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那是九爷的第一个孩子啊。
她没听真楚,总归不敢轻信那芸香摔倒是不是人为设计,可是她总归无法接受,妇人之心竟然能歹毒到要去坑害幼小的性命。
她心疼九爷,隔着这宫墙,她半点忙都帮不上可是她也更心疼那个幼小的生命。
那小生命不过刚来到世上,他曾做过什么?凭什么就要承受了大人的恶意去?
九爷这样的公侯之家都能发生这样的事儿,那么后宫就更有此可能。
婉兮勉强抠着那墙皮,在心底暗暗道:“陆姐姐,将来不管咱们要跟谁斗,要跟谁争,总归……咱们绝不能坑害了孩子去。”
倘若一个女子的心坏到连孩子都要去坑害,那就没资格再谈什么“对皇上的情意”,那样的女人便连心都沉沦万劫不复的地步去,别说什么情意,便连人都不配当了!
婉兮心下震动,便连什么请时辰都顾不上,就那么浑浑噩噩出了长春宫去。
待得到了内御膳房找见刘柱儿,刘柱儿吓得一把抓稳了婉兮的手臂。
“姑娘,回神啊!姑娘这是被什么给惊吓着了?”
婉兮这才缓缓对上眼珠儿,努力朝刘柱儿笑笑。
“我没事……兴许是你们御膳房煞气大。”
刘柱儿便也叹了口气:“也是,御膳房哪日不料理几十只羊、百十只鸡去呢?”
婉兮叹口气:“我是有事求你。若有料理的小羊,你再帮我拣两副嘎拉哈留着。这回是要送给主子的,万万挑那齐整、精致的来。”
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婉兮本没想在御膳房里多耽搁。可是腿有些软,想走却还是一头栽倒,不得不扶着墙坐下了。
这便被从外头回来的刘福给瞧见了。刘福上前打千儿问:“姑娘……今儿又找老奴去请李爷了,是吧?”
421、狗腿()
1更
也难为人家刘福不这样想,从去岁给四爷“送饽饽”,再到这回上永寿宫,可不都多亏了人家刘福给传话么。
婉兮便起身朝刘福一礼:“一向以来,都多亏谙达照应。只是今儿,不必了。”
刘福瞧着婉兮这面色哪里能放心,也不敢叫这么直接走了。否则这宫里这么多门槛,保不齐姑娘又给卡哪儿了呢?
他忙抽了一条长凳来,亲自用袖头子给擦干净了,扶着婉兮坐:“姑娘脸色不好,总归不急这一刻回去。等老奴给姑娘熬一碗热奶茶来,姑娘热热乎乎喝完了再走不迟~”
婉兮承刘福的情,也知道自己这么没魂儿似的走回去,也怪吓人的。便朝刘福颔首微笑:“有劳谙达。”
刘福虽说是亲自挑开火,去给婉兮舀新鲜的牛奶,再叫刘柱儿上茶房去给要好的茶砖来,不过他可没敢怠慢,私下里早嘱咐了刘柱儿,借着去茶房要茶砖的当儿,赶紧跑养心殿去知会给李玉一声儿去。
姑娘这样儿了,准定是有事儿了。他这要是赶上了而不报,回头皇上还不得整治他去?
刘柱儿也机灵,颇有几分毛团儿的劲儿,到茶房拿了茶砖就直奔养心殿,非说是给李玉送皇上要的茶砖来了。
一听是给皇上送茶砖,养心殿看门的小太监自然不敢拦着,忙给通禀了李玉。
李玉站在屋檐下想了一会儿:我什么时候叫那小兔崽子给送茶砖来了?更别提还要打着皇上的旗了。
不过李玉一想,就刘柱儿这么个小兔崽子,他有几个脑袋敢随便打了皇上的旗去?可是他既然敢打了这个旗,那就说明他八成是当真送了什么“皇上要的”来。
李玉这便亲自到了门口来。
刘柱儿忙上前请双安,凑近了才说:“……魏姑娘在御膳房。脸色不好,像受了什么惊吓。”
李玉面上便是一肃,忙低声问:“知道怎么回事不?”
李玉首先一个念头,是以为婉兮在长春宫里受了皇后什么罪去。
刘柱儿摇头:“没听见什么动静,小的一路来也朝长春宫那边打听动静了,没听说有什么响动。”
李玉便拍了刘柱儿脑袋一记:“好小子,挺机灵!”
李玉也不敢怠慢,打发了刘柱儿先回去守着人,自己一转身儿就朝养心殿来。
皇帝正在“勤政亲贤”跟刘统勋说话儿,李玉都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外等着。
隐隐约约听见刘统勋说到“讷亲”,又说到“张廷玉、鄂尔泰”。以刘统勋的左都御史职位,他不必定是向皇帝参奏这几个人言行的失矩。可是这几个人是谁呀,那都是现如今军机处的领班大臣!
