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呢。”
“奴才的永寿宫就在养心殿后头,这么大个院子前殿后殿的多好,奴才又何苦要爷那养心殿里什么耳房呀、围房呀的呢?”
皇帝这便懂了。
“原来是有人去折腾你去了!这帮奴才,这会子骑墙而望还不够,还要主动上门去讨嫌!”
婉兮伸手轻轻握住皇帝的手。
“就凭皇上这几句话,奴才也听得出,这阵子后宫里的扰攘叫皇上烦心了吧?”
皇帝轻叹一声:“是。如今谁为继后,皇额涅催问,东西六宫也同样的猜闷儿。一个一个的,叫我心下都不安宁!”
婉兮点头:“可不,皇上此时的心思在前朝。借治丧之机,彻底整顿前朝,革除党争,才是皇上此时的当务之急。这会子后宫便不应该跟着一起乱。”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伸手揽住婉兮。
“你明白爷就好。”
婉兮便眨眼:“奴才来找皇上,总归就是一句话:奴才就喜欢永寿宫这大院套儿,才不喜欢什么小耳房呢。奴才求皇上,千万别把奴才的大院套儿给换成小耳房啦!”
“更何况奴才还有一院子的猫狗鱼鸟呢,一个小耳房可怎么都装不下。到时候若是皇上再想吃荠菜、艾窝窝了,可没处找去了!”
皇帝这才不由得大笑:“你的心思,爷明白了。现在外头他们谁愿意瞎猜就猜去,谁愿意折腾就折腾,总归你要安安定定的。”
皇帝轻轻捧住婉兮的脸:“让她们去争。你,不用争。”
三卷131、宠妃()
当晚,皇帝便下旨,着总管内务府大臣傅恒教训陈玉柱等太监,斥太监等不该因后宫之中有嫔妃多获宠幸而曲意攀附,“太监应当按位次顺序一体尊敬嫔妃”。
谕旨一下,婉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壶一边帮婉兮梳顺青丝,一边含笑道:“今儿才三月二十二,白天皇上才定了孝贤皇后的谥,结果晚上皇上就亲自下了这样一道谕旨……如今皇上为孝贤皇后治丧,颇为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孝贤皇后才是皇上唯一宠爱之人;可是皇上却在今天这个节骨眼儿上就下了这样一道谕旨,何尝不是皇上亲口叫宫内宫外都知道,原来宫中另有宠妃……哎,这叫尸骨未寒的大行皇后,心下何忍?洽”
婉兮轻轻抬起眼帘:“皇上叫九爷去处理此事,自是妥当不过。总归不能叫外头知道,那陈玉柱是来的咱们宫里。否则风口浪尖之上,皇太后和娴贵妃必定又要看咱们扎眼。”
正说着话,玉函从外头进来,神色略微有异。
婉兮瞧见了便道:“说吧。”
玉函从身后取出一个锦匣来,奉给婉兮。
婉兮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整匣的、上头印着“城内东街张大盛”、“十足金赤叶,包管回换”字样的金叶子!
婉兮将锦匣砰地墩在桌上,眯眼盯住玉函,问道:“谁送的?!钤”
玉函惊得也是跪倒在地:“回主子……是,是大阿哥。只说是皇孙绵德阿哥拜令娘娘。”
婉兮眯起眼来:“玉函,你好大的胆子!大阿哥这物件儿,你不问清楚了,不先问我的示下,你就什么都敢接下来,什么都敢往我眼前送么?”
这还是婉兮头一回对玉函发这样大的脾气,玉函也是吓坏了,伏地落泪:“主子息怒!奴才知罪。奴才只是,只是……”
玉壶也连忙过来一并跪倒。
婉兮深吸口气,缓缓平静下来,亲自起身走过来,一边一个拉起玉壶和玉函来。
婉兮抽出自己的帕子给玉函拭泪:“玉函,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宫里便是咱们自己不想,也都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你瞧我这个时候,连个养心殿的司库太监都不想交接,我又何尝愿意跟成年皇子结交了?”
