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柔,你好歹这会子算是我的人,昨天遇见那样的事儿,你的孩子不知道帮衬着林贵人,还反倒向着令妃,叫林贵人又大半夜的被撵回来?”
“苏婉柔,你既然并不诚心与我联手,那我也不勉强你!这宫里想要依附我、替我办事的人多了,我不缺你一个。至于你的孩子,我如今算看明白了,完全都是不值得抬举!”
“这宫里的皇子多了,便是皇子不行也还有皇孙,我不是非你和你的儿子不可!”
纯贵妃轻吸一口气:“皇贵妃果然还是错怪了我和我的孩子。昨天我的孩子们做的事,看似是帮了令妃,其实何尝不是林贵人和皇贵妃你好?”
三卷273、破口大骂()
那拉氏盯着纯贵妃,忍不住笑得都弓下了腰去。
“苏婉柔,你疯了么?大年初一的,你到我眼前来说什么胡话?”
“你的孩子是林贵人和我好?放你的屁!我得跟你一样的脑子,我才能信你这胡说!”
“苏婉柔我告诉你,你今儿到我眼前儿来,如果说是你孩子年幼无知、童言无忌,我还能勉强体谅你们几分。可是你若非往你自己孩子脸上贴金,还要非把黑的给说成白的,那你就是来找骂!”
那拉氏这是急了,搬出“满洲姑奶奶”的泼辣来。纯贵妃终究是江南书香世家,不由得皱眉,却也不得不陪着笑道:“皇贵妃先别急,先听我说。”
那拉氏白她一眼:“有话就快说,我这里又没人伸手捂着你的嘴去!达”
“不过我可提醒你,要说就好好儿说,别说那些天花乱坠的,以为我能被你糊弄!”
。
纯贵妃轻叹一声:“昨儿六阿哥和四公主得罪林贵人之处,便只是在叫林贵人脱下那身海棠红的衣裳。至于后来林贵人要走,那是林贵人自己拿的主意。”
那拉氏冷笑:“你那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叫林贵人脱下了那身海棠红的衣裳,难道还不够么?你还想要怎样?”
纯贵妃垂首静静听着,继而才不慌不忙抬起头:“我倒纳闷儿,是谁叫林贵人穿那一身海棠红去的?”
“此话怎讲?”那拉氏便身子向后微微一仰,眯了眼盯住纯贵妃:“是谁让她穿的那身海棠红,跟你孩子昨晚办的事儿,有关系么?”
纯贵妃垂首一笑:“如果是林贵人自己要穿的这身海棠红,那我倒要提醒皇贵妃,这孩子伶俐有余、韬晦不足。皇贵妃若想栽培她,还需要再沉淀些日子,好好看看她才好。”
“哦?”那拉氏眯起眼来,“可如果不是她自己的穿的呢?”
纯贵妃抬眸静静一笑:“若不是她自己要穿的,我这会子也猜不到是谁,不过我总归要提醒一声:这个主意便只用这一次,以后不要再用了。”
那拉氏有些不耐烦,扭开头去:“早告诉你了,要说话便好好说!结果你说了这么一通棉花套子的话,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纯贵妃静静站起身来:“昨晚是大年三十,穿鲜亮的颜色是没错。况且那颜色也一向是令妃喜欢穿的,同为八旗汉军出身的林贵人穿上,身量仪态是有些相似的……只是皇贵妃怎么忘了,这会子还不到三月啊。”
那拉氏心下也微微翻涌了一下,转过头来盯住纯贵妃,“你是说……?”
纯贵妃轻叹一声:“就是啊,还不到三月,那孝贤皇后的一年丧期就还没完。林贵人昨晚穿那么鲜亮的颜色到养心殿去,这若是被后宫里旁人知道了,可不就是一宗罪名?”
“更有甚者,若有人因为林贵人是皇贵妃宫里的人,便将她穿海棠红的缘故都牵连到皇贵妃身上来,岂不又要有人说皇贵妃不敬先皇后了?”
三卷274、总得有个人扛()
5更
“终究皇贵妃是要继任皇后的,可是这会子还没正位中宫,却先不敬先皇后……皇贵妃想,这话若传开了,对皇贵妃顺利继位,可有半点好处去?”
