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一代神医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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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一代神医在明朝)-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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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士点点头,微笑着看向张力,道:“你,很好。若是能逃出生天,金银财宝随你挑。”

    逃?!

    什么情况能让这县太爷的车队,用上一个“逃”字?!

    张力实在有些想不通,但是面对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的这一帮人,却也不能随便相问。

    张力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

    张力揣摩了一下用词,试探道:“先生,在下和伙伴本是要前往金州卫城……”

    那文士眉头一皱,旋即脱口而出:“金州卫城?去不得!去不得!”

    张力故作疑惑之色,问道:“为什么?”

    文士仔细看了张力一眼,又打量了康兴安一番,才缓缓说道:“叛军高成友作乱,金州卫城已经失守!”

    张力大吃一惊,旋即追问道:“高成友?是不是孔有德的部下?”

    那文士面露疑惑之色:“你也知道孔有德?”

    张力一愣,接着胡诌道:“我师傅以前曾经游历四方,常将各地见闻告诉在下。所以在下对东江镇的孔有德略有耳闻。”

    文士释然一笑:“我对你那师傅越发好奇了!”

    张力就怕谈论这个,连忙岔开话题:“我师傅闲云野鹤惯了,不提也罢。今日遇到先生一家也是缘分,我和伙伴若是就这么赶到卫城,恐怕……”

    那文士一脸颓然之色,半晌没有说话,显然在回忆此前逃亡路上的艰险。

    片刻之后,文士道:“孔有德在登莱作乱,反了朝廷。金州卫的军队上个月都被抽调到山东去了。谁知却被孔有德的部下高成友钻了空子,从海上偷袭了旅顺,昨日夜间又攻陷了金州卫城……”

    从那文士的口中,张力知道了原来这文士名叫刘知行,他的父亲叫刘伦,是金州卫经历司经历,确实是正七品的官。金州卫不设州县,经历司经历就等同于县令的角色,主管全卫的民政。

    高成友是昨日夜间偷袭金州卫城的,由于兵力相差悬殊,卫城很快就陷落了。刘经历一家在城破之际,惶惶之中无比惊险地逃出了卫城……

    正聊着,马车忽然速度放慢。

    只听见马车外面一名随从的声音传来:“大少爷,刚才老爷传下话来,今日务必赶到夹河口。”

    刘知行道:“知道了。”

    马车重新又开始加速,比刚才快了三分。

    一直未曾说话的康兴安没有此前那么拘束了,开口问道:“刘先生,那夹河口是出海口,咱们这是要出海?”

    刘知行点点头道:“金州、旅顺两地都被叛军占据,北边又是建奴地界,咱们只能走海路。”

    康兴安脸上挂满了焦虑之色,嘴唇微动,却又最终不发一言。

    这一切都落入张力眼中,张力又怎么不明白康兴安的心思?

    张力轻轻拍了拍康兴安的肩膀,道:“安子不要担心,家中粮食足够我娘和康大伯吃个一年半载,咱们莲花屯地偏人少,叛军轻易不会前去祸害的。”

    康兴安点点头,显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张力也不便多说,若是记得不错,东江镇总兵官黄龙黄大人很快就会收复旅顺和金州卫。但是这又怎么能当着刘大公子的面说出口呢?

    车队一路东行,约摸傍晚时分,车队终于赶到了夹河口。

    到了这里,车队就需要换乘海舟,从海路逃往山东了。

    马车停稳之后,张力和康兴安从车上跳了下来,四处走走,顺便透透风。

    张力举目望去,残破的港口停泊了六七艘船只,船只都不太大,二三十丈而已。已有不少马车在张力他们之前赶到了这里,显然都是准备逃往山东的官宦人家。

    张力注意到这港口南北各有一条河流在此汇入大海,想必是因为地形如此,才取了夹河口这个地名吧。

    “小郎中,我们该上船了!”刘知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力略略有些吃惊,道:“刘先生,咱们车队前面还有不少马车比我们先到,这么快就该我们登船了?”

    刘知行淡淡地道:“都是些卫所武官,蝼蚁一样的人物。”

    张力点点头,带着康兴安一声不吭地跟着刘知行走了。

    从马车到船上这短短的四五百步路程,让张力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少穿着三四品武将官服的武官谦恭地垂手而立,而品级更低的武官则直接跪地避让!

    而他们避让的,仅仅是一个七品的文官而已!

    大明武官地位之低下,由此可见一斑!

    张力有些走神了,他胸中只觉得有股恶气,迟迟吐不出来!

