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思忖了片刻,琢磨着这金州卫守备用谁才好。高元良自然是不能动的,潘霸天守团山堡也不能动,剩下的几个千总,木头和朝鲁明显没有守御一方的能力,该用谁呢?
想了半天,张力发现自己手下将才实在有些匮乏,最终也只能圈定万治来守金州。
张力忽然想起了安子,不由得有些唏嘘起来——也不知安子拉拢人才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那李定国现在还略显青涩。需要带在身边磨练,而自己计划中需要拉拢的第三个人,正是明末守城最牛叉的人物——没有之一。
很快张力将思绪拉了回来,下达了命令:“万治升为金州守备。这里便交由他来防守。”
高元良朗声应诺之后,又开口问道:“大人,完成换防以后,咱们是立刻回团山堡么?”
张力点了点头,交待道:“金州卫严加防守即可。现在建奴没有兵力前来攻城。目前战事的焦点,仍然是在京师!”
“京师?!——”高元良一声惊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人,您的意思,要去勤王?”
张力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
……
宣府张家堡口的城墙之上,三边总督卢象升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建奴围城部队,心里着实焦急万分。
城墙上三千天雄军守城兵士严阵以待,而城内还有两千天雄军的骑兵也是摩拳擦掌,准备与建奴殊死一战。
然则卢象升也清楚。城下围城之军约摸有三万之数,虽然都是些二鞑子,但野战天雄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依托城池坚守。
卢象升重重地叹了口气,经过这些年连战连捷,二鞑子汉八旗和蒙八旗战斗力已经远远高于明军,更别说正鞑子女真人了。
大明,这是要亡?
当“亡”这个字眼出现在卢象升脑海之中的时候,他马上刻意地转换了思路,开口问身旁的弟弟卢象晋:“象晋。城中粮草还有多少?”
卢象晋乃是“参赞军务”之职,正管着天雄军的粮秣。他略一沉吟,朗声应道:“大哥,咱们城中粮草勉强还能坚持一月。主要是骑兵太费粮食。唉……”
卢象晋微微颔首,他心知肚明,就是城中这仅有的一个月的存粮,还是他求爹爹告奶奶找宣大监军高起潜那个死太监要来的。
高起潜在文书上划拨了三个月的粮草,实际只发一个月,然后就问卢大人画不画押——
卢象升被逼无奈。昧着良心在交接文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另外的两个月粮草,显然是喂了狗了……
以往卢象升依仗着战功彪悍,上面的人却也不敢太过为难与他,最多也就贪墨三成左右。卢象升也知道大明积弊,故而能拿到七成粮草也算基本满意了。而这一次,卢象升的天雄军只拿到了三成粮草,完全颠覆了以前的“潜规则”。
当然,这说的是——粮草,军饷那是大家都懂的,卢象升压根也不指望。
天雄军三千步兵,两千骑兵,按理说这骑兵的配置太过于“奢侈”了。可是卢象升坚持不裁减骑兵,若是没有骑兵,那与建奴作战,永远也不可能打赢——因为人家打不过上马一跑,你就只能望尘莫及了!
“大哥,鞑子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把咱们困在张家堡城,寸步不可离开。您看,他们也不攻城,就这么围着——”
卢象升微微颔首,叹息道:“这是我之幸还是全城百姓之幸?反正不是国之幸!”
是啊,卢象升威名远播,鞑子竟然——怕他了!
足足三万二鞑子将张家堡的城池死死围住,就是怕卢象升出来。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狗屁!在崇祯二年鞑子入寇之时,卢象升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虽说倒也没有大胜建奴,但也算是打出了名气。现在鞑子竟然分兵监视,要确保卢象升龟缩在城池之中,以免破坏了建奴“劫掠”的好事!
其实,卢象升是真的出不去!外面三万敌军,数倍于天雄军,野战卢象升根本没有胜算。
卢象晋看着心急火燎的大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良久过后,卢象晋终于开口道:“大哥,生灵何辜!咱们保不了宣府所有百姓,便保住张家堡的百姓吧!若是大明所有将领都能守住城池,建奴也抢不着什么……”
“凭他们?”卢象升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卢象晋也明白,刚才自己说的话怕是连自己也不信,然则,现在又能怎么办?