那拉氏闻言也不由得一愣,已是紧张地坐直。
纯贵妃这便满意点头:“不敢否认,我的四公主私心里的确是与令妃亲近些。终究这些年,后宫诸人里也就令妃对她好,她这才几岁,终究心里便也记着令妃罢了。”
“可是我的永瑢却不是令妃才做此事。他一来是护着他妹妹,二来也是帮了林贵人和皇贵妃去啊……他终究已是进学的阿哥了,平素念书,由师父、谙达们没白教,如今做事也已经分得清是非轻重了。”
这一番话说完,纯贵妃面上一片平静,那拉氏眯着眼打量着,却也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那拉氏半晌才道:“你说的,也有理。你那六阿哥虽说年岁小,不过倒当真是个有天分的。也是啊,应天命而生,又比嫡子的命数还好,果然有些不同凡响。”
纯贵妃这便笑了:“他现在睡着了,等晚膳的时候儿,我领他来给皇额娘、林贵人请安。”
“嗤,”一句话便又催开了那拉氏的心花:“叫什么皇额娘啊,我现在还没正位中宫呢,不到时候。”
纯贵妃便也轻叹一声:“可是该怎么办呢,永瑢在我宫里,早已‘皇额娘、皇额娘’地称呼皇贵妃许久了。这若想改口,怕他也是改不回去了呢。”
纯贵妃一拍手,用眼瞟着那拉氏:“不如这样,我还是把他给带到皇贵妃不眼前儿来吧。总归他那声‘皇额娘’喊的是皇贵妃!那就叫皇贵妃治他,若当真听着不好,皇贵妃便给他改过来吧。总归我是扭不过他了~”
。
纯贵妃满意而去,那拉氏独自坐在南窗下想了一会子,还是吩咐人将林贵人叫来。
“去养心殿请罪吧。拿出你那骨子里那汉人的血统来,到皇上眼前去哭个梨花带雨,叫皇上对你心生怜惜去。”
林贵人听了便是一怔:“请罪?请恕小妾愚钝,小妾为何要去请罪?”
那拉氏轻叹一声:“谁叫你昨晚上去了养心殿,跳舞不说,还穿了那身海棠红。不为别的,便这个舞,这身衣裳,你也得去。谁叫孝贤皇后的丧期还没过完呢~”
说到这儿,那拉氏也是憋气:“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何成想她死了还要耽误我这活人的事儿!”
林贵人这也才想起来丧期的事儿,她咬住嘴唇,还是不愿意动身。
那拉氏便盯着她笑:“怎么啊,不愿意?昨晚上那么多皇子都看见了,你若不去请罪,谁知道那嘉贵妃、愉妃的,会不会用这个当借口来挑你的错?”
“不敬先皇后,不守丧期,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当真闹大了,你没命都是有可能的!”
林贵人也是害怕,这会子一低头,眼泪便掉了下来:“皇贵妃不送小妾去么?”
那拉氏扬扬眉:“这轻车熟路的,你自己去就是了,何必又要我送你?”
这会子她若送林贵人,那自然就会有人将那事儿也牵连到她。这会子她得能避就避才是。
三卷275、我是为你好()
6更
林贵人也是这会子听了那拉氏说,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这是犯了大忌了。
她年纪再小,也知道这一年来,皇上在前朝孝贤皇后治丧的事儿处置了不少大臣了。
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皇上说给夺官下狱就夺官下狱,说叫其自尽就半点情面都不留的,她如今一个小小的贵人,阿玛还只是没品没级的拜唐阿,若是皇上当真想要追究……后果便不敢想。
这会子她当真怕了,便含泪道:“可是昨晚小妾去养心殿的时候,是皇贵妃送小妾去的。”
。
这林贵人还执拗上了,那拉氏不由得皱眉。
“昨晚上是本宫送你去的,那还不是别因为天黑路滑么?如今这大天白日的,你自己去也无妨。”
见那拉氏这样百般推诿,林贵人便也有些急了。
若是皇上治罪,那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生死,她要是连累到家人该怎么办?
她便霍地抬头,盯住那拉氏:“可是皇贵妃怎么忘了,小妾昨晚上那身衣裳,原本不是小妾自己的!”
那拉氏便眯起了眼,长长的指甲从金钱蟒上划过:“怎么着,你是想跟本宫强调,那衣裳是本宫叫你穿的?”
那拉氏一声冷笑:“忘恩负义了,是么?你也不想想,昨晚上本宫为什么叫你穿上那身衣裳?还不是你想侍寝,都要想疯了!本宫答应过要成全你,故此才给了你那身衣裳罢了。”
“怎么,如今事到回头,你倒要反咬本宫一口了?”
。
林贵人也没想将事情发展到如此情势,便含泪急忙叩头:“小妾口无遮拦,只是着急了,这才冲口而出,其实心下并未如此想。还求皇贵妃万万体谅。”
那拉氏轻笑一声:“你若当真是这样的心思,那你就去请罪。昨晚总归是你穿的那身衣裳,跳的舞,被皇子们瞧见的……你便好好向皇上求情,拿出你那娇柔的模样来,叫皇上心软了去。那昨晚的事儿,就这么过了。只要皇上不怪罪,那还有谁能拿你如何?”
那拉氏觑着林贵人,笑了半晌又道:“你甭以为我这是卖了你,其实我也还是你好。你想啊,昨晚总归你好事儿到一半就回来了,今天如果能再去,想来那令妃不会再带着皇嗣们去捣乱了,你正好可以重新勾起皇上的喜欢来。”
“别说到时候你没有‘罪’了,说不定皇上还会直接宠幸了你呢。”
那拉氏说到这儿,自己也是凄凉地扬起头,苦笑两声:“总归今晚是初一,按着规矩,皇上是该跟着六宫之主过的。皇上不能在今晚翻嫔御的牌子,故此皇上在养心殿里还得是一个人。你若去了,梨花带雨之下,你又年轻,皇上如何能不喜欢你!”