玉函一径哀哀落泪:“奴才该死,奴才只是……”
婉兮轻叹一声:“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也明白你的处境。不过我实话都告诉你说,当年我要用人的时候,宫里现成让我挑的老人儿里,一方是哲悯皇贵妃的女子,一方就是仪嫔黄氏的女子。我之所以挑了仪嫔手下的你来,而没用哲悯皇贵妃的旧人,就是因为不想叫人怀疑咱们与大阿哥的关系。”
“终究我没有孩子,而历来无子的后宫都想抚养一个孩子,而大阿哥又居长,这便总是引人揣测的……故此我不是要怪你,而是这会子着实不适当。”
玉函哭得两肩轻颤:“不瞒主子,黄主子和哲悯皇贵妃都是去得早,没享受到皇上登基之后的好日子。故此黄主子殁了之后,大阿哥便也将黄主子留下的老人儿,与哲悯皇贵妃留下的老人儿一并照拂。这些年奴才也承了大阿哥不少的情……故此大阿哥请托,奴才实在不好推却。”
三卷132、散财()
婉兮也点点头:“我明白,你或许也是记着我从前也与大阿哥有过那么一回交谈。彼时皇孙绵德阿哥尚未下生,我还应承过要做四公主那样儿的狮子送给小皇孙的。你难免以为我自己也是愿意与大阿哥多亲近的……”
玉函落泪,深深垂首:“自从黄主子殁了之后,奴才在这宫里无依无靠。虽说有陈贵人照拂,可终究不是自己的本主儿。多亏有主子要了奴才来,才叫奴才在这宫里重新抬起头来作人……”
“故此奴才早已将永寿宫当成了自己的家,将主子看得比奴才自己个儿的性命还。只是主子承宠这些年,皇上的恩宠是不断的,可是主子终归还是没有个孩子。”
“按着宫里的老例儿,若主子还没有皇子的话,这嫔位便到顶了。唯有名下好歹多一名皇子,皇上也才有可能给主子晋位为妃……此时在世的皇子里,也唯有大阿哥的生母薨逝了,故此如果主子肯接纳大阿哥的心意……那皇上说不定会同意将大阿哥记入主子名下,那主子便可封妃。”
婉兮也轻轻闭了闭眼洽。
是啊,在宫中其他人的眼里,她便是再得皇上宠爱,却也终究没有孩子。青春易老,如今她已二十二岁,若再生不出孩子来,难免色衰而爱驰。唯有趁着这个时候早早与大阿哥联合起来,才好徐图来日。
婉兮点点头:“故此大阿哥也自然是笃定了,他这心意我是必定要收下的。也是啊,我若与他联起手来,我可晋位为妃,大阿哥也可凭我在皇上面前美言,说不定还可问鼎储君之位……这果然是两相得益的好买卖。钤”
玉函落泪点头:“奴才也是为主子着想。”
婉兮轻叹一声:“玉函,我不怪你,毕竟这宫里人都这么想;而且古往今来,无子的‘宠妃’都要走上这样一条路,才有未来。”
“可是我却不想。在我心里,皇恩是皇上给的,与其他人都无关。”
婉兮也不想叫玉函太过为难,便特地调皮一笑:“再说了,大阿哥比我才小一岁,且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你想想,若他管我叫额娘,那我还不浑身都激灵啊!”
玉函一个猝不及防,倒也笑了。
婉兮缓缓收了笑,垂下头去:“这金叶子你既然收便收了,只是我终究不可收。故此这盒金叶子便赏给你了。”
玉函一听,刚停下的眼泪又给吓出来了,噗通就又跪在地上:“这如何使得?”
婉兮轻轻扶起她:“我知道这么些金叶子,你也是为难。不如这样,你方才说得好,大阿哥连同哲悯皇贵妃和仪嫔黄氏的旧人一体照拂,那你便将这些金叶子都散给他们去,就说是大阿哥赏的。”
“这样既叫他们都承大阿哥的情,又不叫人意外,还能免了咱们这些为难去。”
玉壶听了便也是含笑拍掌:“正是,既然大阿哥一直照拂这些人,便是这次多赏赐些,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玉函便也破涕为笑:“那奴才就都散给他们去。总归奴才已是永寿宫的人,便半点都不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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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133、相克()
玉函说到做到,当晚便出去,将那金叶子都散干净了。
收下这些金叶子,那些旧人自然都是感恩戴德,这些金叶子又替大阿哥永璜在宫中坚固下不少的人心去。
本就是长子,既然嫡子接连两个夭折,且此时中宫虚悬,故此宫里便自然有更多人私底下嘀咕:“若论承继大统,无嫡立长乃是天经地义。况且大阿哥如此仁慈恤下,必定是一代仁君。”
玉函归来,便也将这些私底下的话与婉兮回了。
婉兮总归睡不着,便叫着玉函过来,问玉函:“给我讲讲这位大阿哥。洽”
玉函轻叹一声,在婉兮炕沿下的紫檀脚踏上坐了,轻声说:“大阿哥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而且一举得男,主子能想见那会子皇上的欢喜吧。”
婉兮点头:“自然啊。那会子皇上储君之位未明;且年纪刚二十岁,故此他的心更多的还在家宅之中。第一个孩子,还是儿子,皇上一定疼爱极了。钤”
玉函点头:“可惜长子却并非嫡子,故此大阿哥在潜邸里,身份总是尴尬。他下生五个月,嫡福晋也生了,不过幸好是个公主。故此皇上最疼爱的孩子,还是大阿哥。”
