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因为这桩悬案,当年的舆情并不是太好,虽然也是身居要职,却因为国内外舆论的压力,或多或少被边缘化了,基本上算是明褒实贬,级别上去了,军权就单薄了许多。也因为这个,后来在起义过程中没有取得头功。
到了玉老爷子这一辈,偏又是个争强好胜的,天天念叨这事儿,就说自家先祖识人不明,怎么搭上了孙殿英这条路子,让儿孙背了黑锅,到死都闭不上眼。
所以今天玉良纨看见血滴子的仿制品才会这么激动,这物件儿算是鬼斧神工,没有图纸,几代人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这种工艺的,而当年这份图纸的原件据说随着冷兵器时代的终结被老佛爷无奈地带进了坟墓里,没想到竟会在澹台家族这一辈的手上重见天日。
澹台流光听见玉良纨的叫骂也不生气,只是冷笑道了一声道:“孙殿英是替我们澹台家背了黑锅不假,只不过你们玉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纨贝勒一听就火儿了,待要上前和他理论,一伸手就想起自己身上带着强磁场,会影响澹台流光的手臂。他虽然是个点火儿就着性子,却从来不做恃强凌弱的勾当,只好恨恨地住了手,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澹台流光见了他的君子行经,反而高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年那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据我所知你家里也确实参与了进来,不过我们的目的却不相同,孙家求的是荣华富贵,澹台家求的是奇技淫巧,至于你们玉家求的是什么,我们两家都不知道,当年玉帅对此事讳莫如深,都过去三四辈子了,我自然更不清楚,你若真想知道,也只好去问世叔。”
这两人说着从前的旧事,金文玲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总觉得按照方才的排面儿,只怕不会只有十几只雪人蹿出来这么简单,可是过了几分钟,那些冒出温泉的井眼全都差不多枯竭了,却还没有别的动静。
信步往外围走了几步,来在一口没有蹿出过雪人的深井旁边,正要低头往下看,忽然就感觉一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一只雪人直接从井底猛然跃出了井口,扑得老高,在半悬空之中挥舞着利爪直扑金文玲而来!
金文玲再要撤步抽身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刺啦”一声,那是人类的*被撕裂的声音,他只觉得胸前一热,低头一瞧,自己纯白色的雪地野战大衣已经完全染成了哀艳的嫣红……
第41章 坟井夜啼()
第九章。女王
金文玲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护林员小张,他的整个胸腔已经被那只雪人的利爪穿透了,后心上面整个儿一个透明窟窿,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紫血。
澹台流光一跃而起,举手成刀一下子砍在那畜生的脖颈之处,铁臂的力量非常强悍,一击即中叫那雪人登时身首分离,庞大的身躯倒落在了尘埃之中,插在小张胸腔的利爪也随之抽离了出去,带出一大片支离破碎的血肉。
他的身子立刻软绵绵地倒落下来,被金文玲从身后紧紧抱住,丝毫不在意小张胸腔里面的鲜血不断地喷溅出来,把他的衣服晕染成瑰丽又哀伤的颜色。
他顺势扶着他坐下,把他紧紧抱在怀中,看着他的生命在迅速地凋零,那种多年之前被人从斗争的漩涡之中强行抽离的无力感再度袭来,他甚至不知道小张为什么救他,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年白骨如山血流漂杵的战争都不能使他动容,却敌不过怀中这个逐渐冰冷的青年脸上那种恬淡的笑意。
小张已经虚弱得没办法开口说话,他费尽力气抬了抬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大衣内兜,金文玲打开一摸,里面好像有一张纸片,拿在手里一瞧,那是一张自己的签名照,照片中是他刚刚出道没多久的模样,因为本体太年轻,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儿稚气,非常漂亮,但是此时已经被小张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是自己的影迷。
金文玲做了这么久的影帝,却觉得自己的演技竟然比不上一个护林员,他完全没有一般粉丝的狂热,永远都是静静地看着他,尽他所能给自己最好的东西,甚至是性命都可以舍去。
“我对不住你。”
他怜爱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因为年幼,虽然发动了很多次的侵略战争,但是金文玲从来没有御驾亲征过,在那个时空之中,有多少像小张这样的青年因为自己的穷兵黩武以更为惨烈的方式提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忽然间,怀中的小张剧烈地摇了摇头,已经残破的身体失去了元气,说不出成句的话,只能呜呜咽咽的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澹台流光用眼神示意云萝和玉良纨戒备四周,自己走上前来,手里拿着那种吐真剂。