李玉便也没敢轻易上前掺和,只远远在门外高声启奏:“回皇上,御膳房的刘柱儿送了皇上要的砖茶来。因砖茶火候不可怠慢,故此奴才冒死启奏。”
他不敢打断君臣之间的密议,一时又拿不出什么好说辞来,索性将刘柱儿那一套都诌上来罢了。想皇上为圣君,他自己刚刚都想明白的事儿,皇上必定一听就明白了。
果然,皇帝登时停了与刘统勋的对话,帘内传来皇帝的声音:“延青刘统勋字,你先跪安吧。”
422、空房()
刘统勋离去,皇帝亲自下了地,一挑帘子盯出来:“人呢?”
李玉心下便长舒了一口气,还忍不住暗叹:皇上就是皇上,你瞧人家直接就问这个。
李玉躬身道:“……还在御膳房坐着呢。皇上放心,刘福亲自给熬热奶茶照应着呢。”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忽地道:“将朕在养心殿用的炭,拨出一半来放到永寿宫熏炕用。”
李玉吓了一跳:“皇上,这可使不得!撄”
如今严冬正来,皇上要拨出一半的炭去,那这么大的养心殿还不成小冰窖了?那不是三斤五斤,那叫一半啊!
“皇上不如叫奴才传旨内务府,多添些炭来便罢。偿”
这是皇上啊,别说跟内务府要点炭,这天下都是他的啊。又何苦要这样儿?
“你糊涂了!”
皇帝却瞪他一眼:“各宫用炭都有定制,永寿宫又是空着没人住,若从内务府要炭过去,怎能不引人侧目?还是从朕养心殿的炭里拨出去的妥当。”
李玉还是犹豫。
皇帝便又瞪他一眼:“养心殿里有这么多镶了玻璃的明间。白天有日头的时候,阳光能从玻璃窗子里透进来,暖和着呢,倒不用炭火。剩下的炭火都紧着夜晚用在暖阁就是了。省着些用,总是够的。”
李玉便也说不出话来了,总觉得心里有些算算的。
“请皇上示下……那永寿宫,可是每天都熏着炕?”
魏姑娘也不是每天都来啊,那她不来的时候儿,永寿宫里还烧炕的话,那不才是白白浪费材料么?
皇帝倒愣了一愣,末了幽幽叹一口气:“朕也不知道她哪天会来,总归每天都预备着,只盼着她来罢了。”
李玉这颗心算是彻底酸透腔儿了。
不过他眼珠儿一转,随即心下又是微微欢喜了起来,他凑上前低声道:“既然永寿宫天天熏着炕,那皇上也可白日里去用手宫里里坐坐。岂不是两相宜?”
皇帝不由得高高扬眉,扭头盯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只哼了一声儿。
李玉没听明白,皇帝心里却苦:都说“独守空房”是女人,怎么着,他这个奴才也是建议他到永寿宫里去独守空房,眼巴巴盼着人来,是不?
。
皇帝揣着那酸酸甜甜的心绪,赶紧伸脚踢了李玉一记:“别磨牙了,还不去把人请过来?难道要朕亲自去御膳房,给那百十人瞻仰不成?”
御膳房里除了有内务府官员、太监之外,还有那几十从外头请进来的庖厨呢,皇帝可不好叫他们给看了去。
李玉忙答应一声儿,一溜烟就跑去了。
他边跑边认真地想,自从这宫里来了魏姑娘啊,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竟然也活动起来了,眼见着这小步碎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都快赶上毛团儿那轻身利脚的了;那日更是连“铁板桥”都快练成了。
他一路跑到内御膳房,婉兮也刚好喝完了一碗热奶茶。
热度滑下,她这心里才安定下来些,面上也不那么苍白了。
见了李玉跑过来,婉兮忙瞟了刘福和刘柱儿一眼,心下明镜儿似的。却也领情,起身朝李玉笑笑:“谙达怎么来了?”
李玉瞟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就笑笑:“姑娘怎么干喝奶茶啊?不如姑娘再配点海棠果的蜜饯一起用,那滋味方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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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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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更
刘福等几个掌膳的太监都不由得瞅了李玉一眼,心下都说:李爷今儿这是怎么着了?这是什么口味儿啊,还热奶茶就海棠果儿?