“本宫将今晚上让给你了……本宫如此待你,亏你还以为本宫卖了你。林贵人,大过年的,你着实让本宫心都疼了。”
林贵人登时泪如雨下,连忙叩头:“小妾知错了。小妾从此这条命便都是皇贵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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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里,婉兮也刚睡醒了一觉。
昨晚整夜没睡,子刻之后陪着皇上在这紫禁城里走了那么大一圈儿,当真是累坏了。
三卷276、敌人的敌人()
7更
“主子醒了?”玉叶娇娇俏俏蹦跶进来,帮婉兮挑开床帐,挂上帐钩。
婉兮这一瞧窗外,才看出来原来都是红日西斜了,便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睡得太长了,倒险些误了给你们压岁。”
婉兮这便叫玉壶和玉函进来帮她更衣、梳洗,叫玉叶出去将宫里人都给叫进来。
梳妆的时候,玉壶给婉兮拈了两朵稍微带些鲜亮颜色的头戴花,比到婉兮鬓边去:“主子瞧,这两朵都是极淡的颜色,鹅黄与水绿,只比素白上加了一点点颜色,应当不妨事的。终究这是大过年的,再说皇上自己十二天就释服了,也没非叫后宫也都穿素……”
婉兮倒愣了会儿神,没听见玉壶说什么。
玉壶又说了一遍,婉兮红了脸笑:“我走神了。不如这样,不戴花,用两枚古玉的头钗吧。”
“一来古玉衬得起这大过年的节气,皇上也喜欢玉;二来古玉本身的颜色素淡,不违丧期;三者古玉上都有沁色,倒不似普通白玉那么素净,也好歹能添点颜色。”
玉函便去换了来。
婉兮伸手按了按玉壶:“我方才见玉叶蹦跶进来,鬓边插了个挺珠花……”
玉壶便会意:“奴才也觉着,应该是毛团儿送的。”
婉兮趴到妆奁上哀声叹:“这一对小冤家啊……真是叫我该怎么办?”
。
玉壶垂下头去:“主子别急,待得过完了这个年,最迟二月,奴才定设法。”
婉兮轻叹一声:“也罢。”
玉函拿了古玉的头钗来,还向婉兮道:“今儿主子起得迟,晌午几位皇嗣都来给主子请安,奴才们便给挡了,没叫醒主子。”
玉壶接过头钗来帮婉兮比在鬓边,目光静静问:“主子昨儿借了皇嗣一同去陪皇上守岁,看样子皇嗣们与他们的额娘,这都已经承了情。主子昨晚这一步棋走得大方,得了人心。”
婉兮垂首笑笑:“我不愿大方到与他们的额娘分享皇上,可我总还可以帮他们得些父爱。如今这会子,嘉贵妃、纯贵妃、愉妃她们的年岁都大了,快四十的人了谁还会自己争宠呢,都自己的孩子罢了。故此谁对他们的孩子好,他们的心必定也是向着谁。”
玉壶悄然提一口气:“经过昨晚的事,主子倒是可以与嘉贵妃、愉妃多亲多近了。”
婉兮在菱花镜中静静抬头:“从陈阁老和我阿玛的事儿上,也给我敲了个警钟,终究婉嫔、陆姐姐都是汉女,纵然家世门第都不低,可这终究是大清天下。即便陈阁老这样贵为阁老的,还不是在庄亲王面前也并无地位去,故此叫我也明白,在这宫里只与汉人出身的婉嫔、陆姐姐交好是不够的。”
“嘉贵妃出身高丽旗鼓,愉妃是八旗蒙古,从血统上来说总比婉嫔和陆姐姐要方便些。况且她们两人出身终究还是低微,一向被那拉氏看不起,从潜邸时便没少了讥讽……那这样两个人,便值得咱们主动交好。”
玉壶轻叹一声:“这些年说实话,嘉贵妃的小绊子也不断,幸亏主子大人,没与她真正计较,反倒还帮了她许多回去。这才为今天,铺垫下一段平坦的路来。”
三卷277、知人知面()
8更
婉兮凝视水银镜中的自己。
二十二岁,已经褪去了十四岁时的青涩。眼中的波影虽灵动依旧,却多了岁月积淀下来的沉静。
“这后宫里,有谁能凭单打独斗就生存下去呢?即便是有皇上的宠爱,可是皇上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天下要顾。更何况是我这样出身的……”
“那拉氏有先帝的指婚,有‘初婚侧福晋’的身份之外,也还有皇太后的呢。我若只有自己,在她面前便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即便是到了今天,我已然身在妃位,你看他们想要拿捏我阿妈,还不是易如反掌?”
玉壶忍不住道:“主子想到了嘉贵妃和愉妃,却没有提到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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