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雯樱一听,点了点头,说道:“嬷嬷,你先请客人们去东房就坐,我收拾一下便过来。”
“是。”秦嬷嬷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屋内的客人们叫道:“吉时就快到了,还请各位贵客随奴婢去东房观礼。”
崔娆等人一听,忙站起身来,与袁雯樱道了别,便鱼贯出了门,前往东房。
对于袁雯樱的及笄礼,袁家十分重视,请来了出身琅琊王氏的瘐家主母王蕴婵为正宾,为她主持及笄礼。
男女宾客进了东房,分坐在大厅两边观礼。
崔娆拉着谢络,坐在东房的右后角。
在等候仪式开始的无聊之机,崔娆的眼睛随意地往男宾的方向扫了扫。
不能不说,谢浔这人极为抢眼。在这般情景之下,她抬眼看过去,第一眼看见的,仍然是他。
谢浔此时的目光,也是看向女宾这边,应该是在寻找自己两个妹妹。
看着谢浔的目光往自己这边看来,崔娆忙低下头,将自己藏在前面之人的身后。
她不想看见谢浔,也不想谢浔看见自己。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礼乐声响了起来,崔娆忙抬起头来,往场中望去。
只见袁雯樱的父亲,宁国公袁向走到厅中,向各位来宾致辞后,笄礼便正式开始了。
按礼,首先出来应该是赞者。
袁雯樱笄礼的赞者,是她的堂妹袁雪樱。
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礼裙,娉婷走了出来,以盥净手后,便走到西阶下候着。
不一会儿,袁雯樱也走了出来。她迈着细碎的莲步,缓缓走到场中,面向南方,向诸位观礼宾客行礼后,便来到笄者席边,面向西正坐。
袁雪樱缓缓走上前,替她将头发梳了起来,并将梳子置于席南。
见袁雯樱已经准备妥当了,袁向夫妇便起身,陪着王蕴婵走到东阶下净手,相互揖礼后,袁向夫妇便归位坐下,王蕴婵则走上前为袁雯樱行礼。
在行初加、再加、三加之礼后,正宾王蕴婵先后为袁雯樱在发髻上带上笄、发钗及钗冠。袁雯樱身上的服饰,也由采衣换为襦裙、再换为曲裙深衣,最后着大袖长裙礼服。
接下来,袁雯樱分别向父母行一拜礼,向正宾行二拜礼,向天地行三拜礼,再经置醴、醮子、聆训等程序后,笄礼的仪式便全部完成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袁向夫妇便招呼着宾客入席共宴。
由于今日宾客甚多,袁家便分了两处摆宴。
年长的宾客由袁向夫妇陪伴,在海棠院设宴。
而年轻的宾客们,则在袁家兄弟姐妹的陪伴下去了红杏院。
第十八章()
红杏院中,姑娘们与少年们分坐在大厅两边,几人围坐在一张桌案边,饮酒吃菜,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气氛倒也热烈。
崔娆与崔妙、谢络、谢绛、张伶薇围了一张桌子,大家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说着自己的近况,相谈甚欢。
谢绛一人坐在一边,不怎么吃东西。任崔妙与张伶薇怎么热情,她也很少搭话,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浔与袁悬,桓拓等几人坐在一起。众人将他围在中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特别的显眼,坐在他身边的人,似乎都像是他的陪衬而已。
不少女子不时偷眼看他。
谢三郎果然还是如前世那谢三郎,可惜,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崔娆了。
想到这里,崔娆笑了笑,目光流转,瞅向下边,却看见那夏侯峻正与人把酒言欢。
看到夏侯峻,崔娆便想起自己之前存的那些小心思,一下便来了精神,双眼紧紧盯着夏侯峻,细细观察着他。
今日夏侯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与几个少年围坐在一案,饮酒谈天,言谈得当,举止合宜。看到这里,崔娆在心里不禁暗自点头,觉得这夏侯峻除了长相比谢浔弱了些,其他方面好像也不比那谢浔差。
那自己这一世,便争取一下这夏侯家的公子吧?
正在这时,崔娆看见夏侯峻向身旁的同伴拱了拱手,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了席。
见此情景,崔娆心中一动。
如果想要接近夏侯峻,这便是个好机会。如果这次自己不有所动作,下一次遇到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当机立断,还是出去试试看吧。说不定,会成就一段好姻缘呢?