“别碰他!”金文玲难得失控地喊道。
“你看不明白吗?他有话对你说,而且这种药也会减缓临终痛苦。”
金文玲还是紧紧地护住小张的身子,后者却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了指澹台流光,艰难地点了点头。
喝下吐真剂,护林员小张的脸色从苍白转向了红润,这是回光返照。他长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温和地笑了一下。
“小金同志,你别难过,我有绝症,就算这次没事,也活不久了。”
“……”
“真的,我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谎。”他抬手指了指这片土地。
“这些都是我的先人,我就是夜帝部落的后裔,这是我们家族里面代代相传的史诗,你看了就会明白。”他艰难地从工装口袋里拿出一本残破的书卷。
“只有这两样东西……”他指了指卷册和金文玲手上的相片。
“我是随身……”没有任何征兆地,小张的表情凝固在了这个节点上,他的脸色非常红晕,带着初恋一般羞涩又有点儿兴奋的微笑,显得比原先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要隽秀一些。
金文玲紧紧地抱住他,并没有松手的打算,就在这个时候,从遍地的深井之中,发出了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啼叫声,很显然在星罗棋布的井眼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身形庞大的雪人正在跃跃欲试。
纨贝勒反应很快,一下子把金文玲从地上拉起来,对众人说道:“只怕是小张身上的血腥之气招来了更多的雪人,咱们快离开这儿!”
谁知金文玲却挣脱了他的钳制,又俯身从地上拉起了小张的尸身:“我们带他一起走!”
就在争执的当口,从工作组周围的深井之中,竟然接二连三不断地蹿出了好几只雪人,放眼望去,周遭的上百眼井口之中,每口之中少说也都蹿上来七八只,转眼之间,整个工作组就被成千上万的雪人包围了!
这些雪人显然是被井口外面浓重的血腥气味所吸引,纷纷兴奋地挥舞着长臂,高昂着脖子发出尖锐的啼叫,手舞足蹈地活蹦乱跳起来,那姿态有点儿像原始部落的先民在狩猎之前的献祭。
最先发难的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包围圈,大概二三十只雪人一涌而上,想要分食瓮中的美餐,然而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工作组的战斗实力这么强悍,云萝凭借着手中的血滴子一下子就解决掉了七八只,澹台流光的铁骨也不遑多让,凭借着矫健的伸手接二连三地扭断了几个雪人的脖子。
剩下的几只明显有些胆怯,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一只雪人发现了战斗中已经被甩在一旁的小张的尸体,他被浓烈的腥气所吸引,兴奋地奔了过去。
金文玲眼疾手快,垫步凌腰一纵身就蹿了过去,用身体护住小张的尸身,手上的软剑锋利异常,一下子就刺穿了那只雪人的胸膛。
然而他的身后却落了空门,脚下正是一眼深井,不知什么时候从井口之中突然直挺挺地伸出了一双鬼爪,一下子攥住了金文玲的踝骨,把他的身子拖进了井中!
金文玲反应极其迅速,在被人拖入井中的一瞬间抓住了井口的岩石,可井下的东西显然膂力甚大,眼看他支撑不了几秒钟了。
他和纨贝勒之间大概还隔着三四只雪人的样子,看样子一切都来不及了,玉良纨眼睁睁地看着他,金文玲对他非常淡然地一笑,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别。
纨贝勒只觉自己的胸中忽然间好像燃起了一把邪火,他的双眼血灌瞳仁,变成了赤红的颜色,发出了类似野兽一样绝望的咆哮。
他身上的野战大衣竟然承受不了他的体温,刺啦一声烧着了,整个人周身气温猛烈地攀升了起来,瞬间释放出了强大的气流,一下子把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雪人全都震慑开去。
金文玲只觉得身下一松,显然井中的雪人也承受不住三昧真火,已经蹿进了井底,他双臂一较劲,一个鹞子翻身就从井中跃了出来。
再看玉良纨的模样,就好像是从地狱的缝隙之中爬回尘世的邪神,原本清澈的眼白里面灌满了血色,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周身的高热而变成了暗红。他迈过了那些被烧焦的雪人的尸体,缓缓地朝着金文玲走了过来。
被震到了一旁的澹台流光意欲上前,金文玲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自己也试探着朝纨贝勒走去,两人在焦土上面相遇,玉良纨歪着头,眼睛里带着困惑,他紧紧地盯住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然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仰望着金文玲,好像他是他的神祗,他俯下高贵的头颅,匍匐在他的脚下,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足尖。
