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虽然搬的不是那拉氏的东西,也总归是她的宫里。那拉氏看得早就窝火,不由得冷哼一声:“谁能想到大过年的,皇上竟然给她降了位分!降了位,不归置东西,还能怎么样?洽”
纯贵妃一叹:“如今凭皇贵妃的身份,便是皇贵妃宫里的官女子进封,初封都应该是贵人。可是林贵人竟然被降位成了常在,倒是都不如皇贵妃宫里的官女子了。”
“谁说不是!”那拉氏咬着银牙:“我如何也想不到她能如此不中用!这会子她自己降了位了不说,倒还给我丢人!她好歹是我宫里的人,她降了位分,何尝不是叫六宫都看我的笑话!钤”
纯贵妃扬眉,点点头:“不过总归她是她,皇贵妃是皇贵妃。她是八旗选秀选进来的人,放在皇贵妃宫里罢了,又不是皇贵妃亲手栽培的。便是有人想看笑话,却也笑不出来什么才是。”
“总归打我的脸!”那拉氏目光依旧寒凉:“我好歹是六宫之主,可是竟然连自己宫里一个贵人都护不住,那以后我在这六宫里还威严何在?”
纯贵妃不慌不忙垂下头去:“要不怎么说林常在终究还是年纪小呢。刚进宫一年,年岁也才十六,她能懂多少,又能帮上皇贵妃你什么去呢?”
那拉氏眯眼打量纯贵妃,便也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在后宫里,还得依靠你们这样儿资历深、见识多的才行。”
那拉氏越想越不痛快,忍不住摔了手里的帕子:“终究是八旗汉军的蹄子!亏我一直抬举她,却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纯贵妃没久留,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因两宫南北挨着,纯贵妃便也没坐轿,只是自己松松快快走着。
巧蓉扶着纯贵妃,不由得道:“说到最后还是叫她骂了一句!她怎么骂林常在无所谓,可是她每回骂人之前,都丝毫不顾及主子的身份!”
纯贵妃轻轻一笑:“她不将我放在眼里,也不是这一时一事的事了。是从潜邸到如今,快二十年来,她始终如此。”
“我倒也都麻木了,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总之这会子我还有求于她,人在屋檐下的气,我便也忍得。”
纯贵妃说罢轻轻抬起眼帘,望向那窄窄一条的天空。“
“终归啊,她现在也是离不了我。她想培养出一个年纪小、肯对她俯首帖耳的,可惜这林常在又不中用。只要她手底下没旁的人,她便只能依赖我,便只能顾着我的永瑢去。”
巧蓉便也点点头:“总归她手下,无论是林常在,还是将来的什么人,来一个,咱们便得设法给扳倒一个,叫她别无可依。”
三卷291、第一功臣()
十四年的正月,大金川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傅恒亲自督师攻下数座险碉,金川土司莎罗奔等因久战乏力,畏死乞降。为时两年的大金川之战,朝廷终于告捷!
捷报传到京师,皇帝一把抓住那份奏折,挥手将李玉的那个人都给撵了出去。关起门来,皇帝抱着那奏折坐在炕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眼睛里那么热,那么酸痛。可是他是皇帝,他这会子怎么都不能睁开眼,怎么都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绪尽情宣泄洽。
他只能独自一个人抱着这捷报,将自己关在暖阁里。
良久,心绪终于平静下来,他这才吩咐李玉准备赴堂子祭告祖宗,回报祖先神的保佑。
好消息也极快传进了永寿宫,婉兮接获好消息的一刻,也是欢喜地跪在了佛龛前。
其实九爷的进兵,起初并不顺利。九爷十二月到了四川之后,用兵几次受阻,皇上曾经担心九爷也重蹈讷亲的覆辙,这便曾下过暗旨,叫九爷获小胜便收兵回京。
讷亲和傅恒是皇帝亲自栽培出来的左膀和右臂,皇帝亲自赐死了讷亲,已经是不可以再失去傅恒了。
可是九爷并未只求保全自己,未曾见好就收,而是上了折子请求用兵深入。这才终于迎来了今日的获胜钤。
那会子婉兮的心也高高悬着,生怕九爷因第一回带兵,急于建功而冒进,再中了对方的埋伏。可是好在上天护佑,九爷不但全身而退,而且大获全胜。
。
婉兮连忙亲手煮了两桶热热的奶茶,送去给皇帝。
皇帝这会子已经平静了下来,收拾停当,正准备赴堂子。
接了婉兮的奶茶壶,不由得长眉傲然轻扬:“爷赢了!不管他们谁说爷不该用兵,也不管多少人说赢不了,爷都赢了给他们”
婉兮含笑上前握住皇帝的手,仰头崇拜地仰视他。
“这捷报来的正是时候,正是十四年的正月。爷说过十三年必有拂意之事,那这会子正好一年告结,什么不如意的都由这一份捷报终结了!”
