大战中,功臣不少。
皇帝挑眸瞟着婉兮的反应,不由得得意地唇角轻勾:“想知道,嗯?”
婉兮咬住嘴唇,终究还是点了头。
皇帝大笑:“就知道你的心眼儿也一样针鼻儿大……”
婉兮投降,主动依偎过来,抱住皇帝的脖子,讨好地亲他的嘴。
“爷……就告诉奴才吧。”
皇帝却故意桀骜扬起下巴:“就不告诉。”
这一天,婉兮用尽了小花招,就想从皇帝嘴里套出话来。结果皇帝任凭婉兮十几套小花招用尽,将婉兮累得香汗淋漓,他也就是不说。
最后婉兮瘫软成一团香泥,被皇帝主动欺上来,尽情搓圆揉扁之后,皇帝才坏坏笑着在婉兮耳边道:“……你便是想吃醋,却也吃错人了。你今儿这一笔,爷给你记着,来日想起来便用来糗你一回。”
婉兮神思尽褪,被皇帝拎起一只脚踝来,如同骑兵策马一般,侧着扬鞭奋蹄了一回……却已无力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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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次日,后宫消息传遍,说是皇帝为三阿哥永璋指婚,婉兮这才恍然大悟!
皇帝指给永璋的嫡福晋是和硕淑慎公主的女儿、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和硕淑慎公主为先帝雍正养女,故封和硕公主;而额驸家更是出过孝庄文皇后的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故此这位嫡福晋身份贵重自不必言。
自去年六月,三阿哥与大阿哥一同被皇帝褫夺继承权之后,三阿哥也与大阿哥一样闭门不出。大阿哥好歹还有自己的妻妾、儿子陪伴,可怜三阿哥只能关在阿哥所里。
时隔十个月,皇帝肯亲自为三阿哥指婚,且是个身份贵重的格格,便连婉兮也是欣慰。
这才是她心中的皇帝、她喜欢四爷。再是严父,可是从心底里而论,依旧是慈父。便再是痛斥,最后还是亲自为自己的儿子择定身份贵重的嫡福晋。
婉兮收拾了一下,便到钟粹宫向纯贵妃道喜。
“大阿哥的嫡福晋不过是都统之女,咱们三阿哥的嫡福晋却是和硕公主之女,且出自身份贵重的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身份自比大阿哥的嫡福晋还贵重了去……纯姐姐自可放心,皇上心里从未有一日忘记三阿哥是他亲生骨肉。”
纯贵妃从去年六月一直堵到今日的那股子难过气儿,这一下终究能吁出来了。那一口气出来,眼泪便也跟着掉下来。
婉兮拍拍纯贵妃的手:“三阿哥成婚之后,便可分府出宫。有了自己的家,相信三阿哥的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
婉兮凑到纯贵妃耳边轻声道:“皇上替三阿哥选这个嫡福晋,可是慎之重之。纯姐姐应当体谅,皇上去年那会子实在是大臣们议储的事儿逼急了,这便顾不上青红皂白而发落了三阿哥……而指婚这件事儿上,皇上如此慎重,这何尝不是皇上的一种补偿呢。”
三卷313、吵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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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更
“皇上依旧心疼三阿哥,便也同样心疼纯姐姐。那将来六阿哥和四公主,自然还有福气等着的。”
听说三阿哥被指婚,六宫又都齐聚到纯贵妃这儿来贺喜。那拉氏最后到,走进来正好听见婉兮与纯贵妃说这番话。
其实这会子凭纯贵妃与她的关系,三阿哥被皇上指了身份贵重的格格,自然对她也不是坏事。可是这话却是从婉兮口中说出来的,她便听着不顺耳。
她本就忌讳纯贵妃从前那些年与婉兮的亲近,这会子瞧着婉兮这样温言相劝,便总觉得心中有一股不平之气在扎着。
尤其册封礼那天,皇帝故意在皇太后面前提起她抬举汉军八旗出身的林常在一事,倒叫皇太后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起来!林常在的事儿能活活给拖黄了,闹到皇太后眼前去,还不都是令妃给她搅的!她
她不敢怨恨皇上,可是她却恨毒了这个搬弄是非的令妃去!
这会子令妃还到纯贵妃眼前说这样话、卖这样的好,何尝不是摆明了在与她抢人!那纯贵妃还能掉眼泪,看样子还被说动了,那就是苏婉柔也不识抬举!
她便忍不住一声冷笑:“身份高贵?怎么就高贵了?和硕淑慎公主虽是先帝的养女,得封和硕公主,可是她不过是废太子允礽的女儿罢了!”
一听废太子允礽,在场的嫔妃便也都是色变。
纯贵妃今儿好容易宽敞了点儿的心情,这便一下子又被打到谷底。
婉兮也忍不住皱眉,转头迎上那拉氏:“妾身多谢皇贵妃教诲。可是即便是废太子允礽,又怎么了?难道他不曾经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子,不是康熙爷最疼爱的儿子,不是我大清国两立的皇太子?”