    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代,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竟是如此模样!

    这样重文抑武的风气,大明又怎能抵抗得住精于骑射的建奴!

    罢了,自己想这些,又有何用?

    张力苦笑一声,随着刘知行登上了最大的那艘海船。

    ……

    登州府蓬莱县。

    一夜的颠簸之后,海船缓缓靠了岸。

    一下海船,张力就被带到了刘府。这刘伦此前做过一任蓬莱县的县丞,故此在蓬莱县也有一处府邸。

    张力第一次见到明代官员的宅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大门之外首先是一道墙门,这墙门有四扇,全是用木作骨架,用筷子粗细的竹篾条竖着编制而成。中间是一块木质的横板,刻着红绿两种颜色的花纹,看起来相当精致。

    最显眼的除了大门门匾上“刘府”二字之外,就数门前的那副对联了。

    张力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了那两行草书,上联是“两袖入清风,静忆此生宦况”,而下联是“一庭来好月,朗同吾辈心期”。张力琢磨这刘大人倒也有些雅致,看来至少自诩为清官吧。

    因为要给小刘宣施针,张力和康兴安被安排到了靠近内宅的厢房。

第九章 夜宴惊变() 
来到厢房之中,刚刚放下行李,康兴安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力哥儿,啧啧,这刘府可真宽敞,比那孔老爷的宅子气派多了!”

    张力笑道:“孔老爷那也就是小小的乡绅而已,他的宅子哪里能与堂堂朝廷命官的府邸相提并论?”

    康兴安点点头:“那倒是。”随后又有些患得患失,“力哥儿,如果小刘宣的脑袋治好了,咱们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毕竟咱们这身份……”

    张力摇摇头,笑道:“那小刘宣年纪太小,伤势恢复起来比较慢,我估摸着咱们这个月都能在这混吃混喝呢!”

    康兴安嘿嘿一笑,道:“力哥儿,那你可得慢慢治,慢慢治啊!”

    张力笑骂道:“你这小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正准备出门见识见识蓬莱县城,门外便传来刘知行的声音:“小郎中”

    张力有些诧异,此前已经给小刘宣施过针了,不知刘先生找自己有什么事。

    正琢磨间,刘知行前脚已经迈进了厢房:“小郎中,有件事我必须得叮嘱你一下。”

    张力有些茫然:“哦?”

    刘知行一看张力的模样,哈哈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原本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张力就更听不懂了,没什么关系又来叮嘱自己干嘛?

    刘知行道:“今日父亲大人要在府中设宴,宴请登州府的一众官员,其中就有知府李大人。这晚宴之时,小郎中你和康兄弟就在屋中待着,万万不可出来。”

    张力听懂了这话,意思也就是自己身份低微,又不识礼数,怕自己冲撞了登州府的官儿。

    嫌老子碍眼?老子还懒得伺候人呢?!

    张力腹诽归腹诽,脸上却是挂着一副郑重的神色:“在下知道了!到时候我和安子一定在屋中寸步不出。”

    刘知行又交待了几句,这才走出门去。

    康兴安是个心大的,见张力沉默不语,急切道:“力哥儿,咱们出去玩玩?”

    “不去!”

    “那咱们干嘛?”

    “睡觉!”

    ……

    华灯初上,刘府中一片觥筹交错之声。

    厢房内,张力看着桌上那几盘小炒,委实没有什么食欲。

    康兴安却不管不顾,自个儿大快朵颐。

    “力哥儿,你说刘大人外面那宴席都吃些什么?”康兴安有些好奇地问道。

    张力笑道:“当然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席上的酒菜,咱俩肯定一辈子都没见过,就更别说亲口尝过了……”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

    “不好了,李大人犯病了!”

    “快!老爷有命,快去请郎中来!”

    “要请城中最有名的郎中啊!”

    张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偷偷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康兴安放下碗筷,也跟着凑了过来:“力哥儿,咋回事?”

    只见屋外走廊里仆役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整个院子里一片混乱。

    张力思索片刻,道:“安子,我出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话刚落地,张力就推门而出,只剩下康兴安呆立当场。

    张力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宴客厅里的情况。

    厅堂中里最显眼的是四角摆放着四个很大的花瓶,足有一人多高。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花瓶画的是蝙蝠、梅花鹿、寿桃,寓意是福禄寿的意思;另一角的花瓶则画着一幅松下高士图。大厅远端的两个大花瓶看不清楚,估计也是画的吉祥如意之类的画儿吧。

    大厅正中摆着三桌席面,不过所有人都不在席面上,而是围着一名瘫坐在太师椅上的红袍老者。

    由于距离较远,张力也看不清楚那红袍老者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来了好几拨丫鬟端着铜盆,有人不停地投了毛巾给老者擦脸。

    刘伦显得十分焦急,他轻轻拍着那红袍老者的胸口道:“李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下人已经去叫郎中了,很快就会来了!”