成千上万只原本还在愤怒咆哮着的雪人竟然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时间好像被冻结了,那些庞大的野兽都肃穆地直立着,不知是谁带头发出了一声哀鸣,就像是战败的野兽伏低做小,在请求胜利者的宽恕。所有的雪人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全都匍匐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几百座深井最中间的位置慢慢地塌陷下去,从凹陷处反方向升起了一座原比一般的井口要宽大许多的井状坟茔,雪人们狰狞的脸上显露出类似庄严的表情,全都把头埋在了尘埃里不敢动弹。
从那座非常宽阔的井口里不断涌现出类似血浆的液体,紧接着就瞧见一双类似人类的手臂从里面直挺挺地伸了出来,指甲很长,手指上面还佩戴着熠熠生辉的宝石,看上去好像是女性的人类,然而那双手臂原比一般的女子粗壮了许多。
紧接着,墓主人的真容显露了出来,果然是一个人类女子的模样,只是比寻常的男子还要高出一些,相貌介于人类和雪人之间,她不像其他雪人那样赤|裸着身体,胸部和私|处都缠绕着面料华美的丝织品,那打扮有点儿像母系氏族社会女王的打扮。
那个女人爬出了井口,看了看四周匍匐在地的雪人,他们虽然对她非常敬畏,却始终都将头部朝向了金文玲的方向,她疑惑地顺着所有人匍匐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工作组的四个人站在那里。
这时候纨贝勒已经从方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与金文玲并肩站在一起,戒备地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看见他的脸,类人的面部显现出敬畏和惊恐的神情,爬下井口跪了下来,以膝代步朝着他们的方向亦步亦趋地爬了过来。
她终于爬到了纨贝勒的脚下,并不敢抬头看他,将头压低到了尘埃里,用非常生硬的语言说道:“太傅,你终于来了。”
第42章 坟井夜啼()
第十章。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这个看样子是那群野兽首领的女人竟然可以说话,这让工作组的人都非常震惊。金文玲忽然想起当年太傅曾经给他讲过这个部落的故事,说他们还保留着女娲时代的风俗,历代王上都是女子相传,看来这个女人确实是这个部落的首领,是太傅在征讨夜帝的过程中驯化的贵族阶级。
女王此时此刻战战兢兢地伏在玉良纨的脚边,显然把他当成了玉太傅。她的神色十分激动,不住地叩拜着。
“当年太傅施法,令我全族活葬,小王只当是圣上借口,要我亡国灭种,不想时至今日,太傅果然是言而有信的君子,小王既然承鬼玺之力举族复苏,定然鞠躬尽瘁,助太傅与圣上再整基业,重获江山!”
金文玲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要不是纨贝勒从身后托住了他,整个人都要跌坐在地上。玉太傅竟然在这里为自己留下了一支战力,他是儒教传人,深信三纲五常将会千秋万代,只要手上还有兵器人马,无论穿越到什么样的时空都可以扯旗造反,取而代之……
若是他看到现在的社会,只怕也会像自己一样大吃一惊,那种曾经珍重的事物永远被尘封了起来的荒谬感……玉太傅,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将一个种族强行从历史的长河之中抹去,只为自己穿越千年而来,依旧可以君临天下。
玉良纨的心思通透聪明,看了眼前这个排面儿,一下子就get到了点上,他感到一阵恶心,与金文玲不一样,他是拥有自由意志,信奉民主和科学的现代人,自己的祖先曾经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让他对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液都感到了排斥。
但他心中更加愤恨的,是那个女人一口一个太傅地叫着,他和那个姓玉的根本不是长得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才会被人认错!
金文玲骗了他,他为什么要骗他?他的眼睛里红光再次崩现,皮肤下面的血管都青筋暴跳,心跳的声音大得好像穿透了胸腔,在外面都能听见。
就在这个时候,金文玲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双眼泛着血色的光彩,偏过头去看他,他看见金文玲的眼睛里有着哀求的神色,这个曾经君临天下的男子,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表现出这般的态度。
他的美,配上这样的表情,让纨贝勒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许多怜爱的情绪,一下子熄灭了他的心火,他的呼吸平稳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平静。
金文玲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附在纨贝勒耳边说了句什么,玉良纨点了点头,朗声说道:“王事不兴,天命靡常,从今而后,擅自专由。”
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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