“即便后来废太子自己获罪,可是他的女儿,依旧登名在皇家的玉牒之上,依旧是爱新觉罗家的公主!”
“更何况,和硕淑慎公主更被先帝收为养女,那她便早已是先帝的女儿,是皇上的亲姐妹。和硕公主的名,这普天之下又有谁敢说不高贵?”
婉兮轻叹一声,起身走到那拉氏身边,压低声音道:“皇贵妃难道不知道,当年先帝爷还曾是太子一脉?先帝明知废太子被废,却还是收养了废太子的女儿,这何尝不是先帝长情之处?皇贵妃也是被先帝选中,赐给皇上的,怎么如今皇贵妃却要回头指摘先帝的不是了?”
“皇贵妃特地指出和硕淑慎公主的身份来,想说什么呢?难道皇贵妃是想说,先帝收养废太子的女儿,养大了嫁到蒙古去,其实是一场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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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被婉兮问得狠狠一惊,不由得退后一步,抬手指住婉兮:“令妃,你好大的胆子!”
婉兮便也一笑蹲身:“妾身知错,定然是妾身以为错了,皇贵妃绝对没有贬低和硕淑慎公主身份的意思。”
婉兮身子蹲礼,可是头却抬起来,高高地凝着那拉氏的眼。
“况且这位格格的身份,更应该从父系而论。这位格格是出自科尔沁蒙古的博尔济吉特家。那可是孝庄文皇后的母家,后来又出过顺治爷时候的两位皇后!”
三卷314、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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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更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被称为我大清的‘后族之家’,这个家族走出来的格格,身份谁敢说不尊贵?!”婉兮目光如泉。
那拉氏眯起眼来,狠狠盯着婉兮。
婉兮依旧回以一笑莞尔:“哦对了,妾身想起来了,和敬公主也是嫁给了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家呢。和敬公主可是皇上与孝贤皇后在世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嫡女……皇贵妃若说这个家族不够贵重,难道说皇上也随便选了一个不贵重的家族,便将自己的嫡女、孝贤皇后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嫁过去了么?”
婉兮淡淡垂下眼帘去:“说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家不贵重,皇贵妃终究是看不起孝庄文皇后、孝惠章皇后,还是看不起孝贤皇后,或者是和敬公主呢?”
婉兮一席话出口,字字如钉,落地生响。
那拉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指住婉兮:“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侮蔑本宫!”
众人都看着呢,心下最解恨的无疑还是纯贵妃。
婉兮这便又是一礼:“……原来皇贵妃果然不是这个意思?那真真儿是妾身错了啊。妾身真是该罚,这都是胡说些什么啊。皇贵妃是最重出身门第的人,皇贵妃怎么可能轻视了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家呢?”
婉兮不慌不忙垂下头去:“还请皇贵妃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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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心口起伏,狠狠盯住婉兮。
她当然想惩罚婉兮,抓住一切理由和借口。可是……眼前这一个,却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否则,岂不是叫令妃所说的这一切口实都坐实了去!
这个罪名,便是她也担不起的。
那拉氏用力吸气,平静良久,这才轻嗤一声:“算了,起来吧。你也说了,你是想错了本宫的心意。不知者不怪,本宫没必要为你方才这一席胡话而计较!”
婉兮扬眉一笑:“多谢皇贵妃宽宏。”
那拉氏心不甘情不愿地瞟住纯贵妃:“哼,你的三阿哥这门亲事结的好啊!你这个儿媳妇身份贵重,当真贵重极了!可喜可贺!”
纯贵妃便也行礼:“多谢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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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钟粹宫这一闹,叫人看见如今的令妃已经敢与那拉氏分庭抗礼之外,其余皇子的母亲便更担心的是自己儿子的前程。
虽说皇帝已经下旨褫夺了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继承权,可是……将来还有那么远,谁敢说得准呢?
今日从指婚一事上,便能看出皇帝对三阿哥的补偿之意来,那将来若三阿哥年岁再大些,做出叫皇上欣赏的功绩来,说不定皇上就会改动了心意呢。
这当中最为心事重重的,自然还是四阿哥的母亲嘉贵妃了。
原本大阿哥和三阿哥已经排除在储君之外,四阿哥便是事实上的皇长子了。可是这会子难说将来三阿哥不会因妻子一族在朝中东山再起。
嘉贵妃心事重重,偏怀里的九阿哥还在她怀里乱拱着。
不足周岁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找奶吃,这再正常不过,只是后宫嫔妃生下孩子之后,自己都并不哺乳,都是由内务府找好的奶口嬷嬷来照顾。
这九阿哥在亲娘怀里拱,只说明他根本就分不清亲娘与嬷嬷,连自己吃的谁的奶都不知道了。
三卷315、红罗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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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更
嘉贵妃这心下更是难掩烦躁。
是生下了三个阿哥,可是八阿哥的腿那样,如今这个九阿哥又……傻了。她唯有一个四阿哥,可是这会子却还什么都定不下来!