“嫡福晋不欢喜,那时候整个潜邸里都看得出来。哲悯皇贵妃有了儿子,原本有机会凭大阿哥而请封侧福晋,可是……谁知道为什么呢,竟然就没能成功。”玉函说到这儿,不由得抬眼看了婉兮一眼。
婉兮心下也是一动,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玉函垂下头去,“哲悯皇贵妃同出自富察氏,虽然与嫡福晋不是同宗,可好歹是一个哈拉,这便更叫人难免觉得两人命中相克。”
“嫡福晋对哲悯皇贵妃开始越来越冷淡,哲悯皇贵妃便也积郁成了病。虽生下了皇长子,可是一天都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因哲悯皇贵妃是最早服侍皇上的,皇上对她也格外垂怜,知道她心下苦楚,便多加宠爱。即便是嫡福晋在两年后生下了二阿哥永琏,皇上也还是随后就叫哲悯皇贵妃又诞下了二公主。”
“彼时潜邸中,两位富察氏双璧生辉,但是身份却相差太多,待遇绝无公平。故此大阿哥即便早两年受尽了皇上的疼爱,却终究还是败在了嫡庶之不同上。眼睁睁看二阿哥抢走了本来属于自己儿子的宠爱,哲悯皇贵妃自己却身份太地微,册封侧福晋无望,二公主后又夭折,故此在皇上登基之前,便因病去了……”
玉函轻叹一声:“故此这些年,大阿哥与皇后,并无母子之情。”
次日婉兮去见语琴,将这些事也与语琴说了。
婉兮殷殷嘱咐:“这会子宫内人心浮动,不小心就是风口浪尖,姐姐也谨慎些。”
语琴倒笑了:“你自是应当小心的,如今太监巴结了,皇子也来主动送礼,自然都是因为你受宠。我却不担心,总归我一不受宠,二来位分也低,谁巴结我也没什么好处去。”
婉兮脸红了红,娇嗔地胳肢语琴,可是目光还是揣了些谨慎,瞟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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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134、十三()
“姐姐也不可大意。因为这会子后宫的人心浮动,争夺的不止是中宫之位,更有那个储君之位。大阿哥来与我送礼,图的自然是那个位子。大阿哥已有此心,难道其他的阿哥与他们的母亲,便没有此心了么?姐姐自己虽然与世无争,可是姐姐终究住在这储秀宫里,储秀宫里还以愉妃娘娘为尊啊。”
语琴便也微微张了张嘴:“你说得对,我既然与她住在同一个宫里,那么我不管愿意不愿意,又或者是在别人眼里,就自然应当是五阿哥永琪的。”
婉兮垂下头去:“……皇上登基十三年,然储君之位未定。如今大阿哥都有了两个儿子,三阿哥永璋也都十四岁了,到了这个年纪,皇子们难免要开始惦记那个位子。”
“不光他们惦记,皇子们的谙达、师傅,还有前朝的王大臣们同样也都会开始惦记、撺掇。一不小心便又会重蹈康熙爷时九龙夺嫡的局面;即便是这会子成年的皇子就两个,却也有可能又叫朝臣们分成了两派,再复鄂尔泰、张廷玉两团之争。这正是皇上所最不想看到的。”
“况且……先帝雍正爷是在位十三年驾崩的,今年也正好是皇上在位十三年。姐姐知道,宫里郎世宁,还有钦天监里也有不少洋人,他们都是洋和尚,没少了在皇上耳边说这个‘十三’的不吉利。故此皇上十分忌讳在这个年份上,叫皇子闹出这样一出争夺储位的事儿来。总归皇上春秋正盛,哪儿能容得皇子们这会子就惦记皇上的大位去了?”
语琴心下也是微微一晃,急忙点头:“我明白了。这会子最聪明的便是不争,我也要小心与愉妃和五阿哥远着些,别叫人以为我也掺和进去了。”
婉兮点头:“况且这会子也就这储秀宫里最热闹,除了姐姐和愉妃娘娘之外,还有个柏常在……三足鼎立,这关系便更加微妙,姐姐总归凡事多加留心才好。”
语琴点头,伸手握住婉兮。
“不管怎么说,总归幸好是这小柏氏自己还算明智,在船上那回是跟咱们站在了一处。那些小孩儿家的哭腔,都是小柏氏用唱戏的小嗓子给仿出来的,也真是惟妙惟肖。她既然也牵连进去了,至少对咱们不会有害。”
婉兮点头:“是啊,你们若能相安无事,那自然就是最好的。这会子切切记住一点:皇上正是办大事的时候,切勿生事。”
钤
说了一会子严肃的话,语琴不由得眨眼一笑:“你说你当了散财童子,将人家大阿哥的好意给散尽了,大阿哥心下可会记恨你去了?”
婉兮托腮想想:“倒也不至于吧。我若只自保,那我干脆将那盒子金叶子都报给皇上去算了。再说我倒觉着,大阿哥虽然给我送礼,可是他的心思倒未必只对着我一个。”
婉兮挤挤眼:“终究,我只是个嫔位,又是这样的出身。便是什么中宫之位,与我也是天地之远。”
语琴便笑了:“我懂了,他是想给每一个位分高的、无子的后宫都送礼的。当然第一个,是人家娴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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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135、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