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瞥了一眼尚可喜,笑着道:“尚将军多虑了。”他转头又看着洪承畴,恭声道:“洪大人乃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一等一的战略高手,你说的这些洪大人又岂会不知?”
洪承畴轻轻地捋须微笑,却并不说话。孔有德顿了一顿,接着道:“想必洪大人已然胸有成竹?”
孔有德和尚可喜眼巴巴地看着洪承畴,大明朝“文贵武贱”的传统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对洪承畴有着一种“仰视”的感觉。洪承畴见已经吊足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的胃口,终于不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庄妃布尔布泰数月前诞下皇子,她想为襁褓之中那个叫福临的皇子谋夺皇位。她也知道,现在皇位继承人乃是大阿哥豪格,而睿亲王多尔衮也有问鼎的实力。庄妃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女真王公多半会在豪格和多尔衮之中选一人支持,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孔有德和尚可喜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嘴巴都张得老大。孔有德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洪大人,莫非庄妃来找过您老人家?女真王公既然不会支持她的儿子,她想要找咱们汉人来支持她?”
洪承畴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和尚可喜一眼,沉声道:“那庄妃乃是出身科而沁蒙古,背后自然也有蒙八旗支持她。可是光靠蒙古人还不够分量,她便让范文程来找本官。希望汉八旗支持她的儿子登基!”
“范先生——”孔有德和尚可喜齐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范文程早就是庄妃的人了,只不过他是文臣,手中没有兵权。在朝廷上说话也不好使。再者说了,范先生锋芒太盛,也得罪了不少女真王公,人缘也不行呐!也只有皇上才那么信任他,重用他。可惜皇上眼瞅着是病入膏肓,一旦皇帝驾崩,范先生可就没有靠山了,女真王公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范先生便投靠了庄妃布尔布泰。”
洪承畴这番话一说出口,孔有德和尚可喜立刻陷入了沉思。眼下满清即将上演的夺嫡好戏。看来洪大人是智珠在握呀!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睿亲王多尔衮与大阿哥豪格现在已经势同水火,却不知庄妃布尔布泰正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们呢!
然则,黄雀之后,还有弹弓!
想那庄妃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就算有些小聪明,又岂能与洪承畴洪大人相提并论?她那皇子福临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正是最佳的控制对象!最最关键的是,那庄妃和福临得不到女真人的支持,她必须依靠蒙古人和汉人才行。
孔有德看了洪承畴一眼。心里暗自忖道:洪大人呀,你说你想做曹操,我看你是想做董卓吧?!
孔有德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内心蠢蠢欲动起来——若说洪大人想做曹操。那司马懿又是谁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尚可喜脸上也神色数变,估摸着也是想了一些更“出格”的事儿……
一时间,议事厅中三人各怀鬼胎,场面颇有些沉闷,诡异。
片刻之后。还是洪承畴首先打破了沉默。在他的心中,孔有德、尚可喜之流无非就是拿来给他当枪使的,所谓粗鄙武夫么!
洪承畴干咳了一嗓子,开口说道:“朝堂之事,自有本官处置。但有一点,从现在开始,二位将军便要好好保存实力,不可再像以往那样为女真人卖命,给他们当炮灰了!”
尚可喜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洪大人多虑了。咱们入一次关,军队立马扩充好几倍,死点人又算个啥?”
洪承畴瞪了尚可喜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尚将军,女真人忙着夺嫡,哪有功夫组织人马入关劫掠?而且那团山军档在入关的必经之路上,恐怕想要入关也没那么容易吧!”
尚可喜也意识到洪承畴所言非虚,讪讪一笑:“洪大人的见解入木三分,末将自叹弗如呀!”
一旁的孔有德忽然想起一事,眼神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孔有德开口问道:“洪大人,所谓祸起萧墙,现在女真人忙着夺嫡,恐怕没什么心思与团山军打仗了吧?”
洪承畴冷哼一声,点头道:“这一仗本来就是皇上力排众议坚持的,现在皇上病入膏肓,大家早就不想打了,只是——”
洪承畴顿了一顿,一脸的无可奈何之色:“只是咱们若是退兵,团山军的张力衔尾追击的话咱们恐怕会相当凶险!就算成功撤出朝鲜国,那张力若是分兵从朝鲜国和辽东的海州卫东西夹击我大清国,形势就非常不利了。所以,朝鲜之战我大清是不得不继续打下去。”
孔有德和尚可喜不住的点头,显然很认可“战略大师”洪承畴的精辟分析。孔有德想了一想,开口问道:“洪大人,先前你说要末将等保存实力——可是女真人打仗,从来都是让咱们汉军旗先去送死,这又如何保存实力?”
