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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炕上,醉眼迷蒙地盯着林贵人。
奶茶久等不至,林贵人便撑起胆子,瞟着皇帝,柔声道:“既然奶茶还没送来,这会子不如妾身给皇上将上回没跳完的那半支舞,跳完了?”
皇帝勾起唇角来:“不忙。这会子朕在太和殿刚看完歌舞,便不新鲜了。况且朕刚喝了几杯,有些上头,你若在朕眼前摇晃,朕看不出好来,还更觉头晕。”
林贵人轻咬嘴唇,便也只能收回念头。却还是上前,站到了炕边儿上,伸出两只玉手搭在皇帝肩上:“不若……妾身替皇上揉揉肩,松快松快?”
娇俏的八旗汉军女子,身上带着年轻的甜香。皇帝也忍不住闭上眼,享受地笑了笑。
林贵人自以为得计,这便加了手劲开始按揉。
皇帝却拿起桌上的如意,轻轻拍在了她手背上:“停下。”
林贵人一怔,也不知哪儿错了,只得忙提裙跪倒:“是妾身手劲大了么?皇上疼了,是不是?”
皇帝依旧合着眼帘,轻轻含笑:“疼?朕哪儿有你那么金贵,那么容易就疼了?”
林贵人心下一颤,小心咬住嘴唇,“那……皇上是怎么了?”
皇帝这才轻轻抬起眼帘,一指周遭:“你也没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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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82、邀宠()
还能是什么地方呢?养心殿啊。
林贵人还是没听懂皇上究竟要说什么,只能迷茫抬眼,望住皇上:“还请皇上示下。”
皇帝忍住一声叹息,轻轻摇头。
是同样的年轻,同样的香甜柔软;同样汉人的血统才能造就的轻灵秀美……
可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啊钤。
他说的话,这天下不是一个女子都能听得懂的。
对一个听不懂他话的人,纵然是美丽的女子,却也只生对牛弹琴之感洽。
再牛,那也只是牛。
皇帝眼中便的酒意和醺然都褪去了,一双长眸黑白分明地凝着她。
“此处是养心殿正殿东暖阁。此处,是先帝起,身为天子者接见群臣的地方。”
“朕此时所坐的炕,是南边明窗下的坐炕。正旦的明窗开笔,先帝每日批阅奏章所坐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后宫非但不可擅入,又如何敢歌舞了去?!”
一刹那间,皇帝长眸中冷芒乍现!
。
林贵人心下一颤,忙俯伏在地。
是了,昨晚她给皇上跳舞,是在后殿。后殿是皇上寝殿,故此歌舞无妨。而前殿则是皇上办公之所,平素便是后宫都不该擅入,以免担了后宫干政的罪名去。
林贵人小心道:“……不如皇上,移步后殿?”
皇帝便笑了:“移步后殿?你是说,朕今晚应该安寝了么?”
皇帝盘腿坐在炕上,偏首过来看林贵人。手肘抵在腿弯上,修长的手指撑住额角。
“也是啊,这么晚了,朕是应该安寝了。况且林贵人你如此温柔可人。朕喜欢得都难以自持了。”
林贵人心下一喜,红着脸垂首娇羞道:“那今晚,妾身便伺候皇上安歇吧。”
皇帝点了点头,却又轻轻皱眉:“……可是今晚是初一,按着祖宗规矩,初一十五,朕只能陪六宫之主度过。所以朕今晚不能翻牌子,也不能召幸除了皇贵妃之外的嫔御。若叫你陪着朕回了后殿……“
皇帝薄唇鲜红,有趣地一笑:“岂不是说你是六宫之主,或者是取代了那拉氏去了?”
林贵人一怔,僵住不敢动。
皇帝伸手下炕,在林贵人柔滑的下颌弧线上故意抹了一把。
“朕当然喜欢你,你年轻柔软,知情知趣;那拉氏已然这个年岁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摸着她的手便如摸着朕自己的手,没什么分别……可是朕既心疼你,便总要为你着想。终究你是那拉氏宫里的,你若今晚担了这个声名去,难保她心里不与你计较。”
皇帝又拎起林贵人的小手,在掌心掂了掂,“朕呢,就是再心疼你,朕也不可能每日里都进后宫。总要十天半月才能见你一面,可是你却与那拉氏天天都在一处。若她心里不快活,对你动了什么手脚去,朕便全都防范不及。”
林贵人脸色一白。
皇帝点点头:“故此啊,朕就是再心疼你,今晚也不能带你到后殿去。”
林贵人便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那一颗热切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题外话………
这个东暖阁,说的就是后来垂帘听政的那个东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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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83、你的罪()
以为今晚拼尽一切去也要如意……却原来,终究还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么?