虽说满人口味上倒是喜欢些酸口儿的,不过宫里的太监都是汉人,对酸还是不那么热衷的。
李玉也知道他们心下琢磨什么呢,便硬着头皮只当没看着,笑眯眯躬身哄着婉兮:“姑娘且随咱家去吧。”
御膳房终究人多眼杂,婉兮也不想留在这儿徒叫人寻思了去,这便向刘福行了个礼告辞出来。
李玉小心引着婉兮朝永寿宫去,这一路上小心瞄着,果然是觉着魏姑娘这面色有些不好。
身为皇帝的贴身奴才,李玉总要打个前站,先探听些口风,待会儿也好预先叫皇上做个心上的预备,故此李玉便兜着圈子问:“姑娘今儿身子不爽利?不如叫老奴去传归大人。”
“没有,我没事儿。”婉兮一路走,一路下意识扯着手串上的穗子。
李玉便又问:“姑娘可是在长春宫里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老奴虽人微言轻,可好歹在宫里这么些年了,那长春宫的首领太监刘春霖跟老奴也有些交情,老奴多少也能说上些话……”
婉兮摇头:“谢谙达这份心意。主子宫里的事儿一切都好,我应付得来。”
说着还是到了永寿宫,李玉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玉从自己腰上拿下钥匙来……原本他没资格拿永寿宫钥匙的,是上回皇上拿了,就没给敬事房送回去,直接丢给他了。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巴巴地就给拴在腰带上了。
永寿宫门还没打开呢,皇帝便自己从如意门走出来了。长身鹤立于红墙之下,一双点漆般的眸子仔细看了一眼婉兮的脸。
婉兮忙见礼。
他走上前来,直接便握住了她的手:“不是喝了热奶茶么,怎么还这么冷?”
婉兮努力笑笑:“奴才额娘说,女儿属阴,本就是凉的。到了冬日,难免更冷。”
皇帝便又被触动了那番心事,不由得长眉拧紧。
他拉着她径自进了永寿宫,皇帝一转身儿就将宫门给关上了——就又把李玉给关外头了。
可怜的李玉认命地守在永寿门外,就站在宫墙夹道嗖嗖的冷风里,半步是都不敢离开的。
。
婉兮回身才发现皇帝已经将宫门给关上了,她愣了一刻,便回头又将门打开,奔到门外去从荷包里掏了一把物事给李玉。
皇帝忍不住好奇,有些不满地问:“你给他什么?”
婉兮回眸瞪了皇帝一眼,却朝李玉眨眼笑笑:“谙达,是干辣椒。”
“我手头没有合适的衣裳,也不敢擅动皇上的,便把这个给李爷。若实在冷了,便嚼用一口。”
这不过都是当奴才的生存智慧罢了。婉兮这些当官女子的,衣裳虽然都是夹棉的,可是手上却不能戴手闷子,更没有手炉、手筒子可用。平素干活儿还都指望这一双手呢,故此一旦冷了,总要有些法子能叫自己快些生出热来。
她因做饽饽,在膳房里方便进进出出,便时常揣一把干辣椒在身上。
424、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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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更
“你那手闷子呢?!”
皇帝一听自也是马上懂了,他没顾上李玉,只两眼含了悲愤瞪住婉兮。
婉兮吐吐舌:“没丢,妥妥地炕琴里搁着呢。只是……素日里做活儿,也不能总戴着。”
皇帝心痛难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上前将她一双小手都攥进掌心,窝进他袖筒子里去。
李玉瞧着,心下真叫一个羡慕……
。
这回皇帝直接带了婉兮进永寿宫正殿西暖阁里去。
婉兮本以为这儿得跟个小冰窖似的,却没想到一进门儿却有隐约的热气扑脸。
婉兮便一怔,外头朝皇帝瞧过去:“永寿宫里……搬进人来了?”
这虽然是皇帝天家,可是也知物力维艰,故此一应用度都有不可擅违的规矩。便如这没有人住的宫里,是怎么都不能费用炭火的。
皇帝哼了一声,将她带到一面比人还高的落地大玻璃镜子面前去,指了指镜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人:“这里头的,不是人么?”
这大镜子可着实将婉兮给吓着了。这时候儿的玻璃实在金贵,能往窗子上镶一整面玻璃的都少见,更何况能烧出这么大一面镜子来!
瞧那镜子的底座是花梨木的,可是花梨木再金贵,这时候儿也比不上这样大一块水银玻璃的镜子啊!
这样大的镜子在宫里唯有两处有:一个是太和殿,一个就是慈宁宫,用于挡住正殿左右两边的侧门的风水,权作影壁来用。除了那两处之外,东西六宫是没有的。
婉兮瞧着那木头底座的茬口和漆面,一瞧就是新做的。
“这……?”
皇帝哼了一声,故意伸手盖了盖她头顶:“爷后悔了,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人儿,当真犯不着做这么大的镜子。还累得他们‘玻璃作’连着做了几十回方烧出这么个大的来。可惜了~”
婉兮的脸腾地红了,全都映进镜子里去。
她如何还能不知道,这是他专为她做的?
原来这永寿宫里的心意,还不止院子里那大大的石雕影壁,原来这殿内也全都修葺一新。
婉兮使劲扬起头,看似去看顶棚的和玺彩画,实则是不想掉出泪疙瘩来。
这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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