尚可喜也眼巴巴地看着洪承畴,显然他也当了无数次的炮灰,对此深有体会。
洪承畴微微一笑,冷冷地道:“若是开战,精锐兵士不用上,上些老弱残兵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479章 又打败仗了?()
在昏迷了十余天之后,迷迷糊糊之中,黄台吉终于醒了过来。可是这一醒来,他右边的手和脚都不能动弹,连带着嘴巴也是歪斜的,口齿不清。这是明显的脑梗塞症状,按古代的说法叫做中风偏瘫。虽然人是清醒了,但是情况却很不乐观。
庄妃布尔布泰现在负责黄台吉的起居,豪格与多尔衮的明争暗斗现在也不敢告诉他,害怕皇上病情恶化。以目前黄台吉这种情况,显然也不适宜回沈阳,毕竟路途遥远,加之天寒地冻,一不小心就会病情加重。
而在汉城,张力对于如此寒冷的天气也无可奈何,除了让大军严加防范之外,便只能等着开春再发动新的攻势。
这种天气对于进攻一方实在是非常不利,历史上不是没有活生生的例子。譬如希特勒和拿破仑进攻俄国,都是在夏季一路高歌猛进,而一到冬天就被老毛子打得遍地找牙。
女真人常年生活在苦寒的辽东,对于严寒有着天生的抵抗力。不过团山军的兵士很多都是来自关内百姓,故而在冬季绝不可浪战。
朝鲜国的战争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双方都在积聚实力,等待着开春的大战,而大明国内,却又起了很大的变化——大明朝的内忧更加恶化了……
崇祯皇帝再一次的在病中受到了国事的刺激,把原本只是着了点凉的小病,发展成了重疾——
他实在是个“勤政”的人,即使卧病在床,只要神志清醒的时候,他便命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封封的念给他听,由他发出口头指示,让王承恩替他批旨。偏偏入冬以来,来自西北的“八百里加急”骤然间多了起来,内容全是高迎祥、李自成等流寇与官军之间的大小战役,官军总是胜少败多,农民起义军也一如以往一样。越剿越多,越剿声势越大……
朝鲜国发生的广鹿原之战,似乎与崇祯皇帝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他现在********想的只有国内弄得他焦头烂额的农民起义。
崇祯在得知张力的团山军一战灭了五万女真鞑子时。心里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他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想过让张力来剿贼。可是团山军战绩越彪悍,崇祯皇帝却越心虚。到了最后,他甚至选择性的遗忘了团山军,遗忘了辽东和山东。
在即位以来的这些年里。辽东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而山东先前孔有德作乱,也是一个大坑。眼下这两个坑都不用他操心了,农民军却又跳了出来,愈发的壮大,将西北和中原闹得一片糜烂。
崇祯皇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朕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呢?
这一天,太监们又捧来一大叠“八百里加急”,跪在崇祯皇帝的床前诵读,不过第一封战报就是噩耗:“十二月十日。贼军袭官军于香油坪,杨世恩、罗安邦两将殉职,全军覆没——”
“八百里加急”春来的是官军的噩耗,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却正好冲撞上了崇祯皇帝不快乐的情绪,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尖叫:
“什么?!又打败仗了?”
然后他没来由的挥舞着双臂,而且在那一刹那间心里又产生了新的变化,于是他连声大叫:“吴三桂呢!他不是给朕督师去了吗?怎么督成这样?朕派他的关宁铁骑前去剿贼,怎么还老是打败仗?是谁?是谁不尽心给朕打仗?”
崇祯皇帝身边的太监们对他这样的叫嚣早就习惯了,一个个跪的跪,肃立的肃立。全都不发一言,任由皇帝怒叫发泄。可是,这一次崇祯皇帝的神志突然一清,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嘴里发出的就不只是情绪的发泄了。于是,崇祯皇帝厉声下令:“周延儒呢?宣他来见!”
皇上这么一“指名道姓”,太监们当然就不敢装聋作哑了,连忙去宣周延儒进宫。
原本这些事儿定然是该首辅温体仁定夺的,可是温大人“年老体衰”,近日“偶感风寒”。已经称“病”在家休养有一段时间了……
周延儒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进宫,由于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王公公自然也将皇帝召周延儒进宫的缘由说了。周延儒一路上数次想要“晕倒”,可惜都被王公公即使制止——说不得,硬着头皮也只有进宫面圣了。
周延儒心中一百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将首辅温体仁那老乌龟直骂了个断子绝孙还不解恨……
腹诽归腹诽,次辅周延儒一进宫就知道自己算是“祸从天降”了——
崇祯皇帝在气头上得到了这么一个出气的对象,满腔的怒火就全部泼到了周延儒的身上,仿佛流贼肆虐全是周延儒一个人所造成似的。
崇祯皇帝青着脸,红着一双眼,几近咆哮的指责着:“内阁总不尽心尽力给朕办事……老是打败仗……朕要你们内阁做什么?”