皇贵妃抬举她,皇贵妃叫她几次三番地到养心殿来主动邀宠……可是却原来,她已经下定心思的今晚,却还是卡在了皇贵妃这道坎儿上去?
皇帝说罢了,笑笑又拍拍她的脸,却扭头问门外:“李玉,奶茶还没来么?”
李玉赶紧绕进门来,也是一脸的尴尬:“回皇上……还没来。奴才想,兴许是颇费心思,故此耽误了些时候。”
皇帝却笑,轻轻摇头:“才不是。不必催,朕心下有数,等着就是。”
林贵人悄然抬眸望向皇帝,这一刻尽管只是讨论一碗奶茶,皇帝眼中都流露出那样陌生的温柔去钤。
便仿佛她这样一个大活人,都比不上一碗奶茶去……
。
皇帝问完了话,垂眸看向林贵人。
“想什么,嗯?瞧你,在朕面前儿还走神。”
林贵人忙请罪:“妾身知罪。”
皇帝缓缓坐直:“知罪?你今晚上也说是来请罪……那朕这会子倒要好好听听,你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罪,又要请什么罪了?”
林贵人心下一颤,心说,皇上不是说穿海棠红、跳舞不算罪愆了么?
皇帝垂下眼眸去:“君前无戏言。你既然说是知罪、请罪,便总要说个明白才好。否则,岂不是诚心欺君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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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话陡然一转,面上的神情也变了。林贵人全无防备,呼吸便是一梗。
“皇上,妾身……”
皇帝却蔑然抬起眼眸来,“说,你自知何处有罪了?!”
皇帝忽然就这样板起脸来了……林贵人一腔柔情,便如那刚绽放的花儿,被一阵霜冻都给僵住了。她惊恐得脑子停摆,嘴都张不开。
可是却不敢不回答皇上的话,这便搜肠刮肚,使劲寻找答案。
她究竟哪儿错了,究竟哪儿错了?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皇帝便挑了挑眉:“方才你对朕说,‘皇上,奴才疼’。林贵人,你一向在朕面前自称‘妾身’,那会子怎么突然就称了‘奴才’了?”
皇帝又是那样悠然自得地偏首,用指尖撑住额角。
“你是八旗秀女出身,又不是内务府女子。你进宫就是常在,又没当过官女子,你自称‘奴才’做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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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贵人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忽然从这个地方问起。
她为什么那会子会脱口而出“奴才”?她是想起令妃昨晚在皇上面前那么自称来着。
便是皇贵妃也总强调,令妃是内务府内管领下的出身,本是皇家的奴才。令妃是从官女子出身,故此就是以那么骨子谦卑劲儿,才叫皇上。于是她方才说那句话的时候便也不自觉那么说了。
林贵人深吸一口气,勉力辩解:“因为这世上,人都是皇上的奴才。便是前朝大臣,只要是旗下的出身,即便是奏折里也都要对皇上自称‘奴才’。唯有旗的汉臣,才自称为‘臣’。”
“故此奴才就是皇上的奴才……”
皇帝大笑,笑到拍手:“原来如此!虽然后宫里一向没这个规矩,都自称‘妾身’便罢。不过你既然喜欢,那朕就给你这个私恩!”………题外话………
母亲是女人的身份,但不是唯一身份哈。这个文是写一个后宫女人的一生,不是宝宝文呀,所以生孩子不是唯一的重点哈。只能到该生的时候才生,不会生孩子就把前面的进度打乱的哈~~而且这会儿生,真的都保不住。
况且都说过啦,历史上令妃生育就是晚,那都是她生命的后半段了,所以生孩子的情节是靠后的哈。至于究竟哪一章才能生,因为是边写边发的文,我自己也推算不出来哈~不过该生的时候一定生,该有的情节一定有,别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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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84、如你所愿()
皇帝笑够了,目光点点冷下来。
“今儿是大年初一,择日不如撞日,倒是个万事开头的好日子。大过年的,你既如此可人儿,如此叫朕喜欢,朕如何能不叫你也欢喜欢喜呢?那便从今日起,你在这后宫里,便向位分高于你的,都自称奴才吧!”
“皇上!”林贵人心下陡然一惊!
不是这样的,她要的不是这样的!
皇帝却温煦垂首,长眸逼近她的眼睛:“朕疼你,这大过年的自然叫你如愿以偿。这是朕给你的私恩,你心里悄悄欢喜就好,便不必谢恩了。”
林贵人狠狠怔住,抬眸望向皇帝,已是如木雕泥塑一般钤。
如愿以偿?皇上说这对于她而言,叫如愿以偿?