崔娆正想起身离席,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心也怦怦跳个不停,仿佛要蹦出嗓子眼来。
也无怪自己会如此紧张,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未做过这般故意引诱陌生男子之事。
可自己不主动出击,待夏侯峻日后遇到陈苑,两人生了情,自己便再无机会与他结缘了。与其让伯父母亲为自己选一个赵斐那般的夫婿,倒不如自己先选一个合心意的。
想到这里,崔娆深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桌上的酒杯,猛地饮了一口。
酒壮怂人胆嘛。
将甘甜的米酒一口咽了下去,她便酒杯放回桌案上。
一抬头,却看见谢浔似乎正盯着自己,一脸的高深莫测。
崔娆眉头微蹙。
这个人,前世不懂他,这世更不想懂他。
她装作没想见,把脸转回来,对谢络轻声说道:“阿络,你们慢慢聊,我出去净手。”
谢络正与张伶薇说着话,闻言,赶紧转过头来,对着崔娆柔声问道:“阿娆,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崔娆赶紧摇了摇头,用手将谢络的肩膀按住,“你陪伶薇姐姐说话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的。”
“那好吧。”谢络笑了笑,说道,“快去快回。”
“嗯。”崔娆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跟崔妙说了声,然后轻轻起了身,慢慢退了出去。
红杏院依湖而建,一出门便见如镜子一般的湖面。
崔娆抬起眼,看见在一轮圆月的照映下,湖水粼粼闪着银光。
一阵微风拂来,带着些芙蓉花香甜的味道,直沁入人的心底。
崔娆走出院门,四下看了看,估摸那夏侯峻也是出来净手的,便迈步朝净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宁国公府,崔娆前世便来过多次,对这里早已熟悉。
可她一路走到净房,都没看见夏侯峻。
难不成,他还没出来?
崔娆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等着他,就在外边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等着。可等了快一盏茶的功夫,还未见他出来。
崔娆心里本来就有些紧张,就这样干等着,更觉得心中焦躁,便沿着湖向前走了走。
没走多远,便看见前边湖畔一座铁木雕花桥上,立着一位男子,正举头望月,似乎在想着什么。
看那身影,那人似乎正是夏侯峻。
崔娆一喜。
这真是天助我也。
可人是找到了,又要怎么做,才能跟他搭上话呢?
崔娆心里一急,双手便不自觉地互相揉搓着。
突然,她摸到了自己手中的绣帕,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吸了吸气,抬头看了看桥上的人影,慢慢靠了上去。
直到她走到桥下,夏侯峻仍然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似乎没有发现有人走了过来。
她上了两级石阶,轻轻咳了两声,想引起夏侯峻的注意。但他不知在想着什么,仍然直愣愣地望着天边的圆月,没有任何的反映。
崔娆停下脚,将身子倚靠在石栏边,咬了咬牙,手一松,绣帕便从自己手中掉落下去。
“哎呀!”她惊慌地叫了一声。
夏侯峻这下听到了响动,忙转脸向崔娆望了过来,看见一个姑娘正倚在桥栏边,一脸懊恼地望着湖面。
他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崔娆转过头来,望着夏侯峻,焦急地说道:“夏侯公子,我的绣帕掉到湖里了。”
“啊?”夏侯峻一愣,“那,那可怎么办啊?”
见夏侯峻这么不开窍,崔娆是又好气,又好笑,忙说道:“夏侯公子,可否帮我捡一下绣帕?”
“好。”夏侯峻忙从石阶上跑下来,到了崔娆身边,往湖里望去,“在哪儿呢?”
崔娆指了指湖里那一小团白色的影子,说道:“就在那里。”
“哎呀,在那里,怎么才能捡得到啊?”他看到湖中的绣帕,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夏侯公子,你帮帮我的忙吧。”崔娆娇声叫道,“这女儿家的贴身之物,总不好就这样扔在湖里吧?要被其他腌臜之人拾了去,那可怎么办?夏侯公子,你就帮帮我吧!”
听着自己那娇柔的声音,崔娆觉得双颊微微发烫。
“这……”夏侯峻有些不知所措。
“兄台,让在下来帮崔二姑娘捡绣帕吧!”
一个清悦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身后响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崔娆浑身一震。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用回头,也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她缓缓转过身来,果然,看见谢浔正站在桥下。
夏侯峻也转过身来,对着谢浔揖了一礼,朗声道:“谢三公子,有礼了。”
“夏侯兄,有礼了。”谢浔走上前来,回了一礼。
“三公子可有办法帮这位姑娘拾起绣帕?”夏侯峻问道。
听夏侯峻称呼崔娆为这位姑娘,似乎不认得崔娆,谢浔有些意外:“夏侯兄不认识崔二姑娘?”