周延儒全身冷汗淋漓,除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之外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好不容易等到崇祯皇帝骂够了,累了,声音渐渐的小了,眼皮缓缓的合上了,他才暗暗的松出一口气……
不料到了第二天,同一个时候,王承恩王公公又来宣他进宫了。
这一次崇祯皇帝所听到的是来自河南的奏疏。河南一地在遭受流贼的兵灾之后,随后又发生了天灾,已经长达几个月的时间不曾下过一滴雨,农作物无法生长,百姓中的老弱妇孺七成已经饿死,青壮年则半数沦为盗匪——河南巡抚泣血上疏,请求朝廷赈灾,并且减免赋税。
而崇祯皇帝责骂起周延儒的话却是相同的内容:“内阁总不尽心尽力给朕办事……老是闹饥荒、天灾……内阁拿不出办法来解决,朕要你们内阁做什么?!”
周延儒的反应也依然是一言不发,磕头如捣蒜而已——这样的责骂,不过是让崇祯皇帝出出气,让近侍太监们把这个情景转述给周延儒的政敌温体仁而得到一些赏银之外,别无任何效用。(未完待续。)
第480章 “猛将如云”()
周延儒跪在暴怒的崇祯皇帝跟前,虽然一言不发,不过心头却很敞亮。
大明朝,恐怕是要亡了……
文臣中最能打仗的洪承畴和卢象升,一个投靠了满清鞑子,一个投靠了“军阀”张力。
张力的团山军现在形同割据,已然是国中之国,自不必多说。而除了张力的团山军之外大明朝最能打仗的,现在也就剩下左都督、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了。
先前吴三桂一直“龟”在山海关中,用各种理由搪塞,死活不肯接受朝廷让他剿贼的命令。吴总兵开口要银子一千万两大军才能开拔,这尼玛现在大明朝一年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后来崇祯皇帝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吴公公,呃,不,吴总兵封了左都督——也就是以前祖大寿的官职,又授予尚方宝剑,让他总督北方七省所有军队——吴都督这才带着六万辽东军入关剿贼,眼下在宣府大同一带驻扎。
宣大方向从来都是大明朝的军事重镇,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流贼,高迎祥和李自成主要是在陕西、河南折腾。吴都督不去河南剿贼,而是迫切地跑去宣府大同,原因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宣大军屡战屡败,不过也还有数万人马——有道是蚊子腿那也是肉呀,吴公公不嫌多,必须先吞并了,扩充自己的实力再说其他。
官军依旧在打败仗,河南的天灾则一天天的延续下去,一天天的累积死亡人数而已。崇祯皇帝骂到力气用尽便自动停止了声音和关注,身为内阁次辅的周延儒则是跪完了这顿骂之后就放心笃定了——回家,家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办哩!最重要的是万贯家财必须立刻转移到江南去,转移到南京去!这才是重点,对吧?
至于什么民反,什么天灾,在他跪在崇祯皇帝跟前,暗暗的松出一口气之后就已经不存在了。
甚至到了第三天。周延儒连骂都不用挨了——崇祯皇帝在连连为了国事而大骂了两天之后,体力消耗多了,原本的风寒之证加重了,体温直线上升。连夜召了太医来诊治。皇上喝了药,发了汗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天亮时分,崇祯皇帝陷入了高烧的昏睡中,连早朝都不能上了。
周延儒顿时如释重负,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温体仁现在称病在家。闭门谢客,俨然暂时跳出了大明朝最高的权力漩涡之中——明眼人都知道温首辅这是在“躲事儿”,不过这却也带给了次辅周延儒一个天大的机会。
你温体仁当乌龟躲事儿是吧?那朝廷大事可就由我周延儒一言而决了!崇祯皇帝责罚几句算个啥,能把持住朝政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眼下,崇祯皇帝病势加重,无法视事,温体仁自然也不可能立刻“痊愈”——尼玛皇帝没事儿的事儿你称病,皇帝病重你就痊愈了?糊弄鬼呢!
所以,内阁次辅周延儒周大人可就“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了。
周延儒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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