皇帝高高抬起眸子:“大过年的,都讲究好事成双。难得你几次三番到养心殿来叫朕欢喜……朕若只给你这一桩私恩,也太嫌小气了些。”
皇帝长眸里黠光一转:“有了!~你既然今晚上来,说是向朕‘请罪’的。你从承乾宫里向皇贵妃请时辰出宫来,自然也是这个理由。皇贵妃是个较真儿的人,你既然是来请罪,若请不回罪名去,她必定不依。”
“朕自然要替你着想……不如这样,朕便给你个小小惩戒,也好叫你回去,到皇贵妃面前也好交待。”
皇帝顿了顿,朝门外道:“李玉,传朕口谕,林贵人降位为常在。从今日起,一应份例全按照常在位分改行。”
林贵人一惊,心上被狠狠一击,情不自禁上前一把抱住了皇帝半耷拉在炕下的脚去。
“皇上!”她已是哭出来:“皇上,求皇上开恩啊!”
皇帝倒扬眉,纳罕地垂眸望来:“怎么了?朕这不是给你的私恩,全都是你好么?”
皇帝说着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拍着:“别哭,啊。朕心里还是喜欢你的。就算降位,谁说朕就不喜欢你了?你也是真心喜欢朕的,朕知道。真心喜欢朕的人,还在乎什么位分啊?不管位分高低,你都只揣着这颗真心就是了。朕啊,还是会如从前那么一样喜欢你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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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迟迟不来,是孙玉清到了永寿宫,先被毛团儿都逗弄了一番。
孙玉清如今也是李玉的徒弟,故此从情分上跟毛团儿是师兄弟了,孙玉清这进了永寿宫的门儿就先去找毛团儿,想求毛团儿从中帮个忙,叫令妃将来别生他的气。
做奶茶是小事,他只是担心将来令妃知道了今晚的事儿跟他脱不开干系,将来令妃再不高兴了。
本以为毛团儿是自己师哥,他们这没根也没了家的人,便是这样的师兄弟也能跟亲兄弟一样相依为命的。可是孙玉清没想到自己把话这一说完,毛团儿却先拧起了眉头来。
“你说什么?你今晚上把林贵人给放进养心殿,还给林贵人预备了拜垫?”
孙玉清都快哭了:“毛团儿哥哥……我这也是刚进宫来没多久,我也不知道宫里那么多故事。况且咱们都是当奴才的,我哪儿敢得罪林贵人呢?”………题外话………
林贵人的百度百科上说的时间不准哈,她十四年正月是降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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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85、一家人()
毛团儿到轻哼一声,退后一步,与他拉远了距离去。
“你不知道宫里的故事?依我看,你倒是看得挺清楚啊。”
“咱们养心殿的人是当奴才的,但却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奴才!便是在六宫主位眼前,谁又敢当真把咱们当成奴才去看了?我说句实在的,咱们虽然是奴才,可是这宫里谁不把咱们当成半个主子去了?”
“凭咱们,什么时候连一个贵人都不敢得罪了?”毛团儿上下打量着孙玉清,耸肩一乐:“我看你啊,不是不敢得罪一个贵人,你是不敢得罪林贵人身后的皇贵妃吧!又或者说,你不是不想得罪,你甚至想主动巴结呢!”
孙玉清一张脸被毛团儿损得一红一白,却也只能硬撑着辩解:“毛团儿哥哥,瞧您说的~~我当真没有啊!我就是刚进宫,还没养出来如哥哥这般身为养心殿人的矜贵来呢嘛!洽”
毛团儿嘴里咬着根菜苗,又左左右右看他好几眼:“你这会子跑到我们主子宫里来……是你自己来的?”
孙玉清赶紧端出李玉来:“是师父嘱咐我来的。我的好哥哥,你就是不看小弟的脸面,也该看在师父的面上……好歹,在令主子面前,千万替小弟美言两句,千万别叫令主子误会了小弟。钤”
终究是自家师弟,毛团儿便也叹了口气,“噗”一声将嘴里的菜苗吐了:“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们主子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就算这事儿被我们主子知道了,我们主子也不至于要把账记到你头上来!”
“况且你是我师弟,又是师父的徒弟,便不是看皇上,单凭我们主子跟师父和我的情分,也足够保下你了!”
毛团儿这才扭身进殿去给婉兮回话。孙玉清目送毛团儿的背影远去,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举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可是该怎么说呢,尽管是自己师兄,可是这么被毛团儿劈头盖脸、连讥带讽了一顿,孙玉清心下也颇有些不好受。
原本还以为师兄会护着他……可是看样子,师兄是更跟人家主子一条心的。
孙玉清在夜色里缓缓站直了腰。
冷不防背后有一股子如芒在背的感觉,孙玉清眯起眼来,猛然一回头。却见廊檐下一个上了旗头的女子,正端着个捧盒,远远瞟着他。
宫里官女子的衣着都有固定的等级,孙玉琴一看这女子上了旗头,便知道是出上差的女子了。再一打量对方的年岁、神情,这便赶紧又弓下了腰去:“姑姑好。小的猜,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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