婉兮手指如柳丝,绕住皇帝的指头:“皇上便忘了去年那些不如意去吧。”
皇帝眉眼轻扬,伸手抚了抚婉兮的面颊:“你说得对,都结束了。这一回多亏小九,爷要重赏小九!”
婉兮含笑垂首,却是轻轻摇头:“大金川之战第一功臣,并非九爷。”
皇帝微微眯眼:“是谁?”
婉兮轻笑,眸光轻转:“就是爷自己啊!”
皇帝长眉不由扬得更高:“何以见得?”
婉兮含笑垂下眼帘:“若不是爷坚持用兵;若爷那两年里也因为不顺利,而打了退堂鼓,又如何能得到今日的大获全胜?”
“若爷没有起用岳钟琪;没有在讷亲张广泗、讷亲贻误战机时果断将他们二人问罪,再派九爷前去,那也还是没有今日的获胜。若论识人之明,皇上才是无人能出其右者。”
“还有……便是旁人不知道,奴才如何会不知道,九爷启程之时,皇上送上朝廷最好的大炮,又给了九爷阵前指挥先斩后奏之权。更要紧的,皇上还特地组建‘云梯健锐营’……奴才知道,能攻克险碉,都是健锐营的功劳。”
三卷292、翊坤宫真热闹()
婉兮轻吸一口气,眸光若水。
“可是爷,却把这些隐瞒于世,只归功于九爷。”
皇帝这便笑了,轻轻捏了捏婉兮的手:“用大炮,还是你的建议。”
婉兮面颊一红,便轻拍手:“那奴才也算功臣之一喽?”
皇帝朝婉兮眨眼:“总归那是小九,又不是外人。”
钤。
十四年二月,傅恒得胜还师。
三月傅恒接近京师,皇帝命皇长子永璜于郊外相迎。
回朝之后,傅恒因功封一等忠勇公,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不久后,乾隆帝还为傅恒家建立宗祠,并为傅恒建造府第于东安门内。
傅恒在二十八岁之龄,全然取代了讷亲,成皇帝在朝中第一宠幸之人。
。
前朝一动,后宫跟着必有动静。
傅恒如此炙手可热,可是后宫孝贤皇后终究了,故此六宫便都到翊坤宫,向舒妃道贺。
如今舒妃的身份上除了家世、皇太后的疼爱之外,在前朝又多了傅恒这一份绝大的助力去。一时之间,舒妃在后宫的地位嚣然上升。虽然无子,却已经俨然成那拉氏之下的第二人。
玉壶也只能叹息道:“外人是都将九爷当成了舒妃的助力,只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九爷与主子的情分……”
婉兮倒是一笑,玉壶的手:“叫他们这么以为去。越少人知道我与九爷的情分,这才越好。”
婉兮说完自己起身:“咱们也备一份儿礼,一起到舒妃那去道贺。”
玉叶听着都心酸:“其实……这份煊赫应该是主子的才对……”
婉兮拍她一记:“又说傻话。舒妃是九爷正正经经的姨姊,这是最牢靠的姻亲。”
。
婉兮到时,翊坤宫已经一片热闹。
舒妃在众人簇拥之下,面上也漾起如珠如玉的光彩来。待得婉兮进来,她抬眸望住婉兮,这脸上才略有些讪讪去。
倒是婉兮先上前握住舒妃的手:“听说舒妃妹夫大喜之事了。一点小小心思,不成敬意。”
舒妃静静看婉兮几眼,便也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多谢令妃,令妃有心了。”
婉兮便也只是淡淡一笑,这便点头退后,到后头落座,只与语琴她们说话去便罢了。
语琴早就悄然瞟着与婉兮说话时,舒妃的神色。这会子便攥着婉兮的手,淡淡道:“如此来看,孝贤皇后崩逝了,对于舒妃来说倒是好事。若这会子孝贤皇后还在,这份煊赫自然只能归于孝贤皇后,还轮不到舒妃这样风光。”
婉嫔便也笑了笑:“所以那晚德州船上,皇上被皇太后‘恰好’请过去看戏,这背后何尝就没有舒妃的身影呢?说到底啊,德州那晚,原本是多少人的心照不宣啊。”
语琴轻轻一哂:“可不是。孝贤皇后崩逝,对舒妃来说只有好处,全无坏处。从此傅恒便成了她的身价。当年孝贤皇后将她妹子求给九爷,如今倒成了替她做嫁衣。”
婉嫔轻轻瞟着婉兮:“我倒是替舒妃遗憾:若她这会子能有个皇子,那她凭前朝的傅九爷、后宫的皇太后,她的地位应该已经超过皇贵妃去了……万事俱备,她只缺一个孩子。”………题外话………
还有。
三卷293、一门煊赫()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摄六宫事皇贵妃驾到——”
众人忙起身相迎。
今儿是舒妃的好日子,那拉氏不得不来,可是心下总归不痛快。
一众后宫都到翊坤门外迎接,可是皇贵妃的肩舆却直接抬进了翊坤门,一直到翊坤宫正殿前才落轿。