“崔二姑娘?这姑娘是清河崔家的?”夏侯峻一愣,细细看了崔娆一眼,这才发觉,眼前这姑娘竟然比芙蓉花还娇美。
他心神微微一怔,赶紧回过头来,对着谢浔摇了摇头:“夏侯峻今日是第一次见崔姑娘。”
谢浔一怔,接着转过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崔娆一眼。
崔娆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便转过眼避开他的目光。
“夏侯兄有事可先离去,谢浔帮二姑娘将绣帕拾回便是。”谢浔对着夏侯峻拱了拱手。
说完,他伸手,折下垂到桥上的一根柳树枝。
闻言,夏侯峻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脸的轻松,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说道:“那就有劳三公子了。”便转身而去。
见还未到手的鸭子这就要飞了,崔娆急得大叫道:“哎!夏侯公子,你这便要离开了?”
夏侯峻回身又是一礼:“崔姑娘,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再不回去,萧兄他们该着急了!姑娘别急,你的绣帕,交与谢三公子便是。”说完也不等崔娆回话,便匆匆而去。
桥上,便只剩了崔娆与谢浔二人。
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此时崔娆也无他法,只好对着谢浔说道:“还请三公子帮崔娆拾一下绣帕吧。”
谢浔把手中的树枝轻轻晃了晃,对着崔娆扬眉问道:“二姑娘真还想拾回这绣帕?”
“这乃崔娆贴身之物,自然要拾回的。”崔娆一脸不解地望着谢浔。
“既然二姑娘也知道这绣帕是自己的贴身之物,那为何要将它扔进湖里?”谢浔唇角微抿。
听谢浔如此一说,崔娆呆了呆。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将绣帕扔起湖里的?
第十九章()
崔娆一听,面色大惊。谢浔刚刚说的是将绣帕扔在湖里,而不是掉到湖里。
他怎么知道是自己扔的?难道,他看见了?
崔娆愣了半晌,才问道:“你,你都看见了?”
谢浔抿了抿嘴角,定定地望着她,却不说话。
见此情景,崔娆知道他定然看见自己故意扔绣帕的事事,面上一烫。
可转念一想,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离开之前,他还在屋里饮酒的。
想到这里,崔娆抬起头,对着谢浔问道:“对了,三公子为何会在这里?”
“二姑娘又为何会在这里?”他反问。
她一怔,弱弱地回答道:“我,我出来净手!”
“哦。”他点了点头,“我也出来净手。”声音却是底气十足。
“可净房在那边。”崔娆扬手指着净房的方向。
“是吗?”谢浔看着她,冷哼一声,问道:“既然二姑娘知道净房在那边,为何又会到这桥边来?”
“这……”崔娆一时语塞。
“二姑娘莫不来特意来寻夏侯兄的?”谢浔双眼紧紧盯着她。
“怎么会?”崔娆心虚地笑了笑,嘴硬地说道,“我只是在屋里呆久了,闷得慌,出来随便转转。”
“随便转转?”谢浔冷哼了一声,“随便转转也会把绣帕转到湖里去?”
想到谢浔刚才揭穿自己将故意绣帕丢进湖里一事,崔娆脸一下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解释。
“二姑娘故意将绣帕扔进湖里,莫不是想借拾绣帕之机,引诱夏侯兄?”谢浔步步紧逼道。
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谢浔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崔娆心里莫名一慌,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二姑娘没话说了吗?”谢浔似乎仍不打算放过她。
崔娆此时是又羞又恼,索性眼一闭,破罐子破摔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听到崔娆这么爽快地便承认了,谢浔倒是一呆,随即铁青着脸,看着崔娆,冷言笑道:“好啊!没想到堂堂清河崔氏,也会做出如此不知廉耻……”
听到这里,崔娆的心像被人用刀狠狠刺了一下,疼痛莫名。
她睁开眼,看着谢浔那冷冷的表情,冷蔑的目光,简直跟前世自己向他表白,他嘲讽自己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想到前世自己的悲惨下场,崔娆心中一阵无名火瞬间便窜了起来,未等谢浔说完便高声打断道:“清河崔家又怎样?我不知廉耻又怎样?关你谢浔何事?反正我崔娆又不会嫁到你陈郡谢家!要丢脸,也是丢我崔家的脸!所以,崔娆之事,还是不劳三公子操心了!”
听了崔娆的话,谢浔直愣愣地看着她,满眼的惊讶。
崔娆似乎还不解气,又将脸凑上去,双眼瞪着谢浔,恶狠狠地说道:“还有,谢浔,你给我听着,你离我萱表姐远些,不准再到桓家去求亲!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世,再不能让你祸害我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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