若是天雄军不计后果的出城与六倍于己的敌人野战,恐怕连张家堡的百姓都保护不了呢!(未完待续。)
第373章 苦衷()
张力在金州卫只待了短短十天,甚至连莲花屯、孔家庄那些“故地”都没有时间去,人家是衣锦还乡,可张力却是忙得晕头转向。
现在鞑子入寇,时不我待,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让金州卫安定下来,然后抽身离开。
短短十日过后,金州卫北边的几个火路墩——也就是所谓的烽火台全数运作了起来,建奴若是有异动,留守金州卫的万治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张力带着五千老兵,从旅顺口登船,回到了宁远中右所。并没有过多停留,张力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团山堡,在这里,要开始谋划下一场的大动作。
团山堡军议大厅,气氛颇有些热烈,因为这一次的兔儿屯之战,一共歼灭了六千鞑子!
当然,真奴只有一千,二鞑子有五千,占绝大多数。但是,二鞑子也是鞑子,二鞑子杀起汉人百姓来,那是比正鞑子还要凶残百倍!
事实证明,即使后来多尔衮入关,如果没有洪承畴、吴三龟、孔有德等二鞑子帮助螨清攻城掠地的话,没准南明就如南宋一样,与螨清划江而治了……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张力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张力转头看向高元良,朗声问道:“高参将,此次兔儿屯之战,我团山军伤亡如何?”
高元良点了点头,高声道:“此战我团山军阵亡三百七十二人,伤九百五十余人——重伤退役约有三百人上下……”
“哗——”军议大厅之中立刻响起一片惊异之声,大伙儿都没有想到,战果竟然如此彪悍!
不说其他,就说消灭掉的那一千真奴,这简直就是辽事糜烂以来,大明军队从来没有取得过的胜利!
想当年圆嘟嘟所谓的“宁锦大捷”,那也只是仗着坚城利炮,让野猪皮吃瘪而已。野猪皮奴儿哈赤觉得不划算。填人命太多,自己撤走了……
而团山军的“兔儿屯大捷”,乃是野战,而且是歼灭战!
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整个辽南正鞑子女真兵本就不多,也就两千之数,这一次战斗就干掉一半!
女真人,恐怕在辽南,要哭了……
张力再一次摆了摆手。将视线转到了军议大厅的北边墙角——
那里摆着一张香案,上面垒着五颗经过石灰硝制,惨白的、面目狰狞的人头!
最上面的一颗,正是甲喇章京敖尔汗的!下面的则是三个牛录额真的人头,包括索伦多。
而最显眼的却不是敖尔汗的人头,乃是李达明那口眼歪斜的项上人头!
张力也只匆匆一瞥,便转过头来,看着夜生,开口问道:“夜生,眼下黄台吉打到什么地方了?”
夜生神色一凛。皱眉道:“回禀大人,建奴兵锋已经打到了延庆州!”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
延庆州!
这里距离昌平卫,只有数十里而已!
而昌平,大家都懂的,后世乃是北京市的一个区!
“时不我待,团山军紧急扩军之后,全军南下!”
众人正惊异间,张力下了决断:“你们都下去抓紧准备,团山军很快就要尽数出阵!守备城池用民兵,祖大寿不敢打咱们!”
“末将遵命——”众将齐声应诺。个个都热血沸腾起来!
……
团山军的预备役训练参照正兵,一点儿也没有缩水。只不过既然是预备役,那么春播秋收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去地里田间劳作。而夏冬农闲之时。他们与正兵没有一点区别。
现在正是夏季,最近两个月来,团山军的预备役训练量加大了足足一倍!
所有人都很纳闷,张大人为什么不直接扩军,而是要搞这个预备役呢?团山军的预备役兵士,拉出去到大明九边随便哪个军镇。个个都能当正兵啊!
自家事自家知,张力有苦衷……
这天晌午,当张力看着一车车从金州卫城越海运送而来的军备物资和粮食的时候,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扩军,谁不想呢?
然则扩军不是打嘴炮,张嘴五万十万雄师的,那可是需要真金白银!