这是身为正宫的气派。
那拉氏下了肩舆,也并不看向舒妃,而是直接上了月台,进殿,在正座坐了钤。
一众嫔妃这才以纯贵妃为首,重又进内见礼。
那拉氏瞟着舒妃笑:“舒妃,你今儿大喜了。”
舒妃忙上前躬身道:“这是朝廷的大喜,是大清的喜事,又岂能独为妾身一人的喜事。”
那拉氏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你今儿这如此热闹,倒是实打实的。”
舒妃忙道:“终究都是六宫姐妹对傅九爷的一片心意。因隔着宫墙,不易传达,这便都交给妾身,由妾身转达罢了。这荣耀只是傅九爷的,妾身不过代为转达而已。”
纯贵妃不慌不忙扫过桌上的贺礼,便掩唇而笑:“哟,怎么还有给傅九爷送这些胭脂膏子的呀?傅九爷怎么都用不上这些才是。依我看,这不是送给傅九爷的吧~”
舒妃面上微微一变,忙道:“回纯贵妃的话,这些纵然傅九爷用不得,可是妾身小妹倒还是用得到的。因傅九爷的缘故,妾身小妹也得一品诰命,故此这些贺礼也都是给小妹的心意。”
纯贵妃点点头:“果然是本生的姐妹,便连性子也都如此相似。我瞧着这些物件儿倒是平素舒妃自己,可既然是送给九福晋的,那便证明你们姐妹两个东西,那是一模一样。”
舒妃微微尴尬,只得道:“终究宫中姐妹没几个见过妾身小妹,这便顺着妾身的喜好来揣度小妹罢了。”
纯贵妃垂下头去:“傅九爷煊赫,九福晋也跟着得诰命,当真是可喜可贺。便连傅九爷回京,都是大阿哥永璜亲自去京郊相迎呢。”
纯贵妃眼角飘过那拉氏:“……过年的时候儿倒听说大阿哥一病不起。这会子却也不得不拖着病体起来,到郊外去成全傅九爷的煊赫。我倒担心,大阿哥别病着,再在郊外受了风寒去。”
那拉氏果然眼睛微微一眯。
瞧着纯贵妃跟舒妃这般,语琴不由得低声与婉兮嘀咕:“纯贵妃这是怎么了,舒妃是如何得罪她了么?”
婉兮垂下眼帘,“不急,咱们且听听。多听几句,便会一点点明白了。”
那边厢,舒妃尴尬勾勾唇角:“大阿哥的身子,相信皇上心下必定有数。既然去了郊迎,或许病已经好了;若是病重,皇上自然不会叫大阿哥去的。”
舒妃微微抬起眼来:“……若大阿哥病重,皇上总也可以叫纯贵妃的三阿哥去。”
将三阿哥与大阿哥连在一处说,便叫人自然想起皇帝一并褫夺了两人的继承权去。纯贵妃这心下便是狠狠一疼,抬眸便笑:“自打傅九爷回京,皇上赐宴不断。每赐宴,必写诗悼念孝贤皇后~~”
“傅九爷越是煊赫,皇上便对孝贤皇后想念越多~”
那拉氏面上便是一颤。………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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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94、该下狠心了()
离了翊坤宫,玉壶轻声问婉兮:“今儿纯贵妃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像是一直在挑淑妃的刺。从前这些年,也没见纯贵妃与舒妃之间生过什么龃龉啊。”
婉兮垂首:“你说的是。舒妃这些年的性子一向孤高,极少与人生了嫌隙;纯贵妃就更没有必要去招惹她。可是今天,两人的性子仿佛都变了。”
玉壶点头:“奴才听着,纯贵妃的话还一句一句向皇贵妃痛处上去戳,总是故意将九爷的煊赫与皇上怀念孝贤皇后说到一起去,叫人听着倒像是讽刺皇贵妃没有九爷这样得力的兄弟,故此皇贵妃即便正位中宫,也总是比不上孝贤皇后去。”
婉兮想了想:“纯贵妃是直接将舒妃和那拉氏对立起来。舒妃今日的煊赫来自九爷,而九爷功劳越高,那拉氏自然越不舒服。洽”
玉壶垂下头去:“纯贵妃一向不是鲁莽之人,她今日所为必定有缘故。主子心下宜早作准备。”
婉兮点头一笑,回眸攥住玉壶的手:“她们要闹什么,就先由着她们闹去。我这会子哪儿顾得上她们呢?”
婉兮轻拍玉壶的手:“我这会子就关心一事:已是三月了,孝贤皇后丧期已毕。且九爷大功而归,皇上正是对傅家一门加封的时候儿。这时候儿最宜将你嫁入傅家!”
玉壶登时脸红起来:“主子!钤”
婉兮眨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