她心头烦闷更甚,便紧咬牙关走回自己的景仁宫去。
一进门就又看见那龙形的石影壁。她立在石影壁前大口大口吸气。
景仁宫,是康熙爷降生之地,是皇太后当年当熹妃时候的寝宫……这个宫里便应该诞生皇帝,应该走出皇太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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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里,玉蕤正在与婉兮转达她阿玛德保的心意。
“……奴才阿玛终归刚被皇上任命为总管内务府大臣不足三个月,阿玛的年纪和资历在几位总管大臣之中最轻,故此奴才阿玛并不方便直接去查,只能绕了弯子来查,故此才耽搁了半个月的时辰。还请主子治罪。”
婉兮便笑,拉起玉蕤:“说什么呢!你阿玛的难处我自然知道,他能扛住那几位老大臣的压力,帮我来查这件事,已经难为他。说到底这终究还不是咱们永寿宫的事,还是嘉贵妃景仁宫的事,又是皇贵妃交待下去的,他敢担下来,我已十分谢他。”
玉蕤忙又行礼:“幸奴才阿玛不辜负主子托付,这半个月来已经徐徐将事情查了个大概。”
婉兮点头:“你倒说说。”
玉蕤道:“主子说过,九阿哥的事是从炭火上起的。按说红罗炭是没有烟气的,九阿哥的脚炉里放的明明是红罗炭,却还是受了烟气……奴才阿玛便从红罗炭场查起。”
婉兮轻轻眯眼,心下倒是暗叹一声:德保虽然三十挂零的年岁,却果然仔细、精干!怪不得皇上便提拔了德保来取代九爷,更难怪德保二十岁还不到便被皇上钦点为进士;二十五岁还不到便已成了皇上的经筵讲师,入值南书房。
玉蕤望住婉兮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炭场工人说,红罗炭并非绝无烟气……若是保管不善,叫红罗炭曾经被雨水打过的话,那么再点燃起来,便能放出烟气了。”
“只是毕竟是红罗炭,便是能放出烟气,也不明显,时常眼睛都看不见生烟,可是鼻子却能被呛着。故此这些年宫里也并非没有发生过红罗炭呛死的事……只不过炭场的官员和工人都怕担了责任,故此没人承认红罗炭也能生烟罢了。”
“原来如此!”婉兮一拍炕几,声音重重,朕的掌心都疼:“这害人的人,当真心思缜密!”
玉蕤也点头:“奴才阿玛将此事会同其他几位总管大臣:来保、高斌等人,再一起到慎刑司细问。”
婉兮也不由得紧张:“结果如何?”
玉蕤这才微微一笑:“主子放心,景仁宫里粗使的几个女子、太监,因碰过炭火,怕是保不住了。可是嘉贵妃贴身的几个女子,因没有证据证实她们在点燃炭火之前碰过那些红罗炭,故此无法定罪。”
“奴才阿玛说,好歹几位总管大臣还得顾及皇贵妃的体面,便还得再多问几天。不过最迟五月间,就能将嘉贵妃贴身的几位女子放回来了。”
三卷316、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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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更
婉兮欣慰而笑:“如是如此,便太好了!你要替我谢谢你阿玛。就爱上网”
玉蕤垂首红脸道:“玉壶姑姑走后,主子已经将奴才超拔为头等女子,替了玉叶管她从前的差事。况且主子这几年来待奴才极好,叫奴才在这宫里从未受过半点委屈,这份恩情,奴才阿玛还说不知如何回报呢,又如何敢受主子的一个‘谢’字!”
婉兮便也含笑点头:“你们父女也是客气了。玉叶替了玉壶的差事,玉叶原来那摊事本来就该由你顶上。这是你进宫的年份、素常的性子应得的,又哪里是我什么恩情呢。”
婉兮握住玉蕤的手去:“再说我擢你当头等女子的时候儿,我还不知道你阿玛就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德保呢。满语的名字你也知道,叫‘德保’的多了去了,我哪分得清谁是谁啊。故此你能升迁,却与你阿玛半点干系都没有,都是你自己这几年得力的缘故。”
正说着话,玉叶从外头急匆匆走进来,面色有些异样。
婉兮忙问:“怎么了?”
玉叶深吸口气:“回主子,九阿哥……薨了。”
“谁?你说什么?!”
婉兮腾地站起,只觉自己身上的血全都倒流回心口去,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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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叶自己刚才那会子何尝不也是吓了一大跳呢,这便扶着婉兮,话又说了一遍:“九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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