张力没有军备物资和粮食,扩不了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金州卫乃是东江镇的重镇,当初明军就在那里囤积了大量的军备物资。当然,后来金州卫失陷,这些东西是喂了狗了,呃,不,肥了鞑子了。
鞑子占了金州卫以后,深感此地乃是绝佳的“大后方”——可不是么,辽南半岛三面临海,一面邻接复州卫,简直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偏偏这里离广宁卫不远,而且北边还有复州卫和盖州卫顶在前面,以后吊打祖大寿的锦州城时,军备物资就从这里起运,远比从沈阳起运方便百倍!
所以……鞑子这两个月又囤积了大量的军备物资到金州卫。
张力只能呵了个呵了——其实当初张力决定打金州卫,正是由于夜生的情报,敌人大量往金州卫囤积物资……至于说要收复张力的家乡,那也只是顺带的而已。
“老高,这批军备物资和粮食能支持多少兵士三个月作战?”张力看着一车车的物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站在张力身后的高元良先前已经估算过,故而此刻只略一沉吟,便朗声道:“大人,金州卫运来的军备物资足够武装一万五千人,只是——”
张力很清楚高元良的“潜台词”:“只是装备差了一点是吧?”
“唔——正是。这些军备主要是些火绳枪,还有刀剑弓弩,大炮也不多呢!”
张力微微点头,淡淡地道:“无妨,火绳枪是不能要的,团山堡兵工厂的自生火铳已经量产,足够这些人使用。反倒是由于重点生产自生火铳,咱们的兵工厂冷兵器产量极低,正好互相补充。”
确实如此,团山军的火枪队可不是一人一把枪,几十发弹丸就行了的。火枪队员也必须带刀,因为即使是自生火铳,那也不是后世的步枪,并不能“排队枪毙”,很多时候也需要肉搏。
若是只带一把自生火铳,那么团山军的火枪队一旦被敌人近身,那就只有大溃败了……(未完待续。)
第374章 力量()
“我的家在辽东大凌河上,那里有森林铁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辽东大凌河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萨尔浒,萨尔浒,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萨尔浒,萨尔浒!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当团山堡文工团团长的柳如是凄婉的歌声在团山堡大校场上响起的时候,整个大校场上哭声震天!
张力坐在大校场主席台的第一排第一位,他的眼睛已经湿润:昔年白居易的《琵琶行》写道“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自己也许不是流泪最多之人,然则却是最能体会家仇国恨的……
也许螨清经过了康熙小麻子和乾隆大诗人的粉饰,刻意淡化了“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也刻意淡化了“留发不留头”的野蛮行径——然则,在明清改朝换代之时,螨清所犯下的杀戮,远比日寇还要深重十倍百倍。
因为日寇终归没弄成那“大东亚共荣圈”,不似螨清坐了天下,可以随意篡改历史。
这一场盛大的文艺表演,正是“团山军扩军大会”的开场曲……
柳如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准备了足足半年——这半年她全身心投入到张力交待的这场文艺表演之中,甚至都没有时间与张力谈情说爱。
张力痴痴地看着校场舞台上的柳如是,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她,终归不是花瓶!
就在张力将柳如是接到团山堡来的一个月后,在一个晚上,张力本来还想着与如是妹子卿卿我我一番。然则——
柳如是在亲眼看见了欣欣向荣的团山堡之后,郑重其事地对张力说下了一番话!
“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应如谢东山运筹却敌。不可如陶靖节亮节高风。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
当时张力还没回过神来,柳如是又击掌道:“夫君乃是大英雄,欲救国于危亡之际!如是岂敢惜身。愿为团山堡尽绵薄之力,以激励华夏男儿!”
当时张力竟然哑口无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红粉知己。
良久之后,张力决定让柳如是执掌团山堡的文艺工作,她现在已经是团山军歌舞团团长了!
是啊,国家鼎沸,连柳如是都知道,然则朝廷衮衮诸公呢?!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张力将思绪拉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巾,轻轻地拭泪。
台下的预备役兵士们却是没有座位。都是站着的!
这一场演出的观众主要是预备役中辽东籍的兵士,也包括从辽东逃难到宣府,而后又跟着团山堡护卫队从宣府返回辽东的人。
所以,这一曲张力改编自《松花江上》的《大凌河上》,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跟着张大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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