    “热!热……”

    刘伦立即转头对一名丫鬟大声道:“快!再投一根毛巾来!”

    “头痛……痛死老夫也……”

    一听这话,刘伦顿时束手无策,急得连连搓手。

    “纪郎中来啦!城里最有名的纪郎中来啦!”一名小厮扯着嗓门大声喊道。

    厅里众人将目光顿时转向了厅堂大门口。

    张力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相貌清瘦的郎中正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次见到明朝的郎中,张力不禁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老者穿着青布曳撒,腰系小皂绦,头上戴的是圆帽,脚上穿的是白皮靴。

    老者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童子,每人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这副行头打扮,说明了他的身份。

    “纪郎中!你来就好了!快给李大人看看,急死老夫了!”刘伦急得满头大汗,这知府李大人乃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若不是有着同年这一层关系,堂堂四品的李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屈尊来一个七品的经历家中赴宴。哪曾想,欢喜之中哪会出这么大的难堪状况!

    刘伦曾在蓬莱县做一任县丞,纪郎中与他也算相熟。纪郎中对刘伦作了个揖,道:“小民见过刘大人。”

    此刻刘伦哪管这些礼节,连忙招手道:“纪郎中无需多礼,快快给李大人看看!”

    纪郎中点头道:“得知是李大人犯了急症,小民已经让药童带着常用的药材前来了。如果找到病因,可以立即煎药!”

    这话听得刘伦连连点头,纪郎中果然是有心人。

    纪郎中快步走到李大人身前,开始号脉望诊。

    片刻之后,纪郎中微微一笑,朗声道:“药童过来,听方抓药!”

    “哗”宴客厅里响起一片惊异之声。

    “这,这也太快了吧!”有人轻声叹道。

    “不愧是纪郎中,不愧是府城医术第一的纪郎中啊!”有人惊赞。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只要纪郎中前来,哪有不药到病除的!”更有人信心在握。

    ……

    刘伦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许多,见纪郎中正吩咐药童拣药,却也不敢打扰。

    纪郎中皱了皱眉,对药童道:“我说药名,你们立即给老夫把药箱打开!”

    刘伦面露不解之色,纪郎中道:“毕竟患病的是知府李大人,我怕药童分量拿捏不准,所以我亲自来拣药。”

    原来如此,刘伦松了口气:“纪郎中果然老成,有劳了。”

    纪郎中连珠炮一般吩咐道:“羌活,独活,藁本,防风,甘草,蔓荆子,川芎……”

    药童们打开药箱,找到对应的药材,纪郎中每样药材各取所需分量,然后让一名药童下去煎药了。

    张力一听这些药名心里就明白,这不是“羌活胜湿汤”么?这方子的确是可以治头痛发热,只是自己没有亲自把脉,不敢断定效果到底如何。

    趁着煎药的功夫,纪郎中对刘伦道:“刘大人,知府李大人这头痛发热是风湿之邪侵袭肌表所致。我用这‘羌活胜湿汤’可以祛风,胜湿,止痛,应该可以药到病除!”

    刘伦心里乐开了花,连连道:“纪郎中果然医术高超!”

    厅中众官员也开始对纪郎中的医术吹捧起来,听得纪郎中很是受用。

    没过多久,药童将煎好的汤药端了上来,纪郎中赶紧亲手给李大人服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纪郎中胸有成竹,拈须道:“药刚入腹,还需吸收”

    待到两炷香的时间过去,纪郎中略略有些诧异:“李大人年过五旬,药效发挥应该是慢上一些。李大人已经出汗,很快就会好转……”

    这第三炷香的时间还没过完,一声惊呼如炸雷一般传入张力的耳朵!

    “李大人晕厥过去了!”

    张力一惊,此前李大人虽说头痛发热,但至少人还是清醒的,怎么这一剂“羌活胜湿汤”服下,人居然晕厥过去了?!

    宴客厅里顿时一片惊慌!

    纪郎中额头脸颊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会这样?风湿在表,宜从汗解……宜从汗解呀!李大人浑身大汗淋漓,整个官袍都被打湿了,汤药明明起效,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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